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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啊!”杜银双陡然从梦中惊醒,美眸底余悸犹存,瞥了眼桌案上的帐册,她竟看到睡着了。
梦里男人模糊的脸孔,她始终都看不清,但他那双布满深情痛苦的黑瞳,却无来由地令她从心底泛起一股疼痛。
自从阙长风出现后,她总会不断梦见那名男子;莫非她遗失那一段空白的记忆与他有关?
半个月前,无双身受金线蛇的毒,命在旦夕,阙长风在这时登门这访,愿意拿出断肠草来救无双,唯一的条件是要她随他去一趟天阙门。
当时为了救无双,而她也想知道那段空白的记忆,因此她未曾多想,便一口允诺了。
那段空白的记忆,是发生在两年前。
她只记得当时,她送秋双返回慈心庵,回程途中经过青桐县,顺道前去精武武馆要求解除婚约。
之后的事,她全忘了。
犹记得她在精武武馆的客房里醒来时,床边围绕着一群担忧的人,就连向来行踪难测的师兄父女,竟也出现在那。在得知她竟忘了自己离去时的记忆后,众人脸上的反应不一,唯一相同的回答是,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落海。
心存怀疑的她,曾追问脸色怪异的师兄父女,两人回答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在她清醒后的第二天,两人就匆忙离去,留下身子仍虚弱的她独自在精武武馆调养。
她始终觉得师兄有事瞒着她,也怀疑他可能清楚她那段失去的记忆,不然他也不会这两年来,从未来看她一次,躲得不见人影。
“叩叩”!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出现一道焦急的声音。
“大小姐,出事了!”
“是陈鸿?他不是随秋双去汴梁城了吗?”
杜银双听闻这耳熟着急的声音,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急道:“进来。”
陈鸿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书房内,端正的脸上有抹急切,自责地道:
“请大小姐责罚,陈鸿办事不力,辜负大小姐所托,把二小姐给搞丢了。”
“把话给说清楚!”杜银双俏脸一白,走出案桌来到他面前,急喝。
“我陪着二小姐离开潘阳城约一百里处,那儿有座凉亭,我见天气太热,就去帮二小姐找水,哪知我一回来,就见不着二小姐了。那儿四下无人,根本连个人影也没瞧见,我遍寻不着二小姐踪影,只得先回来向大小姐请罪。”
陈鸿愧疚难当,自觉无颜面对大小姐,和老爷夫人的爱戴,双膝一软,垂首跪在杜银双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你若觉得有负我所托,现在马上给我起来,跟我一起出门去找秋双!”
杜银双见状,脸色一沉,心知对杜家庄极为效忠的他,若叫他以死谢罪,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可她还没那么狠。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谢大小姐。”陈鸿不敢迟疑,连忙起身。
“大姊,宝兴楼出了几道新菜色,我们一起过去尝尝。”
门外传来一道清亮嗓音,伴随着一抹身着红衫的美艳女子。
杜无双一踏入书房内,即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正欲机灵地抽身离去,可仍是慢了一步。
“无双,你来得正好,我和陈鸿有事要出一趟远门,杜家庄里的大小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若是我回来发觉当铺、钱庄的生意有所亏损,你就等到青桐县的钱庄去管帐。”
话一说完,不给杜无双反应的时间,率先走出书房,身后尾随着陈鸿。
回过神的杜无双,好不容易消化完她的话,美艳的脸上瞬间刷白,等她想到要追人时,早已不见两人身影。
“完了!早知道我就待在威远镖局,干嘛挑这个时候回来。”
美艳的小脸皱成一团,她现在只能希望大姊早日回来,不然她早晚会被杜家庄一大堆生意给压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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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一声声扰人的叹息声,不断地响起。
“爹,你可不可以安静点,从我们被捉来到现在,你就一直叹气,吵死人了。”
娇嫩细小的抱怨声,终于忍无可忍地数落着,不想再虐待自己的耳朵。
“臭丫头,我是你爹耶,没大没小。”手痒地毫不客气赏她一记爆粟。
“啊!”惨叫声顿时响起,娇小的身子迅速地逃窜到牢里的另一头,以策安全。
骆玄无奈看了眼这熟悉的地牢,难道他真的跟天阙门的地牢那么有缘?
