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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沐星离开后,天空开始飘起了雨。
阿曼达一身的湿意、一身的失意坐上捷运,一阵冷意拥住了她。失去宋沐星,似乎也失去了温暖。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她的思绪也摇摇晃晃的。曾经,她以为宋沐星与安德烈是相似的,他们都关心她、乐于取悦她,而且都爱她。现在,她可不这么认为了。她怎会错得如此离谱,认为他们两人是如此的相像!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安德烈无条件的爱她,永远一脸温柔的等待她的仁足;宋沐星也是无条件的爱她,却不无助地等待她的回应,他总是一句“走吧,我们去”很轻意的将她带出那个孤独的世界。
她想,如果她说要去流浪,她相信宋沐星会放下一切,陪她浪迹天涯。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讨厌孤独,所以不要她孤独。其实,他的一意孤行,不是任性,他的随心所至,不是潇洒,那是因为,他知道她根本是害怕孤独的,所以他执意把她带离那个世界。如他所言,他绝不会任她在地狱里哭泣。
他就是这么霸气,他用他的方式爱她,坚持地进入她的世界,他把决定权交给她,逼她面对真实的自己。
其实,是她把宋沐星留在身边的,虚伪的、懦弱的以“朋友”的名目依赖着他的温柔。她以为只要她不说爱,那着,就不算是背叛安德烈。而讽刺的是,她早就背弃了安德烈,在遇见宋沐星的那一刻。
真傻,她到现在才弄清事实。而宋沐星更傻,他爱上了不知为何而活的她。
炳,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傻人!
雨,一直没停,好像连老天爷也在为她伤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站在那扇门前,一阵黑暗擒住她,始终在她心中的两个男人,在她的意识最后,她看见了宋沐星灿笑的脸
那天和阿曼达在海滩分手后,宋沐星就陷入漫长的等待。
三天了,阿曼达一点消息也没有,清晨里看不见她漫步的身影,广播里听不见她柔柔的嗓音,这三天里,她像人鱼公主变成了泡沫消失在空气中,也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她是在躲他吗?
不,他不相信!他明明可以感受到阿曼达的感情。
那么,这三天,她发生了什么事?不,她不可以发生什着事。该死,他不该故作潇洒的丢下她一个人在海边,他到底想证明什么?她爱不爱他?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干嘛又死缠着要一个答案呢?互相喜欢已经不容易了,不是吗?那着阿曼达的答案与否就不重要了,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噢,阿曼达你到底是怎么了?该死,她这么美,这着特别,这么柔弱,万一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坏人怎么办?老天,她也许正躺在某个废工厂或荒野里奄奄一息呢?
一想到这,宋沐星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捉紧似的,突然喘不过气来。
不行,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没有阿曼达的日子,每一秒每一分部很难熬。如果,阿曼达不找他,他就去找她;如果阿曼达不要他,去他什么男人的尊严,他还是会赖在她身旁爱她、守护她,只要阿曼达快乐就足够了。
匆匆来到阿曼达的住处,宋沐星又一阵迟疑。
他会不会太贸然了?他们相识的时间很短,也许,阿曼达需要很多时间考虑呢。可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但是是他把决定权交给阿曼达的。
宋沐星在巷子里走来走去,然后他看见了公共电话。
打电话问问看吧,总比见到她时他又忍不住要逼她好!这主意马上在心中形成。他拿起话筒,投下硬币,指头拨下那串号码,却在最后一个号码时,他停止了。
懊死,打通了电话他要说什么?宋沐星马上挂回话筒,硬币“咚”掉下来的声响,像他的心跳一样恐惧。噢,他会说不出半句话的!不不不,他必须克服这个“电话”障碍,他的幸福全系在上头了。
重新拿起话筒,投下硬币,拨起第一个号码、第二个号码、第三个号码
那个雨夜,阿曼达病倒了整整三天,而且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急坏了阮袭人、凌凡与顾之洁。
医生说,这是一种逃避现象。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找到她心中的症结,方能葯到病除。
阿曼达在她们眼里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她的私生活精简的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除了阿曼达梦呓念念不忘的“阿星”
