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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红烧鱼,一碗炖白菜,炸得热腾腾的咸酥香茄,再加上一锅麻油鸡。
还在灶上烧的时候,老姜和麻油的香味就一路飘到顾祺和顾玥的鼻子里,引得两个小萝卜头无视锦绣的眼色,在厨房外头徘徊不定。
牡丹和芍药真把母鸡、小鸡给买回来了,加一加有近二十只,芍药是个杀价好手,买那么多鸡,老板自然得给点甜头,于是两对鸭子半买半相送,芍药得意非凡地带着战利品回来。
早就等在后门的顾玥、顾祺一看见鸡鸭,乐得快疯了,帮着牡丹、芍药把鸡鸭送进她们和郁泱合力整理出来的屋子里。
那屋里的地板上有几个从别的房间拉出来的抽屉,抽屉里铺满干草,那干草可是两个小丫头满院子拔来的,芍药再寻来几个小钵小盆装上粗糠和清水,那群鸡就算安顿下来。
被套肯定是来不及缝了,郁泱说:“今晚咱们先挤一挤,别受冻,明儿个一大早再缝新被。”
小姐发话,芍药乐得很,她们很久没和小姐窝在一处说悄悄话,今儿个恰恰好,她有许多心事想对小姐说呢!
牡丹果然心细,只听小姐两句命令,该买的东西全都齐备,除了布匹、针线、笔墨纸砚,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用品样样不落下。
最聪明的是,她居然记得买个大澡盆,那可是郁泱一天都缺不得的东西。屋后的净房里也有个木盆,虽然不大,但手工木料都很好,可惜放得太久,裂了道缝,水装进去会往外流。
看见牡丹带回澡盆那刻,郁泱心里一整个激动,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难受,两年一下子就过了!
人是群居动物,牡丹、芍药的加入以及玥儿、祺儿的笑声,前后不过两天功夫,郁泱的心境大有不同。
买回来的东西摆弄好,牡丹、芍药一起进厨房帮忙,从小郁泱的手艺就好得不得了,任何菜色只要看厨子做一次就能做出来,还会添油、添酱,做法改变一点点,味道就截然不同。
她们在王府时,每回郁泱下厨,大伙就满心期待。
只是,在添柴烧水的芍药看见郁泱居然一口气打八个蛋,顿时都惊呆了。八颗耶!她们才带二十颗回来,小姐一口气就用掉那么多,今时不同以往,凡事要枢省些,不能那么大气啊!
芍药忍不住大叫出声“小姐,别浪费啊,这些蛋可得多撑上几天,咱们现在的银钱只出不进,得节俭些。”
郁泱看也不看她一眼,笑道:“傻丫头,日子越是辛苦,越是不能亏了咱们的身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各种状况,是不?”
牡丹的立场和郁泱一致,说道:“我就是这样讲的呀,每次小姐受气受累,只要吃饱睡好,精神自然就来啦。可芍药偏要省那几个钱,要割两斤肉也不行,要买一篮子蛋也不好,我的眼睛才刚盯上,芍药立刻叨念俭省些,以后日子不好过。我看现在所有铺子的老板,都晓得咱们日子难过喽。”
“我又没说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虽说那些银子足够咱们过两年,可若当中发生个什么万一,需要银子救急怎么办?做人要未雨绸缪,勿临渴掘井。”芍药坚持。
“哇,还天有不测风云、临渴掘井咧,跟在小姐身边多久都会践文掉书袋啦,再过个几年要不要去考状元?”牡丹一指戳上她额头。
“如果可以的话,行啊!当个小辟,好歹能挣几个银子给小姐贴补贴补。”
“都当官了,心里还想着小姐啊,我可要高兴惨了。”郁泱笑着接话。
一盘香喷喷的菜脯葱蛋在三人的斗嘴中完成了,郁泱看一眼门口的顾玥、顾祺,招呼道:“还不快去洗手,叫你们绣姨过来吃饭喽!”
