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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至正12年五月,马秀英终于要嫁给朱元璋了,聘请妹妹跟妹夫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陈浩是四月底赶到的,他的心情极为不好。
当听到马秀英要嫁人的那一刻,他五雷轰顶,眼前一阵阵眩晕,浑身无力坐在了地上。
尽管女孩跟朱重八的结合是他亲手撮合的,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内心仍旧不免一阵阵刺痛……。
朱重八最近发达了,自从半年前入伍以后,他作战勇敢,机智灵活,而且识文断字,深受郭子兴的赏识。
起初他只是个十夫长,但是经过几场战斗,这小子身先士卒,精明强干,屡战屡胜,很受士卒们的爱戴,很快被提拔为了百夫长。
此刻的朱重八已经觉醒,不再胆小怕事了,也不再畏首畏尾。
反正自己是个乞丐,一分钱没有上的牌面,那就赌一局呗。
讨饭是饿死,而且是卑微地死。打仗也是死,是轰轰烈烈地死。反正是个死,何不死得大度一些,豪迈一些,万古流芳?!!
说不定跟打麻将一样,来个杠上开花,自摸一条龙,满盘全赢,到时候能干出一番事业?
死不了干就完了……。
于是,他豁出去了,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光着膀子拼杀,勇猛无敌。
打了胜仗,得到战利品以后,他立刻全部上缴郭子兴。郭子兴赏给他的东西,他全都不要,又以元帅的名誉赏给部下。
这么一来,郭子兴更加器重他了,心里一高兴,百夫长太屈才了,奶奶的,干脆你做千夫长吧。
于是,朱重八摇身一变,成为了老郭账下最厉害的将军,名次排在汤和跟徐达之上。
汤和跟徐达也为他高兴,毕竟三个人是一起光腚长大的好哥们。
而且小朱特别会拍马屁,把郭子兴拍得很舒服,甜言蜜语,满嘴的好话。
他还跟伺候自己爹老子一样伺候郭子兴,晚上睡觉帮他盖被子。每次吃饭,他都是亲自从伙房将饭菜端到老郭的面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郭元帅感动得不行,好想收他为义子。
这天,老郭忽然问:“重八,你娶媳妇了没?”
朱重八憨憨一笑:“没。”
“那你有没有心上人?”
“有。”
“谁?”
“就是您的干女儿……马秀英。其实我跟秀英认识很久了,她和陈大哥救过我的命,而且陈大哥亲自做媒,把她许配给了我……。”朱重八早就蓄谋已久,干脆顺坡下驴,拉陈浩做垫背。
“啊!你的意思,陈浩做媒给你俩提了亲?”郭子兴大吃一惊。
“是,四年前就提亲了,不过那时候马姑娘没答应,嫌弃我长得丑。”
郭子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好啊!你咋不早说?干脆,你跟秀英在军营里成亲算了。”
小朱一听,屁颠颠美得不行,立刻跪倒磕头:“谢谢岳父大人赏识。”
一句岳父大人,郭子兴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捋着胡子笑了:“贤婿请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朱重八有点不放心,说:“就是不知道秀英姑娘乐意不乐意?”
郭子兴说:“这个你别管,秀英那边有我来说合,我的话她不敢不听!”
“那就拜托岳父大人了。”朱重八赶紧再次行礼。
就这样,郭子兴整理一下回到了定远县城,来见马秀英。
此刻的马秀英正在家里陪着马二娘跟郭夫人说话,她没有到大营去。
郭元帅走进家门,女孩赶紧站起来迎接:“义父,您回来了?”
“是啊,乖女儿。”
“劳累一天,义父快坐下休息,女儿为您沏茶。”马秀英赶紧忙里忙外招呼干爹。
郭子兴一家人对她非常不错,当做亲生的对待,特别是郭夫人,待她更是好比掌上明珠。
老婆儿不但教会了她刺绣手工,纺花织布,还教会了她不少做人的道理。
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马姑娘一直没有离开定州,甘愿为奴为婢。
发现马二娘跟自己夫人都在,郭子兴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说:“嫂子,夫人,今天回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何事啊?”张夫人问。
“你瞧咱们家秀英不小了,该嫁人了,我想为他找个婆家。”
马老婆儿跟郭夫人一听乐坏了,立刻说:“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他就是我手下的爱将……朱重八,这时候他改了名字,叫朱元璋,那可是个好后生。”郭子兴立刻赞不绝口。
没错,现在的朱重八真的改名字了,改作了……朱元璋。
朱是他的姓,元是元朝,璋是完蛋的意思。
其实原名应该叫诛元章,合起来的意思,就是老子要诛灭大元朝,让他们完蛋。
朱重八最痛恨大元朝的暴政,恨不得他们立刻完蛋。
正是因为看出了他的雄心跟决心,老郭才打算将义女嫁给他。
“啊!太好了,想不到咱们秀英也要成家了,她爹,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马老婆儿一听,激动地哭了。
其实她早想让闺女成个家,女儿有人照顾,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马秀英闻听却浑身打个冷战,怒道:“义父,我不嫁!!”
