第二十回合三个守门士兵

三生蘸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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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没有太阳,但是却有昼夜。

    刨根问底去探究天空为什么会周期性明暗交替这种事只会招致位面佬的嘲笑,事实上当一个聪明人发现自己从阳光明媚和风送暖的家乡突然来到足以把他前半辈子的所有认知都翻个底儿朝天的外域居然也要吃饭睡觉而且不用倒时差,就会对“秩序”这个词在多元宇宙中的崇高地位有种更深刻的认识。

    但大部分从传送门出出进进,带着武器、金钱和脑袋到处乱跑的家伙都是笨瓜,所以在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天幕下盘旋的食腐鸟类才永远不缺食物。

    一只老秃鹫扑闪着翅膀落到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铁钉上,低头撕了一块在铁钉上飘荡着的东西来吃。那破布似的食物在险恶钩嘴间舞动片刻,随后在生疮脖子的蠕动中被吞下肚内。秃鹫看起来很满意这样的小美味,展开有着多处秃斑的双翼发出不详的鸣叫声——这声音像告死者的丧钟一样回荡盘旋,掠过更多向四面八方伸展的钩子和尖刺,顺着高耸的黑色城墙在暮色中传播蔓延,直到被紧贴在城市两侧,向内弯曲伸展的肋骨状山峰挡住。

    “呸!”城墙根部的影子里,一个大个子脱下黑铁制成的全罩头盔,愤愤然看着上面鸟粪的污渍,朝地上狠唾了一口:“这些该死的大乌鸦,吃了就拉!总有一天我要把它们全钉到墙上和巴佬一起风干!”

    “那会招来更多的况且它们是秃鹫,不是乌鸦。”墙边地另一名士兵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像拐杖一样拄着的战斧上。目光透过面甲的缝隙以一个嘲笑的表情看着他,不过大个子还在诅咒朝他头上拉屎的鸟儿,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快戴上头盔,笨瓜。我们现在正站岗呢,小心别让督察队看到你这副军容不整的样子,万一叫他们狠狠抽你几鞭子可不是好受的。”

    “我说过,别再叫我笨瓜!”大个子弯腰把头盔在沙土上用力蹭了蹭,直起身一脸凶相的回头威胁,这使得他地面容更加丑陋了几分:“否则我把你扔进护城河里喂鱼!”

    “好啦好啦好啦。火气别这么大,吉诺。查尔斯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第三个人象征性的举起手来平息两人之间的争端,站在城门口的他看上去如同怪兽嘴里一块全副武装的肉渣:“我说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班岗站完,结束该死地工作,然后就可以去‘蒸汽健身馆’好好放松一下真是活见鬼,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我背痛得好像有人在用刀子撬我的肩胛骨!”

    大个子吉诺咕哝了一句,把头盔重新套回脑袋上。他在墨绿色的护城河边走来走去。似乎完全闻不到河水的臭味:“文森特,我真受够了!早班,中班,现在又是晚班!我已经连着站了整整一天岗了!除了天上飞的那些长羽毛的混蛋之外,连个鬼影都没!哼,对了,还有这个。”

    他指的是城外被钉在墙上和用木桩串起来的尸体——大多数已经成了白花花地骨头架子,只剩下少许皮肉和毛发附着在上面。大人物豢养的有炼狱血统的猎狗和秃鹫已经尽情享用过他们了。只有苍蝇们不时还会停下来打打牙祭。

    “想开点,笨吉诺。”查尔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站得更舒服点儿:“说不定待会儿就能遇到几个想进城碰运气地巴佬,我们就可以从他们身上捞些外快。顺便找点乐子,这才叫工作与休闲的完美结合呢。”

    “够了。不要掉以轻心,先生们。”城门口的文森特语气严肃起来,警告两个同伴:“既然上头现在连我们值勤时是不是戴着头盔都要计较,还是小心点儿好。这是骨笼城。在骨笼城里犯了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法外施恩这种事不是为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准备的。别忘了前些天那个倒霉的嘿!有人过来了!打起精神来!”

