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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罗四两喝着饮料站在了厨房门口。
厨房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炖鸡、红烧鱼、小炒肉、白灼虾,还有几个蔬菜。
罗四两惊讶道:“爷爷,你怎么烧这么多菜啊?”
“你小姨说晚上过来看你,我就多做了几个菜。结果他们局里有事把你小姨和小姨夫都给叫去了,就不来了。一会儿你多吃点,吃不完放冰箱吧。”
罗四两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罗四两的爷爷罗文昌解着身上的围裙,说道:“还是小孩失踪案,这都好几个了,今天又出事了。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你小心一点,晚上就别出门了。”
罗文昌今年六十好几了,都快七十了,但人还是非常精神的,红光满面的,腿脚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灵活。
罗文昌长着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嘴正唇厚,这张脸放在央视正剧里面,就是一张妥妥的正派主角的脸啊。
“吃饭吧。”罗文昌催促了一声。
罗四两把健力宝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去拿碗筷。
罗文昌看了罗四两一眼,问道:“你衣服呢?”
罗四两随口答道:“落教室里面了,忘带了。”
“嗯。”罗文昌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碗筷拿过来了,爷俩就开始吃饭了。
罗四两饭量也不大,他先喝了碗鸡汤,然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扒饭了。
饭桌上比较安静,爷俩也没有什么话聊,过了稍许,还是罗文昌先开的口。
罗文昌问:“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罗四两答道:“跟同学出去玩了一会儿,在广场那边逛了一下,然后才回来的。”
罗文昌点了点头,又没说什么了。
饭桌上再次陷入安静,还有一丝尴尬的气氛。
罗文昌在想些什么,罗四两不知道,但罗四两脑子里面回荡的却全都是之前在小巷子里面,那个老人左右手变钱的场景,他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幕。
“爷爷。”罗四两又叫了一声。
“嗯?”罗文昌抬头看来。
罗四两放下碗筷,从自己裤兜里面拿出之前那枚硬币,他说:“爷爷,你能用手把它变没吗?”
罗文昌眉毛一挑,顿时便来精神了,连刻板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笑意,他忙道:“可以,当然可以。”
罗四两把钱交给了罗文昌,罗文昌便把面前的碗筷稍稍挪了一下,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
罗文昌卷了卷袖子,露出手腕,他伸出双手给罗四两交代了一下,说道:“看好了啊,手上没有东西啊。”
罗文昌把一元硬币放在右手上,把空着的左手放在桌子下面,他看着罗四两道:“看好了,爷爷给你表演个硬币过木,我右手一拍,手上这枚一元硬币就能穿过咱家餐桌,到我这左手上去。瞧仔细了。”
“啪。”只听得啪的一声,罗文昌右手砸到了桌子之上,罗四两甚至还能听出来硬币砸在桌子上的声音,这是铁撞木的声音。
“你看,右手的钱没了。”罗文昌朝罗四两摊开右手,硬币已经不见了。他左手拿出,左手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枚硬币。
“怎么样?”罗文昌期待地看着罗四两。
“呵呵。”罗四两干笑两声,从罗文昌左手上把钱拿回来。
罗文昌问道:“你怎么干笑不出声啊?”
罗四两答道:“先吃饭吧,鱼不错,挺好吃的。”
罗文昌被噎的够呛。
想了一想,罗四两问道:“爷爷,把一块钱放在手上,左右手相隔一尺有余,双手一张一合间,硬币就在这两只手上来回跑,这种手法算是什么水平?”
罗文昌思索着回道:“这叫金钱过渡,是大变金钱术中的一种。难度的话,要看他具体怎么操作了,不过总的来说,这个不容易,是手彩里面极为出彩的一种。”
顿了一顿,罗文昌目露回忆道:“金钱过渡当年可是老傅的绝活儿啊,他使这个使的很好。”
罗四两闻言一愣:“老傅?”
难道那老头就是老傅?
罗文昌答道:“对,就是西南傅家的傅天正。”
罗四两又问道:“那他长什么样啊?”
罗文昌答道:“我房间里面有照片,你等下可以去看一下。老傅已经过世二十年了,老傅可是我们这行里面的高材生,我们这帮人大多都是幼年失学,而老傅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当年他们这几个大学生,还组织过四大魔王的演出呢。”
罗四两又问:“四大魔王?”
罗文昌目露追忆:“那是好多年前了,抗战时候的事情。老傅、阮振南、马守义、刘化影,这四个大学生在西南大后方演出宣传抗战的戏法。同时也用演出为抗战募捐,当时打出的广告就是‘四大魔王’。老傅你没见过,他儿子少傅你是见过的。”
罗四两疑惑道:“少傅?”
罗文昌道:“就大前年,他来过咱家,还送你一个国外的随身听,你忘了?”
罗四两立刻道:“我知道,就是你让我叫傅叔叔的那个,就没什么头发的那个……”
还不等罗四两说完,罗文昌已经拍桌子了。
罗文昌怒视着罗四两,出口训斥道:“什么话这叫,没大没小。”
罗四两缩了缩脖子,一脸悻悻然,他爷爷就是这样,古板正直,严肃讲礼。
罗文昌抿了抿嘴,他倒是也没太责怪自己孙子,他知道孩子心肠不坏,就是还不怎么懂事,容易出言不逊。
稍稍一顿,罗文昌用了稍微柔和一点的声音问道:“今天怎么突然开始问这些啦,是不是想学戏法了?”
罗四两神色一僵,扒饭吃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僵硬地微微摇头,也不抬头,也不让罗文昌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罗文昌张开了嘴,可见到自己孙子这副模样,他却又怎么样都开不了口。
饭桌上再度陷入了沉寂。
稍顷,罗四两放下碗筷:“爷爷,我吃完了。”
“哦。”罗文昌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罗四两出了厨房,就直接上了楼。
罗文昌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面容上多了许多愁思,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无不在昭示这是一位老人,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杯盘狼藉,也没有收拾的心思,他也出了厨房,一步步走到院子里面。
院子里面种了很多花,现在也有不少已经开了,散发着淡淡幽香。
院子里面有一张竹椅,还有一张藤编躺椅。
院子里面有一个可以坐人的石墩,就在两张椅子边上,石墩上放着一把蒲扇。
罗文昌躺在藤编躺椅上,拿过石墩上的蒲扇,放在腿上。罗文昌躺着,抬头看天。
满天星斗。
月色皎洁。
现在已是春日,夜晚不寒,却也微凉。
皎洁的月光洒在罗文昌的脸上,映照出他充满惆怅的老脸。
躺椅旁边有竹凳,有石墩,原本这个角落可以坐四个人,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了。
……
二楼房间内。
罗四两倒在床上,满面的泪水,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罗文昌只是惆怅悲凉,而罗四两却是近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