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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语芳心起床准备早饭,意外地看见江晨曦已醒,优雅地坐在客厅喝着咖啡,空气中散布着咖啡的香味。
“早安。”江晨曦神清气爽,毫无倦容。
“早安。”语芳心呐呐地道,不太习惯在清晨五点起床会碰到别人。
“不好意思,我自动找了咖啡出来泡。”江晨曦谦让地笑着,任谁看了她的表情,都不会忍心责备她。
“没关系。”
“你怎么早就起床啦,不累吗?”
“习惯了,也没什么。”
说完,语芳心转身走进厨房,利落地洗米、削地瓜皮,三两下便处理好,放进电锅煮。
江晨曦懒懒地倚在厨房门口,在厨艺这方面她真的自叹不如。
“你真的好贤慧喔!”
“因为我喜欢看家人吃饭时满足的模样,所以就越来越爱煮饭了,甘于当个黄脸婆。”语芳心浅浅地笑着。
“要是我就不行了。”江晨曦老实地说:“我不可能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与理想,但是相对的,我想应该也没什么人能接受这样的妻子或媳妇,所以基本上我是不婚族。”
“不婚?!”语芳心颇为诧异。
“像我这种人是不适合婚姻的。”江晨曦很有自知之明。
“那”那为什么还要谈恋爱给别人希望?
语芳心问不出口,直觉江晨曦方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想告知她,她无意与她争夺“靳太太”的位子。
但就算真的当上了靳太太又如何?像她,空有一个丈夫,却拥有不了丈夫的心。
江晨曦将头发塞至耳后“不打扰你做饭了,我去玩电动。”
语芳心愣愣地看着她轻快地上楼,才继续她一早的例行公事。
临时抱佛脚拼命进补果然为时以晚,本来就瘦弱的语芳心,怀孕后体质的改变,外加近日来心事重重,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因此害喜的症状颇为严重,好不容易养成的一点肉又不见踪影了。
一阵头昏目眩,语芳心的身子晃了晃,急急忙忙地靠在走廊的墙边,待眩晕过去,才苍白着脸,扶着墙走回教职员办公室。
才刚坐下,坐在她对面的李德崴已走上前,关心道:“语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脸色很差啊!”语芳心蹙着眉,摇摇头“只是有点贫血,没事的。”
李德崴也挺有绅士风度,虽然追不到人,可对语芳心仍是毫无芥蒂,还当她是朋友。
“没事就好。”
她收拾了皮包,朝他微微一笑“我先走了,再见。”
人才刚站起来,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让她几乎站不住脚,身子晃了晃,险些就晕了过去。
“芳心!”一时情急,李德崴不自觉地唤了他在心底唤过无数次的名字,长腿一跨,在她摔倒前急忙抱住她。
语芳心有些困窘,他的手就搂在她的腰间,这样的亲昵让她又气又羞,可好歹他是为了救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你还好吗?”他亦觉得自己此刻的举动有些造次,扶着她坐好,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送手。
她挤出了一个笑“没什么。”
“你都差点昏倒了还叫‘没什么’?”李德崴挑着眉,相当不以为然地当场傍她吐槽。
语芳心干笑着“呃我回家休息休息就行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不昏倒在半路才奇怪!”他没好气地瞪着她,气她不好好照顾自己。
“呃”她绞着手指。
“不然你打电话,请你先生来接你。”他提了个建议。
他还知道与别人的老婆要自动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什么都没做,却被八卦交流站渲染成真有其事,到时候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扁只是在语芳心跌倒前拉住她,周遭的老师就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不时偷瞄,又怕被发现。
唉,难怪古人说“人言可畏”啊!
“嗯,也好,我打电话看看我先生有没有空。”语芳心微笑地朝他点点头“谢谢你。”
她拿起话筒拨号,心中有一些忐忑不安,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只是乖乖地等着他,从未为自己的事打电话给他。
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才响了两声,电话已被接起,低沉又极富磁性的嗓音懒洋洋地传来。
“喂?”
“磊,我”语芳心一颗心怦怦地狂跳,突然又生怯意,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什么事?”靳震磊的声音慵懒。
“呃”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我正忙着呢!”
