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齐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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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异的馨香遍流在小小的屋子里,那香气浓烈得仿佛来自于满山遍野的花海,但事实上却只是从一朵高约一尺的紫灵芝散发出来的。

    消失七年的零厉忽然出现已让秋定康和兰卿惊惶未定,而他衔来的带着袭人异香的紫灵芝更令他们膛目结舌,当他们预感到那朵珍贵的紫灵芝很可能就是扇言的救命灵药时,所有的惶惑不安立刻被惊喜取代。

    但是扇言根本没有看那朵紫灵芝一眼,她的目光全都在零厉的身上,傻傻地凝望着他。

    “你的身子是暖的,你真的回来了”她呼息急促,颤栗无法遏止。原以为这一回看见的零厉只是幻影,没想到她摸到了温暖的身体和心跳,他不再消失离开,一直在她身旁让她偎靠着。

    零厉心痛地看着她苍白消瘦的病容,七年的时间让她长大成了极为美丽的女人,但是模样也远比他离开时要更瘦弱太多太多。

    “我回来得太迟,没有陪你过生日,你一定很怨我吧?”这一回的分离,对零厉来说只有短短的七天,然而对扇言来说却是漫长的七年,他一直很担心七年的时间会让扇言遗忘了他。

    “我不怨你。”扇言微微张开蜷缩在胸口的手心,让他看到她手中的虎形玉佩。“你一直都陪着我,没有离开过我。”她的小脑袋轻轻磨蹭着他的前胸。

    看见扇言眼中流露出欢快的光芒,还有她手中紧握不放的虎形玉佩,零厉终于确信她不但没有忘记他,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一直很担心万一你忘记了我,甚至害怕起我来时,我该怎么办。”他完全不在意让她知道他的忧虑和无助。

    “你真是傻瓜,我怎么可能怕你。”扇言怔怔看着他,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日日月月年年都在等着你回来,后来等到绝望了,还以为你发生了意外,已经不在人世间,现在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的心愿已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零厉见她的气息如游丝般微弱,魂魄仿佛随时会从她孱弱的身体里走脱,他必须尽快让她吃下紫灵芝好延续她的生命。

    “扇言,我说过我会带一个比灵芝草更棒的礼物回来给你,我真的带回来了!”他急切地对她说。

    “因为这个礼物而让你离开我七年,我只要你回来就好,那个礼物我一点都不想要了,何况我已病重,要礼物何用?”她的声音愈来愈弱,渐渐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别说孩子气的话,紫灵芝可以让你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秋定康和兰卿同时怞气惊呼,又惊又喜,几乎要流下泪来。

    零厉听见他们的惊呼声,转眸看向他们,只见他们夫妻两人双眼突发异光,死死盯着紫灵芝不放,眸中有着贪婪和渴望。

    “零厉,这紫灵芝要如何让扇言服食?”兰卿飞快地奔到床前,探过手就要去拿紫灵芝。

    零厉用前掌轻轻压在紫灵芝上,不让她拿取。

    “怎么?”兰卿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你无法接受,但是我别无选择。”零厉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扇言,沉声低问:“扇言,你如果好起来,愿意跟我走吗?”

    秋定康和兰卿闻言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你要带我去哪里?”扇言依恋地望着他。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他忐忑不安地说道。分开七年,他并不确定现在的扇言将他放在心中的哪一个位置?而他接下来的要求对现在的扇言来说又会不会太过分、太荒谬?

    “好,我愿意跟你走。”她不假思索,无须考虑就答应了。

    “零厉,你到底想做什么?”秋定康悚然而惊。

    零厉对秋定康的疑问恍若未闻,他仍然只凝视着扇言,深深吸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柔声问道:“如果我想娶你为妻呢?你会害怕吗?”