阿星究竟是谁?就连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凌凡也说不出所以然。
这个晚上,阮袭人拿了一本托尔斯泰的巨著“战争与和平”在床旁读着,外头正下着丝丝细雨,四周显得非常安静。
突然间,一丝虚弱的声音从阿曼达口中发出。
“阿星,阿星”她唤着。
阮袭人放下书,从浴室里拿来毛巾替她擦拭睑上的汗珠和泪痕。
这三天,阿曼达总是梦呓“阿星”这个名字,低低切切,有着浓浓的悲伤。她的右手拳头一直抓着什么东酉,总是握得死紧。每次帮她换衣,怎着也挣不开她的手掌,似乎是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阮袭人望着阿曼达那张美丽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而电话就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响起。
“喂。”阮袭人接起了电话。
“你好,”电话里是名年轻、陌生的男性声音。“我找阿曼达。”
“你是‘阿星’吗?”阿曼达的电话一向少,阮袭人就猜是那个解铃人。
“啊,我是。我是宋沐星。”他似乎吓了一跳。
“阿曼达已经昏迷三天了。”
“什么?”他大叫一声,似乎踢着了什么东西,电话那头传来铿铿锵锵的声响。过一会“我我马上过来。”他急急的丢下一句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声响。
阮袭人拿着电话愣了半晌,一会儿,电铃声就催促地响了起来,敢情他一直待在她们住处附近?
凌凡跑出去开门,一见到宋沐星:
“靠!是你这个混蛋!”凌凡冲口而出。
“靠!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宋沐星也认出她是咖啡馆的那个人。
“靠!你说谁不男不女?”
“靠!就是你这个同性恋偷亲我阿曼达的小嘴!”忆起,宋沐星又怒从中来。
“靠”
就在“靠”来“靠”去中,阮袭人从房里走出来。
“凌凡,是谁来了?”
听到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宋沐星想起生病的阿曼达。
“她在哪里?”他不待主人请进门,迳自地闯进去。“告诉我,她在哪里。”他不顾礼节的抓住阮袭人。那模样好像告诉阮袭人,他会拆掉这屋里的每一根木头,就为了阿曼达。
阮袭人将男人带到房间,她轻轻关上房门。
“战争”结束了“和平”就要来了。
懊死,该死,该死,他真该死!他不该把阿曼达一个人丢在海边。宋沐星一千零一次地咒骂自己。
好在,阿曼达没有发生什么事,否则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静静地看着阿曼达美丽却忧郁的睡颜。她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象征高贵血统的鼻梁,既优雅又倔强,那双婴儿般的唇瓣,却有着非常犀利不饶人的口才,他曾经尝过苦头,却又沉醉不已。
那张小小白皙的脸蛋,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出奇的美丽。
那是一张比洋娃娃还要美丽的脸。
但他知道,她比洋娃娃更有生气、更有个性。
他还知道,那紧闭的眼睑后,有一双氤氲着森林雾气的爱尔兰眼睛。
他更知道,她总是将所有的情绪藏在那双眼睛。
而他,却从那双绿眼睛看到了更多,包括自己对她的感情。噢,他是如此地、如此地爱恋着她。
他永远记得那天清晨,那个宿命的时刻,他遇见了阿曼达,没有理由的一见钟情他丝毫不浪费时间,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她却不以涂忌,总是戏谑的称呼他“小弟弟”或者“傻孩子”
她是他头一个教他尝到“挫败”滋味的女人。
他总是忙,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挥霍不完的青春活力。他忙着开发自己的潜力,忙着让自己出风头,忙着和女孩们调情。
他的人生注定是多采多姿的,就像画家手上的调色盘,永远不会只有单一颜色。他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差,甚至是好看的、漂亮的。当然,他也谈过几场风花雪月的恋情。只是,当感情已退去,热情也不再,他绝对是毫不恋栈的离去。
他一直是如此的自在如风、潇洒如云,随处可安身、随时得自在,儿女情长、名缰利锁无法左右他高歌自由的心。他,因此而得意洋洋。
但,阿曼达让他知道地球不是绕着他打转,她让他尝到了爱情的苦涩与无力感。没关系,天生的乐观使他愈挫愈勇,每见她一次,他便告自一次。
可是,这个像猫的女人,却教他尝尽了苦头。她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冷漠,可以惹人怜爱,也可以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她是他今生的克星,他就像中邪似的,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愁、为她忧。
他常想,如果不是因为打赌,他会不会就此错过阿曼达?
