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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络新妇是被善良的村民当作人类女子, 救下后带入村子的。
她从进入村子,到掉下马甲, 用时三天,被太宰治堵在了村民家门口。太宰治让百鬼丸待在门外, 自己单独进去见这名女子, 恰逢村民出去工作, 在对方家里无精打采的络新妇捏死了第三只苍蝇,给自己添了一点肉菜。
“妖怪小姐,几天不见啦。”
“……!!!”
黑色齐刘海的憔悴女子眼神变了, 露出妖怪的狰狞目光。
“臭小鬼。”络新妇看见这个人类少年就来气, 厌恶至极,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莫非是那个男人察觉到了我的身份,请你们来杀我?”
“虽然很想回答是, 看一看妖怪小姐的脸色……”太宰治拉长语调, 冷淡的脸上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味一闪而逝,“但是百鬼丸在门外,我就实话说了吧,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没有出卖你,是百鬼丸看见了他身上沾染了邪物的气息,我和百鬼丸玩了几天才来找你,应该没有破坏你们的相处。”
络新妇嗤之以鼻:“相处?我和一个人类能有什么关系。”
她的蜘蛛复眼极力装作冷酷,以免被看出虚弱,然而饥饿的神情出卖了她。
“恶心的腔调, 你在装给谁看?”
这家伙性别是什么?
络新妇开始动摇了,男人有精/气,女人有阴气,她却吃不到对方。
——性别多罗罗。
太宰治用伪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指出恶心,面不改色道:“百鬼丸喜欢就可以啦,就像是妖怪小姐再吓人,也愿意为人类男性收敛自己。”
络新妇眯起眼:“你在说什么笑话。”
太宰治的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里,轻快地说出真相。
“一个没杀过人的妖怪,太珍稀罕见了!”
络新妇的凶狠神情一收,靠在墙壁上坐着,手中的蜘蛛丝吞吞吐吐,随时准备射出去,冷漠道:“杀了就没食物了。”
她承认了。
作为一个妖怪,承认自己把人类当长期粮票,理不直气也壮。
门外,百鬼丸听见后愣了好一会儿,强行扭转世界观。
《多罗罗》的世界有这种妖怪?
说起来很简单,太宰治在进入这座村子后,发现村民们是靠搬运山石当工作,极其辛苦,第一时间就对百鬼丸吐槽了:“百鬼丸,他们说有人贩子把村民们给偷走了,我看这里贫穷的情况,分明是村民自己待不下去,不得不逃出去了吧。”
当时百鬼丸还无法理解“逃”的意义,在干粮耗尽,获取不到食物的补充,两人不得不挖鱼腥草吃之后,他就对多罗罗心疼得要命,尽量把食物让给对方。
他的多罗罗却说:“百鬼丸要吃饱喝足,才能保护我,打败妖怪。”
百鬼丸瞬间忘记多罗罗最近“活泼”行为,记住了对方的好。
并且,他会记住一辈子。
有一个来自现代的恋人,愿意为了他吃苦,舍弃物质条件,封印无效化能力,用带着血腥气和药味的病弱身体投入他的怀里。
他抱住的不止是可爱的多罗罗,还有自己的灵魂救赎。
【我要对她好。】
百鬼丸在怎么想这件事情,太宰治没有去回头看他,两人之间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他用三天的时间来判断络新妇的善恶立场,查探她有没有杀人的意图,就是不希望百鬼丸滥杀无辜,弥补当初教唆兰堂先生自杀的后遗症。
他的生命火焰,可绝对不能变成黑色的。
“其实,我们也很饿啊。”
太宰治往榻榻米上一坐,毫不畏惧的叹气,惹得对人类认知浅薄的络新妇举棋不定,狐疑地看着他们,重点是外面给她危险感觉的黑发少年。
“没有米饭,没有味增汤,四周的河流里穷的连鱼都不肯来了。”
“妖怪小姐,我们已经吃了三天的草。”
“比你还惨啊!”
这种卖惨意外地戳中的络新妇的心,络新妇不由自主去看昨天盛过米饭的碗,人类的食物味道很好,就是量少,她吃饱了,男人就没有食物吃了。
“你什么意思?不打算杀我吗?”络新妇狐疑道。
“有饭吗?”太宰治双手合十。
“没有!”络新妇斩钉截铁道,“就算有,那也是我的食物,轮不到你们,就算是房间里的苍蝇都不能和我抢!”