    零厉的话让秋定康四肢冰凉地呆立在当场,兰卿惶骇地捂住了嘴唇,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零厉,你是只虎,要如何娶人为妻?”秋定康几乎是咆哮出声。他之所以会如此恐惧,是因为心底早已料想得到扇言会如何回答了。

    “我问的是扇言,只有她能给我答案。”零厉心跳剧烈地凝视着扇言,默默做好被她羞辱的准备。

    若不是扇言吃了紫灵芝后很可能只能延续三个月的生命,他也不会如此急躁地在此刻提出娶她为妻这种对扇言和她父母来说匪夷所思的要求。他们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可以破除娘娘的谜咒,时间急促紧迫,他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等待扇言接纳他,更没有时间耗费在和她父母的战争上。

    “扇言是我们的女儿,婚姻大事得由父母作主,就算你对扇言有救命之恩,也不该要求扇言嫁给你!”秋定康声色俱厉。

    兰卿惶然说道:“零厉,你虽是通人性的虎,但你终究不是人啊,我们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的!”

    零厉对秋定康和兰卿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扇言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意爹娘的怒吼,她满脑中回荡着的只有零厉的声音。

    “我怎会怕你?零厉,我愿意嫁给你。”她仰望他,苍白的面容漾起淡淡的红晕,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抖,那是兴奋和激动的颤抖。

    我怎会怕你?零厉,我愿意嫁给你。

    颤抖的娇嗓仿佛来自天上的穹音般震动零厉的五脏六腑,他不敢相信地怔看着她,所有预期在扇言脸上看到的嫌恶和惊惧之情全都没有,只看见她水盈盈的大眼中充满感情和光彩,那样的神情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那样的承诺更是他不敢奢望的,可是在这刹那之间,他同时得到了,也同时得到了巨大的快乐和巅峰的幸福。

    “扇言!”兰卿嘶声喊着,满脸悲切与茫然。“你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能嫁给一只虎?怎么能啊——”

    扇言终于听见了母亲的嘶喊,但她的小脸仍在零厉胸前柔软雪白的皮毛上恋眷摩挲着,丝毫没有移动半分,脸上娇羞的神情掩饰不住。

    “零厉虽然是虎,但他也是人啊。”她的眼神如梦似幻,笑得天真而灿烂。

    扇言脸上悠远而满足的笑容,看在秋定康和兰卿眼里万分惊痛,他们并不知道七年前零厉变成了男人的那一幕早已经深深烙印在扇言的心里,只觉得扇言已经病到神智不清,不是痴傻就是几近疯癫了。

    “原来这就是你接近扇言的目的!”秋定康气得握紧了拳头。“我们夫妻俩怎么会那么愚昧地相信你是什么神虎?现在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分明就是成精的虎妖,施法迷惑扇言,逼她嫁给你!多年来必定是你吸食了扇言的精气,她才会病势渐深,形销骨立,终至卧床难起,奄奄待毙!”

    兰卿听闻“虎妖”之言,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黑。

    家中豢养一只虎是一回事,让女儿嫁给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况这虎是不但会人语还会变幻成人的虎妖,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妖物!

    零厉冷冷地转过眸看向秋定康。眼前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当年何茉雅的父亲在围猎他时也曾朝他怒喊过——我的闺女病得愈来愈重,原来都是被你这虎妖吸走了精气!

    在他的眼中,人类是狡猾伪善的,他已经受过太多刀枪棍棒的侍候,就连姹月的几次转世都曾深深伤害过他,他早已对所有的人类失去了信任。

    秋定康和兰卿之所以对他付出一点敬意,不过是因为他能为他们的女儿带来灵芝草罢了,在利用他时完全没有任何羞愧和内疚,可是一旦越过他们的底限时,他们就自认为应该要保护女儿,最后难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

    他已下定决心带着扇言远离人群,远远避开人类将会带给他们难明臆测的危险,他要把所有可能的阻碍全部清除干净。

    “你们想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虎妖就虎妖吧.”零厉孤傲地冷视着他们。“紫灵芝能让扇言起死回生,我一定会让扇言活下来,但也一定会把扇言带走。”

    “你不能这么做!”兰卿震颤着,脸色惨白如纸。

    “只要扇言愿意就可以。”他已经懒得再听他们的废话,尽快让扇言吃下紫灵芝才是眼前当务之急。

    “零厉,你简直目中无人!”秋定康激动地大吼。零厉冷笑。“我确实目中无人,我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扇言”霎时间,他感觉身体有了熟悉的变化,全身肌肤和毛孔毫不留情地缩紧,随后暴胀开来,身躯像在慢慢崩解之中。

