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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颤抖着,好似从地狱深处伸出来的,而她本人也已经尽失了初见时的张扬。她的长发失去了光泽,脸颊凹陷了下去,真的同恶鬼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略一时心虚,毕竟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那一天之后出现的。她被赛琳娜抓着衣角,也不敢退却,生怕她一个闪失直接从桥上掉了下去。
匍匐在地上的赛琳娜却努力地撑起上半身,似乎只想让她的预言被更多人听见一般,她的头耷拉着,在暴雨中似乎要随时断开一般,她开了口——她确实开了口,她扭断了脖子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像是被钉在了棺木中最后的挣扎:“你你”沈略该庆幸吗?现在这个状态下的赛琳娜还能认出自己。她并非一个不记仇的人,方才赛琳娜那疯子一般的举动令她不得不防备着,却也怕她真的在这一片混乱中滑下去。
她扭过头冲着年轻船员说:“我能抓住她吗?”
年轻船员沉默了两秒,足够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思考一切了,他还没回答,桥梁突然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晃动。沈略抬起脸,雨水便拍打在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犹豫。原来那根赛琳娜拆卸了一半的锁链,真的要松开了。
年轻船员的目光也望向了船上,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诺亚方舟号上乱做了一团,那个年轻船员冲着沈略大声说:“我待会儿数一二三,跟着我一起往前走先不要管这个疯子,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更不用说救不了她。”
沈略点了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地上的赛琳娜仍然不屈不挠地紧紧攥着她雨衣的衣角,她像是溺水的鱼一般,呼吸也发出嘶嘶的声音,却努力挣扎着,说出了一段清晰的话语:“我没有异能。”
沈略愣了一下,她的动作犹豫了。一旁的年轻船员拽着她的手臂提醒道:“把雨衣脱下来。”
沈略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赛琳娜怎么还能保持清醒,但她已经不想理会了——毕竟她一点也不想被她害死。
那条锁链摇摇欲坠。
沈略沉默着解开了三个纽扣,到第四个的时候卡住了,她忽然有些慌神,沉下了脸,却听见了赛琳娜接下来的发言:“但我是在和神对话,神告诉了我一切只有你他禁止我谈及。”
沈略被那个扣子和赛琳娜故弄玄虚的自己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大声冲着赛琳娜说:“闭嘴吧神棍,我现在知道你是个骗子了,如果你现在清醒的话,就不要乱动,我也不想死人。”
她的意思是等到她安全了之后,再把赛琳娜救过去,既然现在的赛琳娜很清醒,那么她希望这一句话能止住她的所有动作。
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赛琳娜终于把攥着她的手放开,脱力一般地爬到了地上。
沈略看着她脸上那有些脆弱的神情,轻声回了句谢谢,也不用再去同第四个扣子做斗争,直接想要同年轻船员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头,船只在海浪的摧折下高低起伏。
就在他们走到了安全区域的时候,那根锁链彻底地断开了。桥梁在一瞬间倾斜了下去,赛琳娜就像是被货车装载的沙丁鱼,此时终于到了卸货的时候。
刚才的时间里,赛琳娜伏在地上,往前挣扎了一段距离,那似乎是求生欲。
沈略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想要抓住她,因为她此刻是安全的,即便赛琳娜挣扎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不曾想到赛琳娜突然抬高了身子,几乎是恶狠狠地抓住了沈略伸向她的手。她的动作有力,不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反而是蓄谋已久。
刚才的脱力,不过是她在蓄力。
赛琳娜忽然尖叫了起来,她因为脖子的原因声音也有些扭曲,那嗓门在这暴风雨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却把沈略震得头皮发麻。
她大声地说道:“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神禁止我看的东西,你会害死所有人,我看见了!”
沈略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农夫与蛇的酸爽感,她保证不想体验第二次,沈略真的被赛琳娜那种舍得一身剐的精神给震惊了。
船上的人已经赶到,却对着眼前的景象犯了怵。
年轻船员见过大风大浪,却没见过眼前这种“大风大浪”冲着船里急急忙忙敢来的人大声说:“卧槽我拉不住了,还不过来帮忙?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与神对话!我与神对话!”
