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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看不懂的可以去微博问,然后现在是傅总做的梦)
唐清婉没念过书,也不懂用什么词语形容,总之就是长得好看的漂子。
她不忍心这漂子孤零零地在这冥河旁,便从不远处找来竹筏,费力地将他搬上去,想着到了前面就找处宝地把他好好埋了,忽然那漂子伸出大手,猛地抓上她细长的手腕,随后又放下。
清婉的心急速跳了起来——诈尸?
她再大着胆子靠近漂子,发觉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原来还活着。
如此也不再耽搁,加紧了步子,拉着竹筏,回佛陀村去了。
唐老爷子正在院子拾掇着清婉采药前洗好的衣裳,这六月的天,向来没什么准头,怕是又要来场暴雨。
老远,就听见清婉急急地唤着,“爸——”
唐琉酒虽上了岁数,但眼睛还不浑浊,从他的视线望去,唐清婉这次拖了个麻烦回来。
待那抹靓丽的身影靠近,唐老爷子才走上去,语气里透着不满,“阿婉。我不是告诉过你,外面的人,不能随便领进村子。”
“爸,他受伤了。”唐清婉用手背抹了抹额间的汗水,“咱们医者,不可见死不救。”
唐老爷子垂眼过去,竹筏那人身着不菲,气宇轩昂。
唐琉酒又缕缕白须,心里盘算,过几年现在这躺着的人,必成大器。
唐清婉见老爷子不说话,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咬着唇,“爸。您就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唐老爷子手抄在背后,踱着步在竹筏四周徘徊,气流里弥漫过数十秒的寂静,他点了点头,“阿婉,把他带回屋。”
而后自己先入了门,又留一句,“这是枪伤,此人来头不小,莫让旁人瞧了去。”
清婉应允,随后细细环顾了周遭,幸而这样的沙暴天,佛陀村出门的人少得可怜。
她啊,真的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那好看的漂子安放在炕上。
“阿婉。你去厢房,把廷轩那小子上次从外边带来的那些洋家伙取来。”
老爷子嘴里的洋家伙,指的是西医做手术常用得手术刀、镊子、酒精灯、杀毒的瓶瓶罐罐。
陆廷轩带来这个大箱子时,清婉给它取了个名,叫万能的口袋。
“那不就成了小叮当了吗?”陆廷轩听后浅笑,看她疑惑娇憨的模样,接着说,“清婉。等你满了二十,我便带你出谷可好?”
廷轩哥哥总想着出去,留在佛陀村不好吗?
有山有水有森林,这样的仙境,好些人求都求不得呢。
廷轩哥哥那个叫手机的东西,里面装了很多外面世界的画面,精彩是精彩,只是清婉不怎么习惯那些热闹。
老爷子接过清婉手里的箱子,镊子放在燃着的灯芯上烤了会,清洗过手术刀,方才切开
“爸,您饿不饿?我去煮饭。”
唐清婉说这话其实有点讨巧,唐老爷子也知道小丫头是在感念他救了人,笑了笑,“给老头我煮碗面吧。”
“遵命。”唐清婉冲着老爷子敬了个礼,跑去伙房,三两下,就端出来一碗香喷喷的面。
唐老爷子坐在炕上,支着桌子,正吃得满意,院外传来,“唐老在家吗?”
老爷子听得出这是村东头的钱六,抹了抹嘴上的油,“在家的。六儿,寻我有啥子事?”
“唐老,我家婆娘生小子难产,产婆没见过那么多血,昏了过去。”钱六的声音很急,“还求唐老出面救我妻儿。”
“邻里之间,谈什么求不求的。”老爷子起身夹了件小袄,“我这随你去瞧瞧。”
唐老爷子走到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唐清婉叮嘱了句。“婉儿,若是炕上的小子醒了,能走路就别让他在家留了。”
待老爷子出门,清婉歪着脖子又看了看怎么都看不腻歪的漂子,天很快染了墨,屋子里黑沉沉的。她跳下炕去寻烛火,刚点上,炕头的人儿就发出闷哼的动静。
“你别乱动,刚给你缝上伤口,会裂开的!”