“为啥啊?你年龄不小了,再不嫁人就晚了,成大姑娘就没人要了。”郭子兴奇怪地问。
闺女真的不小了,已经二十二岁。
在乡下穷苦人家,好多女孩十四五就嫁人,十五六就当娘。跟秀英一般大的丫头,娃都抱了好几个,有的都会打酱油了。
马秀英抽泣一声:“女儿舍不得二娘,也舍不得义父跟义母,我要照顾你们百年归老……。”
她心里的苦根本没法说,因为一直喜欢的是陈浩。
现在,陈浩入赘马家,成为了她的弟弟,也成为了她的妹夫。哪有姐姐嫁给自己弟弟的?这不乱……伦了吗?
郭夫人一听竟然噗嗤笑了,劝道:“丫头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娶,哪有永远不出门的老闺女?娘知道你孝顺,可你毕竟有自己的生活,长大了就要飞离窝窝。
那个朱重八我见过,是个可靠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马老婆儿也说:“是啊丫头,嫁了吧,嫁了就完美了。”
“可是娘,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没法跟你说。”女孩抽泣地更厉害了。
“你喜欢陈浩对不对?娘早就知道!可现在的陈浩跟你已经不可能了,他是你弟啊,亲弟……。”
在马老婆儿的心里,陈浩就是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玉环又是自己亲闺女。
她是绝不会让秀英去跟玉环抢男人的,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不能在自家发生。
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前几年是为了躲避朝廷的选秀,迫不得已。
而现在的女儿有了更多的选择机会,再多出一个女婿,等于又收半个儿子。
“娘!我坚决不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马秀英咬咬牙,将眼泪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
哪知道马老婆儿一听火了,双脚一蹦跶,两个下垂的乃一颤,跳起来老高,指着马秀英的鼻子就骂:“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你想逼死我啊?”
“谁逼你了?我不嫁人,犯那条王法了?”
“你不嫁人就是犯了王法!朝廷规定,女孩子超过十五岁不嫁人,赋税加倍!”
“可现在已经没有朝廷了,我们是红巾军领导的正义之师……!”
“红巾军咋了?红巾军就不娶媳妇,不生娃了?那人类还怎么繁衍?”
“人类繁衍不繁衍,不管我的屁事儿,那就让人类灭亡好了!”马秀英梗着脖子,咬着嘴唇,嘴唇都咬裂了,内心痛楚不已。
马老婆儿怒道:“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行!我不活了,老娘上吊,我去找你爹!”
她说完,果然不活了,打算上吊。
马老婆儿走出屋子,在郭子兴家的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忽然发现一条麻绳,于是把麻绳拎在了手里。
老郭家的院子里又有一颗桂花树,在不高的地方就分了杈,正是上吊的好场所。
老婆儿搬个凳子,首先站在凳子上将绳子搭在了树杈上,然后挽个活扣,把脑袋伸了进去。
“死丫头,我再问你一句,嫁还是不嫁?”
马秀英一跺脚:“不嫁!你去死吧……。”
马老婆儿被养女逼上了绝路,这时候不死也由不得她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把脚下的凳子踢翻了,身体悬挂在了半空中。
立刻,老婆子的喉咙被绳子吊上,喘不过气来,身子晃荡,四肢来回踢腾。
她还满脸铁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舌头吐出去老长。
郭子兴两口子起初以为马二娘在吓唬秀英,没想到她真的会吊颈子。
这下可把老两口吓坏了,立刻呼喊一声:“哎呀嫂子,你咋真想不开啊?救人!快救人啊!”
郭子兴一下扑过去,抱了嫂子的两腿,使劲往上提,郭夫人也大呼小叫,把家丁跟仆女都喊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终于把马老婆儿放在地上。
老婆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明白过来,立刻抹着腿儿嚎啕:“哎呀,我的个老头子啊,你咋死恁早啊……?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没人管啊……闺女不听话啊……让我死了算了……日子没法过了……让我跟你走吧……呜呜呜……哇哇哇。”
马老婆儿越哭越伤心,跟死了丈夫一样。
郭子兴吓得不轻,赶紧劝解:“嫂子,别哭了,都怪我,我对不起你啊……秀英,还不过来跟你娘赔罪?跪下!!”
马秀英犹豫好久,终于眼睛一闭,一双泪珠夺眶而出……。
她说:“娘,你别闹了,我嫁!嫁还不行吗?反正不能如愿,嫁给谁都一样……。”
她认命了,因为陈浩说过这是命中注定。
几百年前,月老就牵了红线,红线的这头在自己身上,那头牵引的就是朱重八,跟陈浩只能有缘无分。
马老婆儿闻听擦擦眼泪站起来说:“好!这才是娘的好闺女……。”
“但是我有个条件。”马秀英又道。
“啥条件,你说,只要娘办得到。”
“我要妹妹玉环跟弟弟陈浩来参加我的婚礼,他俩不到,我就不跟朱重八成亲。”
马老婆儿说:“好!这是应该的,姐姐出嫁,弟弟哪有不在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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