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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转头正看见文禾出现在围墙下的阴影里。他身姿颀长挺拔全无伤患模样一件竹青深衣像是新做的水滑飘逸。他看看我还端着的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镜对着我坏笑了一下。
“把镜给我!”我上前抢他手里的魔镜他倒也不躲便让我抢了。
“明哦不文大公子再哦不殿下——”田美迎上来却是行了一个标准的齐胸女子万福礼“别来无恙乎?”
“田姑娘再度相见文某荣幸。”文禾回礼道。
“你的态度可比从前好多了。”田美说。
“请稍等。”文禾转身过来对我道“珞儿你回去吧。”
“你是哪个时候的文禾?”我歪歪头问他。文禾眼底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他轻轻抿了抿唇说:“是最幸福时候的。”
“呃?”我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时候。
“你会知道的。”他脸上神情十分诡异身体带有暧昧气场“快去吧莫不是不放心我?”
“好吧。”我重新调整了镜在它开始出金光束束时最后抬眼看了一下两人。
田美不无担心地望着我。
文禾静静站在一旁背着手流露着让我困惑的近乎愉悦的神情。
然后我眼前的一切又被光芒阻挡了。
在离开的最后时刻我仿佛听见田美突然大嗓门嚷了一声:
“不带这样的!”
我回到淮阴侯府邸秋天的院子里。这是癸巳日也就是我离开地四天之后。不知道文禾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收起镜往文禾的房舍走。在长长的檐廊前行时。感觉到一种不一样地气氛。一路上一个婢女和奴仆也未见到这宅院里除了风声和偶尔鸟鸣几乎没有任何响动。
我推开文禾房间的门。里面帷帐落着一个人也没有。带着疑惑转身往主屋和前院去。却在必经之路上被一道大门阻隔了。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前院远远地嘈杂。不久。有一双脚逐渐走近门前听步履是男人。
“还未回来?”韩信问。
“尚未。我守在这里她若到了必然会往这里走。”这是文禾的声音。我有了把握才抬手叩门。
门那边一阵沉默。。继而文禾试探地问:“珞
我回答:“文禾是我。”
门锁哗啦一声开了。文禾与韩信站在我面前。文禾居然穿着明直裰他这件衣服不是早就坏了吗?
我取下身上的包裹把赤真给我的纸筒和那枚没用到的令牌递给韩信。他接过去:“姑娘辛苦了。”
“你在那儿待了多久?”文禾打量了我一下似乎要确认我没少什么零件。
“半天。连带地药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你撵回来了。”我说。
“被我?我也去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挑起眉。
“我也想知道呢可是你还是跟我玩神秘不由分说把我打走了。”我装作生气。
“如果不高兴。可以惩罚现在的我来补过。”他笑“但是我刚能走动你若打我。我怕是承受不住的。“
“骗你的。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所以赶紧取了就回来了。”我看向韩信。“淮阴侯。这图鉴可对么?”
“嗯对的。不过我此时怕是没有时间研习了。先给沧符保管吧。”他小心地将图鉴拿在手上查看着回答。
“为何呢?”
他们俩对视一眼然后文禾说:“萧何已经来找淮阴侯入宫了。”
兔死狗烹还真着急。我对韩信说:“那那我再去把图鉴交给更早时候的你。”
“不必了给沧符也是一样的。我也把另外半张地所在告诉他了如果你们遇到困难可以去寻此前一年之内的我。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图鉴确认一下是否真品无恙。毕竟偃师已经做了许多令我们费神的事情。”韩信说“这镜几日之内三度使用皆于此地似乎影响了此地物气一些事情提前生了我为防不测已将府中做了安排。然那本该明日才来地人今日便已经来过了。我只好称病未出抗命暂缓一日就怕姑娘赶不回来。”
“那这府中”
“外面全是羽林兵士名为护卫其实他们怕淮阴侯脱逃才是真。”文禾说“淮阴侯锁了后院门为的是不让护卫入。他们现今还没有胆量随意进出不过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至于你们两位既然宋姑娘已经回来了”他转头看着文禾“都动身吧。”
“可是你和瑞娘”我望着他。
“瑞娘她有自己地打算。”韩信第一次躲开了我地目光轻轻说“她为你做了一身与你来时所穿衣近似的服饰放在你房舍里。你们二人快走吧事态瞬息万变多留无益。”文禾接过韩信递给他地纸筒对我说:“包裹给我去换衣服。一会在你归来的那院子见。”
我只得转身折回去自己房间。矮榻上果然放着一套袄袍和裙虽然质料不同但款式颜色都非常像我穿来的那套。瑞娘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她?