赛琳娜尖叫着。
沈略已经没有脾气了,终于是出言嘲讽道:“说得你好像真的见过神似的。”
赛琳娜那死寂的,可怕的瞳孔中忽然放出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我当然见过,我是神的传信者,我与他很接近。”
行了知道你神经病了
沈略忽然有些理解了传销和的精髓,洗脑洗到自己都相信了。
“你的过往糟糕透顶,你所爱非人,你会给两艘船上的人带来厄运,你会害死诺亚。”
沈略是被那句所爱非人给吓了一跳,毕竟大多数占卜都是如此,说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你觉得他在说你,实际上每个任何人都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但不会有什么吉普赛骗子会说你爱的东西不是个人吧。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她几乎算是冷静地出言嘲讽道:“你的神又有什么神通,他能阻止这场暴风雨吗?他能救我们吗?”
“你们都是鼠妇,不见光的虫子,他能轻松碾死你们!”赛琳娜用力争辩,她的脖子似乎只有一层皮肉连着,马上就要断开。
沈略笑了笑:“而你也是其中一员。”
她话音未落,方才一直没有解开的第四个扣子忽然崩断。脱了一半的雨衣被赛琳娜直接扯了下去,而赛琳娜本人和那件雨衣一起,直接滑出了桥。
沈略终于被船上的人拽了进去,她一身雨水地站在了原地,任凭雨水往这地上滴落,狼狈不堪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诺亚终于及时赶到,他的下颚一片青色,似乎一夜未眠,胡子也没有来得及剃掉。
他自然已经知道了方才的骚动从何而来看见了狼狈至极的沈略,此时目光四下逡巡可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赛琳娜呢?”
沈略沉着声音回答:“她去见你可敬的主了。”
诺亚只要一秒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她”
沈略微微阖上眼睛,抬手试图拧干一头乱发里积蓄的雨水。她几乎有些精疲力竭地阻断了他的下半句话:“她试图杀了我,但是失败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诺亚仿佛被钉在了原处,沈略没能拧干头发,只得上前一步:“我拼了命过来不是为了死在海里,也不是为了看你悲恸,我只是为了来看看朱诺到底怎么了少摆出那副神情了。”
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诺亚深吸一口气,低声回答:“跟我来。”
每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赛琳娜,这种天气里掉到海中,没人能救得了她。
冯先生也在。
沈略顿时有些局促了,毕竟冯先生以前在学校也检查纪律问题,她现在的仪容仪表差得不行。
冯先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这些,轻声道:“过来了,来看看吧。”
这回他再没有讥讽与怀疑,边上的一群人都噤若寒蝉,安静如鸡,一声也不敢吭地看着沈略走近。
诺亚跟在沈略的身后,也没有说话。
冯先生却冷不丁地开了口:“你是对的,或者说是我错了。”
他承认了。
那群实习生大眼瞪小眼,通通是吓了一跳的模样,看向沈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沈略自然也感受到了变化,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冯老师,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换成我是你,我也会怀疑的。”
沈略是实话实说
。
但她也并不客气地在冯先生身边坐下,一边操纵着电脑一边开始一目十行地扫过数据:“我事先声明,我不保证我有办法。你们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身后有人把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她头也没回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的五天,都是暴风雨。”身后的诺亚回答道。
沈略几乎笑了起来:“你他妈开玩笑吧。”
这种海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个三天已经够给面子了。
五天?你当是花洒啊。
屏幕上显示出来了坐标,时间是9月18日,五天之后,他们仍然处在暴风雨的中心。
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
沈略愣在了原处,打了个喷嚏。
冯先生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去换一身衣服,现在这样子像什么话?”
沈略揉了揉鼻子回答:“我可以的。”
冯先生并不是斥责,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如果你病了,这边的工程怎么办?”
沈略终于是缴械投降:“好的,我很快。”
诺亚看了一眼四下,终于找出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熟人,他冲着一旁的禾睦道:“你带她去盥洗室吧。”
禾睦答应得有些艰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一边起身一边向着沈略道:“跟我来。”
沈略只好是跟她去了。
船上男多女少,女浴这边的淋浴装置大多是不出水的,只有最里面那个是好的。禾睦说自己在外面等着,就抛下她走了。
沈略也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能推则推的脾气,也懒得生气,直接脱了衣服开始洗澡。热水冲在她身上,她终于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余光却从热水的雾气中看见了磨砂玻璃外,立着一个浅浅的人形。
沈略皱着眉头,叫了声禾睦。
没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设定是因为,这几天我军训(。
写完感觉有点冷飕飕的看小剧场吧
沈略:是谁偷偷溜进了女生澡堂?
波塞顿:不是我
沈略:别啊,这不成恐怖片了
波塞顿:好吧,我承认就是我,给老公留点面子好不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