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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应对不可谓不快,大夫先至,稳了侯熙元伤势后,面色凝重的开下药方,大夫未走,侯吉甫就赶了来。一听大夫说侯熙元伤势重到半月内不能动分毫,西秦名相的老脸就变得比苦瓜还难看。
我冷冷在边上瞅着,侯熙元落到这个地步,他老子也有责任。虽然伤他的人是我,但他若跟叶少游一般温文尔雅,即便是仇人门下,我也不会痛扁他。
侯吉甫心痛之余,目光沉沉的盯上了我。我自不畏他,他的属下虽多,但我要跑,无人能拦。
侯熙元阖目****一声,侯吉甫便收回目光。“孽障,你的事我管不了了!”侯吉甫丢下二个手脚轻快的小厮服侍儿子,带着一干人走了。
晚些时候,房东惶惶造访,说是泰石巷除了我租借的宅子,侯家又买了相邻二家,请我移居隔壁。我正愁葛仲逊还未出现,侯熙元又赖我房中,房东的提议正合我心意。我抱着妃子血转到邻宅,门前一侍卫冷冷告戒:“姑娘这一阵若有所需,吩咐在下即可。”那意思是我被软禁了。
我无声而笑,已身无分文的我大约找到金主了。恶念重生,若我要求个倾城苑的派头,吃穿用度一切都依着姬人的身份来,抑或按着大杲宫廷一品皇妃的尺度,不知侯家父子是否会青黄了面孔?恶心人先得会恶心自个,我还不想恶心自个。时日无多,葛仲逊再次出现前,我打算先过上一段平静日子。
日出而起,日落而眠,闭门静思的我距离突破乘气期只一线之遥,与侯熙元的气劲相较获得的好处不言而喻。我终于明白南屏山的二年光阴我并没有虚度,京都的二个月时间不可能提升我的修为,而与侯熙元的较量以及指点蓼花都只是诱因。
我平静生活里唯一的不和谐音来自每日午后,这个时候侯熙元都会遣人请我一曲。我应下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我就不信了,以我在琵琶上的造诣,就引不来葛仲逊。
侯熙元确实爱极了红色,每次他都紧盯妃子血,这把他曾经不屑现在惊奇的琵琶。
“它为什么是红的?”
“你该问它为什么而红?”
“为什么?”
我淡淡道:“鲜血染就。”
“你又骗我,分明是漆。”
我一抚琴面,沉吟道:“红的是漆,红的也是血。它的漆色下掩盖着我的斑斑血迹,也沾染了曾经追杀我的人的血。”
侯熙元靠在墙上,笼在锦被中,炭火彤彤映他眸色。
“它红得不吉利。”
我冷眼瞟他:“你红得吉利?”
侯熙元一笑,不知牵动了哪根经,笑了一半又皱起剑眉。
琵琶弦响,沉沉混混,古曲本雅,却生生被我搅浊。雅到极致才落俗套,标榜梅菊的真能脱了泥味吗?不过摘花插枝自诩袜白如雪,笑酸我牙。
侯熙元凝神细听,初不以为然,逐渐转思,而后若有所悟,二指微动。
水至清而无鱼,用在乐音上有些不适,但用在音境上却恰如其分。若一位乐师只能弹奏风花雪月那他只是音匠,正如一位文人若只会悦目娱心就只配当个字奴。
侯熙元的眼眸闪过一丝挫败的不甘。从我繁复不乱的弹奏手法上,他能看出,气劲之前的较量中,我胜他并非侥幸,而以他的琴力,也能感受到妃子血粗糙乐音背后的音境。音境之大未必是磅礴,音境之高并非在重山。
不过这人骄狂的本质太过坚定,一曲终了,他道一句:“黎黎,你不愧我西秦人!”
我与他是没话了,每日不重曲弹着就是了。
时光一日日在走,新年即将来临,依然不见葛仲逊,倒将侯府的奴仆见着了一圈。无论侍卫还是小厮丫鬟,每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半带敬畏。一日夜间,却有个收餐具的人面无表情,堂堂正正的站在了我面前。
陈风装扮成侯府的小厮,拱背弯腰的入门,挺腰直背于我房内。
“见过大人!”
我问:“你怎么来了?”
陈风行礼后道:“爷的期限将至,命我前来提醒大人。”
“知道了。”心情焦虑的我语气不善。
陈风收拾还碗筷在桌上留下一物:“若事出紧急,爷命你找他。”
陈风走了,桌面上那小小的闪着暗光的一枚银元凝缩了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