“瑞娘呢?”我再度见到文禾问他。
他不看我只把镜拿在手里调动。
“瑞娘呢?”我转问韩信。
韩信在一旁站着嘴唇紧绷面色平静。却仍能看出他隐隐咬牙的动作。
“她生什么事情了?”我追问韩信。
“珞儿!”文禾的声音变得有警告的意味“过来。”
“你们先告诉我瑞娘到底怎么了?”我站在原地不动。来回看他们两个。
“今日淮阴侯称病谢绝赴宴萧丞相亲自来探病。瑞娘去应付他他却干脆把瑞娘请去了说是吕后的旨意。然后羽林骑就包围了府邸。他们已经明白淮阴侯地警惕所以。改暗为明了。”默然几秒后文禾面无表情地说“有宫内消息说瑞娘被赐了鸩酒。“可是”我望着韩信僵硬的表情还想说什么却与他们同时听见前院的鼓噪声。
“他们来了。”韩信淡淡地说。
“珞儿!”文禾一把将我抓过去“不要乱动。”
我扭身望着韩信。他扫了一眼院门然后看着我们双眸深黯。
“淮阴侯。我等就此拜别。”文禾地口吻好似明天再见一般。
韩信嘴角居然就起了一丝微笑说:“再会。”
我第一次看到韩信脸上出现怅然的表情。他总是自信地、笃定无忧的可是瑞娘我无限伤感地拥住身前的文禾。于如潮汐一般涌动的金色流光里再度合上了久已疲惫的眼睛。
四周安静下来。同时环绕我身子地秋日阳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寒冷的空气和无边的夜色。天穹中只有一道凹月牙星光疏淡。而我们面前是一条波光隐现的河流。
“这是我们脱身的那条河吗?”我问文禾。
“崇祯八年三月初八的凌晨我们是从这里去了嘉定的。现在我们的船就快过来了珞儿”他拉住我地手“待会要演得像一点。”
“什么?”
“船过来时我们把身体打湿然后在浅滩里等着他们。要装作刚从水里挣扎过来的样子记住了吗?”他看着我。
“我明白了可是文禾你的伤”这可是三月地河水啊!
“珞儿不也有伤么。可是没时间了唯有如此。别怕韩信把疡医的药给我了这药有奇效地。现在”他抓紧我地手“下水!”
初初进入水里几乎说不明白是觉得烫还是冷。只觉得牙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紧紧抱着文禾打颤。奇怪想当初从船上掉进水里地时候为什么没感觉这么冷?也许是当时太过紧张顾不上了。但是此刻我真是冷得恨不能立刻死了算了。“再忍一下珞儿”文禾的情绪显然也不怎么好。
这时我看见一艘船如鬼魅一般出现。那是我们的船现今显然已经伤痕累累船头几人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看来在我们消失以后他们终是脱离险境了的。
“他们在顺流找我们。”文禾松开抱着我的胳膊“去浅滩石头上吧。”我抱着肩膀瑟瑟地去了。文禾则拢起手到嘴前对着船喊道:“李——韶——”
那船头一阵骚动很快转舵往我们这边过来。
文禾转过身淌着水来到我面前。
我仰脸望着他说:“文文文”
他掩住我的嘴躬身把我抱在怀里。
“不要说话坚持一下。”他说“我们已经回到大明了珞儿。”
“嗯”我觉得脑袋已经开始麻木了。
“还有我已经决定了。我要”
文禾说他要做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就连那船头越来越近的火光都模糊一片。算来我好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我的胃有疼痛而且好饿好冷好累啊。不需要演戏就很像我从船上掉下来溺水到半死的状态了。文禾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他。他见状痛心地用脸颊贴紧我额头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如果这是你的路途如果你别无选择如果你已然决定。
那么不管你要做什么就带着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