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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双方都知道了身份,有些事情,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许沉凉知道这个沈夫人一定会找她麻烦的,而沈夫人也按捺不了多久。
果然,会开了十分钟左右,沈夫人就把话题带到了这次的周年庆宣传稿上。
“你们的周年庆报道我看了,策划很不错,可是你们交上来的初稿很不行啊,你们该不会是随便请个不称职的记者来敷衍我们吧?”
会上,沈夫人斜着眼睛瞟这边,许沉凉眼睫颤了颤,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她不称职?当一个人蓄意要找茬的时候,跟她解释自己的拍摄手法和行文逻辑都是没用的,这就像是和鸭子面对面下象棋,你每一步都走得恰如其分,她却能坦然地用毫无理由的赖皮把你所有棋子撞飞,还横行霸道,得意洋洋。
许沉凉早就学会了,对待泼妇,就要用泼妇的方式。
她撩了撩头发,站起来说:“首先,我的从业资格证是经过检验的,如果夫人您不放心,我可以派助理回去取来给你看呀,但是您最好先上网学学怎么看懂资格证。其次,我的工作对得起我的薪水,每天都是有勤勤恳恳的记录的,相信明眼人都不会怀疑我的诚恳。”
“你、你,对给你提供工作的人就是这种态度吗?”
“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有人说,你看到的态度就是你心里的投影,这样说来,是您的心态没有摆正吧。”
许沉凉寸步不让。
“你竟然说我?你这是对我的极度不尊重,我要惩罚你!陈主编!这就是你给我请来的记者?我不管她什么来头,就算是她跟你的顶头上司有一腿也好,哪里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
许沉凉冷着脸,她不是第一次看请这些人的真面目,但是每一次见识到,她都会觉得非常的心寒。
有一点点权势就对别人吆五喝六的,这就是这些所谓有钱人的本质?
陈主编闻言也急了,走过来推搡着许沉凉说:“你干嘛呢?跟沈夫人顶什么嘴?别以为你是个文人会写几个字就得浑身酸气了!快,给沈夫人道歉!”
许沉凉被她推得身子晃了一晃,很快又站稳了,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厌恶。
她凭什么道歉?有时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或者说,它一直是不公平的,只不过平时不显露出来,大多数人就遗忘了它。
许沉凉冷然地说:“我说你,就是对你不尊重了吗?那我不可以说你,你可以说我对吗?你又何时尊重过我?不审核我的稿子,不对我的工作以公正的眼光进行评判,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批评我,甚至恶毒地以职场女性贞洁论来攻击我,请问你的尊重又从何而来?再请问,是否在沈夫人您的心目中,只要别人尊重你就够了,你不需要尊重别人呢?那么青问,沈夫人您的这种思想,是不是可以代表你们的企业文化?”
许沉凉掷地有声,一个接一个的逼问让沈夫人哑口无言,她愣了愣,接着气得全身发抖,不停地用戴着戒指的手指点着许沉凉。
许沉凉厌恶地皱眉。
她当了记者以后,口才锻炼得比以前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像沈夫人这种只需要对别人颐指气使,酸不拉几地讽刺别人,从没被别人顶过嘴的,自然一时半会儿说不过她。
陈主编一看沈夫人都被气得脸都白了,这还得了,赶紧对着许沉凉劈头盖脸一顿训:“你没完没了了是吧?别忘了是谁请你来到这里,是谁给你这个身份的!既然你这么目无纪律,这个工作我看你是做不了了,快给我走!”
陈主编这是放了狠话了,如果可以,她也想当和事佬,但现在水火不容的情形,她必须选择牺牲一个人,她选择了许沉凉。
许沉凉看了她一眼,拎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昂首挺胸地推开门跨出这间会议室,全然不顾身后那些人都张大嘴巴痴呆地看着她。
拜拜,老娘不爱陪你们演这虚情假意的戏,你们不满意,我还不伺候了呢!
走出这栋大楼,许沉凉的步伐却渐渐变慢,心里那一时意气消散之后,逐渐涌起的是堵塞的感觉。
这场战役,她没输,但是,她依旧很不好受。
不是为了她丢面子,或者丢了这个工作,而是因为她意识到,现在的人都把世界上的不公平看得那么正常,理所当然地接受,仿佛反抗才是大逆不道。
许沉凉想改变这个状况,可现在她发现,她要改变的东西,还有很多。
当然,丢了工作肯定是不开心的,毕竟,能进入青葵报社是在那个国家的主编给她引荐和担保的,损失的不仅仅是她的工作,还有之前上司的面子。
哎,该怎么和斯蒂芙女士交代啊?