躲了两年,还是躲不过。
若不是他中计为了一尊翡翠玉观音而重出江湖,此时他和冰儿还躲在深山里逍遥自在。
唉!能躲过天阙门的人追踪两年,也算是侥幸了。
此时,地牢里起了一阵骚动,一抹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阶梯上,随着他一步步地往这迈进,骆玄无法抑制的冷汗不断地从背脊窜起。
来人有张冷硬刚毅的脸孔,全身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唇角的邪笑透露着无情,深邃如刀的黑瞳直锁住他。
“你倒是真会躲,难道你以为你真能躲一辈子吗?她人呢?”
高大的身形站立在铁栏外,冷冷的语调暗藏着急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骆玄不敢直视他骇人的眼神,低垂着头装傻。他已经连累了师妹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害她。
“是吗?看来我需要帮你恢复一点记忆才行。”
唇角的笑痕加深,勾勒出一抹残忍。身后的左右护法打开铁栏外的锁,弯身进入轻易捉住角落的娇小身形,一把将她拖出来,再重新扣上锁。
“救命啊,爹!你们放开我!”
冰儿在空中挥动着小脚,小小的身子由后领被提高来,只能不断地挥动四肢叫喊着。
“你想做什么?小孩子是无辜的。”
骆玄惊慌地看着女儿,一颗心恐惧地摇摆着,就怕下一刻女儿会在他眼前受伤。
“我再问一次,她人呢?若你再不老实回答,我就把你女儿给卖了,让你永远也找不着。”
“你”骆玄惊恐地瞪着他脸上那抹残笑,他相信他绝对会这么做。可他不能再害师妹了,就在他陷入两难的挣扎中,娇嫩的嗓音快一步地替他做出选择。
“爹!你绝对不能说,你不能再连累银双姐了”
急切的话一出口,冰儿小脸蛋倏地刷白。
完了!怎么反倒是她一时口快说出?怯怯的大眼看向牢里翻白眼没力的爹,忏悔地垂着小脸。
阙厉行黑瞳迸射出一抹精光,扫了眼这对父女俩,危险地低道:
“把话给说清楚!你们口中的银双指的是否就是银儿?”
就在骆玄父女俩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启口时,一名弟子匆忙走进,朝阙厉行恭谨地递上一封信。
阙厉行瞧了眼信封上的笔迹,迅速地抽出纸张来,黑瞳快迅地浏览后,唇畔噙着一抹莫测的笑。
黑瞳再次抬起时,精锐的眸光直视着骆玄,举高手上的纸张。
“杜家庄大小姐杜银双,这就是你急欲想隐瞒的事实吧?她并不是你妹妹,更不叫骆银儿,还不快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够令她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天阙门,看来他们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一股妒意瞬间充斥于胸口。
眼看事实再也藏不住了,骆玄颓坐于地,只好吐出实情。
“我和她只是师兄妹的关系。”
“最好你所说的是真的,否则我定要教你生不如死!”
示意身后的两人将冰儿重新关入地牢里,袖袍一扬,高大的身形如来时,悄然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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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哀叹声不断地从书房里传出来,杜家庄所有奴仆全都聪明地回避。
书房内,杜无双柳眉紧皱,双眸苦恼地盯视着密密麻麻的帐册,看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简直比炼毒还要难上百倍。真亏大姊能够接掌生意这么多年,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要是杜家庄由她接掌,怕不早被她给搞垮才怪。
就在她快被一堆理不出头绪的帐册给逼疯时,门外适时传来令她脱离苦海的声音。
“三小姐,庄里来了一些人,说是要找大小姐,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江湖中人”
总管杜祥话还未说完,门却在此时打开,出现杜无双欣喜的美艳脸蛋。
“杜叔,既然是找大姊的,那这事就交给我去处理了。”
杜无双过于喜悦的模样,可逃不过杜祥一双老眼,好笑地看着她如逃脱牢笼里的鸟儿快步地往大厅走去。
甫踏入厅堂,杜无双一眼即瞧见伫立于正中的四条身影,正确的来说其中一人还是个小少年。
据她猜测,其中一名身着黑衫的男人该是为首之人,只见他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息,一双泛着冷厉的黑瞳正与她打量的目光对视,令她不由自主地由心底窜起一股抖瑟。
这男人到底是谁?又怎会认识大姊呢?
