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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财真的发达了。
两年前马家村那场大灾难过后,他留给丁香一封休书,然后就走了,拉着棍子出去讨饭。
但是这孙子运气好,半路上救下了一个人,那人是个绍兴师爷。
天下师爷出绍兴,这个一点没错。
所谓的师爷,大多数都是伺候当官的,给官僚出主意,洗黑钱,弄黑账,教会自己主子阳奉阴违,步步高升,主家事业的发达,是师爷们的职责。
好多师爷都很有本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
马有财救下的这个师爷非常厉害,可惜逃荒的路上饥寒交迫,眼瞅着就要饿死了。
他给了他一口饭吃,师爷活命以后感念他的恩德,就收他做了徒弟。
马有财跟了那师爷一年半的时间,学会了不少东西,也认识不少字,看了不少的书。
再后来那师爷跟了一个督抚,权利越来越大,手眼通天。
一天,师爷把他叫来说:“徒弟,你走吧,可以出师了。”
马有财问:“我能去哪儿?谁肯要我?”
师爷说:“你去投奔江淮的刘福通,那个人不简单,早晚必成大器!”
“可是师傅,你伺候的是大元的督抚,为啥让我去投奔刘福通?他是叛军啊?”
师傅说:“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咱们师徒一个人伺候鞑子,一个人伺候叛军。鞑子兵败,你拉师傅一把,叛军兵败,我拉你一把,这样可以永保富贵。”
马有财立刻恍然顿悟,心说:老家伙真有两把刷子,原来早就想好了退路,脑瓜子真好使!
于是他就答应了,在师傅的介绍下投靠了刘福通。
刘福通这人急公好义,招揽了天下不少贤士跟名人,养了好几百门客。
那些门客平时用好酒好饭养着,一旦有事,纷纷帮他出主意。
起初的一个月,刘福通并不欣赏马有财,也瞧不起他。
可这次击败鞑子兵,就是因为马有财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两面夹击,以退为进才大获全胜。
因此,马有财在那些门客中声名鹊起,立刻得到了赏识,成为了军师。
他乐得屁颠颠的,立刻要求刘福通让他管理马家村的军粮军务。
这小子知道马家村现在富有了,陈浩开发了四千亩荒地,手下三支盐队绝不白给,每年可以盈利白银几十万两,油水可大了。
说白了就是想捞油水,夺走陈浩建立的一切。
陈浩瞧到他,那气就不打一处来,瞬间把他推开了。
“你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滚!!”抬腿一脚,当!他把马有财踹开了。
姓马的怎么是他的对手?差点被陈浩一脚踹院子里去。
“刘元帅,你要为我做主啊,他跟张士诚合谋,拐走了我老婆!”马有财赶紧跟刘福通告状。
刘福通却嘿嘿一笑:“陈浩兄弟,手下留情啊,目前有财兄是我的左右手,你也是我的左右手,你们要将相和睦,马家村才能繁荣发展……。”
“龟孙子才跟他是将相?马家村有我没他,有他没我!!”陈浩气呼呼怒道。
他一眼瞧出了刘福通的意思。
这俩龟孙子王八蛋看中的就是他的钱,还有马家村的粮食。
明抢不好,打算一点点蚕食了。
很明显,刘福通想马有财将陈浩取而代之,吞并马家村的财政大权。
“息怒息怒,以后你俩就该和睦相处,咱们的军费跟军粮就靠你了,我事情太忙,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刘福通竟然站起来走了。
马有财也拍拍屁丨股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冲陈浩怒视一眼:“你等着,以后有你好看……。”
瞧着两个人的背影,陈浩的心立刻阴沉下来。
徐幺妹就在旁边,靠近陈浩问:“哥,他俩来干啥?”
陈浩冷冷一笑:“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刘福通瞧上了咱的买卖,也盯上了咱们的粮食。”
“你说啥?他想征收山民的粮食?”徐幺妹吓一跳。
陈浩说:“暂时不会,至少今年不会,明年就不好说了,如果我猜测不错,明年咱们贩卖私盐的收入,一多半都要被他刮走……地里产出的粮食,还有喂养的家禽家畜,都会被他充作军粮。”
“啊!那咋办啊?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徐幺妹更害怕了。
陈浩说:“别着急,我有办法,让张士诚来对付他,咱们只可坐山观虎斗……。”
他脑筋一转,计上心来,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刘福通这样做就是找死。
因为他等于在抢张士诚的饭碗,江浙一带的老张岂能善罢甘休?
只要修书一封,让人去一次江浙,告诉张士诚这里的一切,老张立刻会来对付刘福通。
陈浩这封信是晚上写的,内容非常诚恳:
干哥哥,你来吧,你的饭碗被人抢走了,目前刘福通已经占领了元宝山,切断了咱们的盐路,他要拿走一半的股红,我没办法啊……。
陈浩就是在挑拨离间……。
可这封信还没有写完,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砰砰砰!
“陈浩!陈浩你开门啊,嫂子回来了,我是丁香啊……。”
玉环听到了丁香嫂的声音,赶紧冲进院子拉开了门闩:“哎呀嫂子,咋是你?你咋回来了?”