“我、我不太舒服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接我回家”语芳心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坏事或是在向人开口借钱一样。
靳震磊沉默了一会儿,瞄了瞄桌上刚送来的一叠文件,与又拿了一叠文件进办公室的秘书,才低低地道:“嗯我现在可能走不开”
语芳心难免有些失望,但又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感觉,没等他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地道:“那我不妨碍你工作,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家就行了,再见。”语毕,她匆匆地挂上了话筒。
“怎么样?”李德崴关心地问。
“他现在刚好有客户来。”语芳心很努力地替丈夫找借口,像是要向别人证明她是幸福的,但她却不知道她的神色早已说明了一切,解释越多,反而只会让人更清楚其实她是不幸福的。
李德崴直瞅着她,看出她的狼狈,却很聪明地不点破。“我有车,我送你回去吧!这时间不好叫车。”
语芳心本想拒绝,但就真如李德崴所说,周末中午不好叫车,她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只得应允。
从学校回靳宅的路程并不远,但也许因为是周末,大家都想往郊区散心,车流量挺大的,一段十分钟的可到的路程,竟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
到了靳宅,李德崴很有礼貌地下车替语芳心开车门。
或许是因为坐太久了,然后又突然站起,刺眼的阳光让语芳心很不舒服,身子晃了下。
“小心啊!”他急忙揽住她。
语芳心甩甩头,但晕眩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她蹙着眉,不着痕迹地将他搂在她腰上的手拨开,有礼地道:“麻烦你了。”
李德崴虽然无恶意,但也知道自己造次了,他实在不该跟一个有夫之妇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才对。
他尴尬地抓抓头“不空气,呃那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他转身上了车就离开了。
语芳心才刚进门,便见到江晨曦拖着行李,身着轻便的牛仔裤与t恤,及肩的直发扎成马尾,脸上毫无脂粉,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奕奕,像个大学生般年轻。
“你你要走了?”语芳心愣了愣。
江晨曦爽朗地笑着“我还是习惯住饭店。”
语芳心了然于心地望着她“谢谢。”
她是因为她才走的。
爱情的世界只能容纳两个人,若多了一个,那么注定有人会伤心。
江晨曦微微一笑“别谢我,我本来就不够再出现的。”
语芳心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由衷地再说一次:“谢谢。”她感谢她自动退出。
江晨曦弯下腰,拉起皮箱的拉杆“明年带着宝宝一家三口来日本找我吧!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语芳心望着她,其实她们都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她仍是说:“嗯,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别跟我客气。”
语芳心感激地微笑着“谢谢你。”
“bye!”她刻意不说“再见“。
语芳心轻轻地微笑“bye。”
语芳心的一通电话,打乱了靳震磊工作时的专注。
挂上了话筒,他再瞄瞄秘书手上厚厚的一叠文件,深吸了口气,想象语芳心瘦弱得几乎会被风吹走的身子站在马路边拦车的模样,突然觉得心中有丝异样,但他仍不能分辩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放下了钢笔,靳震磊微微扬起了嘴角。
就去接她一次吧!
“李秘书,帮我把下午的事都取消改期。”
“呃?!”秘书讶异地瞪大了眼。一个将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突然说不开会?她有没有听错?
“能取消的取消,不能取消的就改期,全部挪到下个星期,我这两天都没空。”他决定放自己两天假,顺便陪陪芳心。
秘书吞吞口水,推推眼镜“您是说”
“你没听错,就照我的话去做。”靳震磊站了起来,拎着西装外套,一串钥匙套在手指上晃呀晃,摆明了他的态度。
“是。”
蓦地,靳震磊竟有丝雀跃,不明白兴奋之情是因何而来,但他的确是开心的,还有些期待能快些回到家,回到语芳心身边。
吹着口哨,靳震磊驾着车往回家路上,扯松了颈间的束缚,解开两颗钮扣,轻松慵懒的爵士音乐环绕在车内,手上夹着根烟,他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畅快。
家门近在眼前了
靳震磊脑海中浮现每每当他吞云吐雾时,语芳心那惊天动地般的咳嗽,他毫不犹豫地将才刚点燃,只抽了几口的烟往外一丢,才按下了车库的遥控。
等待铁门卷起的同时,他靠躺上椅背,穷极无聊地东张西望。
是芳心!
靳震磊降下车窗,刚想唤她,却见她倒进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的手还搂在她的腰际。
靳震磊瞪着那只手,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她竟让别的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腰上!
他不自觉地抽起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呆了好一会儿,待烟盒中空无一物,他回过神一看,语芳心已经进屋,门外的那辆车也已离去。
靳震磊进了屋,走回二楼的卧房,冷冷地看着刚换好家居服,也卸了口红,整个人显得虚弱的语芳心。
“磊”她惊喜地笑弯了眼睛,起身扑进他的怀中。
虽然他没能接她回家,但无论如何,他至少因为她的不适而提早返家了,这样微薄的怜爱,让她深深感动不已。
靳震磊有些嫌恶地推开她,神色相当不悦,身上浓厚的烟味,就像他胸口暗藏的怒涛一样,拂之不去。
“你吃过饭了吗?”语芳心误以为他是怕她不喜欢烟味,才会有如此的举动,因此丝毫不介意。
他别过头,冷冷地斥了句:“贱女人!”
“呃?!”语芳心傻了眼。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贱胚!”靳震磊咬牙切齿地再斥了声。
她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原本就因不适而显得苍白的小脸,在听到他的咒骂后,更是白得吓人,毫无血色。
他竟
他可以嫌她的相貌不够美,可以不满意她的身材平板不够诱人,可以讨厌她的柔软无主见,甚至可以不认同她的一切,但是他怎么能这样说她?她自认恪守妇道,绝无做出任何对不起他,或对不起靳家的事啊!
“震磊,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她沉着声道,这是怎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反抗他。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敢做不敢当吗?”靳震磊恼火地别过脸,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他的心头有一抹奇特的感觉,像是被背叛,对,就是被背叛!
