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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的奔波,在商不孤出现之后,总算可以暂歇一口气。由于大同村里的闻香坊已面目全非,一行四人决定先回到洛阳偷爷的家。
终于可以不必日夜赶路,一路上倒也悠哉闲适。然而,风允天对净月温柔体贴,以及净月投注在风允天身上的依恋眼神,让商不孤若有所思。
夏日的艳阳不知不觉退了烧,偷爷此刻坐在自个儿家里的厅堂里,不甚雅观地伸个大大的懒腰。
“呼!还是家里舒服。”偷爷喝了口久违的家乡好酒,舒服地眯起眼。“我说老商,你到底是头九个怪猫,被吕府的人抓去居然还可以趁乱逃出来。”
“偷前辈说的是,晚辈是命大了一点。”商不孤打了个揖。“全靠偷前辈及风少爷赐救,还沿路照顾小女,晚辈实无以为报。”
东一句“偷前辈”西一句”偷前辈”拘谨地让偷爷听得全身发麻。然而,若让商不孤同净月一起叫他偷爷,这辈份又全乱了。不得已,让商不孤叫一声前辈,应该也不算托大。
“我老头子不需要你报答。”偷爷打了个酒嗝。“你真要谢,也要谢谢风小子,他为了救你,劳心劳力,还在那梅庄被屠尚赏了一针夺魂针,差点连命都没了。”
“夺魂针?”商不孤脸色骤变。“听闻中了夺魂针的人,会陷入睡眠状态,直到失去生命,天底下除了医尊无人能解,难道”
“嘿,这又是净月娃儿的功劳了。”瞥向低头沉默的净月,偷爷心底暗笑,怎么过了这么久,这娃儿还会害羞?“她独自带着病危的风小子上落霞小筑去求医尊,沿途照护,这才救了风小子的命。”
“净月‘独自’和风少侠‘两个人’上落霞小筑?”商不孤指责的眼光射向女儿。“净月,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居然和一个大男人独处那么久,还还“沿途照护’?这要传出去,你还要嫁人吗?”
风允天皱眉想说些什么,却被偷爷伸手拦住。
“老商,你这话就有失公平了,你不感激风小子为你出的力也就罢了,他受伤时昏迷不醒,又能对净月做什么?”
“不,我很感激风少快做的一切。”商不孤表情冷硬。“但这和净月有失女德是两回事,看来我从小到大对她的教诲全都白费了!”
“爹!”净月面无血色。
“气死我了!”偷爷怒极朝椅把一拍。“早知道你商不孤如此冥顽不灵,就该由你在吕府自生自灭”
“别再说了。”净月咬着嘴唇,豆大的泪水滑落。“是我的错,当初我一心想救人,压根儿没想那么多。爹,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丢脸了,那我、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
“咳!可以容我说句话吗?”他这个主角都还没开口,旁边的人已经吵成一团了。风允天用力咳了一声,坦然地面对商不孤:“前辈,那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商不孤此刻投向风允天的眼光不是凌厉,而像含着一种特别的意涵。“最好的方式只有一个,你说要怎么解决?”
听到这话,风允天嘲讽地一笑,但视及净月哭红的双眼,他放柔了语气:“我懂你意思了,我会负责的。”
“风小子,你的意思是”偷爷看看商不孤,又看看风允天,突然脑子一明,没了先前的气愤,话语中有些惊喜。
而净月是睁大了眼,困惑地望向风允天。
“我娶她!”风允天抛给净月一个意味深远的目光。
这冲击性的宣言,让商不孤释怀的一笑,而偷爷更是乐不可支,就缺没拿串鞭炮普天同庆。可是这满堂和乐的气氛中,却有一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风大哥!”净月急得站起身子,频频摆手:“你不必”
“好!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偷爷打断净月,怕她坏了这桩好事,笑呵呵地盘算:“那地点就在我老头子的窝好了,而大喜的时间就订在这个月不不,太急了,不够时间准备,下个月初你们看怎么样?”
