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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之际,许思甜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之晴顶着一头及腰的小卷毛长发,慢慢悠悠走进教室。
她从前是黑长直,只因为暑假期间爆红了一部韩剧,她便学着里面的女主形象给自己烫了一个类似的。
今塘附中对这些管得并不严苛,加上周之晴弄的并不算太过明显,随口扯一句自然卷就能轻易混过去。
这是当年的流行,但是这个年纪的女生,敢在学校里这样干的,她是第一个。
因而一进教室,全班男生的注意力就不自觉被吸引过去,不少人开始吹着口哨起哄。
许思甜前一秒还沉浸在那封给未来的信件中,小鹿乱撞无法自拔,后一秒,笑容控制不住僵在脸上。
跳动不安的心几乎是一瞬间沉入谷底。
她僵硬地偏过头去查看陆明舶的表情。
后者几乎是不出意外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周之晴的方向,看得专心致志。
眼珠子都快掉她身上了。
许思甜睫毛扇了扇,而后垂下,耷拉着脑袋睨着桌面上的那封信,攥着圆珠笔的手心不住收紧,内心忍不住骂陆明舶一句不争气。
明知道周之晴喜欢的是陈忌,还非不死心地上赶着追。
然而刚一骂完便咬住了嘴唇。
她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她自己和陆明舶还不是一个德性。
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周之晴,也同样是不死心地上赶着追。
许思甜兴奋了一整个暑假,最终还是过回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远远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凑到周之晴面前碰壁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和周之晴的差距过大,几乎不抱希望陆明舶会看上自己。
饶是如此,在得知重新分配座位,是依照第一次月考的考试成绩时,许思甜还是愁得整整一周都睡不着觉。
她不指望陆明舶能考多好,而她父亲是学校教导主任,母亲也是老师,一家子长辈亲戚都对小辈的成绩十分看重,许思甜并没有胆量在自己的成绩上造次。
分开几乎是注定。
可她从小到大,只有陆明舶这一个同桌。
意料之中的,两人持续了多年的同桌关系终于走到了尽头。
可令许思甜没有想到的是,周之晴因为想要和陈忌做同桌,而在成绩上做的小动作,竟意外地成全了陆明舶。
那是许思甜第一次觉得,或许她和陆明舶两个人之间,真的少了那么点缘分。
她开始努力地收敛起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喜欢。
偶尔脑热重新上头,会想要在篮球赛时给他送一送水,不过好在临门一脚的关头又会紧急刹车。
也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临到圣诞节,全班女生都在织围巾,她还是会控制不住悄悄跟风做起这些看似浪漫,实则于她而言又无比可笑的事。
不过做了也就做了,反正只要围巾是从她手里送出去的,陆明舶这个蠢货半点都不会多想。
自周芙离开今塘,许思甜和陆明舶之间的交集也逐渐变少。
从前两人还是同桌时,她主动同他说上一句话,都得鼓足极大勇气,做好很久的心理建设。
高一后半年,周之晴因为在周芙表演的秋千上做手脚一事,被学校记过处分后,不得已暂时休学。
然而即便如此,和陆明舶不再是同桌的许思甜,仍旧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个与他搭讪的合理借口,十天半个月也难和他说上一句话。
高中三年一晃而过。
枯燥乏味的高考冲刺结束之后,两人从不太相熟的普通同学,演变成见了面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打声招呼的陌生人,几乎就在不经意间。
大约是受小时候看的那些言情电视剧影响,许思甜心中始终存在浪漫主义作祟。
在那个小语种已经相对不那么热门的年代,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法语。
说来也可笑,陆明舶第一回和她说“你好”,用的就是“法语”。
那年台言风靡,多少家门都鲜少迈出的观众纷纷开始向往起普罗旺斯。
大人们沉浸在浪漫的爱情中,或感动,或羡慕。
小孩则是学了几句蹩脚的中式法语,在校园里一口一句“笨猪”。
“笨猪”算是法语中“你好”的音译。
再长一点的就太难学了,大家几乎只会说这一句。
许思甜和陆明舶坐了那么多年同桌,而那段时间,却是他主动对她说话最频繁的时候。
每天不论是刚进教室,还是课间,这个蠢货总逮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你好”。
饶是许思甜那样喜欢他,都觉得那时的陆明舶简直蠢透了,傻气熏天,幼稚得要命。
然而即便如此,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又是那么离谱。
一边嫌他蠢,一边又在他主动和自己说话时,控制不住那不争气的心跳。
许思甜成绩优异,虽不是一路拔尖,但想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不成问题。
高考结束的那一个暑假,她抱着小说漫画在家里逍遥自在地躺了两个月,期间,没再见过陆明舶。
她不知道陆明舶高考考得如何,也不清楚他最终会选择哪里的院校。
大概是之前早已认识到,自己和陆明舶可能就是缺那么点缘分,所以对于未来的生活轨迹,她从未抱有过任何,能与他有重合的期待。
