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夜情怀 1

香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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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与爱

    没有月亮,操场上却也很明朗。晚风轻轻的、凉凉的。我慢慢踱着,想着今天收到的信。分手,这事实上迟早会来的分手。仿佛导演预先安排好的影视剧到了尽头,我们的故事终于结束了。

    高二文理分科后才认识燕君,因为我们分在一个班并坐在前后座位上。记忆中的她留着男孩一样的短发,有一张小猫般可爱的脸,亮晶晶的眼睛,和现在一样活泼,但比现在清瘦些。刚开始时泛泛的交往,见面时打个招呼,平时说笑两句罢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还使两人好些日子互不理睬。

    事情源于换座位,我被调至最后一排,不幸的是华珍就在我前面。跟她说过一些话后,一位“暗恋她日久”(他的原话)并已认她作“妹妹”的男生大为惊恐,认为我是出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目的调动位置,将对他构成威胁,于是他就向别人多次揭露我的险恶用心。一次我对华珍说笑了几句,他义愤填膺地对燕君说:“看,那家伙发起进攻了!”身为华珍好友,燕君对我亦极为不满,便借某次机会(忘了到底是什么事)跟我吵了起来。旁边一同学拼命劝我:“算啦,算啦,别闹了。”我凶巴巴地丢下一句:“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一昂头走了,把燕君气呆在地。

    以后足有一个月两人没说过话,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彼此大有不用鼻子哼哼已算很客气的感觉。再以后我又换开座位了,华珍的暗恋者大松一口气,我由此又恢复清白。燕君大约觉得误会了我,一次见面主动打了招呼,我们又恢复了淡淡的友谊。高三时我们的交往却大大增多了。

    整天是习题、讲解、测验,每天只看课本、试卷、黑板,唯一的娱乐活动是每天不足七小时的睡眠,生活到了最单纯最缺乏色彩的时候,一切为了高考。就算底下有再多暗流汹涌,表面上也得静若死水。这就是高三,至少是我的高三。我自觉推迟了回家时间,傍晚五点五分放学,我一定要坚持六点钟才回家,可敬的妈妈做好香喷喷的饭菜等我。每次教室里人头渐少,往往最后只剩下我一人。这时寂寞与骄傲齐生,让自己好一会激动。大家都在尽力而为。燕君数学不好,我常见她对着练习题发怔,便主动帮帮她。燕君很高兴,也常拿着题目来问我。无意中发现,她竟然也成了“黄昏留守者”,和我比赛似的坚守阵地。除了解答一些题目外,我们往往一句多余话都不说,沉默着坐在一个教室,又沉默着各自离去,直至有一天我不想再这样沉默地离开,颇有些不是滋味,便轻轻问了一句:“燕君,回去了吧?”看来有些惊讶的她接受邀请,第一次和我一起回家。路不长,从学校到分别的十字街口,其实只有四分钟的路程。但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应该知道:十八岁的男孩是怎样为有一个女孩结伴归家而高兴甚至骄傲,尤其是在那样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有一天,夕阳将西天的云彩烧得一片瑰丽,大道两旁粉红色的鲜花也连成一片艳丽的云彩,我们不自觉地下车,夕阳将身影拉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为美丽的斜阳,燕君的脸红得好可爱,那样天真美丽。

    我们就这样一起走到了一九九七年七月六日,最后一次一起骑车回家,很快就到了十字街口,以往挥挥手就告别了。那天我们下了车,互相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最后还颇为悲壮地握了一次手。再见了,我回家的伙伴。

    七月九日,高考结束。跟着有六七天时间体检、估分、填志愿,还有真正叫人有些伤感的告别。估分并不理想,我还是按意愿填了几所自己喜爱向往的学校,把志愿表交上去,然后听天由命,燕君成绩也不好,填了一所专科学校,在济南。她真正要回家了,因为她并不是我们县里的人,而是桂林市的,这几年在此念书,住在姑姑家。我送了一个漂亮的镜框给她,上面有“天长地久”几个字,虽然那时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第二天,我收到一个风铃,还有一封信:“又要说‘再见’了,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何地。非常感谢你高三时的帮助,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回家的男孩,可惜我们再无机会推着车看夕阳了。你很优秀,你知道吗?你会成功的,你的明天一定是灿烂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何况‘冤家路窄’呢?相信我们会重逢的。”落款是“永远的燕君”。

    我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了又看,不觉有泪水涌出。拿起风铃,夏风吹过,叮叮罗罗地响。有一段日子我变得颓废,我不停地想着成绩,想着落榜,想着复读。还有极度用功后的极度空虚。我仿佛失却了未来,每天把自己囚禁在斗室里,抽烟、喝酒、看无聊小说。爸妈上班了,没有人来问我在干什么,除了电话。电话是燕君打来的,从桂林、从柳州、从南宁……她在享受自由,尽管成绩不好。我羡慕,但做不到。她劝我不要抽烟喝酒,她是真诚的,有时我听得直想哭。

    然而八月初我却被一所院校提前录取了,正是我对它已绝望多日的学校。真不可思议,生活一下子又充满阳光。我兴奋地告诉燕君。她说了好些祝贺的话。八月底,她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那时我已离家,走得非常之匆匆,竞在出发前没有告诉她一声,这样就去了北京。事实上,当时我并不认为我们还能相见。

    藏龙卧虎的班级,让我感到巨大的失落。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价值。我逃避在对往日的回忆之中,对旧友的思念之中。我希望有个人听我说说心里话,安慰我,就像我姐姐一样。