“杜银双人呢?”
低沉冷然的嗓音响起,犀锐的黑瞳盯视着眼前这张美颜,企图寻找那令他心痛的相似轮廓。
“你们是何人?找我大姊又有何事?”
杜无双评估着眼前来人的身分,愈瞧愈是疑惑,大姊何时有这样的朋友?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杜银双人呢?”
黑瞳危险地一眯,冰冷的语气含着警告,若不是念在她是银儿的妹妹,他绝不轻饶她。
“你们来晚了,我大姊昨天就走了,她只交代要出一趟远门,并没有告诉我所到何处,恕我也无从告知。”
杜无双看出他压抑的怒气,心知此人身份绝不简单,索性坦白相告,反正她是真的不知道大姊去哪。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精锐的黑瞳盯视着她澄澈的双眸,抛下一句森冷的警告,随即如来时匆忙离去。
杜无双注视着四人的背影,眸底有抹担忧。这人到底是谁?他的来意不明,不知大姊是否会有危险,只可惜她并不知大姊的去处,否则定能先行通知她早做防范。
如今,也只能希望大姊一切都能平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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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
兴云酒楼不愧为汴梁城最大的酒楼,不论是多变的菜色、精致的料理,或是一流的服务水准,绝对令客人宾至如归,个个在大啖佳肴后,满意地离去。
此时座无虚席,川流不息的人潮,不难看出生意的兴隆。位于一楼中央坐成一桌的四位客人,他们的穿着打扮似江湖中人,处于一群平常百姓中,显得突兀,吸引了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
“找了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我们还要再继续找下去吗?”
身着青衫一脸粗犷的大汉低声埋怨,此人正是天阙门四大护法之一,火护法火烈云。
“没错,别忘了门主的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将永远不得踏入天阙门。”
风臣佑此话一出,三声叹息同时响起,只因这正是四人心中的痛。
两年前,骆银儿被打落海里,当时阙厉行几欲疯狂,不仅灭了五毒教,更是命所有弟子打捞寻找,长达一个月。众人即使心中猜测,绝无生还的可能,却没有人有胆说出来。
一个月后,由于未寻获尸首,阙厉行坚持相信她一定还活着,遂命四人负责寻找骆银儿的下落,而这一找就是两年了。而他们四人,也因无法达成命令,两年未踏入天阙门了。
两年来,他们四人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找不着骆银儿的下落,恐怕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四人似心有所感,彼此对视的目光除了无奈,还有对自身的哀叹,连番的叹息声再起。
就在四人长吁短叹时,面对着大门口方向的雷浩然,陡然张口结舌,手指激动地指着门口。
“雷,你该不会是郁悒过度,精神有问题吧,不然怎会一脸激动的模样?”
封极电一出口就没好话,在瞧见他诡异的模样,原本坐在他左手边,连忙将椅子拉离他远一点。
“那是夫人”
雷浩然兴奋异常地指向门外,过于激动而导致结巴。
太好了!夫人没有死!他们四人终于可以回天阙门了。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跳起来,齐往门外望去,可哪有骆银儿的人影呀。
“别发呆了,快追,否则人就不见了!”
雷浩然恢复镇静后,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三人忙不迭地也跟着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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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汴梁城后,杜银双一路赶回潘阳城,与阙长风的一个月之约早已过期,不知他是否还留在那等候着她。
“大小姐,前头有座茶棚,我们先到那休息一下,稍候再赶路,可好?”
