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雁归孔峥柳

诺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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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归没有把坏心情带进家里,起码没有放在脸上带进家里。

    她问大伟:“你这段时间好忙,那个case还要谈多久啊?”

    大伟迟疑一下:“两个月吧,或许。”

    两个月,两个月里能发生多少事情?雁归想,那个美丽女郎那么肯定地说:“他是男人,他答应要给我一个交代!”是不是他已经承诺了她这两个月里就会给她一个交代?是什么样的交代?她很好奇。

    “明天还要加班开会,你们不用等我。”大伟说。

    “好的,我知道了。”雁归不动声色。

    “雁归”大伟看着雁归,犹豫半晌,忽然说道:“对不起。”

    雁归轻笑一声:“说什么对不起啊,现在就说对不起还太早,对不对?”

    “什么意思?”大伟惊疑不定。

    “啊,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后会更忙,现在就说对不起,以后该怎么办。”

    “呵,也是。”

    大伟对着雁归明察秋毫的眼睛显露出慌张,他拿出看家本领才恢复镇定,雁归镇静地看着他想: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胜利的一方才会对战败的一方说对不起,因为他们让另一方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一句对不起也说得高高在上,爱情的战场里她不需要对不起也不需要感激,她要的只是能让人心情祥和的爱——那种她从小就缺失的爱。

    我会给你一个选择机会的,大伟。

    她想,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如果你真像我爱你一样爱叶筠,像我一样为爱情执着战斗,并且可以付出一切,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哪怕我会痛苦至死,终身没有欢乐。

    但是,只要你稍有犹豫,你就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背叛我的借口!

    下了决定的雁归心情由波澜壮阔变得风平浪静,她静静等待。

    接下来的差不多二个月时间里,雁归的日子回复了往日的宁静。

    孔峥打过几次电话给她,约她出来都被她拒绝了:“我会来找你的,你别急,孔峥。”她这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

    孔峥哦了一声,声音里显出有些慵懒:“我不急,急的人是你。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雁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还是慎重点好,落错一张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锁反应会影响一生。”

    雁归冷冷说道:“多谢你的提点。”

    这之后孔峥没再主动找过她了。

    大伟忙碌依旧,他似乎是尽量避开与雁归的接触,让人觉得可疑的蛛丝马迹露得越来越多,连柳妈妈都觉得事情不对,她惴惴不安地和雁归商量:“雁归,不如等大伟忙完这段,我去找你家里提,帮你们把事情办了吧。

    反正本来也打算年底的”

    雁归摇摇头:“阿姆,我有分寸。”

    大伟公司与j公司的合作终于达成了协议,正式签约仪式过后,大伟迅速升迁,公司为此还特意开了个小型酒会以示表彰。

    那天夜里大伟喝到五成醉意归来,雁归还在家里等他。

    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二话不说,先泡浓茶,又打算去厨房弄些解酒的食物。

    柳家的房子简陋窄小,大伟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怔怔地见着雁归忙进忙出,一幅家庭主妇模样,他知道自己这时应该感到幸福的,可不知为什么却觉得满是凄凉。

    今天的日子和昨天一样,昨天和前天一样,可以预见的是后天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个肌肤晶莹的女孩儿已经根深蒂固地驻扎到他的生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但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他一直在被动的默默接受着,没有任何抗拒的理由也没有妥协的余地。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一台机器,外表完好,实际却镶错了零件,零细的齿轮错了位,所以发条推动不到地方,而他自己却茫然不知,任这错误继续,以致走到今天。

    大家都说他有福,他也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但如果这个事实是个误会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叶筠,或许他会放任这错误继续一辈子,直至他的生命终结,可是

    “雁归”大伟终于借着三分酒意鼓足十分勇气:“雁归,我有话同你说。”

    雁归微微一怔:“是么?”终于要来了么?又是这样,多么耳熟,几年前的一天,他也这么说:“雁归,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雁归理了理头发,坐下来,摆出倾听姿势。

    柳妈妈听见外面有动静,披了件衣服出来:“这么晚了,商量什么呢?”

    雁归看柳妈妈一眼:“要不别打扰阿姆休息,我们明天再谈?”

    大伟忙说:“不不不,就今天。

    妈,你先睡,我和雁归有话讲。”

    雁归低下头,唇角微微一弯,呵,他就这么性急,连明天都等不到,或者他更怕的是会和当年一样一等又将要等到夜长梦多?大伟大伟,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你不知道被逼急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么?

    她轻微地叹了气,站起来扶着柳妈妈坐下来:“大伟既然急着说,那就今天吧,我也正好也有事情想告诉大家。”她用眼神询问大伟:“我先说?”