听见有她们的分,两个人欢叫一声,拍着手往厨房外跑去。
芍药见状,忍不住又嘟起嘴,咕哝道:“小姐养自己还不够,连顾家人都要养起来吗?”
郁泱明白芍药是在替自己打算,只不过
她净了手,拉着芍药坐到长板凳上,认真说道:“我很清楚,咱们现在的情况称不上乐观,可好歹还能吃饱饭,你看看那两个小娃儿瘦巴巴的,全身就那么一把骨头,你不觉得不忍吗?我并不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但我相信心存善念、常保善心会让人变得更快乐。”
“可她们是顾家人。”芍药顶嘴。小姐嫁进顾家是皇上赐的婚,也不是小姐自己去求来的,他们这样对待小姐,她就是心里难平。
“顾家人又怎样?又不是所有顾家人都对不起我们,她们既然被送进秋水阁,景况就不会比咱们好,结个善缘有何不可?何况如果看见了却不理会,我们和顾家人又有什么不同?”郁泱做事但凭本心,不求回报。
“我明白了,小姐。”
“别绷着脸,孩子看见会吃不下饭,往后咱们还要待上一段时日,多相处几回,你会发现祺儿、玥儿很可爱。”
“她们是很可爱啊。”
芍药不否认这点,只不过带孩子的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好像她们身上有病似的,才靠近,人家就急忙把孩子带开,这会儿小姐要请吃饭,谁晓得人家会不会以为她们打算在饭菜里下毒。
看见芍药的表情,牡丹笑着替她分辩几句。“小姐的好意,怕是人家不肯受呢。”
闻言,郁泱一笑,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也不确定锦绣会不会让孩子们过来吃饭。
芍药没猜错,等上好一会儿,去喊人的顾玥、顾祺始终没回来。
芍药把菜摆上桌,郁泱本打算先吃了,可想到两个丫头的兴奋又觉得心有不忍,于是取来碗盘拨出一半的饭菜,命牡丹、芍药送过去。
她们是空手回来的。
不管锦绣在防范什么,她好歹没拒绝自己的善意,莞尔一笑,郁泱招呼她们坐下来吃饭。
这餐是自从进顾家大门后,三人吃得最饱、最舒服的一餐。
她们一面吃一面计划着,接下来要在园子里种什么、养什么,要怎么把日常开销减到最少。
牡丹、芍药都是和郁泱一起下过田的,对农事都很有想法。
牡丹满脑子想的是即将到来的冬日,说道:“不如咱们挑两间敞亮的屋子,把花盆搬进去,种点蔬菜吧,冬天马上到了,到时能买到的菜就更少。”
这想法是小姐提起的,她想,能盖花房种昂贵的花花草草,为什么不能拿来种菜,王府和秋水阁一样,别的不多、空屋子特多,依着小姐的法子,过去三、四年里别人冬日里只能啃腌菜,她们的餐桌上却有不少新鲜果蔬。
“你别成天想着吃,照我的意思呢,也是把花盆给移进屋子里,只不过不种菜,专种牡丹,凭姑娘那手技艺,培养几株少见的花,明年春天花市里一出手能赚不少钱。”芍药道。
“你这么想要钱啊,要不要把外头那些地全给垦了种药材,咱们小姐炮制药材的功夫也不差。”牡丹笑着回嘴。
“有道理,坐吃山空可不是好事,咱们千万别让自己落入那境地。”
“你还越说越真呢,要不要让小姐出去行医?每天看上几个病人,咱们一天的花用也就够了。”
“那不行,王妃说过,小姐学医是为着照顾自己,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怎能跑去给人看病?”
“这会儿脑子又清楚了?”牡丹掐掐她的脸。
“那是自然的,只要关系到小姐的事,我的脑子都清楚得紧。”
听着两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丫头,郁泱心情更加好上几分,人果然不能独处,有人陪着、说着,日子才过得松快。
“世子爷,您要去哪儿?”
阿松快步跟在誉丰身后,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能怪他啊,他们家世子爷有一身好武艺,能飞天遁地的,他这只弱鸡拿什么跟主子比?