语芳心的眼眶中盈满了泪,她强忍着委屈,冷静地说:“要判一个人死罪之前,难道不该先给他机会辩解吗?”
“眼见为凭!还需要什么辩解?”一想起先前她靠在那男人的怀中,靳震磊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我真的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语芳心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问心无愧地发下重誓,为证明她的清白。
靳震磊再哼了声“得了!你省省吧,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他都亲眼看到了,还需要解释些什么?
对于那些毒誓他才不相信咧!难道真有人会因此而遭天打雷劈吗?哼!被雷击中的几率跟中乐透奖一样低,天底下说谎的人何其多,发誓的人更是不少,就没听说哪个人真被雷劈中。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她看着他,有些心灰意冷。
这些年难道她还做得不够吗?为什么他不相信她?他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他不能这样诋毁她的人格。
“有胆做还没胆承认吗?”
“那你说啊!我到底做了什么?”语芳心全身发抖,万般委屈齐上心头,一颗颗泪就这么落下。
“好,你要听是不是?我说给你听!”靳震磊直瞅着她“你打电话骗我说人不舒服,确定我不会去接你,就是为了能跟野男人在一块厮混是不是?你们勾肩搭背回家,还在家门口搂搂抱抱,依依不舍地话别,我统统都看到了!哼!你不要脸,我们靳家还要脸!”
语芳心咬着下唇,泪水扑哧哧地往下掉“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他只是学校的老师我叫不到计程车,他看我不舒服,所以才好心送我回来而已,我们又没有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没有怎么样为什么要搂搂抱抱?”他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解释,脑海中只存在那个令他震惊的画面。
“我真的没有啊!”她急得猛跺脚。
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她真的没有背叛他啊!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哼!下贱!”靳震磊的脸上只有不屑与不齿,仍她再怎么解释,也动摇不了他。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真的没有呀!”她哭哭啼啼地嚷着,又急又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冤枉她,就只有他不行!十五年的相处他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吗?他怎么能这样误解她?
“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怕别人不知道你让我戴了绿帽吗?他沉着声,狠狠地瞪着她。
他不愿他的难堪被旧情人知道,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个男人,又好面子,他说什么也不要江晨曦知道他其实过得不好。
“我说没有就没有!”气急攻心,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语芳心整个人晃了下,几乎要站不住脚。
“叫你小声一点你是没听到,是不是?是不是要整屋子的人都知道我老婆红杏出墙,你才高兴?”他气白了脸。
蓦地,语芳心听懂了他的担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心狠狠地一抽,泪水仿佛已流尽,再也挤不出任何一滴。
她苦笑着,淡淡地说:“你怕江姐听到,是不是?不用担心,她刚才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
“她走了?!什么时候?她要去哪?你为什么不留住她?”靳震磊慌乱地问着,不自觉地揪住了她的领口。
语芳心看着他扯着她衣衫的手,一颗心渐渐失去了温暖,渐渐结成了冰。
原来,她还是输了。
在他心中,最爱的女人永远都不是她。
“你说话呀!”他猛烈地摇晃着她。
“江姐说她本来就不该来的。”她平静地说。
靳震磊不敢置信地冲上三楼的客房,见所有的行李全不在房内,狂吼了声,又跑回了二楼。
他狠狠地瞪着她“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为什么?”
语芳心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你这是存的什么心?连我的客人都要赶走才行?你给我搞清楚,这里是靳家,还轮不到你作主!”靳震磊震怒地瞪着她。
语芳心仍是默不作声,这就是他认定的她,不管她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他都不会相信。
她的沉默惹恼了靳震磊,他大吼了声,气得失去了理智乒乒乓乓地推倒了房里的柜子、梳妆台,就连书架上的结婚照片与裱框的结婚证书,也跌落在地上。
语芳心淌着泪蹲了下来,自玻璃碎片中捡起他们的结婚证书,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小碎片。
靳震磊的一双眼泛红,他一把抢过她手上那张薄薄的纸。
“不——”语芳心扑了上去。
“这张纸还留着做什么?”
靳震磊直瞅着她,将结婚证书高举,双手一扯,将它撕成了两半,然后取出了打火机,将纸点燃。
语芳心瞪大了眼,以为已流尽的泪又狂泄而出“不”
那是唯一能安慰她的东西了!
靳震磊转过身下楼,在火苗将烧伤他之前,松开了手,灰烬在半空中飘散开,而他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家门。
语芳心愣愣地看着飘扬的灰烬,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慌乱地冲至楼梯,跳呀跳的,想要救回他们的结婚证书,也救回他们的婚姻。
一连跳了好几下,语芳心终于抓到了一角,但灰烬仍旧是灰烬,她以为抓住了,实则不然,张开手只见一片片黑色的碎片扬起飞舞,再也拼凑不回了。
她心一紧,想再抓回他们的结婚证书,不小心脚滑没踩好,整个人失去平衡,背脊狠狠撞上了扶手,又跌撞了阶梯,她顿时晕了过去,自楼梯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