    大伟这时已经颇有些慌乱,见雁归这样和煦镇定地发问,像被牵线的木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好,你先。”

    雁归缓缓说道:“我今天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好消息。”

    大伟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抬起头来,眼底一片震惊,那边柳妈妈已经高兴得跳起来,激动得几乎要流泪:“老柳家有后了!”

    雁归一手扯住柳妈妈,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大伟:“大伟,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不自不觉中,竟然用上了孔峥曾和她说过的话。

    大伟脑子一片空白,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犹自发呆。

    雁归凄然说道:“其实你今晚想和我说什么,我大抵也猜到了七八成,若你真有这个意思,今晚这个事算我没说过,我自己会解决。”

    柳妈妈听着不对劲,断然喝道:“雁归,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柳家板上钉钉子的媳妇,你肚子里是柳家的骨肉,谁许你自己去解决?大伟你这个混帐小子,是不是给雁归说了什么?”

    大伟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看着面前两个严阵以待的女人,惨笑一声:“我哪有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下雁归,若真幸运公司给了内部发售房的指标,结婚的话是在老屋好还是新房好。”他这时除开否认,已经再也找不到其他对策。

    柳妈妈松了口气,拍拍雁归的手:“雁归千万不可多心,我家大伟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还没这个胆子。”

    大伟疲惫地看着她们,说了声我累了,便去卧房休息。

    雁归陪着满心欢喜雀跃的柳妈妈谈了一会,包括即将出生的婴儿性别、乳名和养胎的学问,一直说到柳妈妈开始打哈欠才送她回房。

    她一人继续坐在客厅发了半晌呆,心内五味陈杂,隔了一会,雁归走进大伟房间在他床边坐下:“我还有其他话同你讲。”

    大伟已经钻进被子,卧室里昏暗的灯光照不亮他的面容,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沉默良久方道:“你说。”

    雁归道:“我刚刚说的话句句真心,今天我是当真给你机会选择。

    如果有半句谎话,我就不得好死。”

    大伟说:“我要选什么?我能选什么?”

    “如今你最没必要的就是同我否认你的心,你就是否认到地老天荒、宇宙洪荒我也知道你已经有了二心。

    如果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爱情,你的那个叶筠,能让你舍弃我、舍弃这一切,那么你便去罢。

    我的婚姻里面,容不得委屈,届时委屈了你,也委屈了我,你若要走,我不会留,我刚说过的话,自然有法子跟阿姆解释。”

    大伟一震,这是今晚的第二个震惊:“你怎么知道叶筠?”

    雁归咬唇不语,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几乎要望进柳大伟的心里。

    “你怎会知道她?叶筠的老板是孔峥,她告诉我,是孔峥授意她与我们公司签单,我还以为孔峥顾念旧情他果然顾念旧情,不过念的却是你的旧情,对不对?”

    雁归镇定回答:“是!”大伟惨笑一声:“雁归,你果然厉害!叶筠同我说你是个厉害人,我还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厉害,你一直这么温婉善良、大公无私,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你的心机比海峡的海水更深。

    你在我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底想要什么呢?我能给你什么?”

    雁归眼睛像猫眼石般闪烁不定,终于慢慢蓄满眼泪:“我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大伟笑了一声:“你要的不过是我而已,真是何德何能啊,呵,那么我恭喜你,得偿所愿!”

    雁归轻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要走,那你就走,你若无心我便休!这十几年,我当自己发了场梦,决不再打扰你。

    但是如果你不走,那么我们就得好好过,叶筠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可也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不能容忍下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原谅你!”

    她说的的确是真心话,她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拿自己这段拼杀了十多年的爱情与他赌,拿自己所有的梦想、未来与他赌,如果输了,她心甘情愿下堂求去,是她没命做柳大伟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这段情既然由她一手种下,那么也由她狠心斩断便是;但如果她赢了,以她的个性,断断容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若再有下次,她也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她的感情这样激愤,几乎要把毕生的力气都用上,大伟却不再与她讲话,兀自把头蒙进被子,翻个身,倒头大睡,过一会便发出微微鼾声,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他觉得疲累至极,又不能大哭大叫发泄,索性让自己睡死过去,只希望一觉醒来世界就此毁灭。

    雁归义愤填膺,她冷着脸看他,这个男人到底还想怎么样?这么多年里,她从来都知道他们的爱是不平等的,爱情本来就是这样,总会有一个人爱得多些一个爱得少些,她并不介意;能够完全等价交换的,那是友谊,谁会去计较爱情里的公平不公平?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呢?他对她多年的奉献毫不犹豫地照单全收,未曾有过半点迟疑,但临到头稍有诱惑就两边摇摆,现如今更摆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样子。

    她想,这人难道就是我要托付终身的良人?我的下半辈子与他在一起会否寂寞凄凉?我如果不再尊敬他,又能不能保证自己还会如往昔般那样爱他?十多年始终坚定得像磐石一样的心第一次起了微微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