誉丰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儿闷着头往秋水阁走,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打从早上奉茶之后,郁泱的身影就在他脑海里面晃个不停,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愤怒她认定他是背信小人,说话不算话?还是松一口气,因为她不死皮赖脸、自动求去?或是他觉得自己被她忽略了?
父亲知道皇帝和皇太后的心思,知道选择顾家是那个周郁泱的心思后,整个人放松了,一整个月的反复琢磨在这里告罄。母亲相当愉快,知道周郁泱的存在不会伤害顾家,且她自愿签下和离书,时间一到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涴茹更不必说,她心心念念的世子妃之位,只要等上两年就会落在她头上。
事情照着他们希望的方向走,他应该像父母、涴茹那样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滋味。
因为被周郁泱无视?因为她没有像其它女人那样看着自己、目光转移不去?因为她不哭不闹不要求,不屑自己的垂怜?
不知道,总之他就是心闷,自从签下和离书之后他就开始后悔。
是他提出来的,要她乖乖待着,两年后便送她离开,周郁泱立下的和离书并不过分,里头的一字一句全是照着他的意思来写,既是如此,他实在找不出心烦理由,但他就是急躁不安,有股子什么东西在心头蠢蠢欲动。
方才听见守在秋水阁外的嬷嬷传话,说她回到院子里就开始忙着清洗厨房、屋子,晒衣煮饭,所有的事一气呵成。
他问:“世子妃有心情不好、面露悲伤吗?”
老嬷嬷回答“没有,世子妃看起来很愉快,虽然忙,却忙得很自在。”
她自在?!太过分了,在他被她弄得六神不安,在他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她可以把婚姻看得这么轻、说和离就和离时,她居然无比自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他现在应该在涴茹房里的,他应该在陪周郁泱归宁的前一晚好好安抚涴茹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控制不住急躁,一个劲儿往秋水阁走。
他非要与她说清楚不可,至于说什么
说“你凭什么忽略我”?说“你从来不期待这个婚姻吗”?说“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张可以用两年的保命符”?说“你见过我一面,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对你半点印象都没有”?
摇头,问这些问题很无聊,他不确定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晓得他一定要与她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阿松加快脚步,急着抢在前头挡住主子,问:“世子爷,这方向是去秋水阁耶,别去,太晚了,如果您有话想对世子妃说,要不要等明儿个天亮?”
秋水阁闹鬼,满府上下谁人不知?世子爷挑这个时候来秋水阁难道不怕撞邪?
他冷眼瞪上阿松,抢身往前,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半个时辰就回来。”
“世子爷,您别去!”阿松退两步,手依然横举,他考虑着把世子爷拦下来的可能性。
“听不懂我的话?行,自己去总管那里领五十大板。让开!”
五十大板,那不是要把他给活活打死?阿松苦着脸,身子微微一侧,让主子走过去,垂着头,他心里挣扎得厉害,要不要去向王妃禀报这事儿?还是去找邹姨娘?
掠过阿松,誉丰快步走向郁泱房里,却在院子里隐约听见女人的哭声,哭声哀凄而凌厉,随着阵阵夜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秋水阁真的有鬼?他不信!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加快脚步往前行
夜里,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郁泱和芍药、牡丹三人并躺在床上,头挨着头、紧紧靠在一起。
烛光跳动,在她们脸庞晕上淡淡的光影。
“明儿个咱们打起精神,把那些盆子全移进屋里,对了,得先泡种子小姐,你说咱们明年的粮会不会收得满仓满库?”芍药一面说一面笑,郁泱本有几分倦意,被她这样一扰,睡不着了。
“这么有本事,几个花盆就能收粮收得满仓满库,要不种种摇钱树?过个三两年,咱们小姐就变成大富翁。”牡丹笑着挑剔芍药。
“小姐,你看牡丹啦,老挤对我。”芍药把头往小姐颈窝靠去,小姐年纪分明比她们小,可是靠着小姐、挨着小姐,心就定了,好像天塌下来小姐也能顶着。
郁泱淡淡掀起嘴角,回答道:“哪儿挤对啦,分明是关心,她担心你一个劲儿钻进钱窟窿里,蹦不出来。”
“天底下要真有钱窟窿,卯足劲儿往里头钻都来不及了,干么要蹦出来?”
