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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陈浩的府里住了两户人家,一对是张士诚跟丁香,一对是朱重八跟马秀英。
按说,张士诚是客人,小朱八等于半个主人,毕竟这是马秀英的娘家。
可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还有句俗话说,一个槽子里不能栓两条叫驴。
两条叫驴栓一块,难免会撕咬,现在朱重八跟张士诚就咬在了一块。
首先是谁也不服气,其次,小朱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没法跟老张比,目前的张士诚可不一般,军队横扫江浙一带,又深入淮北,杀出了一片天下。
再看看自己,只能龟缩在丈母娘家,还要靠小舅子接济,太丢人了。
于是晚上,他跟马秀英说:“媳妇,咱走吧。”
马秀英问:“去哪儿?”
“哪儿都行,我必须杀出自己的栖身之地,难道要一辈子靠妹夫接济?大丈夫应该纵横四海,不该寄人篱下。”
马秀英说:“扯淡!这儿就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里,咋能说是栖身之地呢?”
“可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是男人,连自己老婆也不能照顾,真丢人啊。我要给你富足的生活,让你穿金戴银,决不能再让娘家人养活。”朱重八信誓旦旦,非要离开不可了。
马秀英想了想,觉得男人的话有道理。
陈浩早说过,他不是池中之物,早晚必成大器。是雄鹰就该飞上蓝天,是蛟龙就应该翻江倒海,马家村已经困不住他了。
“那好,明天咱就跟陈浩告别,我跟你走。”其实马姑娘也想离开,避开陈浩。
天天晚上听他跟玉环喊炕,心里难受啊……走了清净。
于是,第二天早上,两口子开始跟陈浩告别,说:“弟,我们要走了,你好好照顾咱娘。”
陈浩问:“你们去哪儿?”
马秀英说:“不知道,浪迹天涯,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回钟离去。”
女人所说的钟离,就是朱重八的老家,小朱的家就在濠州钟离一带,住在凤阳以北,距离定远县才一百多里。
他八岁那年被爹老子送进皇觉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陈浩犹豫一下,点点头说:“好,我跟你们一起去,送你俩回家。”
朱重八问:“你去干啥?在元宝山好好做你的巡抚吧。”
陈浩说:“不让我去,你会后悔的,我能帮你站稳脚跟,没有我,你很难立足。”
朱重八一听心里很不高兴,难道我离开你陈浩就不能活了?
不会是惦记我媳妇吧?
他刚要拒绝,马秀英立刻说:“好,有俺弟跟着,姐心里有底,咱们一起走。”
陈浩立刻说:“那我收拾一下,带上七姐妹,咱们下午就出发。”
就这样,玉环开始帮着男人收拾东西,朱重八和马秀英也开始收拾东西。
一起走的还有徐达跟汤和,包括七姐妹,也去送他们。
这时候朱重八还不知道陈浩送他的原因,也不知道小舅子为啥要带上七姐妹。
直到去了凤阳以后,他才恍然大悟。
闺女跟女婿要走了,马老婆儿恋恋不舍,跟玉环一起送他们到村外。
“姐,一路上你要小心啊。”玉环冲姐姐不断摆手。
“妹,照顾好咱娘,我早晚还是要回来的。”马秀英同样恋恋不舍。
“媳妇,娘回吧,把姐姐跟姐夫安顿好,我也会回来的。”陈浩说。
母女二人就那么瞧着他们走了,十几个人骑着马消失在了尘埃里。
张士诚没有来送他们,因为他讨厌朱重八。
从他的眼睛里,老张看到了不服跟嫉妒,小朱八是嫉妒他才走的。
陈浩带着七姐妹,跟马秀英和朱重八一路没停,三天以后才赶到凤阳县,回到了朱家村。
朱家村仍然很穷,跟朱重八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此刻的朱家已经没人了,兄弟八个,除了老二,大部分人都饿死了。
前些年,老二也逃难离开村子,不知道去了哪儿。
剩下的只是断壁残垣,漏雨的茅草棚根本不能住人。
马秀英瞧见那个家就叹口气,真不知道朱重八当初是怎么活过来的。
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呗。
谁让自己命苦来着。
朱重八的心里也很难受,立刻说:“咱们收拾一下吧,应该不影响住人。”
于是,几个人下马,把从前的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晚上就在这儿露宿。
第二天早上,村里来了好多人,大多是朱重八从前的亲戚。
“重八,你回来了?”一个老人上去拉了他的手。
“福伯,我回来了?乡亲们还好吧?”朱重八深有感触地说。
“哎……大多都逃荒走了,没啥人了,全村的壮劳力加一块,一共才二十来个,过几天也要逃荒去了。”
其中一个少年看到了朱重八身上的盔甲,也看到了器宇轩昂的徐达跟汤和,立刻拉了小朱八的手说:“重八哥,听说你当大将军了,真的假的?”
