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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清官还是贪官
不说家里人如何惦记，且说常三一行人进了县城，三娘才知道葛家村是属长平县，长平县上头才是青州府，长平县只是青州府所辖二十七个县里的一个，可见青州府地面有多大。
三娘还是头一回来长平县城，长平县虽是个穷县，可近几年风调雨顺收成好，县城倒也热闹了许多，县衙前的那条街上也有不少商铺，只是过年都歇了业，才没什么人。
马车停在县衙外，三娘先跳下去，把准备好的银子塞到两个衙差手里：“劳烦两位叔叔，大冷的天跑这一趟，这个两位叔叔拿去吃酒，暖暖身子。”
衙门里头当差的谁不爱钱啊，客气了一句便收了起来，心说葛家这个小丫头别看年纪小真会办事儿，一会儿跟里头的兄弟们打个招呼，怎么也得照顾照顾。
三娘要的就是这个，有道是阎王好见小官难搪，这下头的人不打点好了，官司打赢了也得受罪，就是不知这位县太爷是个什么官儿，要是贪官少不得还得送些银子打点，要是清官就省了。
衙差去后衙请知县大人去了，常二两口子正在堂上，后头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男人，跟王氏长得有些像，估摸是王氏的两个兄弟。
常三一看见常二气就不打一出来：“二哥，你真好意思告我啊，我问你，家里的房子地，我可要了一个子儿吗，我从家里出来给人做工，受了多少罪二哥知道吗，攒下几个钱开了个铺子，那也是拿我常三的血汗换来的，你拍着良心想想，咋好意思告我呢。”
常二低着头只是不吭声，王氏冷笑了一声：“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一天不分家，甭管你挣多少都是常家的，照理就得平分，没说你在外头吃香喝辣，我跟你二哥在家饿肚子的理儿。”
常三不理王氏：“二哥你说话啊，这都闹到衙门大堂了，你不吭声算什么？”
常二木呆呆的抬起头来：“老三，二哥对不住你了，可二哥也没法子。”
常三：“啥叫没法子，二哥你说这这种话还是老爷们吗。”
常二苦笑了一声：“老三你也知道二哥起小就怂，你就放过你二哥成不。”
王氏一扒拉常二插着腰：“常三我今儿还就告诉你，我早扫听清楚了，你在青州开了两个铺子，在葛家村还有个糖作坊，这都是常家的家产，今儿我打到衙门来就是要分家，利落的分一半给我，这官司就算结了，要不然，这些差爷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三娘冷哼了一声：“听二舅母这话，衙门倒像你们家开的，我倒是要提醒二舅母一句，还是收着些脾气，要知道这咆哮公堂可是要打十板子，不过二舅母肉吃得多，身子好，或许挨个十板子也不叫什么事儿。”
王氏：“我好歹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三娘指了指周围：“你要是知道自己是个长辈，也不会闹到这儿来了，常家有你这样的媳妇儿，是家门不幸，小舅有你这样的嫂子是倒了大霉，我葛三娘更没有挖着心眼子要夺人财产的长辈，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葛先生：“三娘说什么呢。”
三娘低下头嘟着嘴：“先生我是气不过。”
葛先生：“与这等人争长短你岂不也成了这样的人。”
三娘：“三娘记下了。”
刚才这番话正落在进来的长平知县韩正清耳朵里，不免有些讶异，本还以为就是个普通人家争家产的案子，倒不想来了这么些人，尤其常三这边儿，那个拄着拐的先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还有那个穿着绸袍子的貌似是路记的东家吧，自己在青州府衙曾照过一面，他可是知府大人的座上客，怎回掺和进常家争家产的案子里来。
还有这个小丫头，才多大说出话来比刀子还尖，且遣词用句间可以听出是念过书的，据常二老婆说常三如今住在葛家村他大姐家中，这丫头刚才又称呼常二老婆二舅母，想必是葛家的女儿，别说葛家村就可着长平县也没听谁家让女儿念书的。
衙差喊了一声：“大人到，升堂，威武……”
韩正清在案桌后坐了，常三跪下磕头：“小的常三给大人叩头。”
韩正清看了两眼：“你就是常三。”
常三：“正是小的。”
韩正清点了点头：“常二可是你二哥？”
常三：“正是。”
韩正清：“既如此，你二哥告你私吞家产，求本官做主，你可有异议？”
常三：“回大人话，常家统共就三间破房五亩地，都在我二哥手里，当日二嫂容不下小的，小的只能从家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只身上一身单衣裳，是小的在外给人做工当伙计，才挣下几个钱，开了铺子，不想二嫂又眼热，竟告到衙门来要分家，还望大人给小的做主。”
韩正清倒不意外，这个王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那两个兄弟更是如此，不过当嫂子的做出如此昧良心的事儿来也真不多见。
想到此开口道：“常二，你兄弟说的可是实情？”
常二刚要说话，王氏已抢先一步：“大人您管他说的是不是实情，就算是他挣的，他也是常家的儿子，公婆在呢，又没分家，他便挣个金山来也是哥俩的，没说他一人独占的理儿。”
韩正清一拍惊堂木：“王氏，本官问的是常二，你若再插言，莫怪本官无情。”
王氏吓得一哆嗦忙闭上了嘴，韩正清：“常二，本官问你话呢，常三说的可是实情？”
常二不敢抬头，只是闷着头说了声：“是。”
韩正清：“既是实情，你身为兄长怎可告自己的亲兄弟独占家产？”
王氏忙道：“大人，本来就是常家的家产……”
韩正清：“王氏看来本官的话你是不记得了，若不让你长长记性，本官这公堂岂不成了闹市，来人，把王氏拖下去打十板子。”
王氏吓坏了忙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再不敢说话了。”
韩正清挥挥手：“堂下候着。”
王氏想不走，却又怕挨板子，只得跟自己两个兄弟下堂去了。
王氏一走，韩正清道：“常二，男子汉顶天立地，岂可听妇人之言。”
虽说对二舅母很是不屑，可这知县大人的话听着也极不顺耳，三娘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却愣了，没想到这位知县如此年轻，瞧着也就二十上下，一张脸冷冰冰没什么表情，不过倒是颇帅气，属于那种冷面小生的类型，声音低沉听起来极有威严。
三娘正瞄他忽然对上他看过来目光，三娘并未躲闪，而是这么跟他对视了片刻，终是韩正清移开了目光，暗道，还真是个胆大的丫头。
常二活了快三十年都是个怂蛋儿，让他忽然有骨气绝无可能，只是诺诺的应着韩正清的话，却一句硬气话也说不出来。
韩正清微微叹了口气，这常二不硬气，常三这亏便吃定了，想到此只得开口道：“常三，虽这些家产是你挣下的，可没分家之前，你挣下的也是常家的，若你们兄弟自行协商谁多谁少，旁人管不着，若让本官来断，便需你与你二哥平分，虽无道理却是律法，你若不服可以上告府衙，本官不会阻拦，不过只怕到了府衙也是这个结果。”
三娘小声道：“小舅，分就分吧，一次性解决以后就拎清了。”
小舅咬咬牙：“成，那就分吧，不过这一次便分清楚了，以后我常三与常二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