芍药的话引得郁泱、牡丹一阵笑。
笑过后,牡丹握住郁泱的手,把脸贴上她的掌心,忧心问道:“小姐,咱们真能出得去吗?”
她听说过有的大户人家不喜欢哪房媳妇,宁愿把人弄死,也不愿意担上和离的恶名,顾家没脸没皮的,连小姐的嫁妆都贪,难保不会做这等缺德事儿。
郁泱失笑,才多久功夫,本来不乐意自己出顾府怕坏了名声,没想到这么快就改了口。
“应该可以吧!”
如果皇上的态度没变,如果父亲的叛变没把皇上惹得太毛,如果皇帝不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对象也许她能全须全尾离开顾府,何况那个顾誉丰,看起来有几分侠义心肠,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两年,好久哦。”
郁泱轻浅一笑“怎么会?才一眨眼,咱们就在这个院子里立足,怕是下一个眨眼,咱们已经坐在回庄子的马车上。”
“回庄子听起来不错,阿良去过庄子上,他说那里可以种田、爬树、掏鸟窝儿,还可以上山打兔子,他说有一回庄子里的叔叔抓到一条好几尺的大肥蛇,那蛇肉汤的滋味呀,他到现在还想着呢。”芍药说。
“你只想着玩,就不担心小姐和离之后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嫁?”她左右为难啊,既不喜欢讨人厌的顺王府,却又害怕离开之后小姐名誉受损。
“有什么关系,小姐不嫁、咱们也不嫁,有你、我陪着,小姐就不寂寞啦。除非”
她突然咯咯笑得欢,手指头指着牡丹,满脸暧昧。
郁泱觉得有趣,插话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的牡丹姊姊思嫁,不乐意陪伴小姐。”
“我哪有,你可别胡扯。”牡丹掐芍药一把,疼得她啊啊叫。
“你居然说没有!可怜的阿平哥哥岂不是要伤心死啦?”
孙平和牡丹?郁泱转头望向牡丹,她脸颊绯红,满眼含春,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回事?真粗心,不过孙平沉稳、牡丹谨慎,倒是很相配的一对。
发现小姐紧盯自己,牡丹又羞又臊,拉起被子往脸上一盖,道:“小姐别听那蹄子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话说一半,她突然噤了声,一把将棉被给扯下来,像被烫到似的,她弹坐起身缓缓指向窗外“姑娘”
郁泱听见了,窗外有女子哭声,在深夜听见这种哭声会让人吓得头皮发麻、失声尖叫,那哭声一阵紧过一阵,有时尖锐、有时低吟,三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个不停。
“鬼”芍药吓得脸色惨白,牡丹早已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郁泱一样害怕,她记得小册子里写着秋水阁闹鬼,而顾府下人盛传是霍秋水婆媳与顾檠丰死得不明不白,魂魄不散。
才刚来就碰上这码子事?她不过是个局外人,不曾插手他们的恩怨,就算鬼魂心有不甘也没道理找上自己,这真是鬼神在哀鸣还是人为造假?
女鬼越哭越凄厉,突地,一阵强风吹来,窗户被撞开!
芍药尖叫一声跳起来,紧紧抱住郁泱,哭得比鬼更厉害。牡丹吓得全身瘫软,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下一瞬,长发遮住半张脸的女鬼出现,她不断在窗外流连徘徊,风吹白衫飘飘,女子的哭声更形悲戚。
郁泱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走下床,她穿上鞋子朝窗边女鬼缓步走去。
全身冰冷,一阵阵心悸,郁泱不允许自己怯懦,她不断告诉自己: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用正确的态度面对,何必惊惧?