不!心里头却又是如此笃定的否决。
即使那天没遇见阿曼达,他仍然会在某一天的清晨遇见她。
因为,他们就像鱼和水,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
宋沐星将阿曼达的手包围在掌心。
“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不管你怎着赶我、骂我、不理我,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
一颗闪亮的星子在天际出现,就像他许下的诺言。
沉浸在梦境里,阿曼达的脸上蒙上一抹缥缈空灵的神情。
那是一座烟雾弥漫的森林,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喘息的声音。那个喘息的声音是她的。她在跑,身后似乎有着东西追着,脚步愈来愈近,近得让人喘不过气,越过一棵树,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救我!”她叫。
男人却不理她。
“不要丢下我。”
背后的声音已追到耳边,她的心跳声好快。
男人停下来。
她跑上前抓住他。
“救救我。”她转过他的身子,却在看到他的脸那一刹,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安德烈!”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身体却愈飘愈远。
“不,安德烈,你不要不理我!”她追着。“我需要你呀。”
她的脚像灌了铅似,随着每一个步伐,变得愈来愈沉重。
“安德列啊”突然,脚下一个踩空,她滑了一下,手忙脚乱中,她抓住一根树干,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她抬起头,安德烈正站在她头上,冷冷地看着她。“救我,安德烈。”
但是他没有救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噢,安德烈”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树干却在此时断裂
“呼!”阿曼达大叫一声。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有一个声音温柔地在她耳边轻哄,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抓住她发抖的手,轻轻拍抚着。“我在这里,你别怕呵,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阿曼达慢慢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主人,然后定定的凝视他。
“是你”她的声音如梦如幻,仿佛还未曾从那梦境脱离。
“是我。”
“真的是你吗?阿星?我不是在作梦?”
“是我,是我。”宋沐星紧握住她的手,抓着她的手伸向他的脸摸索。“你不是在作梦,我就在你的面前呀。”
她怯怯地摸索他飞扬的剑眉、自负的鼻梁及骄傲的薄唇,还有那对总是桀骛不驯、执拗顽固的眼睛。
宋沐星的样子看得出来这几天并不好过,衣服皱皱的,一脸憔悴,双眼充满血丝,胡渣爬满了下巴。
她病着,他也过得不好。
“噢,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阿曼达轻叹一声。“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谁说我不理你!”宋沐星急急地捧起她的脸。“噢,你这个小傻瓜,我怎会不理你?我愿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来换取你,只求你别对我冷淡,别拒绝我的关心。”他用力将她揽进怀里,吻着她的头发。“噢,你真可恶!你不知道我听说你昏迷三天,几乎快疯掉,你怎能这样对待你的身体,这样折磨我的心呢。”
“对不起,对不起”
阿曼达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确确实实地感受他的存在。
“对,”一向温柔可人的阮袭人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你的确是对不起我们。”她端着碗盘走到床前。“你把我们给急坏了。”
“袭人”
“别忙着说话,先把这碗稀饭吃完,你唯一可以补偿我们精神损失的,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把自己养胖。”阮袭人将碗盘递给来沐星。“麻烦你了,阿星。”“阿星”这名字已经可以琅琅上口了,代表她对宋沐星的欢迎。
阮袭人对他们微微一笑,转身退出房间。在关上房门前
“谢谢你,袭人。”阿曼达眼含感激地说。
阮袭人只是笑一笑,她关上门,还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听到没!痹乖的张开嘴。”宋沐星已经舀起稀饭吹凉送到她嘴边。
好几天没进食的阿曼达,一闻到香味,肚皮早已咕噜咕噜地叫起。阿曼达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宋沐星的嘴角也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你终于笑了。”他说。
她看着他,眼睛热热的。
