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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头现在也没什么人了,有力气的都出去打工挣钱了,就剩下些老弱妇孺在村里头留守着。也就只有我爹,这么些年一直守着老屋,守着山后头的一片果树,守着我妈,从来没提过要出门打工的事儿。
我搬着凳子坐到灶台去,帮我妈烧火,门外头咋咋呼呼地跑过几个五六岁的孩子,都穿的邋邋遢遢,小脸黑乎乎的都是鼻涕,我却面生的很,刚要问我妈这是谁家的孩子,我妈就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那是王二妮带回来的小兔崽子,性子野的很,王二妮把他带回来,就扔给了家里头的老人,一个月寄个几百块钱回来,再也没问过这孩子。
我妈又说起这孩子也可怜,不知道爹是谁,现在也没了妈,村里头看他可怜,有时候他闯了祸,倒也不怎么跟他计较。
说着,我妈又唠叨了起来,叫我不要沾那些不正经的营生。又问我这个一声不吭的腼腆城里小伙到底跟我什么关系。
我心里头有点发虚,可还是又羞又窘地跟我妈费了一番口舌,跟她说明白了周冲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来体验生活。
我妈这才半信半疑地住了嘴,还嘟囔着说他可真会给自己找罪受。还好也就是家里头屋子够,他们老两口又没啥事,周冲就算住下也不会叫人说笑。
周冲也就拘束了一会儿,没多久他就跟我爸唠的开怀。说着什么风水什么收成的,把我爸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多久,炒的小鸡上了桌,香味扑鼻。我妈热情地招待周冲,说这是自家在山上养的土鸡,味道是一等一的棒,又是跟现采的野蘑菇一起炖的,绝对比他在城里头吃过的蘑菇炖小鸡好吃。
周冲刚抬起筷子要夹一块肉吃,外头忽然“轰”地一声。
我手一抖,一块蘑菇掉在了碗里,仓皇地转头看天,只见天色昏黄的吓人,又冷又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天空中乌云浓厚,不时响起炸雷,云层中还有闪电穿过。
“还好今天妮儿回来,我们回的早。”我妈也是一脸虚惊,摇头说:“这也没点预兆,咋就突然下起来了呢,这我们要是还在山上,估计可就下不来了。”
“别胡说。”我爹训斥了我妈一句,我妈哼了哼,给周冲夹了个鸡腿。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涌现出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
我看了眼周冲,一闪而过的闪电照的他脸色苍白,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也绷紧了面容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盘算着吃完饭就好好问问我妈当年我出生时候的事儿,我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冲聊着东西,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极其凄惨的尖叫……
“来人……来人啊!”
我和周冲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妙,周冲唰地一下站起身,我爹也跟着站了起来,皱着眉毛说:“是王大嫂子。”
王大嫂子是王二妮的妈,勤勤恳恳的农妇一个,现在拉扯着王二妮的儿子,王家就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她怎么会突然在大雨里头叫的这么凄惨?
都是邻里邻外的,我爹没怎么想,就找来了雨披跟斗笠,穿戴好打算冒着大雨去看看什么情况,我跟周冲也想过去,却被我妈拦住了。
“你爹去看看就行了,下这么大的雨,你们出去也是添乱。”我妈把我俩按住,周冲虽然坐下了,神情却有些焦灼。
趁我妈去灶房添饭的功夫,周冲低低地跟我说:“这里头八成有什么古怪,你们村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我有些迷茫,刚要张口问,周冲就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妈端着饭从灶台回来了。一边给我们添饭,一边还跟周冲说山里头条件不好,他要是能来支教,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没想到,没过多久,我爹就一身泥水地急匆匆地走了回来,一边叫我妈再找几身雨披,一边问周冲能不能去帮个忙。
我妈吓了一跳,问我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王大嫂子尖利的哭喊声还在大雨里头凄凄惨惨地响着,我爸脸色也有点发黑,闷声说,王大嫂子的孙子贪玩,在村头爬着树乱玩,下了大雨也不知道下来,就在上头躲着,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树上一根树藤缠住了脚脖子,直接在树上倒吊了起来,已经吊了一会儿,雨又下的跟冰雹似的打在身上啪啪的痛,怕是撑不了多久。
老树又高又粗,王大嫂子听见外孙子凄惨的哭声,想救也没有办法,只能哭着回村子里头求人。可青壮年都出去了,能帮上忙的竟然只有我爹跟周冲……
我妈也吓得抖抖索索地,又找出来两套雨披给周冲。我想都没想,就抢过来另一件披在了身上跟着他们一起往外头走,我妈在后头气的直跳脚,我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爸拿着锄头走在前面,走的极快。我们往山下村头走着,雨下的极大,地上都是泥,山间小路坑坑洼洼的还湿滑不堪,周冲就落到了后面,我也就顺势放慢了脚步,带着周冲往下走,小声问周冲村子里头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周冲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我,我们村子里头阴气多的吓人。
从一进村子,看到那棵老槐树,他就觉得不大对劲。进了村子过后,更是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阴气。这场雨一下,我爹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竟然沾了一身的阴晦气息!
不,我直觉是我爹身上肯定没什么问题。周冲自己也说了,是我爹去查看王大嫂子情况回来之后才沾染了那么多阴气……
我有些迷茫地往前走着,看着我爹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心里头的阴影却越来越深……
周冲知道,本来回老家查看当年的情况,对我而言就是对父母的怀疑,内心里满是痛苦,所以他也没多言,只是说要再多观察观察情况。
没多久,我们就走到了村口,王大嫂子浑身已经湿透了,满身泥水地跪在老槐树下面痛苦,我抬头看过去,离地该有好几米的地方垂下来一根藤蔓,藤蔓紧紧地缠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已经没了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