她又不是没当过鬼,那种全身轻飘飘的感觉,印象犹存,鬼有什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她用力喘气,只要走到门边就可以确定是鬼魂想诉说冤屈,还是人类心存恶念想惊吓她们。
咬紧牙关,把恐惧锁入心底,一步再一步。
郁泱脚软得厉害却不肯停下,就在她走到窗边时,女鬼突然转头面对她,一阵狂风刮起,适时吹开女鬼的头发,露出一张青色的、布满红色伤疤的脸庞,她的眼角流着红色的血,阴森冷厉的目光射在郁泱身上,那是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无数的怨念、要杀人似的。
郁泱一惊,再也站不住,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下一瞬,鬼消失了,只余阴风森森,一阵阵刮进屋内。
牡丹、芍药看见自家小姐摔倒这才回过神,两个人跌跌撞撞、啜泣不已,好半晌才走到郁泱身边。
“小姐,你还好吗?”牡丹顾不得自己害怕,紧紧搂住小姐的身子急问。
此刻,郁泱再清楚不过,她猛然转头对牡丹、芍药说:“那不是鬼,是人,有人在作怪,想恐吓我们!”
“小姐”芍药以为小姐吓傻了,胡言乱语。
“小姐怎么能确定?”牡丹问。
“我看见她的影子,如果是鬼,不会有影子的。”
她扶着两人的手臂站起来,转身取桌上的灯火走向门口,心头笃定,这会儿不害怕了。
听见小姐的话,牡丹、芍药跟着郁泱走到屋外,只见她指着窗边的泥地,说:“你们看,她来来回回飘几趟,正的、反的脚印凌乱”
“不是鬼,我娘说过鬼没有脚,真不知道我们在怕什么。”芍药终于露出笑容。
“说不定是狐狸精。”
“你没看见那张鬼脸吗?狐狸精长成那副模样,也算是奇葩了。”芍药胆子肥了,说起话又是气血充足,精神奕奕。
“狐狸精能化作人形的,变成美女或丑女有什么困难?”牡丹嘟囔,她怎么都想不出来谁这么无聊竟想扮鬼吓人,她们才初来乍到啊,到底是得罪到谁?
“小姐,你瞧牡丹那款儿,连小姐讲的话都不信了。”
“我没有不信!”牡丹急急反驳。
眼见两人又斗起嘴来,郁泱莞尔。
旁人不懂,她却是了解这两个丫头,每回企图让自己心情好转,她们就用上这一招——吵吵嚷嚷、耍耍嘴皮。偏她别的不吃,专吃这一套。
放下紧张心情,郁泱道:“既然确定不是鬼,下回她再出来吓人,咱们就一明一暗合力将她给团团堵住,看看到底是谁搞鬼。”
“可不!要是这么一堵,堵到真鬼,咱们就可以改行当道士。”芍药乐呵呵笑开。
“是是是,这不又多了个赚钱法子。”牡丹凑话。
郁泱听着好笑,可心中又疑问,会是谁呢?在她们面前演这出是为了什么?企图把她们吓出顾家?谁不希望她们待下?两年之约是顾家订下的,难不成有人反对这个约定?
郁泱想不出理由,也许多住些日子,知道的事情越多便能厘清这团混乱。
这时忽然尖叫声起,三人心里悚然一惊。
“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芍药问。
郁泱思考了一会儿,摇头回答“不好,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谁晓得那个“鬼”是不是想藉这个叫声把咱们引诱出去,备着后手呢。”
“有道理。”牡丹完全同意。“还是回屋子里睡觉吧,灶房里还有热水,小姐吓出一身冷汗,还是擦擦的好,免得受风寒。”
“我陪小姐进屋”芍药话说一半,又听见重重的一声扑通,她撇撇嘴,不满道:“怎么,尖叫声引不到我们,往池塘里丢石头就能把我们给拉出去?”她翻了一下白眼,扶着郁泱进屋。
不多久,牡丹送来热水,三人擦擦洗洗后重新躺回床上,正准备熄灯入睡时,门扇上传来敲叩声。
“是怎样啊,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满意。”芍药扬起嗓子朝门外大喊“别忙了,本姑娘不怕鬼,留着点力气去吓别人吧!”