许沉凉抱着头,十分痛苦。
不远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帕萨特,后座上坐着的人正通过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着路边那个时而抱头叹息,时而抓狂挠头的女人。
“傅先生,要把许小姐叫过来吗?”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几乎是立即拒绝。
司机只好转回头。
“咳……你也可以去问问,她为什么像个傻子一样地,蹲在路边上。”
过了一会儿,傅薄凡又幽幽的开口。
司机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
他开门下车:“是。”
“等一下!”在司机关门之前,傅薄凡又大声喝住,“你只是路过,就随口问了一句而已,懂吗?”
“……懂。”有钱人毛病真多。
司机去了,非常有技术含量地先在许沉凉蹲的边上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奶茶,许沉凉为了不挡道他,往旁边默默挪了挪,然后继续揪头发。
司机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奶茶,一边假装吹气,不经意似的问:“姑娘,你在这儿蹲着干什么呀?”
许沉凉抬头看了看,问她话的人面目和善,是个慈祥的大叔,她现在正无处可去,也就有心聊天,把刚刚的事大概说了一通:“就这样,我丢了工作,哎,没想到在国内,工作还真不好做。”
司机大叔点了点头,想起坐在马路对面帕萨特里的老板,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做工作啊,要去摸老板的心思!真的太难咯!男人心,海底针!”
许沉凉一听,扑哧笑了出来,站起来说:“大叔,你还挺有故事,有时间吗?我采访采访你?”
她的职业病犯了。
司机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赶紧摆手,一边离开一边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呵呵,先走了!”
“拜拜。”许沉凉热情地给他挥手告别。
司机坐回车里,突然发觉后座上的冷气压非常高压,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汇报工作要紧:“老板,许小姐说,刚才和报社的主编发生了纠纷,她不愿意妥协一件事,就被主编给辞退了。”
傅薄凡黑着一张脸,无声地点头,指尖一滑,用几个字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交代人查清楚,然后,让司机开车。
黑色的帕萨特在大街上滑过,线条流畅,车顶光洁得几乎能反光,车内,上演着这样一番对话。
“你刚刚就跟她说了这些?”
“啊,是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应答着。
想起自己刚刚无意识吐槽了老板,还有点心虚。
很不幸,这点心虚被傅薄凡给抓住了,他的脸色更黑,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司机。
“没说别的?那她为什么对你笑?”
“……这,可能因为,许小姐高兴吧。”司机纳了闷了,跟人说话,对人笑,不是正常的吗?
“她看见你高兴?”傅薄凡的音量拔高了。
“呃!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可能是因为……呃……”司机绞尽脑汁,想着一个正确答案。
半天也没想出来,车内一片尴尬的寂静。
傅薄凡忽然又幽幽地说:“她还对你挥手了。”
“……”司机滑下三滴冷汗,啥也别说了,他算是知道了,那姑娘绝对是老板的心头好,杠杠的。
吃醋的老板真可怕。
许沉凉回到家,迎面而来迎接她的就是孩子大大的拥抱。
“妈咪!欢迎回家!你今天好早啊!”许东祁依恋地靠在许沉凉的怀里,满足地蹭蹭,好似许沉凉稍微早回来那么一会儿,都能让他莫大的满足。
每次看到许东祁这样,许沉凉心中总会划过一丝酸涩,她知道儿子依恋自己,这不是不好,但她怀疑,是不是家庭环境中父亲角色的缺失,让儿子格外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才这么的离不开自己。
许沉凉很想多陪陪他,可是,要工作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全天候地在家。
或许,有一个父亲陪他的话,会好很多,许东祁也不会再这么寂寞……
许沉凉呆呆地想着。
“妈咪,你饿了吗?怎么没精打采的?”许东祁关切地眨眨眼。
“没有没有!”许沉凉赶紧在儿子脸蛋上香了一口,打消他的疑惑,“乖宝贝等着!麻麻去换件衣服再来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