太宰治心道:妖怪里居然有这种性格,好神奇。
百鬼丸准备拔剑威胁了。
威胁人类,他做不出来,但是威胁一只妖怪没有半点负罪感呢。
络新妇的脸色一黑,动了动嘴唇:“真的没有粮食了。”
太宰治说道:“好吧,看来是真的了,太亏、太亏了,为了妖怪小姐耽搁了三天的行程,颗粒无收就算了,还要面临饿到去吃虫子的危机。”
他鸢色的眸子一抬,极为认真。
“我们对妖怪小姐和人类相处的过程没有兴趣,你是把他当作食物也好,把他当作临时的玩具也好,看在我们没有揭穿你的份上,也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吧,我想用你的力量来‘医治’百鬼丸。”
“医治……人类?”
络新妇被他的想法弄得怀疑妖生,望向自己的手指。
她没有救人的力量吧。
“对、对!”见她犹豫了,太宰治说下去,“百鬼丸在男性方面的能力缺失,我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缺什么补什么的想法没问题吧,妖怪小姐具备让男性兴奋起来的力量,请务必在百鬼丸身上试一试!”
“多罗罗!”
百鬼丸如遭雷击,后退一大步,险些被多罗罗的创意给吓到逃走。
“站着,不许动。”
太宰治一句话钉住了百鬼丸的双脚。
“请务必考虑一下,我可以帮你抓男人来补充力量。”说不清楚太宰治有几分恶趣味、几分救人的想法,他没有错过让百鬼丸“开窍”的方法,物尽其用。
络新妇:“……”
这人类比妖怪还懂妖怪的心思。
络新妇咽了咽口水,没有经得起食物的诱惑:“你来抓?”怕人类误会,她迅速说道:“我就吃几口人类的精/气,不会伤害他们的生命!”
太宰治恍然:“原来是吃精/气呀。”
绷带少年凑近她,端详数秒,灿烂一笑,“没问题,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背景音是百鬼丸无效的阻止声。
“不可以!”
“我们是帮妖怪害人啊!”
“多罗罗……不要……唔……你就算……亲……我也……不行……”
“救……命……”
百鬼丸发出羞耻的声音。
屋子里的络新妇面无表情地又吃下一个苍蝇,感觉到一阵嗓子眼里的腻歪。
她冷漠地想道:“人类很会玩啊。”
下次精神幻觉里不能只考虑男女,也可以考虑男男了?
——不,那样容易萎了。
在百鬼丸的武力威胁之下,络新妇很遵守承诺,吃了太宰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骗来的数个男人在梦中泄露的精/气,填饱了肚子,事后她就用自己的蜘蛛网困住了惊恐不安的百鬼丸,用天生的力量刺激男性的身体。
【这是系统的封锁啊!】
【多罗罗,没有用的!我不可能有反应——!救命!我怎么感觉多罗罗在摸我,不要过来,不要——!我们一个月以后再做啊!】
【呜……要命,硬不起来。】
半个小时后,百鬼丸腰软腿软地脸朝地,栽倒下来。
太宰治及时拽住了他。
“十分感谢。”
对络新妇道谢后,太宰治拖抱着百鬼丸的身体,把他带出了这间屋子。
实验证明,百鬼丸的那个东西毫无反应。
魔神的锅无疑了。
在一处风景优美,可以饿着肚子欣赏村子景色的地方,太宰治搂着试图逃避人生,双手捂住脸的百鬼丸甜甜地哄道:“阿娜达,不要伤心了,我在你的身上也能得到满足呀,你只要以后像那天晚上一样听话。”
百鬼丸越听越浑身颤抖,依稀记得残留在右腿上的湿润感觉。
多罗罗把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玩了一遍啊!
丈夫的尊严……没了。
“亲亲啦。”
太宰治撒娇起来比女孩子还放得开,声娇体柔,脸皮贼厚。百鬼丸的白色灵魂已经出窍,飘在了头顶上,又被自己的多罗罗给按了回去,凶残至极。
太宰罗罗,多罗罗的变异版本,颜值百分百,汲取着爱意为生长的养分。
“娶”他的代价就是百鬼丸的下场。
隔壁的世界——
森先生莫得良心的点蜡。
三花猫唉声叹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孩子被带坏。
武侦里,江户川乱步继续打瞌睡,吹着鼻子泡,对被黑泥精缠上的百鬼丸没有多少指望了,未来只能继续寻找其他没被挖出来的异能力者。
又过了一天。
村子里,村民在夜间消失的事情悄然无声的发生着。
山里的采石场时不时在死人,村民们就像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把自己的生命赌在了艰难的工作上,每天也最多只能吃饱肚子。这个村子是以采石为生,领主要求村子定期完成一定的产量,村民们无法去种地,日日夜夜采石,心里逐渐产生去外面寻找出路的念头,弥二郎暂时没有打算出去,却暗中帮忙引路。
可是由于最近几天阿荻的虚弱,弥二郎产生了迫切想救对方的念头。
“阿荻,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病。”
“你……”
“晚上我们一起走!”