“初三,宜祭祀、酬神嗯,初四,诸事不宜;初五,宜嫁娶!这一天好!哎呀,好像又和净月娃儿生肖相冲;初六”
“偷爷?”风允天跨过大厅的门槛进来,就看见偷爷抱着本历书摇头晃脑的样子。“偷爷!我想问你”“啊!风小子!你来得正好!”一见到风允天,偷爷立刻丢下书,跳下椅子拉着他的手往门外冲。“你过来这儿看看,有什么缺的。”
就这样,风允天什么都还没说,就又被拉出门去,漫无头绪地在庭院里东绕本逛。自从他表明娶净月的意愿后,偷你和商不孤立刻着手策划婚事,两个年轻当事人的意见全被当作放屁,毫无置喙余地。迄今已半个月,每日只见偷家班子弟到处奔波,四处张罗,大大小小的贺品一样一样抬进屋子,门窗上也贴满喜字,搞得他眼光撩乱、头痛非常。常常想开口叫偷家班别这么费事儿,却往往被众人朝门外一推,轻轻巧巧地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
“难道你想要商姑娘嫁得寒伧?别烦恼这些琐事,静静地做你的新郎情就好!”面对这样的话,风允天无法辩驳。这件婚事,他从头到尾坚持的,就是不希望对外宣扬,因为按他及偷爷的名气,前来道贺的人绝对挤爆偷爷的家门,喜筵会场般不好要扩大到街上去办,否则根本塞不下这么多人。而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交际应酬的场面,最好能免则免,自己人关上门庆祝就好。
对于他这个坚持,净月没有任何异议,严格地说,在这里的每个人,就怕她突然说一声:“姑娘不嫁了!”所以从他说要娶她的第一天开始,她表达好恶的权利就被剥夺了。
当然,哪个新嫁娘不希望嫁得风风光光?但这件婚事决定得仓促,又密而不宣,因此风允天心里对她其实有丝歉疚。
“到了,就是这儿。”偷爷的叫声打断风允天的沉思,带他来到一个大房间外,献宝似地推开门,喜孜孜地说:“哪,聘礼就是这些,你看够不够?”
风允天才踏进一步,满坑满谷的喜庆物品当下让他傻了眼。
偷爷好似没有看见他的反应,迳自笑着说明:
“这里有紫檀木桌椅二十套、酸枝拱椅二十张、卖妃床五张、芙蓉帏帐十幅、鸳鸯衾枕五套、绣花被面五件、绫罗绸缎六十正,大木盆十个、香案全副、镶金酒壶和金漆攒盒各十对、凤冠霞帔五套,还有鲍鱼、鱼翅、熊掌、清酒、白酒、蒲苇、胶漆、五色丝、合欢铃”
“慢着漫着,”风允天听得头都晕了。“只有我和净月要成亲吧?买这么多要做什么?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一次要纳十房妻室哩!”
“淮阳老怪的徒儿成亲,怎么能小家子气?我还嫌不够呢!”偷爷理直气壮地戳着风允天的胸口。“净月娃儿嫁你嫁得如此委屈,当然更要气派些。反正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用得上的,我老头子就算挖光国库也要帮你们多办点啊!”挖光国库风允天失笑,原来都是不花银子的,他一下子倒真的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偷”爷呢!
“喂,风小子!怎么呆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偷爷摇摇头。“这些日子净见你心不在焉的,有时还真替小净月担心起来,你娶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态?”
“什么心态?”风允天似笑非笑,轻轻一扬嘴角:“被她爹逼婚喽!”
“要真是这样,我第一个扼死你!”偷爷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两指直取风允天咽喉,却被他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你这死小子,成天对人家又搂又抱又亲的,什么便宜都教你占尽,结果你还和那医尊的女儿纠纠缠缠,小净月太不值了!”
风允天的心里,突然浮现净月的脸蛋儿,害羞的她、撒娇的她、坚毅的她、梨花带泪的她,还有她嘴角那方小小的笑涡笑意不期然涌上他的脸庞。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傻笑什么!”又敲了风允天一记脑袋,偷爷继续-嗦:“想想小净月的条件,嫁到宫里当个贵妃都没问题,你小子要不是真心的,就不要误了人家,现在说还来得及。”
“我都还没英年早逝,已经有人帮我娘子另寻出路了?”风允天装模作样地昂头思考:“当个嫔妃也许不错,至少生活无虞,如果她比较喜欢皇上而不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
那就是说,除非她不要他,否则他娶定她喽?偷爷在心里偷偷地笑,表面上却瞟了眼风允天,义正词严:
“娘子娘子的叫,人家都还没过门呢!到时候进了你风家,凭你这个风流种,又冒出第二个楚惜之、第三个楚惜之,小净月一定天天以泪洗面。”
“嗯?群芳围绕,这可是帝王般的享受啊!”点头感叹了一阵,风允天嘴上不认真地应对,眼神却是无比坚定:“不过,我风允天一介江湖术士,想来是没这种黄帝命,还是乖乖地娶一个妻子就好。”一个妻子!偷爷就等他这一句。这小子平时嬉笑怒骂,洒脱不拘,但对于净月娃儿却相当执着,否则商不孤就算拿关刀抵着他的头,他要不喜欢就绝对不会娶。
“记住你说过的话,净月娃儿很死心眼的。”
风允天怎么不知道她死心眼?不过死心眼的对象是他,那就变成一种可爱了。
“喔!对了。”偷爷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到大厅,是想问我什么?”