傅斯年顺声探出是个姑娘家,绷着身子回她,“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称呼什么姑娘呀。”清婉举着烛台,坐在他身边,“我叫唐清婉,你呢?”
傅斯年早些年因为父亲强加的婚事,曾见过艳绝川城的沈家千金,沈晨曦的相貌,却远不及面前的人儿雅秀绝俗。
他心里一股温热,但大脑很快想到江家还有没清算的债,于是隐了全名,薄唇微启,“年。”
只是如唐清婉这样聪慧灵秀的女子,又怎辨不出,这“年”不过是代称?
她想起唐老爷子再三叮嘱的话,踟蹰了片刻,才问:“年兄弟,你身子其他处,可还有什么打紧的?”
早年就闻老辈絮叨这川城山底,有片桃源仙境。
只是从未有人来过,那些从崖上摔下去的,也往往丢去了性命。
不知是不是傅斯年八字过硬,又或者时候未到,流弹没打到重要的部位,被兄弟背叛推下山谷,恰巧坠入泉水,缓冲至岸边,幸得一位姑娘相救。
听她说起话来,似乎还夹杂些民国的味道,他忽然很想要逗逗她,“小姑娘,你说说看,我们不是血亲,我是何时成了你的兄弟?”
唐清婉被调侃的俏脸暗生几朵红云,联想到年是异乡人,不懂佛陀村里的民风,就好心作了番解释,“我们这儿同辈的,都是姊妹弟兄。”
“哦?”傅斯年故意拉长了调子,“敢问姑娘今年芳龄?”
“小十九。”
唐清婉细喉咙里发出的音符,如舞女旋转的布鞋,婉快地转了个弯,甚是优美。
“那我确实是你的兄。”
傅斯年蹦完讲完最后一个字时,差点咬了舌根。
瞧唐清婉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话,联想出什么荤段子。
内心还是有些偏恐,万一被清婉回过神,误解自己是个下流的人怎么办?
于是乎,紧跟在后面衔了句,“可不是你的弟。”
“那你有多大?”
“二十四。”
傅斯年有些得意,他头一回因比一个姑娘岁数大,而倍感骄傲与自豪。
“年兄弟。”清婉抓着他的手,欢喜着,“你比廷轩哥哥还大上一岁哎。”
傅斯年猜那廷轩,兴许是她的什么情郎,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将手别扭地抽开,闷声道,“那你也得唤我声哥哥来听。”
未等唐清婉回应,傅斯年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嚷着。
“你是不是饿了?”清婉抓起灯慌慌张张地从炕上下来,还不忘安抚着他的情绪,“先别着急,等我一会儿。”
外面的月光爬进了房内,光线虽不明媚,也绝谈不上黑。
傅斯年将这屋子每一寸都落进眼里。
他没住过这种连电灯都没有老地方。夏日没有空调和冰箱这两项基本保障,尤其是他躺着的这块炕,连床都算不上。
眼下,拿家徒四壁作修辞形容,再合适不过。
傅斯年甚至有些心生怜惜,那丫头,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九年么?
不多会儿,清婉的脚步还未靠近,他便在空气中嗅到了一阵香气。
参与这次交易,傅斯年本以为顺顺利利,之后便可回家美滋滋吃着赵姨做得满汉全席,未料得计划追不上变化,刚那番生死考验,他的肚子早瘪得毫无尊严。
清婉将面放在桌上,慢慢扶傅斯年坐起。傅斯年双手抱着碗,也顾不得傅家的那些礼仪,瞧他狼吞虎咽地模样,清婉脱着腮,笑盈盈地说:“年哥哥,你慢些吃,这里又没人与你争。”
“你叫我什么?”傅斯年一时愣住,“你刚刚叫我什么?”
