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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小安咳了起来,很痛苦,很无奈......苍白的脸色随着咳嗽的剧烈,变得有些红润,就像苹果刚刚成熟时的那种红润,很不正常。
任谁见到这样的他,都能看出他很不健康,由此,我也不得不接受他病危的这个事实。
我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母亲还跟我说过,一定会有奇迹,这么年轻、善良的一个人,老天爷不会忍心叫走他。
可母亲骗了我。
项小安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发生奇迹了,我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惋惜的同时,还是会觉得老天爷太过不公...甚至联想到了自身,会不会某一天,在我身上也来一场意外,然后跟这个花花世界告别?
我无数次想过死亡,但我从未想过用这样一种方式。
有些事儿只有真正的发生了,才会知道自己当初有多天真,对自己又有多不负责......我要好好活着,珍惜生命的活着,这玩意儿太过脆弱,还有那么多的事等我去做,我,死不起。
林佳一默不作声的抚慰着项小安的背,动作熟稔,很明显,这些天里他的症状一直如此...
“要不要叫医生?”我提议道。
即使我来了又怎样?还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怀带着几分心痛可怜的看着,找医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儿了。
“咳...不用......咳咳.......”
项小安摆着手,咳嗽的声音小了不少。
“医生来了还不是看着?”林佳一转过头望向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她平静的说:“医生来了,最多会过问下症状,然后再给他戴上氧气罩,什么用都没有...你这是刚看见,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你就习惯了。”
她眼中悲哀,让人心疼。
跟项小安一样,让人心疼。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一个因为病症,哪怕是面对死亡的当下,都不忍说出心里的爱意,害怕耽误那个活泼的姑娘...一个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但却不挑破,付出真心,用实际行动陪伴着,陪伴那个青年走过最后一段路。
作为他们彼此的朋友,我也只能看着,选择尊重他们的决定。
突兀的,我发现我跟别人并没什么不同,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偏偏要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待一切,感同身受这回事儿更是谈不上...真的挺没用的。
“我去下卫生间。”
终于,我承受不住这间病房中稍显沉重的氛围,我走了出去。
来到卫生间,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想了很多东西,这档子事儿,给我带来的冲击很大,没有面对过生与死的离别,永远都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永远不知道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又有多幸福......在这面前,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东西,仿佛并没有多悲催,多绝望。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项小安离去,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也或许就在下一刻...林佳一,这个可怜的女孩儿该怎么办?如果说,很多人都将爱情当做信仰的话,那么项小安应该就是她的信仰,此刻,她的信仰即将崩塌,这个坚强的姑娘该怎么办?
我有些痛苦的迷上了眼,任由叼在嘴边的香烟燃着,直到感觉滚烫的时候,我才吐了出去,然后用脚将它踩灭,就像将这个无情的世界踩在脚下一样。
拿出电话,我给母亲打了过去,这是出来之前约定好的,更何况,在大年初二就奔回了北京,对待二老,我心里总会有些惭愧,再者,我真的需要找个人倾述一下,没有人比自己的母亲更适合这个角色。
“儿子,怎么样了?”老妈接通电话后,关切的问道:“那孩子...那孩子没事儿吧?”
“......这两天的事。”我很想隐瞒,可我做不到,我很想告诉老妈,说,妈我被人骗了,这孙子只是想喝酒了而已,就把我骗回来了。
可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怎么会?”
我无法给出老妈答案,而她这种感觉我也很理解,在她心里,与我同龄的孩子,跟我没什么两样,上了年纪的女人本就母性泛滥的生物,更何况,那个病危的孩子,还是她儿子的朋友?
“妈...”我轻轻的喊了一声,喃喃问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公?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为什么会这么脆弱?”
“看开点吧孩子。”老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的,一个人的离开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带着走了的人的希望,好好活着。”
“放心吧妈,我没事儿。”
“嗯。”
挂断电话后,我又抽了一支烟,很平静,麻木的就像一具冰冷的机器...我不想摆上那副怜悯的姿态,这是对项小安最为基本的尊重!
......
病房里,项小安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从他还有起伏的胸膛,能够看出这个乐观的男人又挺过了一关。
林佳一见我回来,扬了扬手,示意我跟她出去一下。
“怎么了?”站在走廊的窗边,我对着她问道。
“谢谢你能回来。”林佳一望着窗外,说道:“看的出来,他很高兴。”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确实是朋友,比那些酒肉朋友好很多的朋友。”
“他...小安的父母怎么没在这儿?”
从我到这起,就没见过他的父母,唯一的音信,就只有项小安说的,他母亲已经签好了病危通知书...这很不正常,任何父母,知道自己孩子这样之后,都会在身边陪着吧?
“让这头倔驴赶走了。”林佳一摇摇头,有些心痛的说道:“他说,他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如果他们在这儿陪着他,他立刻会从楼上跳下去。”
“他想一个人走,对吗?”
“嗯...”
林佳一回过身,“可我偏不要这个混蛋遂了心愿,我告诉他,如果他想自己走,那我也会从这里跳下去,所以我才能留在这儿陪着。”
“现在,又多了一个我。”
我解释道:“他是我在北京,结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当地朋友,虽然没接触多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把他当成了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