他不提风允天还差点忘了。“我是想问,净月这几天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偷爷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当然不见了,净月娃儿都还没嫁你,怎么可以一天到晚在你面前抛头露面?所以我叫老商带她到隔壁城镇去住一段日子,到成亲之前,你是别想看见她了!”说完,拍拍**转身走人。
他是故意的!风允天眯着眼看着偷爷忍住笑拼命抽动的背影,心里无奈地叹息。这时候,不任由他整又能如何呢?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大喜的爆竹声放得震天价响,洛阳城里的人都只当是某户人家娶媳妇儿,没有人会去多想马鞍上那个俊朗的新郎倌会不会是个武林高手?又或者迎亲队伍里那些敲锣打鼓的乐工仪仗,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这一天,偷家班的人全都疯狂了,为了这场大家期盼已久的喜事而疯狂。拜完堂后已经是晚上,所有偷家班子弟以及商不孤,全都不分尊卑地位的高声谈笑、把酒言欢,甚至还有人拉尖了破锣嗓唱起歌来,浑然沉浸在极度的喜乐之中。
连闹洞房都忘了,谁还会注意那个新郎倌酒席还没结束就偷偷溜走了?
“这臭小子,真是个急色鬼。”
望着空着的座位,偷爷醉眼朦胧地呵呵一笑,坐在隔壁的商不孤也意会地露出笑容。
喜房的门被轻轻打开,风允天在门上落了栓。坐在床边的净月,好像没有感受到有人进来,仍然静静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净月喔不,从今后应该称呼你娘子了。”
风允天拿起秤杆,正想要挑起新娘子的盖头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照过去的经验,此时的净月应该羞涩得低头不语,并对他的到来紧张万分才对;然而,眼前的她确实低着头没错,可是却对他的来临完全没有反应,出人意外的冷静。
“娘子?”
风允天疑惑地挑起她的盖头,人眼的画面羞点没让他笑出声来。那个垂首不语、羞人答答的新娘子,居然居然等他等到睡着了!
这场婚礼,还真将她累坏了。
风允天轻手轻脚地为她拿起已经滑落至双眼的凤冠,取下霞帔再褪下喜服,然后将她抱上床;此时的她因这一连串动作悠悠转醒,睡眼惺松地望着风允天。
“风大哥?”
一脸茫然,看来还没睡醒。
“你醒了?那好。”风允天转身拿起桌上的合卺酒,又回到床边。“本想免了的,既然你醒了,就一起喝吧!”
喝酒?为什么要喝酒?净月脑筋尚处于混沌状态,等她猛然想起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时,风允天已不耐烦地吻上她,将口中的酒哺入她嘴里。
“无妨,这样也算喝了。”风允天笑着起身,打趣地看着她胀红的脸。
想要坐起来抗议,净月却发现身上仅剩单薄的里衣,慌得忙找东西遮盖。
“啊!你什么时候脱了我衣服?”
“莫非你觉得戴着凤冠霞帔、穿着大红喜服,这样睡起来才舒服吗?”风允天的目光故意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然后挑逗地一笑。“我不晓得你有这习惯?”
“才没有你、你、你在干什么?”
风允天的下一个动作又让她目瞪口呆他,竟然在脱自己的衣服?
“干什么?脱衣服啊,我可没有你那种奇特的习惯。何况穿着这身累赘的衣服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风允天啼笑皆非地钻进净月的棉被里,将她一把搂住。“不必害臊,你不是全看过了?”
“我、我哪里有看过?”
他的脸离她不到一寸,温热的气息吐在她颊边,净月觉得自己大概从头红到脚了。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在我中了夺魂针的那段日子,其实并不是全无知觉的。”
“所以”难道难道她当时为他擦拭身体外加按摩筋肉,他全部都知道?
天啊!净月羞得不敢看他的表情,可是——他、他的手什么时候探入她的衣襟的?
“还所以什么?”