    今日是月圆?!他一阵错愕。

    刚回到凡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凡间的时序,没想到今日正好是月圆,他怕忽然在扇言面前变回人会吓住她,不禁紧张地盯住她的反应,只见扇言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化,在变回人形的瞬间,他暗暗施法,一件白衫也立刻随之穿戴在他身上,然后,她缓缓抬起虚弱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他刚棱的面容。

    零厉从虎变成人的过程同样也落入一旁的秋定康和兰卿眼中,两个人见此情景,简直惊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

    “我就知道你不是梦,你是真的存在着。”她盯着他的眼神并不陌生,因为他的瞳眸是她熟悉的,她的指尖轻轻撩过他的发,像是只好奇着他的发色一般,并不惊异他的出现。

    零厉的心口怦然一跳,他一直渴望能用双臂拥抱她,此刻她就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臂弯中,他轻轻一勾手臂,她就如愿以偿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这一回,我一定不能再失去你了。”他激动地拥住她瘦削的身躯。

    “不会的,你离开我以后,我才知道孤单寂寞的日子有多难过,你也不许再离开我了。”扇言软绵绵地倚在他温热的怀中,幽幽轻叹。

    “扇言,你先把紫灵芝吃下,吃下紫灵芝以后,你就会立刻好起来。”他柔声劝哄。

    扇言傻怔怔地凝视着他许久,这才缓缓转过脸看向那朵清香硕大的紫灵芝。

    “这朵紫灵芝和我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她细声惊叹。

    “是,只有它能救你的命。”零厉剥下一瓣灵芝送到她唇边。

    扇言启唇轻咬一口,在口中细细咀嚼,灵芝肉比她想像中还要柔软多汁,她可以很顺利地咀嚼吞咽,当那一口灵芝缓缓滑进咽喉,她立即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流注入全身的脉络,骨节霎时格格作响,体内气血大增,心脏的跳动渐渐平稳,原本麻木冰凉的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了。

    零厉突然惊愕地抬高她的脸,盯着她焕发出光彩的脸蛋,思想在瞬间停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姹月”他的喉咙紧缩,心跳加速。扇言的脸竟然慢慢变得和姹月那么神似了!

    扇言并不知道自己面容的变化,她只感觉到吃下紫灵芝和吃下灵芝草时截然不同,她很明显地知道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盈,思绪从未如此清晰,意识也从未如此清明,她几乎可以清清楚楚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也能感觉血液在体内温热地流动。

    “再多吃几口。”零厉心急地把紫灵芝剥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她,双眼紧紧盯住她的脸孔,只见她迷茫的双眸此时已变得明亮清澈,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已泛起淡淡的红晕。

    扇言依言又吃了几块,她感到身子愈来愈轻松,她撑着上身坐起来,不再感到身体沉重得不堪负荷,也不再感到气虚体弱,她一边慢慢地吞咽着灵芝,一边忍不住低低哽咽。

    “为什么哭了?”零厉忐忑不安地观察她,她变得和姹月那么地相像,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

    扇言激动落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活过来了,从这一刻开始重生了。

    她扑进零厉怀里,很开心自己终于可以用力地环抱住他,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自己柔进他的身体里。

    “一直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心境早已淡然,从来都没有任何期盼,可是”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可是现在活过来了我才感觉到庆幸,幸好我没有死,幸好我还能见到你,幸好幸好你想娶我为妻。”

    零厉深深吸气,温柔地轻拥她,他不敢太用力,害怕怀中抱着的是姹月的幻影,她是那么纤瘦娇弱,好像一用力就会捏碎了她。

    “你答应要跟我走的,不能反悔。”他不放心地提醒,担心扇言好起来之后会摧毁她给他的承诺,担心他的期望最终还是变成泡影。

    “为何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住下来?”她抬眸凝望他灿金绿的眼瞳。

    “因为你的爹娘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接纳我了。”零厉咬着牙说。

    扇言从他怀中微微怞身,转头望向秋定康和兰卿。

    秋定康和兰卿正处在亲眼目睹紫灵芝给了扇言宛若新生的震撼之中,呆怔怔地看着扇言,他们不敢相信扇言的容貌变得那般绝美,像扇言又似乎不像,满身萦绕着薄淡的光华,吃惊得发不出一语来。

    “爹、娘,您们真的无法接纳零厉吗?”扇言眼中含泪,轻轻问道:“您们不是说过,要替我招赘一个相公,我如今就选择零厉当我的丈夫,为何不可以?”