陈鸿眯眼抬头瞧了眼艳阳高照,再看向身旁一出汴梁城便急于赶路的杜银双,此时早已香汗淋漓,频频拭汗,忍不住提议道。
“也好。”
杜银双抿了抿干涸的唇瓣,瞧向前头不远的茶棚,顿觉一阵干渴。
“夫人请留步。”
蓦地,身后传来大喊声,四条人影转眼飞掠在他们眼前,陈鸿迅地身形一闪,防备地护在杜银双身前。
“夫人!真的是你。”
火烈云在细瞧着眼前的人过后,随即大喜地道。
“太好了,终于将人给找到了!”
雷浩然与封极电两人相视,只差没喜极而泣了。
“请夫人马上随我们回去!”
风佑臣难掩喜悦,开心地拱手相请。
“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你们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迥异于他们欣喜的反应,杜银双冷淡地道。
闻言,四人脸上的笑全僵凝在唇角,静默了好半晌,风佑臣紧张地追问:
“夫人,你忘了我们吗?我们是四大护法呀!”
杜银双脸上漠然的反应,令四人脸色一白,面面相觑。
“那夫人你总还记得你是姓骆吧?”
封极电脸色灰败,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没错,的确是骆姑娘呀,就算世上真有相同面貌的人,也不可能那淡漠的语气表情和骆姑娘如出一辙呀。
“很抱歉,我不姓骆,我姓杜。”
此语一出,四人脸色已非只是难看而已了,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似的,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我家大小姐,也是目前杜家庄当家的,既然各位是认错了人,那请恕我们先告辞了。”
陈鸿朝四人拱手,护着杜银双与四人擦身而过。
“夫人,难道你忘了天阙门,也忘了你早已嫁给门主一事了吗?”风佑臣回神过来,焦急地朝她身后大喊。
杜银双身形一震,倏地回身,疾步走到四人面前,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有着惊愕的 神情。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四人是天阙门的人?”
“没错。若你想知道得更清楚,可否马上随我们去一趟天阙门,一切你自会明了。”
一抹狐疑掠过风佑臣眼底。看来夫人必是丧失了记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会变成是杜家庄的大小姐了?
“你们可认识一位叫阙长风的?他自称是天阙门门主的弟弟。”杜银双急切地追问。
“没错,而这人也是你的小叔。”
风臣佑每一句话都在提点着她,她曾与天阙门有着密切的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两年前我曾与你们门主成亲?”
杜银双再次确认,为何阙长风见着她时,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四人对看了眼,齐声道:“没错。”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我失去了两年前一段记忆,所以你们所说的话,我不知是否该相信,不如你们四人先随我回杜家庄,与阙长风一见再说。”
这四人的出现,带给她莫大的震撼,难道她在两年前真的嫁人了?可那段失去的记忆,顶多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当年她正致力于扩大杜家庄的生意,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未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匆促成亲,除非这其中有因。
“对了,你们既然一口咬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又为何会说我姓骆?”
她必须再确定一件事,证明此事和他是否有关。
“因为那时你明明叫做骆银儿,是快手神偷骆玄的妹妹,可如今又怎会变成杜家庄的大小姐杜银双,这连我们都觉得纳闷得很。”
封极电说出方才令他错愕至极的话,与其他三人相视,众人脸上皆有疑问。
很好,杜银双清丽绝伦的俏脸上微凝,此时她已十分确定是谁在说谎了。
而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师兄这两年来,如在人间蒸发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本他根本是对她有所隐瞒,所以才避不见面,不敢见她。
以往在她出面收拾师兄所惹下的烂摊子时,总会谎称自己叫骆银儿,是他的妹妹。
为何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既然是收拾善尾,怎么可以丢杜家庄的脸,要丢脸当然是丢师兄的。她有这种以窃盗闻名的师兄,已经很丢脸了,杜家庄的名声怎能再因他而受辱。而对于这点,骆玄可丝毫不敢有任何意见。
“走吧,一切等回杜家庄的时候再说。”
杜银双旋身迳自往前走,俏脸上有抹忧烦,现在她十分确定阙长风绝对还在杜家庄等着她。
想不到那段空白的记忆,竟是隐藏着这件重大的事,这要她如何接受?
她竟在两年前就已嫁人了,嫁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近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阙门。
门主夫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