一句话问出,朱重八的脸红透了,点点头:“嗯……不过那是从前。”
“那你带我们走吧,给我们一条活路,要不然大家都要饿死了……。”少年说着,竟然扑通冲他跪了下去。
他一跪,呼呼啦啦地上跪了一片,足足二十来个。
这二十来个人大多是朱重八从前的邻居。
他在定远县大破鞑子兵,北抗脱脱的事迹早就传遍了老家,好多青年都羡慕他。
发现他回来,所有的年轻人都想撵他混。
毕竟太贫穷了,当兵至少有饭吃。
“好!好!既然大家乐意跟着我,收了,我全要!徐达,汤和,登记造册。”
徐达跟汤和一听,立刻拿出纸张,登记了所有人的名字。
就这样,小朱八一共凑了二十多个人。村子里的人还为他凑了装备,找来几把大刀,跟从前鞑子兵留下的几套盔甲。
所有的装备加起来,正好十三副盔甲,五六根长矛,剩下的就是柴刀跟砍刀了。
又被陈浩说对了,朱重八就是从这十三副盔甲开始发家的。
住在朱家村的日子是非常无聊的,汤和跟徐达一直在训练那二十多个人。
马秀英挺着肚子跟徐幺妹管做饭。其她的姐妹闲得无聊,也跟那些男人天天练武。
陈浩则天天躲在茅草棚里,用炭块画图纸,几天的时间,他将四周的地形,还有各个村庄的位置,标志得清清楚楚。
这天,朱重八走进来问:“大哥,你在画啥?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作画?”
陈浩却兴高采烈说:“重八,你瞅瞅,这个位置是哪儿?”
此刻的朱重八已经是个非常专业的军事专家了,熟悉地图,立刻说:“张家堡啊,咋了?”
“你知道张家堡有多少人吗?”陈浩问。
“不知道,这管我啥事儿?”
陈浩说:“傻笔,这儿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啊,他们也是被地主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如果咱们把这三千人收了,你就有了自己的第一支队伍。”
“啊,你的意思,让我攻打张家堡,占山为王?”朱重八大吃一惊。
“对!这儿是你的起点。”
“可咱们人少,加上七姐妹跟你,才三十人不到啊,怎么打?打得过他们三千人吗?”朱重八想都没敢想。
陈浩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拿下张家堡。”
朱重八一听,嘴巴裂开,麻子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橘花:“哎呀大哥,原来你带七姐妹来,就是为了帮我拿下张家堡啊?”
他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陈浩说:“正是,其实当初咱们在定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张家堡了,郭元帅曾经七次派人让他们入伙,可哪儿的寨主就是不从。”
这件事朱重八也听说过,而且跟哪儿的张寨主有过一面之缘。
他也对那三千人垂涎三尺,无奈自己没有能力。
让人家加入他?他加入人家还差不多。
“大哥,你快说,咱们怎么能成功拿下张家堡?”朱重八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明天,咱们几个一起上山,进去山寨,跟哪儿的寨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不行,老子花钱,把他们砸晕。”陈浩信誓旦旦道。
“太好了,大哥,我立刻准备一下。”朱重八乐得不行。
有了陈浩,他就有了希望,目前的小舅子,是他最大的动力。
果然,第二天早上起来,陈浩跟朱重八穿戴一新,带上七姐妹跟所有人一起去了张家堡。
张家堡距离朱家村六十多里,距离定远县七十多里。
中间路过一个小镇,陈浩还让人抬了一头猪,外加七八坛子好酒,大摇大摆上去了山寨。
来到寨门口,陈浩扯着嗓子喊:“上面的兄弟听着,郭元帅帐下抚远大将军朱重八求见你们寨主,请老寨主出来训话。”
山寨门口的喽啰一听,立刻冲进聚义厅禀报,不一会儿地功夫呼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
寨门打开,老寨主终于出来了。
“不知陈大人驾到,里面请!!”
陈浩也不客气,带着朱重八就进去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聚义厅里立刻摆开桌子,招待他们。
老寨主年龄不小了,六十多岁,对他们非常客气,陈浩不认识他。但是老爷子却频频向他敬酒,没尿朱重八。
朱重八非常生气,端起酒碗问:“老英雄,您认识我陈浩哥?”
“何止认识?还很熟悉呢。只可惜陈大人不认识我。”
陈浩问:“你是谁啊?”
老头子道:“既然陈大人贵人多忘事,那就喝三杯再说。”
陈浩无奈,只好举起酒碗,咚咚咚喝了三杯。
三杯下肚,他有点轻飘飘的。
“陈大人,想起来没?”老头子又问。
“没有。”陈浩还是摇摇头。
这时候,老人过来了,竟然扑通冲他跪了下去,接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冲徐幺妹跪了下去,也磕了三个响头。
徐幺妹一直没做声,这时候才搀扶他,说:“老家园,你起来吧。”
陈浩有点发懵,问:“老家园?这名字咋那么熟悉?”
徐幺妹说:“当然熟悉了,他就是我家的老家园,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还记得义勇寨?”
陈浩一听恍然大悟:“喔,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当初的那个老家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