门外的人果然是丁香,她的后面跟了两个丫鬟,四个轿夫,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了老家。
“玉环,你没事儿吧?陈浩呢?他也没事儿吧?”女人气喘吁吁问。
这次回来,她就是放不下陈浩跟山里的乡亲们。
十几万兵马在元宝山下喊杀声震天,足足冲杀了七天七夜,消息早就传到了大丰的盐城。
听说老家遭遇战争的劫难,丁香好担心山民们被连累。
她坐卧不宁,辗转反侧。整天愁眉不展。
张士诚看了也心疼,于是只好安排人将妻子送回到了元宝山。
“嫂子,我们没事儿,大家都挺好。”玉环抓住了丁香的手,喜出望外。
丁香迫不及待冲进屋子,一眼瞅到陈浩,她哇地一声哭了,猛地扑进了小叔子的怀里。
“弟啊,嫂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她首先哭个稀里哗啦,然后在陈浩的肩膀上擦眼泪。
女人抱上男人不撒,磨啊磨,蹭啊蹭,鼓胀的身体蹭得陈浩浑身直痒痒……。
丁香是故意的,奶奶个腿嘞,得不到这么好的男人,抱抱也挺美的。
陈浩赶紧安慰她:“嫂子别哭,我没事儿,大家都没事儿。”
“咱们的庄稼没事儿吧?还有猪羊跟鸡鸭没事儿吧?”女人又问。
“人没事儿,家禽家畜也没事儿,就是粮食……没了,被烧毁了。”
“狗曰的红巾军!狗曰的鞑子兵!祸害人的东西啊,他们不得好死!”丁香竟然张嘴就骂。
陈浩赶紧堵了她的嘴巴,警告道:“嫂子你小点声,红巾军就在村外,让他们听到不好。”
“我不管!谁祸害咱元宝山的村民,我就骂谁!老娘不鸟他们!”女人气鼓鼓道。
陈浩发现丁香嫂变了,一身的衣服非常华丽,云鬓光滑,插了好多珠花跟簪子。
女人的脸上也擦了胭脂,抹了粉,显得更白更嫩,耳朵上也带了纯金的耳坠。脖子的下面挂一大串珍珠,颗颗耀眼,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张士诚不愧是贩私盐的,家里有钱,舍得给女人花。
陈浩赶紧转移话题问:“嫂子,离开的这一年,你还好吧?张大哥对你咋样?”
丁香嫂拍了拍胸口说:“不错!很好,他家里有老婆,不过我进门就做正妻,跟那个原配的关系也不错,姐妹相称,从不争宠。”
陈浩一听,心里很嫉妒。
张士诚这狗曰的!竟然娶了两个老婆,左拥右抱,有事没事再来个三飞,多快活啊?
老子忙里忙外,贩卖私盐挣俩钱,白给他三成,他倒乐得逍遥自在。
“嫂子,你吃饭没?晚上准备住在哪儿?”陈浩又问。
女人不客气地说:“吃过了,不饥,今晚我就住你家吧,我要跟你彻夜畅谈。”
她真的很想陈浩,就是因为他而回来的。
小叔子的身上有股子男人魅力,让嫂子无法抵挡,禁不住诱惑。
玉环一听吓坏了,赶紧说:“不行啊嫂子,我俩忙一天了,困!陈浩没空跟你聊!”
丁香说:“那我住北屋也行。”
“那也不行,北屋有人住了,幺妹一个人孤独惯了,不想跟人同床,再说你带来这么多人,都住我家,不合适啊……。”
玉环就怕她住自己家里,三言两语把俺男人勾跑了咋办?
“那你说我住哪儿?”丁香问。
“回你家啊,你家有房子,虽说被战火烧毁了,可陈浩帮着你修好了。”玉环立刻想轰女人走。
丁香只好说:“行!那我回家休息了,明儿早上再来,咱们一起吃饭。”
说实话,丁香也困得不行,一路奔波累坏了,好想回家睡一觉。
女人果然走了,回到了当初的老宅。
老宅子还那样,里生外熟的土坯房,茅草顶被烧毁以后,陈浩帮她修补好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接待那些盐队的人。
张士诚的盐队每次来送盐,全住村外的打麦场,陈浩的心里不是滋味,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休息的场所。
按说,马有财的祖上可是名门望族,从前很有钱,正房厢房都有。
可混到他这一代,早就家道中落,一贫如洗了。
跟丁香离婚以后,这个家就归了前妻,他被扫地出门了。
走进熟悉的院落,丁香让家园跟轿夫住进了东屋,两个丫鬟住进西屋,而她自己就睡在了北屋。
女人没有嫌弃老屋子脏,毕竟从这儿出去的,睡起来非常舒服。她过惯了苦日子,对张士诚家的锦衣玉食反而不太习惯。
睡到半夜,忽然出事儿了,一对人马嗖嗖嗖跳过了丁香家的院墙。
这些人明显经过了训练,落地的声音非常轻,悄无声息。
为首的是个小胡子,手里拿着一把鸟毛扇子。
他抬手一挥,带来的人瞬间兵分两路,一队冲进东屋,控制了五个男人。另一队冲进西屋,控制了两个丫鬟。
五个男人跟两个丫鬟没有明白咋回事儿,脖子上分别放了一把刀子。
他们刚要呼喊,嘴巴就被那些黑衣人堵住了,根本发出声,只能吓得瑟瑟发抖。
而那个小胡子却手中扇子一摇,靠近了北屋。
他弄开门,轻轻呼喊一声:“媳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