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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手拈出黑子落在左上星位上。我跟着拈起白子落在了右下对角星上。康熙立刻跟上一手左下小目,我也毫不示弱的应以二连星。没办法,就算我要输,也要输的漂亮,就算康熙要赢,也要他赢得痛快。右下内挂角,飞守,飞入角,拆二。
在完成那个基本定式之后我脱先占到了左边星的大场。而康熙反而安安份份的在左下飞守个无忧角。局势两分,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太平静了,这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康熙怎么可能是守成之人?他的雄心壮志,杀伐决断,在棋盘上应该是显露无遗
我拈起白子直接在左上挂角,康熙立刻二间高夹,我连忙跳出左上白子。
几十手下后,我老老实实地得钻进康熙为我布下的陷阱,左冲右突怎么也挣脱不开。大好河山,拱手让人。我叹了口气,起身投子认输。再一看天,夜色浓重。这盘棋下了有这么久吗?
康熙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朕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这话让我怎么答?哦!万岁爷,愿您永远不失手?一阵恶寒,我低着头,把棋子一枚一枚的拈回黑白两色的玉盒中。
康熙见我未曾答话,心头一阵不快,刚要出言相斥,就看到滑落到我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浅浅的绿色若有若无,就像五月的梨花,雪白中又隐约透着绿意。一样是下棋研墨,她做来却总有种特别灵动优雅的味道,每个动作都宛如流水行云般,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
她的脖颈洁白修长,耳垂圆润洁白得仿佛一小朵柔美的白花,温婉地低垂着头,她的睫毛乌黑乌黑
康熙的手指忽然颤动了一下,我不知所然的抬起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睛深邃暗烈,像一只潜伏在灌木丛中优雅的黑豹,让我恐惧和战栗。
“你为何没扎耳洞?”康熙问道。
啊?我连忙摸了摸耳朵,讪笑道:“启禀万岁爷,奴婢怕疼,所以就未曾打耳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妄为。”
“可朕平日里见你,似乎你也是戴着耳坠的。”
“那是夹在耳朵上的。”我放下玉盒,指了指耳朵。“可能是中午贪睡,掉在床上了,奴婢下次一定记得戴。”
康熙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只得默默地收了棋盘那些物事,放回到侧殿中。然后回到康熙身边,继续为他研墨添香。
如此平安的过了几日,明珠和索额图递了折子求见康熙。
我一个小女子可是不敢见此二位旗人大员,就想寻个由头躲出去。偏康熙不让我如愿,一句冷冷地“不准”就把我牢牢地钉在工作岗位上。等到明珠和索额图进殿之时,虽不敢直面视君却都瞟见了我这么个人站在康熙身边。
他们诧异地对视一眼,似是又想到什么,都含笑跪地给康熙施礼。
康熙冷着脸一摆手“罢了,两位爱卿请起。萦雪,赐座。”
“嗻。”我连忙亲自去搬了两把椅子,旁人都冷眼瞧着我会如何选择先后问题。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自然是先给索额图再给明珠。
我的小心思康熙自然猜个明白,他点点头“两位爱卿有何事要奏?”
我倒退着出去,为他们君臣三人去沏茶。康熙的是碧螺春,索额图的是六安瓜片,明珠的是佛手茶。这可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不用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看着玉泉山的水,坐在偏殿内,等着康熙的召唤。果不其然,一会儿康熙就唤道“萦雪,奉茶。”
我连忙把茶弄好,端着漆盘走出去。先奉给康熙,再奉给索额图,最后是明珠。索额图见我对他极为恭敬,满意的点点头。明珠全拉长着脸,没一点好色。我心说,人家怎么着也是太子的嫡亲,就算你心里拥着大阿哥,又何必在康熙面前如此忍耐不住呢?
我拿着漆盘倒退回偏殿,打发时间般得寻了棋子在一边打谱下棋。等康熙掀帘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鏖战正酣,根本就没注意索额图和明珠已经告退了。康熙看在眼里,轻哼了一声,目光依然落在我身上。
听到响动,我习惯性地抬头寻找声音的出处,不出所料的看到明黄一片。放下棋谱,站起身,刚要跪倒在地,康熙出手拦住我。
“你说今日之事,朕当如何罚你?”
“奴婢怕疼,所以万岁爷不要凌迟了奴婢;奴婢怕难受,所以万岁爷不要赐奴婢鸠酒;奴婢怕死得难看,所以万岁爷不要赐奴婢三尺白绫。”
“如此说来,那朕该赐你什么呢?”
“奴婢想做个饱死鬼,请万岁爷放奴婢出去,让奴婢多吃些民间的小吃,撑死便是。”
“如此这般的死法,倒也有趣。”康熙点点头。
“谢”我刚要谢恩,就被康熙瞪地把后面几个字一起咽了回去。
“朕看你真是顽劣地紧,朕不是说过,绝不会放你出去吗?难不成你不知道君无戏言吗?”康熙摔袖说道。
“那那还是请万岁爷责罚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朕问你,一县之长可是一县百姓之衣食父母?”
“是也。”
“朕身为天子,可是我大清万千黎民百姓的衣食父母?”
“是也。”
“既然如此,朕今日就要罚你扎耳洞。满人家的女孩,怎么能怕疼就忘了祖宗的规矩呢!”
不会吧,皇帝连这个也要管?我,我,我好可怜啊!
“恩?”他习惯性的敲敲桌子。
我习惯性地应了“嗻”想了想又问“万岁爷,那奴婢要去找谁呢?”
康熙瞥了我一眼“朕会亲自看着你受罚。”
“嗻。”
“去后面把宁然叫来,朕有事问她。”
“嗻!”我垂头丧气的应了下来。
康熙和宁然姑姑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还没寻得时间监我的罚,我也就乐得清闲,寻了些医书在看。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康熙最近的火气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嫌我没有把书放正,就是厌我没有把墨研匀。他若不是终究大boss,我真想炒他的鱿鱼。
难不成,他也到了“更年期”?康熙,也有“更年期”?
想到这里我便有些释然,没办法,压力让人进步。看来康熙的“更年期”一定是因为他太过勤劳而提前了。惋惜地看着他操劳的样子,对于他莫名其妙的脾气,我都温顺地容忍了。甚至知会了御膳房和南书房的小厨房,多做些清淡的荤菜,减少盐分。没办法,万一他什么脑血栓,什么心肌梗,我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