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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周芙是在鞭炮声中被吵醒的,醒来的时候,陈忌已经不在身边。
男人离开前,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睡眼惺忪,神情还有些懵。
老房子隔音一般,楼下餐厅里,陈忌和奶奶苏秀清说话的声音,还能隐隐约约从木地板的缝隙间透过,传入周芙的耳朵里。
苏秀清:“哎,你小子,筷子放下,不知道等等粥粥啊?等粥粥一块吃。”
周芙没听到陈忌的回话,又听苏秀清疑惑地问他:“粥粥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下来了,你没喊她吃早饭啊?”
陈忌应该是正吃着东西,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只简单答了两个字:“没喊。”
很快,下面传来苏秀清教育他的话音:“你怎么回事儿啊?小的时候还知道疼人呢,天天早起给粥粥做早餐,盯着她吃,现在大了,好不容易把人重新领回家里来了,反倒不管她了?”
“阿忌,你这样可不行啊,人家小姑娘肯跟你,你就得好好对她,好好心疼她,不能在一块了就不知道珍惜啊。”
“我能不疼她?”陈忌低低地笑出声来,“还睡着呢,没舍得叫,再说了,这姑娘早餐一向都是吃我做的,嘴刁着呢,一会儿我吃完了,等她要起来的时候,再给她做一份热的。”
苏秀清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转身瞥见厅堂墙上挂着的钟,想了想又担忧起来:“这都快十点了,这丫头怎么还没醒呢?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肯定是昨晚下雪着凉了。”苏秀清没等陈忌把两口粥喝完,又在他身后催了起来,“阿忌,要不你还是上楼去看看怎么回事吧?粥粥打小身体就不好,要是真生病了,可得抓紧时间送医院去看看,可别耽误了。”
“快快快,赶紧的,你别吃了,人高马大的饿一顿也饿不死,赶紧上楼看看去。”
陈忌虎口抵着嘴唇清咳两声,好笑道:“我看她才是您孙女。”
苏秀清摆了他一眼。
陈忌慢悠悠道:“不用看,真没事,没生病,正常现象。”
苏秀清对他这回答十分不满意,布满皱纹的手仍旧有力地往他肩头拍了一下:“你不看怎么知道?”
“我刚从她房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陈忌似笑非笑地舔了下唇。
这回换苏秀清愣了:“你怎么从她房里出来?人家没睡醒,你跑人小姑娘房间去做什么?”
陈忌这回的笑意是怎么忍都忍不住了,和老太太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还不能说得太直白:“我俩都扯证了,那小姑娘是我老婆啊,我昨晚就在她房里睡的,你说我跑人房间去做什么?”
楼上默默听了好一会儿的周芙脸颊瞬间就烫了:“……”
苏秀清一噎,这下脑子可算是转过弯来,知道怎么周芙迟迟不起床,陈忌这小子还一点不担心了。
老太太毕竟是上一辈的人,观念仍旧保守,陈忌这么一说,她嘴里的话题立刻就变了:“行行行,等她起来你好好再给她弄点热乎的吃,对了,她往常惯喝的那些药,我也给她熬上了,等会儿她吃完早餐,你让她喝点儿,我上隔壁李奶奶家打麻将去。”
“成。”陈忌见老太太那慌乱不自在的样,笑得肩膀都在抖。
周芙下楼的时候,连睡衣都没换,里头是粉粉的珊瑚绒,肩头披了件毛茸茸外套,扣子没扣,微微敞着。
陈忌从她一蹦一跳在木梯口探头时,就已经停下手中吃早餐的动作,偏过头去睨着她瞧。
一直到她从楼梯口别别扭扭挪到餐桌前,眼神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待她正要往位置上坐时,男人放下筷子,伸手勾住她外套边边,稍稍使了点力道往自己跟前带了下:“过来。”
周芙听话地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微挺着身子,垂眸看着他一颗一颗将那毛茸外套的扣子扣上。
“怎么起这么早?”陈忌一边系扣,一边随口问她。
周芙没好意思说她刚刚在楼上,把他和奶奶苏秀清的对话全听完了,只说:“醒了就起来了。”
“不累?”男人微挑眉梢。
周芙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懵:“嗯?”
