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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东西
七月里,天还热着,杜阿福就把陆璟接回了家。
陆家人又紧张又期待,陆李氏早早就站到了大门外张望。陆琥和陆珍在边上陪着,连陆璜也站在了边上。
陆源也不时让郑妈来看看陆璟什么时候回来。厨房里,刘玉秀挺着肚子和杨如春、徐惠然带着蚕姐、郑妈、凝芳准备着饭菜。
茁狗子在厨房门口逗着坐在门槛上的二姐玩。刘玉秀不时看一眼:“茁狗子,别淘气,惹你妹妹生气。要不回头我打你屁股。”
茁狗子冲刘玉秀嘿嘿笑:“娘,我没有。”
二姐扭回回头也冲刘玉秀嘻嘻笑。
“没有就好。”刘玉秀转回了头,手上洗菜的动作加快。
杨如春叹了口气,“太爷这么着,五叔去考,我也紧张了,好像我去考似的。你说,紧张什么,再怎么二姐也不会去考的。”
刘玉秀瞅了眼沉默的徐惠然。
徐惠然的面色凝重,能让人看出紧张。她可不是为陆璟紧张,是为她自己紧张。
陆珍跑了过来:“五郞回来了。”看到了徐惠然,“五弟妹,你回屋去,看五郞要什么。”
徐惠然答应了声,让蚕姐先把烧开的热水送上去,好让陆璟洗个澡。
蚕姐把灶上的热水往桶里面一倒,拎着就上去了。
徐惠然把手上的活做完了才回屋。刚离开厨房步子快着,越到了楼前越慢,等上楼时,就成了一步一停。
这几日,可能是见到陆璟的最后几日,徐惠然有些伤感,两世了终于要结束。可又害怕,别让看出了她的心思,那就走不成。
上了楼,陆璟只穿着汗衫裤子,站在净室门口:“我要换的衣裳不知道在哪放着。”
“我拿给你。”徐惠然回了屋,从箱子里面把陆璟里外要换的衣服拿了出来。
净室的门已经关上。徐惠然敲了敲门:“相公,我把衣服给你放门口小凳上。”
“你拿进来。”陆璟在里面喊,声音挺大,似乎怕她听不到。
徐惠然却担心陆家人别都听到了。
她小心把门开了条缝,连着凳子带着衣服一块端进了净室,背一直对着陆璟。
“娘子,帮我擦擦背。”陆璟没看徐惠然,声音很镇定平常,心里却在激动。
“灶上还忙着,大嫂身子不方便。”徐惠然拉开门要出去。
“我的背那痒,我手够不到。”
徐惠然走过去,不看陆璟,蹲下来,伸手问陆璟要丝瓜巾。
陆璟递给她:“娘子,我这回去,如果要是考中了,我想先回家再去京城,这样可以回来看看你。可以在家待到十一月再启程。”
他想着徐惠然说过等他中了举就圆房。
“那样天冷,北边结冰不好走了。”
陆璟肩头隆起,一条深沟贯穿后背,肌肤紧绷,硬朗、坚定,像堵墙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徐惠然垂着眼,她不去看,把丝瓜巾里的水挤掉,在陆璟的背上狠狠擦。她的手不碰到陆璟,就只是用力擦,在陆璟白晳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红色痕迹。
陆璟后背感觉到了微痛,刺激的心里却在发痒:“也是。不过也许我中不了,毕竟举业不是容易的事。”
“相公会中的。”
陆璟笑了笑:“中与不中都没事,只要我跟娘子在一块就好。娘子,考完我也就只多待来天,放了榜就回来。在家等我一个多月就好。”
徐惠然的眼眶热:“知道了。”她把丝瓜巾扔回了水里面,“擦好了。”站了起来,往门那走。
“娘子……”陆璟扭头看她,“有我在,不用紧张。一个多月后我就回来了,要是考中了,你就跟我一起走。要是没中,我就在家陪娘子。”
“相公会中的。”徐惠然拉开门出去了。
“娘子真相信我。”陆璟没说完,门已经关了。
陆璟拿瓢往身上淋水:“也不为我浇水冲掉。”
徐惠然站在门外听到了,轻轻地下了楼去,怕一点声响惊动到陆璟。
陆璟在家待了三天就走。陆琥想跟着一起去,陆璟没让:“大哥还是陪大嫂,我跟县学里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路上也方便,就是旧都也没什么。”
杜阿福,陆璟没带走,留给了徐惠然:“有阿福在,你要有什么,我也放心。”
徐惠然点着头。
陆璟的前脚出了陆家的大门,徐惠然就开始忙。
“阿福,你去雇条船吧。要大些的,能坐几个人的。这船,雇了先别驶来。”
杜阿福没问,去雇船了。
蚕姐眨着眼睛:“五奶奶,你要去看五少爷?”