她将热稀饭含在嘴里,心也暖暖的。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呼吸、彼此的心跳,感觉到他们是如此的接近。
她的食欲出奇的好,吃完后,宋沐星指着她的嘴角说:“你这儿还有饭粒”
“哪儿?”“这儿。”宋沐星俯下身,他伸出舌头舔了她嘴角的饭粒,然后他盯着她的眼睛,将饭粒舔进她嘴里。
他的唇徘徊在她的唇上,深邃如黑夜般的眸子始终持住她的绿色眸光。
她的眼睛翩然地闭上,分开唇,邀请他登堂入室。
突然间,热情就像暴风雨般的爆发。他灼热的气息闯了进来,他手指埋入她的发中,手掌锁住她纤细的腰,强烈地、野性地来回探索、品尝、渴求
阿曼达无力地攀住他的颈项,整个人陷落在天旋地转中,排山倒海的愉悦快感,令她不自觉地呼喊出声。
宋沐星低吼一声,他似乎不再满足于舌与舌的嬉戏,他需要更深人的接触。
他将阿曼达压入床垫,细碎的吻落在她白皙的颈项、性感的锁骨,然后他拨开她的衣领,黑眸迸射出炽人的火焰。
她没有穿内衣!那对娇小可爱的圆丘,就这么毫无阻碍的出现在他眼前,令宋沐星血液为之沸腾,心跳为之狂跳,他像一只行将出闸的野兽,快管不住自己的理性。
他迟迟没有动作,阿曼达迷惑地抬起眼,却见他下巴绷紧、双臂肌肉鼓着撑在她身侧,他撩人的气息正吹拂在她光裸的颈侧,他惊猛的黑眸盯着她,眼中熊熊的欲火几乎也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没有说话,眼神却默许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但宋沐星却将她的衣服拉好,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颊凝望,他的眼神好温柔好温柔,好像这样看她已有好几世纪。然后他沙哑的低语:
“该死,我是如此的想要你。”他不由分说地覆上她已经被吻得肿胀的红唇,他的吻好温柔好温柔,像对待一个极珍贵的宝贝。
良久,良久,两人的视线再度相遇,他凝望着她,却吐出一个杀风景的问题:
“安德烈是个什么鬼?”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宋沐星还是问了。在睡梦中,阿曼达喊的就是这个“安德烈”的名字,而他嫉妒极了这个人。
嫉妒,是的,他嫉妒。从小到大都是人家嫉妒他的,阿曼达创下了新纪录。
阿曼达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安德烈不是什么鬼,不,他也算是个鬼因为”她眼光飘得好远,声音显得好飘忽。“因为他已经死了。”
宋沐星怔住。哈,这下糗了,他居然嫉妒一只鬼。
“他是我的未婚夫。”
宋沐星倒抽一口冷气。“噢,阿曼达”难怪,难怪她总是这么难以接近。
“不,”阿曼逢伸手覆住他的嘴,幽幽的。“什么都别说,让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
她脸上深沉的痛苦触动了宋沐星。一刹间“安德烈”是谁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他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女人。
他爬上床,将阿曼达包围在自己的怀抱,不让她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回忆里。
“四年前,那个雨不停歇的伦敦”她开始诉说。
窗外的雨小了点,玻璃窗上雾蒙蒙的,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但阿曼达的内心世界却渐渐明朗。他们相互依偎,阿曼达像在讲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故事,她的面容平静,她的声音单调,却反而显出她的柔弱。
当她讲完这个故事,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黑夜,像是看不到尽头似的惆然。
“不是你的错。”宋沐星心痛地将她抱紧。
“是我的错。”
“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他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呀,你不该为了他浪费你的生命。”他大声地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少在那自以为是!是我害死安德烈,是我!”阿曼达推开他大叫,未曾与人分享的伤痛,一旦说开了,就像水龙头的水无法收止。“如果我不离开伦敦,他就不会死了,是我杀死了他,是我,是我”她的双肩因激动而战栗,连声音也抖了。
“不,听着,”宋沐星急急地捧住她的脸。“就算你留在伦敦又如何呢?也许那场意外真的不会发生,也许安德烈就不会死了,但我们又怎能预料这一切呢?”他将她散在额前的发丝拂开。“人生很多事都是命中往定的,任谁都无法阻止,就像你母亲的出走,就像安德烈的死,就像你和我的相遇。”宋沐星凝视她,他打从心底的疼惜阿曼达,这么小的身躯居然藏着这么多的伤痛,难怪她不快乐,难怪她会像一个梦,因为她根本不想从那个意外中醒来。“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追求幸福的权利,这其中并不存在对与错的问题。所以,你追求你的梦想,那不是你的错,拒绝安德烈的求婚,那不是你的错,安德烈的死,更不是你的错!”