    “因为我不是正常人。”零厉直接替他们回答了。

    “你是正常人啊!你现在就是。不管你是人是虎,我眼里瞧着的你都是最正常的!”扇言笑望着他,柔软的小手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双颊。

    扇言用愈来愈酷似姹月的容貌一次次温柔地回应零厉,让他激动得热血沸腾,情意澎湃。

    “走,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没有人可以打扰的地方。”他把扇言吃了一半的紫灵芝咬在口中,轻轻扬手,衣柜上的狐裘立即飞入他手中,他用狐裘将她包裹住,轻轻地打横抱起。

    “别把扇言带走。”兰卿急促凄厉地大喊着。

    扇言用力扯住零厉的前襟,转头望向父亲和母亲,眨了眨含泪的眸子,微笑说道:“爹、娘,我会没事的,您们别再为我躁心了。若不是零厉救我一命,我也活不成了,爹娘若不能接受他,女儿就只能跟他走了。女儿走后,爹娘要好好保重身体,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叫零厉带我回来探望您们。”

    秋定康闻言,心下大惊。

    “零厉,你别把扇言带走,你想要什么,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要娶扇言也可以,这件婚事咱们再从长计议。”秋定康有意装成暂时同意婚事,想藉此留住零厉,不要把扇言带走,日后再想办法应付他。

    零厉低声冷笑。

    “我要是信了你的话才是大傻瓜。”他抱紧扇言,化成疾箭般的光影穿墙而出,朝南方的方向飞掠而去。

    巨大的山峰间有一道峡谷,在山的半腰上有个天然的平台,平台的后方有一个天然的洞袕,零厉将扇言带到了此处。

    月光映照在他们身上,好像为他们披上一件银色羽衣。

    “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幼娇养深闺的扇言从来不曾见识过这样的美景,好奇地东张西望。

    “南方。”零厉把背上一大袋包袱放进洞袕内。“这里的气候温暖潮湿,不会太严寒,你会感觉舒服一点。”他把包袱内的打火石取出来,走到洞袕旁拾些干草枯枝。

    “我现在感觉好舒服,身子像小鸟一样轻盈。”扇言把双手高高举起,转着圈圈旋转着。“以前连走个路都费尽力气,这两年根本连下床都不行了,但是现在我可以跳,也可以跑了,我现在感觉太开心了!”

    她在洞袕前的平台上蹦蹦跳跳,整个人被喜悦淹没,她忍不住朝着峡谷大喊零厉的名字,深谷中立即传来一声声的回音。

    “零厉,你听,到处都有我的声音,都在喊你的名字耶!”她不知道山谷会传来回音,转身飞进他怀里,欢喜若狂地喊着。

    零厉为这一声声呼唤悸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沉浸在被爱的幸福中。

    “这里人烟罕至,你若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得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这里很荒僻,不像繁华世界那么好玩有趣,你会觉得委屈吗?”零厉用力抱紧她。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觉得委屈。从小到大,你都陪着我窝在小小的房院里,岂不是更加委屈?”她抱住他的颈项,柔软的身躯密密贴合着他。

    零厉把脸埋进她的颈际,闭眸,深深嗅闻着她独有的香气。在她吃过紫灵芝以后,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更加浓郁了,她的味道包裹着他、缠绕着他,勾动了他身体炽热的欲念。

    “姹月”他痛苦地低喃。

    “嗯?你说什么?”扇言依偎在他怀里,微热的呼息吹拂在他的颈侧。

    零厉的身体紧绷到疼痛起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欲念,轻轻将她抱离自己,起身拿着打火石生火。他暗暗提醒自己,虽然她的容貌已经酷似姹月,但她并没有姹月的记忆。

    扇言不了解他的隐忍和痛苦,好奇地靠过去看他怎么把火堆生起来。

    “扇言,你要学会怎么生火,要学会怎么把食物烤熟,当我变回虎时,这些事就要你来做了。”他一边生火,一边告诉她生火的技巧。

    “你又会变成虎?为什么你会一直变来变去?”她倾头,疑惑地问。

    “我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是人的模样,其他时间都是虎身。”他转过头,深深注视她。“你爹娘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虎妖。”

    扇言对于“虎妖”两个字并没有多大反应,零厉在她生命中的地位早已超越那些世俗的眼光了。

    “你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变回人吗?”她只想要更了解他。“为什么月圆之夜你会变成人?天亮之后又会变成虎?那么以前月圆时你都不在我身边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呢?”