    没错,从狭窄山谷凄凉地阴影中。沿微微泛着红色的荒芜岩地走来一行旅行者。

    三个守门士兵握紧武器,看他们逐渐走近。这是满奇怪的一个组合——至少在外域满奇怪地。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蓝皮肤生物,海螺状的帽子非常可笑,身上宽大多褶的长袍虽然因为在荒野跋涉的原因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是仍然能从精致的做工和考究的用料轻易判断出它不菲的价值;两个婀娜的身影在后面跟着他,暮色中看不清容貌,不过仅凭身段和走路的姿态也足以令不怀好意者想入非非了;唯一似乎有点威胁的是离他们不近不远晃荡着的重甲战士,一身钢铠倒是隐约闪光,不过没拿武器——难道就靠一双拳头包打天下么?

    “位面商人?”查尔斯拎着战斧往前走了几步,和吉诺一起站在吊桥上眯缝着眼睛看:“这可是仅次于主物质巴佬的肥羊哈,那就是他的护卫队?”

    “哼,也许他觉得随便雇几个巴佬就足以保护他了。”吉诺粗鲁的笑了一声:“看哪,我看见了什么?我打赌那两个女孩可以在奴隶市场卖个好价钱。”

    “见鬼,那是个法师,红衣法师!你们这两个笨蛋!”

    守卫和旅行者站在吊桥两端,隔着护城河相互打量。其实主要是守卫们在看,因为除了位躬着身,在脸上挂满职业性微笑的位面商人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红衣女法师神色淡然,尽管看的方向是朝着肋骨笼城这边的,但是总觉得她是透过士兵们在审视骨笼城精雕细刻、足以让两辆马车并排而入的鬼脸大门。

    稍小一些的女孩儿紧随在后,目光甫一接触到城墙边地尸骨便迅速迅速挪开。最后干脆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如果能见到德古拉伯爵,我要请他给我签个名。”对那个战士而言,城外的尸骨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恐吓和警告作用,他站在桥头,双手环抱,从腐臭的酸河一直看到上百尺高、微微向外倾斜,但是整体结构却有着不可思议牢固性的倒梯形黑色城墙——有点恐怖的是,战士铁灰色的头颅异常灵活的转来转去,还说着让人半懂不懂地疯话。身体其它部分却一动不动,而且组成全身铠甲的金属片也如砌墙的砖石一样巧妙勾连在一起,完全找不到薄弱点,肩肘处伸出的刀锋和长刺更是和城墙上的钉子相映成趣,使得他简直成了一个与骨笼城融为一体的雕像,只有面容上燃烧的两点红火在昭示着他是活的,仿佛鬼魂地目光,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咳站住!”犹豫了一小会儿。文森特掀开面颊喝道,如果仅凭一身

    法师袍就吓得他们不敢开口过问的话,大概明天城边就会多出三份喂给秃鹫的大餐:“你们是否拥有进入这座城市的合法资格?我看没有——那么,你们打算拿什么理由来说服我们呢?”

    色厉内荏的威胁并未使蓝皮肤地商人笑意稍退。他双手摊开在身前两侧表示自己并无威胁,慢慢走近。文森特发现商人手上有几处小小的伤口,大多在他细长手指的关节部位。

    “我们不是流民,更不是盗匪。”商人温和地说:“我们只是借路的过客,并且为能在旅途中一睹庄严美丽的肋骨笼城而感到荣幸。”

    他伸出手。一点小伤并没有影响到那些手指的灵活度。它们甚至能像绳子一样弯回手腕部,再折回来的时候已经夹了一些闪烁着金黄色光芒地圆形小东西。

    “不成敬意。我保证我们会静悄悄通过,绝不惹任何麻烦。没人敢在骨笼城。普瑞克斯大人的地盘上闹事的。”

    “嗨,文森特。”查尔斯在后面捅了捅他地同伴,低声说道:“看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帮家伙不敢不守规矩我们应该能多弄到点儿。”

    文森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爬虫们!打开你们的行囊,每个想进城的小子都要被检查!”大个子吉诺吼道。看来他要么决定尽忠职守,要么和查尔斯意见一致:“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还有你,”他抬起连鞘的长剑用它指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战士:“到处乱瞄会让你丢了眼珠子!穿这么严实。也不怕累垮你!以为自己跟本大爷一样么?”