芍药以为这一喊,门外会安静下来,没想到敲门声更急更快,门外男子一面拍门一面叫喊“世子妃,求求您快开门,奴才有重要的事得找世子爷。”
三人面面相觑,有没有说错,来这里找世子爷?这话比到这里找黄金还不靠谱。
重新下床,牡丹去开门,芍药伺候小姐更衣,郁泱刚套好衣服,阿松就走进来了。他心急火燎的,谁晓得邹姨娘会一状告到王妃那里,王妃让人到处找他,要他把世子爷给带回去。
唉他不过是个奴才,只有主人带他的分儿,哪有他带主子的分儿,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再为难,不想被王妃杖毙的话,他还是非得把世子爷给找回去不可。
“世子妃,世子爷他”他的眼睛转两圈,视线猛往里头钻。
芍药没好气道:“看清楚啦,这里没有你家世子爷。”
“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他分明亲眼看着世子爷走进秋水阁。
“不可能?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藏着你家世子爷?你要不要到处翻翻,床底下也找找。”芍药不耐烦,火气大了。不是看不上她们家小姐吗?都看不上眼了,难不成还会演一出花前月下会情人?傻了他。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松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郁泱口气平和道:“世子爷确实没有过来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可、可是禀世子妃,奴才亲自送世子爷进秋水阁的,他说要来见世子妃,要不是主子不肯让奴才跟,奴才、奴才”突然间,一阵心脏狂跳,他说不出话,顿时眼泪鼻涕齐飞,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厉害,世子爷会不会会不会
顾誉丰到秋水阁见自己?没道理啊,白天已经把话全挑明了,他还来做什么?何况怎会好端端的一个人进来,却失去踪影?郁泱很是纳闷。
阿松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他双膝跪地,哭道:“世子妃,您救救奴才吧!如果世子爷再不回去,王妃会活活把奴才给打死的啊!”“你什么意思,在说我们骗你吗?告诉你,没见到人就是没见到人,世子爷根本没过来,我们小姐不屑为这种事说谎。”连好脾气的牡丹也被他的纠缠不清弄得生气了。
“等等!”郁泱阻止两人吵架,对阿松说道:“方才我们听见池塘那里有东西落水的声音,会不会是”
“世子爷!”阿松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外跑。
郁泱见状也跟着他往外跑去,一人串着一人,芍药和牡丹也飞奔而去,女人的脚步没有男人大,当她们气喘吁吁跑到池塘前时,阿松已经跳下水,而池塘中间
今晚月色正好,她们清晰地看见池塘里浮着一个人,面朝水塘,已经没有挣扎迹象。
阿松扑通跳下水,一面哭一面大叫着世子爷。
郁泱心头一惊,会是他吗?没事怎会跳进水塘,与刚才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有没有关系?
他会死吗?如果他死掉,她还有机会离开顾家?顾伯庭和邹氏会不会把这件事怪到自己头上,让她一辈子守寡赎罪?
不会吧,那个女鬼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顾誉丰哪有那么弱,三两下就给收拾了,册子上说顾誉丰武功高强,面对强盗面不改色,还曾经与辽国勇士切磋武艺,一出手就把人家第一勇士给撂倒。
所以绝对不可能对,也许不是他,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夜路走多,遇上强手。
在郁泱不断宽慰自己之后,阿松终于把人给拖抱回来,她们赶紧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将人拉上岸后,郁泱二话不说将那人的身子翻转过来。
她看清楚了,他是是见过两面的顾誉丰,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怎么会?他无缘无故到秋水阁做什么?不说顾家全府都知道秋水阁闹鬼,这里不是生人勿近的禁区吗?他不好好待在涴茹表妹身边,夜探秋水阁做什么?
空无一人的池塘能带给他什么惊喜?就算看上池里肥鱼,好歹找个风和日丽的大白天再吆喝一堆下人来捞啊,怎会选择这个时辰?
郁泱又气又怨,想不透他的异常举动是为哪桩,怔怔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