    我想燕君,非常想,一点一滴全重现在脑海中。我看着她的照片,笑靥如花,觉得亲切极了。日子越难捱,想得越厉害。我想我喜欢上她了,而且本来就喜欢她,只不过一直无法说明罢了。听起来有些奇怪,可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我想起一天傍晚从离家很近的县政府回到学校(已放学半小时了),自己一头冲进暴雨中的情形。我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是一份感情,我似乎不该错过。我着了魔般给燕君写信,追忆美好日子,告诉她我的思念。我大胆地写道:“燕君,我喜欢你。尽管现在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可我还是该向你倾吐,否则我太痛苦了……”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是心里话。

    燕君来信了,我急切地拆开,“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我的生活出现了新的色彩,我恋爱了,一颗心有了寄托,宁静了。生活真浪漫。

    慢慢的,薄薄的信纸再也负载不起思念了。我们便计划着相见。从北京到济南,坐火车仅需五个多小时。元旦那天,我登上了去济南的列车。一路上,心跳得比火车还快。快到济南站了,我想像着即将到来的浪漫的相见,又激动又不安,脸上热呼呼的,眼睛都模糊了。我看见她了!还是记忆中的脸庞,只不过蓄起了长发。事隔多时,那相见一刻记忆犹新:我双腿发软地下了车,燕君向我奔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听任四周人潮汹涌,我们互相瞅着对方的脸,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像做梦一样在美丽的泉城呆了三天。燕君的容颜像用刀子刻过似的印在心上。如火的夕阳下,湖水闪耀着金光,我动情地说:“我爱你。”燕君闭上双眼。世界仿佛凝固了。

    我真的迷恋上她了。挺长一段时间,我日里夜里地想着她。两地相思,特别的苦,写着情意绵绵的信,忍受着思念的煎熬。受不了,我又去了几次泉城。每多一次相见,便多一份想念,多一份煎熬。我浪漫地想,两年后她毕业,工作;再过两年我毕业,然后到她工作的城市找份工作,结婚,一起快活地过日子……多美的未来啊!遗憾的是,美丽的梦却一直受着现实的阻挠。首先是我的成绩糟糕透顶。一个学期下来,竟然有一科补考。我没有看几本像样的书,做几件像样的事。父母隐约觉出有个女孩子和我关系密切,光看寒假的电话费就知道。于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恋爱慎重”的教导。说实话,我认为他们说得对,我错了,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燕君。可是我又放不下,不敢放,也不愿放,我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我觉得自己虚荣又自私。

    我还在跟燕君来往,每次见面仍然那么旖旎。我甚至放纵自己,沉湎在温柔中不去想现实,不去想我们的差异,我们的处境,我们的未来。然而一旦分别,这些思想止不住地泛滥。心里沉甸甸的,凝重中甚至有很多沉痛。这是爱吗?如果是,这份爱多么重,多么痛,多么脆弱!我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

    妈妈寄来这样一封信。“……爱情上要看得远些,个人问题上不能轻易给别人许诺什么,害人也害己。要找一个你深深相爱,又值得你牺牲一切去爱,她也同样深爱你终生的人。好好把握自己,否则会遗恨终生……”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写了一封信,连同妈妈的信一起寄给燕君。操场上人迹稀少,偶有锻炼的人轻快跑过。禁不住又掏出今天收到的信,展开,那熟悉的清秀的字迹跳入眼帘:“……来信未使我惊讶,这么说吧,我在等这么一天,我也敢确定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坚持了很久,我们都累了。将来的事情无法预料,但并非意味着我们不要去考虑。我欢笑过,也悲伤过,但无悔于这段不平坦的路。也许最美的爱情真是最短暂的,我有足够的勇气和准备来承受这将错过的美丽和痛苦。这段情感的确真诚,却也的确幼稚,不成熟。我们的爱那么脆弱,没法去考验它。两年后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已经迟了,会更痛苦,我们还是彼此分开吧。该放弃的就不要执着,该面对的就不要逃避。你妈妈说的对,爱需要很多牺牲,我们要现在却无法做到。不要埋怨对方,也不要自责,我们都没有错。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抬起头,看着天空一颗亮晶晶的星星,仿佛是燕君的眼睛。我喃喃道:“朋友,青春,爱……”原以为自己不会哭,忽然感到眼睛潮了,用手指在眼角一抹,竞看见一滴清亮的泪珠。

    容不下醋意

    寒和蕊是高中同学。在那年的高考中,寒幸运地冲过了独木桥,而蕊却在无奈中返校复读。整整一年的时间,两人都没有来往。一年后,当蕊已信步游荡于燕园,流连于湖光塔影之中时,寒才从老同学那儿得知蕊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而蕊也在接到这个许久不见的老同学的电话时兴奋不已。从此,蕊和寒就经常通电话,也经常来往。很自然他们的同学把他们看作了一对恋人。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他们的爱情名不符实。

    流言多了,假的东西也会变成真的,旁人的眼色和话语把他们挤压得透不过气来,蕊变得思维紊乱,她有时竟怀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寒。或许是因为他们真的太好了吧。

    有时蕊心里感觉不舒服,总会有意无意拨通那个号码,同寒倾诉心里的愁闷。而寒则是以一贯的温柔劝慰蕊,让蕊从中想开点,不必过于计较太多,好几次,蕊真的以为她是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