    “因为你那时还小,很多事情都难以明白,所以我刻意不让你发现,如果被你知道了,你的爹娘很快也会知道,太早揭露我的身份,只会让我被迫提早离开你,但是我不能离开你,我要照顾你。”他的指腹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轻抚着,像抚着珍贵的宝物一般。

    “被迫离开我”她迷惑不解。“为什么你是虎妖就得被迫离开我?”

    “因为在人们眼中,虎妖是妖魔精怪,对人有害。”

    “怎么可能?你那么好!”她大声为他抱屈。

    “我也只对你好而已。”他苦笑。

    “我爹娘认识你那么久了,难道他们也认为你是对人有害的妖魔精怪?”爹娘对零厉的误解让她更加难受。

    “其实不只是你的爹娘,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强占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才必须带你远离尘嚣,远离所有会伤害我们的人。”

    “可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呀!”她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

    “不会有人相信的,你爹娘不也认为是我迷惑了你吗?我若带着你出现在人前,将会遭遇莫大的危险,今日的我还有法力可以保护你,但等到天一亮,我就会法力尽失,变回虎身,无法确保你不会发生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远远避开人群,不被人发现,这样我们才能安全。”零厉吃过太多人类的苦头,人类面对他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为了守护我,吃了这么多苦,零厉,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她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火星飞溅,枯枝发出噼啪的声响。零厉的思绪飘渺。

    “扇言,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个姹月仙子的故事,你还记得吗?”他轻抚她的背脊,盯着燃烧的火堆出神。

    “记得,你现在想说给我听吗?”她有些迷惑,不知道零厉为何忽然提起这个故事?

    “是。”他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将她圈抱在胸前。“在一千多年以前,玄虎岭上有只虎王”

    “那是你吗?”她忍不住插口问。

    “是我。”他坦承不讳。“我在玄虎岭当了千年的妖王”

    接着,零厉把他的过去,以及他如何掳走姹月,和姹月如何逃回天界灵芝宫、如何为他挡下神火罩,又怎么被璇玑娘娘打入轮回受苦,然后他是如何在两百年之间苦苦寻找她的转世,细细述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了何茉雅的死,才顿住不再往下说。

    扇言听得怔然,眼角缓缓溢出了泪水。

    火堆的火已经快要燃尽了,零厉把一旁的枯枝丢几根进火堆里,默默地拨动着,火渐渐又燃旺起来。

    “所以,我也是姹月仙子的转世?”她从恍然中回神,幽幽然地问。

    零厉望着她,轻轻点头。

    “难怪”她的眼泪顺颊而下。“难怪你会对我这么好,从我一出生就守护着我,原来我是姹月仙子的转世,原来我就是她。”

    “你恨我吗?怨我吗?”他捧着她的脸,透过扇言的身体问着姹月的灵魂。

    扇言愣着,缓缓摇头。

    “我没有姹月的记忆了,我如今是秋扇言,秋扇言一点都不恨你,也一点都不怨你,她只爱你。”

    零厉用力拥紧她的身子,把脸埋在她的鬓边,颤抖、沙哑地低喊:“扇言,谢谢你。”

    姹月对他的爱始终都如云似雾般飘在虚空中,可是扇言却毫不掩藏她的爱,真真实实地把自己投入他怀中,在这一瞬间,他激动得眼眶灼热,差点落泪。

    “零厉,我也要谢谢你。”她仰起脸吻了吻他的唇。“谢谢你没有放弃找我,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零厉仿佛听见姹月透过扇言的口在温柔地对他低语。

    他回吻她,狂野而火热,像要汲走她的灵魂。

    她任他索求,柔顺地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但他只是吻她,除了吻她,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