“你这厮怎如此善变?不是刚刚还让我唤你哥哥。”清婉娇嗔着。
年哥哥。
被唐清婉从嘴里发出的,是那么悦耳动听。
傅斯年大口吞面,将一张俊脸埋在碗里,点头呜噎着,“清清。你以后都这样喊我吧。”
放羊的孩子,失去了继续信任度值。
但,总归是于心不忍的,她耐着性子问:“年哥哥,你身子可还有哪里痛?”
傅斯年迅速地抓住唐清婉的小手,覆在自己胸膛,语气里装着委屈,“心很痛。”
“尽会些油嘴滑舌的话!”
知道他身子是俐落了,唐清婉趁傅斯年还未回过神的功夫,从他的魔掌逃脱。
傅斯年在身后,好心肠地说:“清清。我是真的心痛你的智商,老梗被屡试不爽。这样单纯,将来被旁人骗了怎么办?”
虽然那些新词清婉不解,也能从傅斯年的语气里猜出,这“年”准在拐着弯愚弄她呢。
屋外的雨越发大了,霹雳吧啦落进院子里的锅碗瓢盆里,形成并不和谐的一幕音乐剧。
早些时候还能望到的薄云也被喷上了墨汁,黑压压地排挤着彼此。
清婉心里隐隐不安,不知道用哪一种词语,去形容此刻。
“婉丫头——”
是村东头的钱六。
“六叔,是爸跟你回来了吗?”
清婉从木凳上跳起来,顾不得炕上傅斯年的嘱咐,她随手抓着油纸伞,就往雨里冲。
“唐老那日给我婆娘诊治完,按惯例喝了两壶酒,天不是跟今日一样么?”
钱六的话被风吹得稀薄,清婉听不清楚。
“六叔,雨太大了,咱们去屋里说吧。”
在屋内,清婉还不忘取碗温热的姜茶,为钱六端上。
钱六喝过茶,冻得发紫的唇慢慢恢复润色,暖和过劲,询问道,“婉丫头,唐老是不是老些天没回来了?”
见她点头,他猛朝着大腿一拍,懊恼地说:“我就该留住唐老的!”
“六叔,您别急。”
“我爸怎么了?”
“唐老按惯例喝完酒,外面的雨滴大的跟石头子似的,砸脸上生疼。”钱六愤愤地将杯子摔在桌上,“老爷子非说不放心你一个丫头在家,连夜回去了。”
“这不,今天婆娘的药吃完了,我来取。”
“唐老,还没回来吗?”
原先,清婉心里头的那些不安被拿到面上放大化。
她一时没稳住,在要倒在地上的刹那,被傅斯年宽厚的大掌接住。
“清清。别怕。”
傅斯年温和的话,逐渐给清婉起了安神的作用。
钱六才察觉出屋里还有其他人。
闻声,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
“婉丫头,六叔都替你害臊!”钱六指着站在身后的傅斯年,义愤填膺地说:“年纪轻轻不学好,学坏婆娘趁男人在外,搁家里偷人!”
唐清婉的小脸,随着这句谴责,一下子失去了光泽。
在佛陀村人们的眼里,陆廷轩虽是名义上是唐老爷的养子。但人们心底通透得如明镜似的,都明白这陆廷轩是老爷子在给自己的女儿,找的上门女婿哩。
廷轩现在出谷,老爷子生死未卜,而这没良心的臭丫头竟在屋子里养野男人。
怪不得这么多日子不去家里,问一问老爷子的状况,原来是日子欢乐过头了。
“今天六叔,就替老爷子教训教训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赤佬!”
钱六脱下鞋就要打清婉,却被傅斯年一手抓住。
这男人生得英俊,怨不得小丫头会被蛊惑心智,钱六被按得使不上力,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你……”
“若是你嘴里再蹦出什么脏词羞辱清清,我便废了你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