阿曼达怔怔地看宋沐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他。她着着实实的被他这段话撼动,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小她五岁的大男孩,其实他成熟得很,原来,是他一直在容忍着连她都无法诚实面对的灵魂。
“好吧,如果硬是要定你的罪,你唯一的罪名就是让安德烈死不瞑目。”宋沐星很缓慢地吐出这一句。
“死不瞑目?”阿曼达惊悸地抬眼,心中像被刀狠狠砍了一道。
好好可怕的控诉。
“你以为安德烈为什么要放你自由?因为他爱你,他要你快乐,他希望你幸福。”宋沐星摇摇头。“但是,你让他失望了。”
“我让他失望?”她身子微微一颤,脸上失去血色。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迳的责怪自己。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宋沐星把阿曼达拉到镜子前面。“你不快乐,你像鬼一样憔仲,你已经不是安德烈爱的阿曼达,你让安德烈的死成为毁掉你的帮凶,你想,他良心可安?他怎能瞑目?他放不下你呀!”
阿曼达看着镜中的自己,凌乱的黑发掩映着一张比白纸还要苍白的脸,眼眶深陷,一身瘦得支离破碎的身形。同时,也在镜中看见了过去的她。那时候的她虽然不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但她过得很自在。她有个了解她的父亲,还有很爱很爱她的安德烈。
安德烈噢,安德烈她忆起她与安德烈相遇的情景,他们在康河撑篙,他们挤在人群中看大卫鲍伊的演唱会,他们在雨中拥吻往事历历在自,他们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美好的记忆,但她却把生命浪费在哀悼。
那些失眠的夜里,安德烈总在她的梦里徘徊,他的神情好忧郁、好哀伤,她以为他还在埋怨她、不原谅她,所以不肯走开。而事实是是她绊住了他。她以为禁锢自己的意志,不去爱不去感觉,就是对安德烈的赎罪。结果,却也禁锢了他,让他成为一个无依的孤魂,让他走不开
“呵呵”看着看着,她笑了起来,镜里反映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丑,比只鬼还不如”笑着笑着,眼角缓缓流出了泪,慢慢婉蜒了一线眼泪。“我竟然是带着这样可惜的面目苟延残喘”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成串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
“噢,哭吧,阿曼达。”他紧紧地揽住她,把她的头接在胸膛。“把你所有的苦闷都哭出来吧。”
阿曼达投入他的怀里,大彻大悟的哭了起来,什么沉痛、压抑,从那发自内在的泪腺,畅快的放逐了。宋沐星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任由她声嘶力竭的哭,直等到她哭累了,再也哭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干抽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阿曼达渐渐平息情绪,她把最后一滴眼泪抹在宋沐星的胸膛,仰起了脸,宋沐里凝望着她。他们互相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也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然后宋沐星低头舔去了她眼睑上残余的泪珠,他直起身,拉起她的手,摊开她那只一直握紧的手掌。
一颗紫色的贝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上。
“有人对我说,心诚则灵就会听到想要听的声音”阿曼达将贝壳贴住宋沐星的心脏。“你听到了吗?”
宋沐星的眼睛沉了下来。
“我真是个贪心的女人,绑住了安德烈的灵魂,还想拥有你的心。”她扯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苦笑。
宋沐星覆住她的手抓到眼前,他摊开她的手掌,然后低头吻住布满刮痕的掌心,一滴眼泪悄悄的落在她的掌心。“我听到了,听到了”他声音哑哑的。
一股热流缓缓流过阿曼达心里,她的眼睛红了起来。
“我的心早就是你的。”宋沐星沙哑地说,将紫色贝壳卷入她的手心,合掌将她的手围住。“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一再地说。“我爱你,阿曼达,很爱,很爱”
她流下泪,那泪不为悲伤,而是因为他的深情挚意。
她终于知道为什着她会不停地流浪,流浪
因为,流浪是为了遇见宋沐星。
窗外,天空露出一束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