风允天不知用什么法子脱去了她最后一件单衣,现在,就剩那件碍眼的肚兜了。
“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所以你今晚要好好补偿我。”
净月尚未答话,风允天又贴上她的唇,这个比上次的更加热烈深刻,浓密的情感冲得她晕陶陶的,方才只被他喂了一口酒,但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你好香。”
“不不要这样,风大哥我不习惯。”
“我从以前就是这么吻你的,现在只是比较深入罢了,以后你就会习惯的。”风允天抬起头,深深望进她的眼眸。“还有,以后要叫我相公。”
他的眼神好感人、好深邃,净月迷茫地与他对视“相公”两个字甜甜蜜蜜地流入她的心里,给她无比的充实及满足。她是他的妻了,他的眉眼、他的热情,还有身上与她紧密相贴的伟岸身躯,日后都将彻底融入在她的生活里。
“相公”她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此刻,风允天觉得净月不再是他初识的那个小姑娘,而已经蜕变成一个抚媚动人、千娇百媚的女人,忍不住又低下头继续与她恩爱缱绻。
他,是否也如她爱他一般的爱她呢?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初秋早晨的天气微凉,细细的风钻进窗缝里,锦被内的身躯轻轻缩了一缩,嘤咛一声缓缓苏醒。
净月翻个身,又将锦被往上拉了点,合着的眼睑动了动,却没有张开的迹象。
佳人晓梦,似乎正诧异着身体的酸痛与不适,究竟从何而来?
对了!她骤然睁大眼,完全想起昨夜自己是如何地火热迷乱,一片红云再度飞上娇靥。风允天的温柔带领她到达人生的另一个境界,她从来不晓得,男女之间竟也可以迸出那样的火花。
可是,他人呢?
“起床了?”
风允天身上还是那套浅色儒衣,舒徐安闲地立在床边,微笑打量他新婚妻子好梦初醒的娇态。今晨他醒来时,看着身边的她,意然相当舍不得离开这个床铺,想就这样一辈子搂着她。无奈他没有晏起的习惯。
“午饭都过了,你肚子饿不饿?”
午饭!她到底睡了多久?想坐起身来,身体的不适立刻让她呻吟了一声,又无力地躺回被窝中。
“看来为夫还是太过粗鲁了,下回我会好好注意的。”风允天弯下身摸摸她飞红的脸,故意打趣了一句。
背对着窗外的天光,风允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凡的气势。净月着迷地看着她的丈夫,棉被里似乎还有着他温存的感觉。
她是如此地爱慕他,现在如愿以偿地成为他的人了,若上天要她现在立刻死去,她也绝对毫无遗憾。
然而,有些话,她必须要告诉他,否则憋在心里,她总觉得胸口卡了块大石头。
“在想什么?”风允天好笑地看着她痴迷的表情。
“我只是想,风大哥其实,你真的不必太在意我爹的话。”她还是不习惯叫他相公。
“什么意思?”她这个开头不太妙,风允天攒起眉头。
“就是说,我们会成亲,都是因为我爹他以我的清白逼迫你同意的,但是当初我送你去落霞小筑是出于自愿,绝对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可是,后来偷爷将我们隔开,我根本没有机会跟你说,所以,如果这桩婚事你后悔了,我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番话,小脸蛋上全写满了坚定,以及担忧。
“这就是你要说的?”风允天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看不穿他此刻的心思。“事到如今,如果我后悔了又如何?”
他真的后悔!
净月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不许哭!不许哭!深深吸一口气:
“若你后悔了,我、我绝不会阻挠你和你真正的意中人结合,或许或许你喜欢的对象是楚姐姐。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必要的时候甚至一纸休书,我也无怨无悔。”
“好伟大的情操,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和楚惜之有着暧昧?”此时风允天居然还笑得出来,只是这笑容之中,隐隐融合着讽刺与苦涩。“那你认为,我对你怀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尤其在过了昨夜之后?”
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说是爱情,她怀疑那全是自己的幻想;如果说是兄妹之情,似乎又太过火了。
“我我不知道。”她偏过头不看他,缩在被窝里的身子显得更娇小无助。“若是风大哥有一点点喜欢我,即使只有小到不能再小的一点点,净月死亦无憾。”
这算什么?她这颗只会往死胡同钻的脑袋里到都装了什么?风允天压抑住内心的恼火,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会那么冰冷。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对你商净月毫无情意,会与你成亲,完全是你爹逼的?”
极轻微地点了个头,净月不敢直视他铁青的脸。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难看的脸色,她是不走说错了什么?
风允天坐在床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无法逃避地面对他,语气冷淡强硬:
“我问你,你可曾见过我对别的女人,像对你那样搂抱亲吻?”
“没有。”净月被他不善的态度吓得脸色发白。
“那你觉得凭我的能耐,我不想做的事,有任何人能逼我就范吗?”