“……”
络新妇很想说自己肚子半饱,还能撑几天,但是男人着急的脸色让她沉默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人类。
人类与虫子,在对方眼中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
夜晚,一束束火把照亮了不远处的路。
一男一女鬼鬼祟祟。
坐在高处看戏的地方,太宰治找到了新鲜的野生树莓,塞入百鬼丸的嘴里,树莓汁染红唇色,宛如给他添上了一些妆容,要是再穿上昂贵的和服、披下头发,妥妥是古代的贵公子。然而现实是百鬼丸被树莓酸到了,捂住腮帮子,同样敏感的舌头还不适应“酸味”带来的口感。
“不酸,偏甜呢。”太宰治用水袋给他冲淡口中的味道。
百鬼丸安静地喝完水,抱膝而坐,胃部还是有点饿,不喜欢鱼腥草和野果。
“多罗罗……不走吗?”
他已经知道多罗罗不想让他杀这个妖怪了。
“还没看完热闹。”
太宰治是选择不杀,不代表他就会乐意在百鬼丸心中留下他放跑妖怪的印象。
“我想让百鬼丸看见美好的一幕。”太宰治晃着脚,草鞋换成了木屐,勉强提升了一点气质,“一个不杀人的妖怪,能否为了人类洗刷灵魂的红光呢?”
“我,拭目以待。”
太宰治说出了无限接近于反派的发言。
因此,他举报了弥二郎。
百鬼丸侧耳,在恋爱滤镜下觉得多罗罗心地善良,连妖怪都想要拯救。
夜晚嘈杂的声音出现,深夜出逃的弥二郎和络新妇被发现了,领主派来监督他们的守卫们手持武器,一脸抓到人的兴奋表情。
紧接着,络新妇不惜暴露妖怪的身份,想要带着弥二郎逃走。
弥二郎被弓箭射伤。
在男人的生死存亡之际,络新妇动了杀念,却最终被中箭的弥二郎痛苦地阻止了,弥二郎宁愿她独自一个人逃走,也不要为了他去杀人。
“阿荻……不要……”
“……”
络新妇体会到了人类的脆弱和善良,绝望地站在原地。
救人。
这是对妖怪来说多么难的事情啊。
她变化成了原型,以蜘蛛的丑陋模样威胁着守卫们,嘶吼着,吐出的蜘蛛丝清空了她的存量,她在为一个人类而消耗自己的力量!
直到最后一刻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络新妇猛然吐出一股蜘蛛丝,缠绕在了弥二郎的身上,她拖住弥二郎的身体,奋力地想要逃跑。这一刻,络新妇的灵魂从邪物的红色火焰,变成了洁白的火焰,妖怪选择了虽绝望却不杀人的信念。
百鬼丸冰冷地心眼视线看了过去。
【白色……】
【邪物的生命火焰……我第一次见到由红色变成白色……】
【她是被人拯救了吗?】
太宰治抓住了络新妇的转变瞬间,喜笑颜开:“百鬼丸看见了纯洁的颜色吗?”
百鬼丸点头,“白色。”
太宰治欢呼一声,脚下晃动,一只木屐就掉下断壁。
百鬼丸听到了掉鞋子的动静:“有东西?”
太宰治歪了歪头。
“百鬼丸,帮我去捡吧,顺便打晕那些人,我们去救白色的火焰。”
“好。”
百鬼丸把披风盖到了太宰治身上,面无表情地跳了下去,借助手臂和大腿的力量减轻下坠的重力,宛如一道疾风地冲入了围杀妖怪的人群。
所救之人,非人,非妖,仅为善良的火焰。
“啊!”
“你想干什么?!”
“他在攻击我们,手上是刀剑!”
“他和妖怪是一边的,我们一起攻击他,不能放跑那两个人!”
“嘭嘭——!”
武士剑的剑背敲晕了人。
百鬼丸一个人打败了所有围杀之人,收回手臂,无视络新妇带着弥二郎疯狂逃跑的背影,慢慢走到断壁下,捡起木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他回到多罗罗的身边,蹲下身,主动给多罗罗穿上木屐。
高冷的人偶,温柔的动作。
百鬼丸说道:“刚才,很美。”
络新妇灵魂转变的画面,只有他用心眼看见了。
“百鬼丸喜欢,我会多为你做到的。”太宰治在穿好鞋子后,伸出手,抱住了百鬼丸的脖子,笑道:“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值得我们饿肚子了。”
百鬼丸很认同:“多罗罗要吃饭,长肉。”
太宰治又抛出要命的问题:“长哪里的肉,是不是觉得抱着我咯手?”
百鬼丸摸了摸多罗罗肋骨清晰的胸口。
“这里。”
“……”
太宰治见他真的敢回答,幽幽地说道:“哦,麻烦你赚钱养我吧。”
百鬼丸不吭声了,抱起对方就往村子外跑去。
风太大。
没听清楚啊,多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