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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咳咳……咳咳咳……”冷幽刚想说话,胸腔却传来一阵令人猝不及防的撕扯疼痛,使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种天气为什么要上山?你家在哪里?”少年项闻天自带气场,说话言简意赅,眼内的惊异仍未完全散去。
上山?家?
冷幽转动的视线重新放回到项闻天的脸上,少年眉目如画、丰神俊秀中透着已初现的孤冷霸气。
继续环顾四望,身旁是与雪季无法匹配的发绿的树木、鸟的啾鸣,似乎还有潺流的水声。
雪天、少年、深谷……多少次午夜梦回使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合着躯体碎裂一样的疼痛,让冷幽有了笃定的认知——
不是天堂,也不是梦,而是地狱,是人间地狱!
她获得了重生,造物主将她送回到了人生苦难已经在进行着的八岁时。
冷幽心跳如鼓。
“哪里疼?”见冷幽一双大大的眼内尽是呆滞,泥与血水糊花了的小脸儿上那双唇苍白如纸,项闻天神色紧绷。
“哪里都疼。”冷幽紧咬牙关。
就算没有与前世同样的一幕,以她粗浅的医学知识也能确定此时身上的伤势极其严重,除了周身的擦伤、磕伤和划伤,肋骨起码断了三根以上。
还有小腿骨和脚踝骨,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骨折。
更不要说因着强烈撞击而有些移位的内脏,令她喘口气整个胸腹腔都抽着疼。
前世能活下来是命大,今世能活下来完全是造化。
“我送你回家。”项闻天能肯定这片偏僻区域绝不会有医院。
“送我去白爷爷那儿。”对于冷幽来说这是唯一的活路。
“白爷爷?好!”项闻天微愣。
竟不是回家。
更是无法理解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成人式凄凉且带嘲讽的复杂目光,若没看错,这目光里,甚至还有一晃而过的深深恨意。
轻轻的将冷幽扶坐起来,握住她的一只手臂,想转过身去背她,只是当那纤细到令人惊心的手臂被握入掌心的瞬间,项闻天的心脏似被针扎了一下般,涌出从未有过的一种疼痛。
也才注意到小女孩儿衣衫褴褛且单薄的厉害。
他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正在经历着令人无法想象的苦难。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再目测一下冷幽那似刚脱离婴孩儿一般的身量,最后摘下母亲为他新织的围巾,如裹粽子一般从头到腿的将冷幽裹起来,只余两只手臂和双脚在外面。
“包裹”完,将冷幽背起。
整个过程,项闻天动作利落却轻柔无比。
“谢谢哥哥!”终于叫出了这声哥哥,也道出了这声谢,尽管时空错位。
伸手,环住其脖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冷幽的眼角滑落,打在项闻天的肩头,无声无息,没入耀眼的绿色里。
“疼就哭出来。”软糯的声音一下子就将人的心脏酥化了半角,项闻天满眼温度。
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始至终都没见这小女孩儿哼一声或掉一滴泪,更令他为之震动。
“哭也会疼。”冷幽的语气里带着倔强,搂着项闻天脖颈的双手却是紧了紧。
其实忍痛已快到窒息。
除了痛,轻微的脑震荡使她不得不强压一阵阵的恶心。之所以能忍住没吐出来,是此时的这具小身板儿已经足足两天没有进食过东西。
而这一切都要拜她那无良亲爹和恶毒继母所赐,还生生的在这大雪天里将她赶出来,说什么要捡到柴禾才能有饭吃。
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深的地方几乎可以没过冷幽的身高,哪来的柴可捡。
四下望去,也只有村后大山的山腰处稍有些黑色裸露在外,那是向阳面落了叶的山杏树。
结果就是,还没等爬到半山腰就滚落到了深谷中。
现在想来方才明白,继母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她死,而这种死的方式是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的最佳途径。
那么便宜爹呢?
还有最终将她置于死地的汪自成……
伏在项闻天还稍显单薄却已结实的背上,冷幽眸内逐渐涌满了凉意,那刺骨的凉意中,更是裹挟着嗜血的疯狂。
搂着项闻天脖颈的手,不由愈加的收紧。
“没事吧!”虽然那纤细到令人揪心的手臂并没有多少力气,项闻天仍是有些不安,生怕哪一时这孩子就断了气息。
“没……”冷幽稍稍松了一下手臂,说话的同时费力的抬头,却突然睁大双眼,余下的字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只见在她右手腕内侧紧贴项闻天脖颈的那处,有一道紫光突然闪现。
先是小小的一团,在停留了几秒钟后,开始慢慢放大进而形成如水一般流动的紫雾。
紫雾逐渐漫溢至冷幽的全身,接着再从她的手腕处往项闻天的周身蔓延。颜色也越来越浓郁直达到暗紫,似乎还带着一股葡萄的香气。
当二人完全陷在紫雾的包裹中时,“咔嚓”一声,如夏日暴雨天的惊雷般,天空突然射下一道刺眼的强光,直入紫雾之内。
冷幽只觉一道滚烫的热流由手腕内侧直钻体内,烫的她一个激灵,但当那道热流在体内的各个角落流淌起来时,周身的疼痛竟神奇的跟着热流的走向一点点减退。
之前几乎透到心脏如濒死之人的凉意也快速的被打散,那暖融融的舒服感令冷幽不由闭上眼睛喟叹出声。
完全没发现正背着她大步前行的项闻天猛地顿住了脚步。
是因项闻天感觉脖颈处突的一烫,紧接着一股热流由那处直钻体内,然后快速流蹿到四肢百骸。
热流所经之处,皆是如塞堵已久的管道被疏通后的快感,让项闻天差点舒爽的叫出声来。
同时发现,他和冷幽被包裹在了一大团紫雾里,来不及诧异,紫雾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你看到什么了吗?”一向少年老成的项闻天无法再保持那份沉稳,眼内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你……也看到了?”冷幽虽有老成的心,却也无法不被刚刚的一幕所惊到。
下意识的抬起右臂,看向手腕内侧。
瞬间,眼睛大睁,嘴巴也张成了“o”型。
前世今生都跟着她的手腕内侧那簇如葡萄花蕾一般淡绿色的胎记,此时竟似绽放开来,映出了点点白色的小花,并透出股若有若无清甜的葡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