“也没有。”
“好,看来你都很清楚。”风允天放开她,走到桌边转过身去,话语仍然严厉:“可是你却还是认为,这样的我会受一个莫须有罪名的逼迫,而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妻子,然后还能与她圆房。净月,我终于彻底了解,原来在你心目中,风允天的人格竟是如此地下流!”
“不是这样的!”净月慌了,顾不得身体的酸痛,抓着棉被坐起身子,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必为了负责任而娶我,我没有任何污蔑你的意思。要直说起来,下流的应该是我,当初我与你约定,只要救出爹,我便告诉你四季吟的完整诗句:现在爹救出来了,我不仅还没说,我爹还做出要你娶我的要求”“够了!”风允天截断她剩下的话,要继续听下去,他大概会气得把眼下这座紫檀木桌给劈了。“我跟你说过,那四季吟剩下的一句,我没问,你就不准说!”砰!将门一甩,风允天寒着脸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净月。x&(这一次,无论净月再怎么迟顿,也彻底体悟到自己真的说错话,把风允天惹火了。不管他爱不爱她,毕竟他娶了她,还对她体贴有致,这样还不够吗?一直以来,他就在身边保护她,为他遮风挡雨,或许就是她对他这份依赖的感情让他舍不下她吧?
这么想也许有点自私,但她决定守着他了,无论他心中的人到底是谁,她愿意蒙住心里不安、猜疑的那一面,直到、直到那个真正的“她”出现。
净月多么想冲到风允天面前向他道歉,可是从他在新婚的第二个早上门而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已经好多天了,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吗?”
净月照往例来到洛阳城外的一处石堆子山边,从这个位置,可以俯视每个要进洛阳的人。
每天黄昏,她就是在这个地等着她的丈夫,然而人们来来去去,她内心思念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净月,”商不孤不晓得已在远处凝望她多久,最后还是拿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天气凉了要多穿点。就快入夜了,随爹先回去吧?”
看来今天又是白等了。净月在心里暗自神伤,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爹,让你担心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唉,”心爱的女儿强颜欢笑,这比直接放声大哭更教人心疼。商不孤深深叹了口气。“本想为你找个好归宿的,可是现在居然变成如此唉,我要他娶你,到底是对是错呢?’“爹,我绝不后悔嫁给风大哥。”净月的眼神里有着执着。“一切都是我的错,把他气走了,所以我一定要等他回来,对他说出我的歉意。就算。他一辈子不回来有这两天的幸福,已经够了。商不孤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这傻丫头,几个月的父女分离,似乎让她成熟了许多,但也多愁善感了许多。
“如果没有那首四季吟,你和风允天就不可能相识,也就没有今天这个局面了。净月,你知道四季吟背后的故事吗?”
“嗯,我听偷爷提起过。”最主要还是那夜在落霞小筑旁的树林里听楚大叔说过。
“你知道了?”商不孤有瞬间的失神,虽然马上恢复过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多了丝落寞。“也罢,你迟早会知道的。净月,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可以将这首诗的内容再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是。不过爹,女儿不懂,为什么你不将四季吟的秘密坦白说出来呢?非要让人一句一句的解,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不能说。”商不孤脸上微微抽搐。“四季吟已经是我所能透露的最大极限了。你应该知道这不只是一场深仇大恨,还牵扯到一份武功秘图,若处理不好,很容易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
“连我都不能说吗?”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目光,净月有些难过地想,爹连自己的女儿也要防吗?“至少请爹告诉我,四季吟的最后一句指的是谁?”
“净月,对不起。”商不孤沉痛地闭上眼。“我真的不能说。但这不是因为爹不相信你,而是在保护你。”
算了净月泄气地垂下肩膀,摆明了对于没得到明确的答案感到非常失望。
“还有一件事,”商不孤拍拍她,希望能起一些安慰作用。“看到你成了亲,爹心里的牵挂也放下了,明天,爹可能就要离开洛阳。”
“这么快?”净月抬起头,眼中满是孺慕之情。“为什么不多待几天?闻香坊已经毁了不是吗?那爹你要上哪儿去?”
丈夫走了,现在连父亲也要走吗?净月心里的离愁更深了。
虽然多少有父亲终究会离去的心理准备,可是一旦真正面临分离,那种不舍却只有更沉重,而没有丝毫减轻。
“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会通知你的。”商不孤豪放地一笑,像在为她打气,同时也为自己打气“你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子,可不能再一天到晚赖着爹了。以后,你还会为人母,到时候就不能和现在一样,老是哭哭啼啼的”
“那能不能让我赖爹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呢?”净月靠到父亲的胸前,所有离情化为颗颗泪珠,奔流而出。
商不孤无语地让净月尽情发泄,这些日子,也真苦了她了。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