    战士转向吉诺。

    他踏步走来,吊桥被踩得嘎吱嘎吱直响。商人马上让开道路,文森特注意到了这一点。

    “嘿!娘的,想动武!”吉诺的剑被战士伸手抓住。虽然那张冷冰冰的铁脸能让不少人大惊小怪,但是在既然能在外域当个守门的,各种各样的家伙也算见得多了。这种冒冒失失的菜鸟,他以为自己是谁?吉诺只要往后一撤步就能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再跟他的脖子来次亲密接触——

    “我跟你不一样。”不过战士就那么随随便便抓着吉诺的剑,也没有用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说起严实,你还比我多个帽子呢。等等好了,这样你可以稍微和我像一点儿。”

    头盔挡住了吉诺的脸色,但是可以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惊恐。他似乎要从战士手里抽他的剑,但是只是动了一下之后身体就变得僵硬。等战士放开手以后,他居然还保持着那个姿态,裹着全身甲呆若木鸡——只能张嘴发出沙哑的吼叫:“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拿着吧。”红袍女法师走过文森特身边。

    然后她又转回头来:“你好像对我这身衣服心存忌惮为什么?城门最近失火了?”

    她指的是巨大的铁门底端一片模糊的焦痕,那里似乎被火焰猛烈灼烧过。但是女法师没等文森特的回答,只是这么问了问之后便径自走向城内。小女孩和钢铁战士一前一后跟上,商人似乎叹了口气,把金币塞进文森特手中。

    “对别人好一点,就能离死亡之书远一点。”

    文森特一声没吭,看着他们走远,查尔斯突然叫起来。

    “你来看,文森特!吉诺的盔甲他被铸在里面了!嘿,看来他也遇上了惹不得的人!”

    “闭嘴!快去找人帮忙!”吉诺大吼。的确如此。从头顶到脚跟,所有的金属部件都莫名其妙的焊死在一起了,就连长剑也牢牢粘在手上,好象剑柄和铁手套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般。

    “你们这两个笨瓜!”文森特突然怒不可遏。他反手一巴掌打在查尔斯头上,把正跟铁罐子里的吉诺瞪眼的他拍了一个趔趄:“滚一边儿去,看什么看!吉诺,你就这样乖乖的给我在这里站岗好了!什么也不明白的蠢货!拥有力量者制定规则,我们只是小卒子而已!”

    “看来我们的朋友还真是不消停”摩利尔走在城里狭窄的道路上,脚下的砖石是一种近似血肉的颜色,街道两侧全是用黑灰色的石头建成的高塔和私人堡垒,有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城中之城。这种样子倒是和雨城有些类似,但却要比沼泽营地更加井然有序,也更加阴沉森严。加上一队队频繁往来的巡逻士兵,他们大多都穿着漆黑的铠甲,血红色里子的斗篷在身后飘扬,像是紧张过度的兵蚁,行色匆匆的路人通常在他们靠近之前就改变路线避开——更容易使人联想到军营或是监狱之类的地方。

    “我只在很久以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来过一次。”雅各布紧走几步,赶在四十七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与站在那里闲聊的两名守卫遇个正着之前带他们斜插进一条小巷,两面顶部有刺的高墙夹着他们,好像入城时经过的那段峡谷的微缩版:“贪婪、暴力、欺诈,在这里每呆一天都是折磨唯一可能称得上‘优点’的就是,跟某些同样糟糕的门城比起来,肋骨笼城还算有秩序。”

    “因为到这里来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要找到一个能去印记城的传送门恐怕有些困难。”雅各布跟摩利尔商量:“城里所有的传送门都在城主普瑞克斯和五大家族的控制下,他们是不会高兴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利用他们的资源的。就算找到门路,咱们肯定也要出很高的价码我看我们是不是先去城里的温泉浴馆落脚,那是骨笼城内少数能让外来者感到舒适的地方了,我上次就住在其中的一家浴室里。而后我再打听打听,想个办法。”

    “听你安排。”摩利尔说道:“走了这么多天的路才到,我们确实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上下打点办事一定得花不少钱吧?”

    四十七变魔术般的递给雅各布一个小牛皮袋子。袋子非常沉重,鼓鼓囊囊的,交到商人手中时发出响亮的钱币摩擦声。

    “哦用不着,用不着。”商人试图推让:“带你们去印记城是我们协议中说好的,是我份内之事,我会想办法办妥”

    “拿着吧。”四十七的声音好像上次威胁他时一般平静,说出的话却像个洞悉世事的哲学家:“金钱也是一种力量,能把黑变成白,丑变成美,非变成是,卑贱变成高贵,老变成少,怯懦变成勇敢胡萝卜加大棒的战略我还是蛮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