徐惠然笑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打这个主意,杜阿福和蚕姐都不会反对。
“员外、老奶奶和大娘都不想五奶奶去,可五奶奶想去,只能偷偷去了。”蚕姐更肯定了她的想法,“不过他们到时一定很生气。不过有五少爷在,再生气也没用的。”
蚕姐已经想着徐惠然和陆璟在一起的样子了。
徐惠然看了眼蚕姐,若是个机灵的丫头,像葛蕊香那样的,可能早看出她和陆璟的不对了。幸好,她身边的一直是蚕姐,这是老天对她的垂怜。
“可我想搬出些东西去。”徐惠然看着自己屋子里面的箱子、柜子,这些家具全是徐苏氏找的吴泽县最好的木匠帮她打的。
徐家不算富,可嫁女儿不能让人说闲话,尤其得让姑娘在婆家能抬起了头。
前世,徐惠然就算有这些嫁妆也没有让陆家多看起一分,是她自己把头抬得高高的,不肯低下半分。
如今她想走,也不能拿。只能放在这,日后希望父母能凭着个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来把这些讨了回去。
有些能变现的绸缎料子,还有她的钗环首饰,徐惠然理了出来。
蚕姐看着徐惠然:“五奶奶,你要把家里搬空?”
“咱们都不在了,这些还留这里做什么?”
蚕姐想了想:“没错。五少爷是要做大官的人。以后就一直在京城了,这里哪会回来。等回来时,估计也七老八十,那叫告……”
“告老还乡。”
“对,就是这样的。五奶奶,那咱们会一直跟着五少爷去京城吧?”
徐惠然没回答。现在不能跟杜阿福和蚕姐说实话,说了这两个人可能先就不干,想着法子劝自己留下。等离了这,杜阿福要走也随他,蚕姐怎么也不会撇了自己走。
“只是怎么拿出去呢?”
陆家进出都有人看着。明着肯定拿不出去的。
“我们俩穿在身上,去练箭的时候穿上,到了外面脱了。让阿福放到那条雇得船上去……”徐惠然摇着头,这么还是太危险。更何况她练箭,陆家已经有人说话。
“这样,我们可以装在马桶里面”徐惠然想到了成亲时陪嫁来的马桶,让阿福去买了八个马桶来。
蚕姐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悄悄跟杜阿福说了。
杜阿福看着天:“五少爷在的时候,五奶奶为什么不说呢?”
“也许是跟五少爷说好的呢?你不知道那些诗呀,词呀上的就有这些,还有戏文上。”蚕姐看着天上的月亮,“五奶奶和五少爷多像崔莺莺和张生,我就是红娘。”
杜阿福抬起眼看了眼月亮,张生会架着梯子爬墙,五少爷会翻墙,冲这点承认五少爷确实有时像张生,何况五少爷还不时会那么酸几下。
马桶买来了,徐惠然把东西放在了马桶里,让蚕姐拎出去,交给杜阿福。
陈冬梅瞧到蚕姐拎着马桶下来:“你今天这是第几次了?”
蚕姐看了看手里的马桶:“五奶奶好像吃坏了肚子。”
陈冬梅转身对凝芳说:“你可别跟葛蕊香一样,也给我下药。”
凝芳低着头,眼色角看着走远的蚕姐,目光又往楼上去看。
蚕姐终于把马桶全给搬下去,交给了杜阿福,揉着腰:“五奶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杜阿福瞧了眼蚕姐,把马桶全装在了牛车上,赶走了。再把八个马桶放到了雇来的船上,藏好。这几日,他就住在船上看着了。
“五奶奶,咱们那条牛真亏。”蚕姐回来跟徐惠然说。
徐惠然把给自己做得男人衣服拿了出来。
陆家给她的聘礼,为了不让陆家人怀疑,她也不能卖,只能先把地契带走,以后再说。比起将要得来的自由,那么一头牛呢,自然不算什么。
“蚕姐,你回家去看你父母吧。”
“啊?”蚕姐睁大了眼睛。蚕姐到了徐家后,自己家就只去过一次,那里感觉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把这个带上。”徐惠然递给了蚕姐。
蚕姐看着:“这是男人的衣服。”
“对呀。你看这套,你能穿上吗?”徐惠然拿出了一套青衣小帽递给了蚕姐。
蚕姐看着手里的衣服,五奶奶难道早打算这样了?哎哟,怎么不是五少爷翻墙进来,却是五奶奶翻墙出去呢。
杨如春掰着点心喂二姐:“大嫂,今天蚕姐拎着个马桶跑进跑出的做什么?”
刘玉秀挺了挺腰,七个月的身子沉了,已经有些艰难:“五弟前天才走呀。五弟妹要做什么?”这个五弟妹跟她们总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