陈忌笑容明显痞了不少,说话也不正经起来:“那看来是陆明舶的套不行,影响老子发挥了。”
周芙:“……”
如果弄到凌晨四五点也算发挥失常的话……
周芙瞪了他一眼:“那你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
陈忌哼笑一声:“要求高你才能更舒服点儿。”
周芙:“……”
陈忌懒洋洋地逗完她,随手夹了颗不烫不凉的虾饺喂到她嘴里,而后起身去厨房再煮点她平时早餐最习惯吃的东西。
期间,周芙就着他的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苏秀清弄的早餐,一边吃,眼睛一边盯着手机看,相当自在闲适。
昨晚和陈忌从海边回来之后,被他逮着加了一夜的班,压根儿没机会看手机,此刻点进去,齐刷刷的一排下来全是未读消息的红点。
大多数是卡点拜年的群发短信,周芙挨个点开来,再挨个编辑回复。
一见她冒了泡,方欣单婷婷她们便开始激动起来:【一晚上都没回我们,该不会是被老大逮住生小老大了吧!】
周芙:……
这种事情怎么就能一猜一个准。
单婷婷这回十分上道,截图了自己昨晚发祝福短信的时间,然后说:【昨晚八点多发的消息,早上十点多才回!老大!牛逼啊!】
周芙:……
隔着屏幕,周芙被调侃得面红耳赤,正纠结着不知道该回点什么才能把话题换了,眼神一扫,便看到了许思甜的对话框。
想到陈忌昨晚说陆明舶孤家寡人一个,心想许思甜这个年大抵也不太好过,忙给她发了消息:【你在家吗?我昨天也回今塘了,要不我一会儿去你家和你玩会儿?】
许思甜这个人哪怕不开心,也鲜少会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回她消息的语气仍旧轻快不正经:【你现在还走得动道?】
周芙没懂:【?】
许思甜:【我可不信陈忌昨晚能放过你。】
周芙:【……】
原来她指的也是这个……不得不说,许思甜考虑得还挺周到,陈忌昨晚放纵过了头,她早上下床时便发觉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以至于下楼梯的姿势都别别扭扭。
许思甜的消息很快又进来了:【大过年的,我让你来,你家那位也不会放你走的,你还是好好陪男人吧。】
周芙又羞又躁:【我现在立刻去你家,你到门口等着。】
许思甜:【别别别,和你开玩笑呢,我今年过年没回今塘,你别白跑一趟了。】
周芙一时有些惊讶:【那你在哪啊?】
许思甜:【在北临,我爸病了,算是老毛病吧,不过这两年严重了很多,先前医院病床总排不上号,最近不是赶上过年,不少人都暂时出院回家去了,床位正好空出来一些,我就把我爸从今塘接过来看看。】
周芙眉心当即便拧了起来:【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
周芙打字的手速很快,正想说陆明舶这些年在北临吃得那么开,不至于排个床位都要趁过年,一串字噼里啪啦打完之后,才冷然想起他俩最近的关系似乎还挺尴尬,很快,她又删了个干净,只问她要了医院的地址,心想陈忌一定能帮上点忙。
片刻后,陈忌端了碗热腾腾的馄饨出来,还顺带给她切了盘新鲜的水果。
周芙一边吃,一边把方才许思甜的事同他说了,说完后,抬眸看他:“有办法帮帮她吗?我刚刚还给她打了个视频,她虽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但是我看视频里头,她爸爸住的那个房有好多人,她自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陈忌点点头,让她趁热吃,淡声道:“小事,我先派个人过去安排一趟。”
一直到了当天晚上,周芙才明白陈忌话里的那个“先”字是什么意思。
傍晚的时候,陆明舶打来电话,邀两人一块去从前那家附中附近的烧烤店聚聚。
说是聚,其实也不过是想透过他俩,打探打探许思甜那边的消息。
打从上回许思甜和他说了分手,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数拉黑之后,他便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原以为不过是分个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一连好多天见不着许思甜人,他心头便隐隐有些慌了。
本想先把这个年过完再做打算,可昨晚大半夜的,陈忌冷不丁猴急猴急地去他家将套套洗劫一空这行为,着实给了他不少刺激。
这气一下便沉不住了。
到了夜里约好的时间,周芙和陈忌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那久违的烧烤店里时,陆明舶已经喝了个半醉,边上酒瓶子倒了一地。
酒精上头,他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眼神瞥见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大着舌头说:“你俩把手给老子松开,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陈忌没搭理他,将周芙牵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宝贝疙瘩被人抢走似的,一秒没舍得松开。
陆明舶皱着眉头,十分委屈:“阿忌,你能不能考虑下影响,我老婆都跑了,你俩还在我面前牵手?”
陈忌漫不经心地抽了几张纸巾,弯腰替周芙把椅子擦了遍才让她坐下,而后冲陆明舶扯了下唇角:“你和许思甜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对我的?”
“君子报仇,八年不晚。”
陆明舶:“……”
陈忌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松,可听在周芙耳朵里,却忍不住心头一揪。
小姑娘偏头看向他,轻扯了下他手指头:“你之前……也像他这样啊?”
这话陈忌还没来得及回答,陆明舶到听进去了,忙抢着接话:“忌哥可比我猛多了,红的白的混着来,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没办法,他不把自己喝醉就老想着你,想着你又找不着你,只能玩命喝。”
周芙眉眼当即便红了一下,陈忌大手很快探到她发顶揉了揉:“听他扯。”
陆明舶这会儿酒精上头,满嘴大实话一股脑地往外倒:“我哪是扯,不信你把许思甜叫来,当面问问她。”
陈忌笑了声:“得,北临这几年没白混,心眼子这么多,在这儿等着呢。”
陆明舶情绪一下沉下来,拿起酒瓶子又灌了几口,双眸已经没了光彩,话音也低,和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我想她啊哥,我实在没办法了。”
“每年……从小学开始的每一年过年,她都在我面前不停地晃,但是今年……我找不到她了。”
“我是不是真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