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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集之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小斐能够轻易听出来的眷恋。
既然爷这般想念李姑娘,为何不回府?
小斐心中的疑惑即将脱口而出,但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是什么身份,该怎样伺候爷,对爷说怎样的话,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说出越界的话,她就没有资格呆在爷的身边。
小斐默了默道:“李姑娘,一切安好。只是……”
听到小斐有所迟疑,阮集之慌忙转过身看向小斐,他墨黑的眉微蹙:“只是什么?”
夜色朦胧,但小斐却清清楚楚看到爷脸上的担忧。
她又道:“只是李姑娘也同样挂念爷。”
阮集之眉心处的皱褶转瞬舒展开来。
仿佛是不相信小斐所说的话,阮集之迟疑地问:“真的?”
原来爷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此刻如练的月色下,小斐望向阮集之薄唇微勾起的弧度,心中涌出更加浓郁的不解。
她随即点了点头:“小斐,不敢骗爷。”
就在小斐说罢低下头时,阮集之唇角的笑一僵。
若是说方才他听到小斐说李香君挂念他时,有多开心。
那么此刻他便有多无奈。
一抹黯然自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
阮集之道:“既然我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你回去吧。”
“爷……”
小斐闻言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爷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小斐紧攥着手,再次告诫自己,她不过只是个下人,没资格过问爷的事。
而就在这时,一道宛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后院中响起。
“集之。”
这是……
李姑娘的声音?
小斐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到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手执一把金丝苏绣檀香宫扇朝着阮集之的方向徐徐走来,那红衣女子的一颦一笑皆像极李香君。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媚香楼新选出来的花魁,莞儿姑娘。
不过就在刚才她进到媚香楼中的时候,她不经意听到有人说,近日媚香楼的新头牌突然改了名字,现在叫董小宛。
看到眼前与阮集之十指紧扣的莞儿,小斐抿了抿唇。
董小宛……
这名字可是爷所取?
很明显眼前的媚香楼花魁就在模仿李姑娘。
“原来小斐姑娘在这里啊。”
就在莞儿转身朝她看来时,目光触及到莞儿脸上比三月桃花更妩媚,却又比隆冬白雪更加清纯的笑,小斐神情一怔。
过去在小斐看来,若谁刻意模仿他人,只会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但彼时站在她面前的莞儿却……像极李香君,又不似李香君。
莞儿的一颦一笑,甚至是眼中的神态皆像极李香君。虽她与李香君容貌不像,但任谁看到眼前的莞儿都会误以为她乃是李香君的亲姐妹。
但与李香君不同的时,莞儿浑身所散发出的韵味与李香君有所区别。
李香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莲花,灼灼其色,香远益清。虽能近赏,却觉她遗世而独立,谁也无法拥有她。
而眼前的莞儿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朵玉簪花,柔弱无骨,惹人怜惜。不但能够近赏,甚至还能激起男子想要将其拥入怀中的欲望。
望着莞儿脸上艳若桃花的笑,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小斐回过神来,朝着莞儿点了点头道:“莞儿姑娘,安好。”
既然爷已经赶她走,就算她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断然不会做一根碍眼的铁杵,杵在这媚香楼的后院中,耽误爷的好事。
在与莞儿一句寒暄之后,她道:“爷,小斐这就回府。”
“慢着。”
就在小斐转身准备离开时,阮集之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小斐闻言诧然转身:“爷,还有何吩咐?”
小斐只见阮集之松开莞儿与他十指紧扣的手,背对莞儿行至她跟前。
阮集之从衣袖中拿出一扁长的沉香木锦盒递到她跟前:“五日之后,将此物交给她。”
小斐自然知晓,阮集之口中的她,指的乃是李香君。
只是……
她不明白,为何要在五日之后再将这沉香木锦盒给李香君。
一丝疑惑自她眼中闪过,当她抬头看到阮集之深邃的眼好似无声地在说,这不是她该想的问题。
被阮集之犀利的目光吓到,小斐慌忙从阮集之手中接过沉香木锦盒道:“小斐定按照爷的吩咐去办。”
阮集之点了点头道:“去吧。”
爷给她的锦盒乃是沉香木所制,沉香木价值不菲。
这装在这沉香木锦盒里的东西就更不用说。
就在小斐小心翼翼将阮集之给她的沉香木锦盒装进怀里转身离开时,她诧然看见莞儿望着阮集之背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她是女人,再清楚不过,莞儿眼底所闪过的戾气,乃是因为嫉妒而生。
她多年跟在爷身边,对于字画古玩,她也是懂一些。
虽然莞儿拿在手中的那把金丝苏绣檀香宫扇很是贵重,但却不如这沉香木锦盒值钱,更不用是装在这沉香木锦盒中的物件。
待她回到阮府后,她偷偷打开沉香木锦盒发现,里面竟是一把绣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
同样是爷所赠,同样是宫扇,但从价值便能看得出爷到底是对谁用心,又到底是在敷衍谁。
想到昨日所发生的事,赶着为李香君取烫伤药的小斐再度深吸一口气。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便是如此复杂。爷爱的人乃是李姑娘,但李姑娘对爷仅是心存感激。莞儿姑娘爱的是爷,爷对她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如果爷能够回心转意爱上莞儿姑娘……会不会好些?”
思及至此,莞儿兀自摇了摇头。
她又道:“但比起柔弱无骨,惹人怜惜的莞儿,我更欣赏李姑娘柔中带刚的风姿。如今爷对李姑娘用情至深,若是让李姑娘将她心中对也的感激转变成对爷的感情,那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