因而她放弃了打探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许思甜的择校没有受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父母明理开明,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她喜欢陆明舶,但也做不出为了他,放弃高尖一流大学,任性追随到职校求爱这种事。
后来回想起来,这或许是她做过最清醒也最正确的决定。
然而命运似乎就是这样喜欢欺负人。
你渴求它怜悯和心软时,它骄傲地对你不屑一顾。
却偏偏要在你不得已选择放弃的瞬间,又大手一挥,施舍你一些莫名其妙的希望。
再次见到陆明舶,是在十一月末。
步入大一的许思甜,在学校适应了两个月之后,和大学室友一块在学校附近不远处找了个兼职,勤工俭学。
倒不是为了赚多少钱,纯粹是平时课比较少,闲不住,随意找点事来做做,也算体验体验生活。
结果没想到却因此,阴差阳错重新遇上了陆明舶。
那晚许思甜兼职的餐厅正巧有个员工找她调了时间,当天她从下午时段,换到了夜班,和室友一块当班。
陆明舶约了几个朋友一块吃饭,许思甜开了两瓶白的送过去时,手中的酒瓶子差点没拿稳。
算起来,两人也快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
陆明舶的模样和当初在今塘时没有太大差别,就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比从前更精神些,隐隐透了些富二代的气质。
这是他曾经不屑的。
陆明舶并没有认出许思甜,又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有去注意到底是什么人送了两瓶酒进来。
回到前台的许思甜像是忽然失了魂,傻愣愣靠在柜台上发呆,室友手打了杯柠檬汁,分了两杯,一杯给她,手肘戳了戳她腰间,问:“怎么了?送个酒回来就开始发呆。”
许思甜摇摇头,随手将柠檬汁接过,咬着吸管猛喝了一口,酸得直皱眉头。
眼眶随之泛起了点红。
室友懵了,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柠檬汁:“不是吧,这么酸?居然能酸哭……我放了很多蜂蜜的呀……”
说着,室友尝了一口,咂咂嘴又舔了舔嘴唇,一脸不解:“还好啊……?”
她看向许思甜,注意到许思甜眸光聚焦的方向之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酒桌。
“怎么了?碰上认识的人了?”室友反应了两秒钟,睁大眼,“不会是遇到前男友了吧?”
“嗯?”许思甜半晌才回过神,脸颊顿时烧了烧,“不是,以前的同学,不是前男友……”
不是前男友,甚至,连前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哪一个哪一个?长得帅吗?”室友对此十分好奇,因为和许思甜短暂地相处了几个月,还从未见她对任何男生表现过兴趣或关注,更别提这样失魂落魄。
许思甜淡笑着摇了摇头:“非常丑。”
室友:“?”
室友不信,就当没听见,这个点没多少客人,一个整个大厅也就零星两三桌人,两人闲得慌,没什么事干。
“到底哪个,告诉我一下嘛……非常丑的……那个花衬衫的?”
许思甜仍旧摇摇头。
室友咬着吸管把一桌子人挨个猜了一遍,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陆明舶身上:“不会是这个吧?”
许思甜没吭声。
“这个还好啊?没那么丑吧,个子还高。”
许思甜轻笑一声:“矮子里面拔高个。”
心口不一。
其实她也觉得陆明舶没那么丑。
只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总和陈忌玩在一块,陈忌那长相又是得天独厚可遇不可求的,加上高三后期,个头只窜一九一,衬得一米八几的陆明舶在一旁也仍旧显矮。
“他是你同学?”
“嗯。”
室友睁了睁眼。
许思甜知道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顺势问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他经常来,我夜班嘛,隔三差五就会看见他,所以有点儿印象。”室友问,“你们俩第一次遇上啊?”
许思甜:“嗯。”
“怎么没见你们打招呼?”
“他……没认出我来。”许思甜讪讪笑了下,“我们也不太熟。”
“噢,难怪。”室友点点头。
“怎么了?”许思甜收回视线,握着手机出神。
“他在大学城这带还挺出名的,叫什么……陆什么?我听他朋友好像总管他叫陆哥。”
许思甜:“嗯。”
室友继续道:“应该也是在这附近哪所学校上学的,他家好像很有钱?”
许思甜低下头:“不太清楚。”
“听说他爸是搞船舶器械还有一些海上生意的,给咱们隔壁一个海洋学院捐了几艘远洋货轮供教学使用,给他弄了个寄读的名额。”室友感叹着,“据说你同学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后来又忽然同意了,知道为什么吗?”
许思甜茫然地摇摇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对陆明舶这个人,一无所知。
“好像是因为有个高中都没念完的妹子,在他们学校小超市上班,长得很漂亮,叫什么……周……周什么来着?”
“周之晴。”许思甜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十分笃定。
“啊对对对。”
室友肯定的话音一出,许思甜眸光随即黯了几分。
果然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是分开多年,总有命运眷顾着牵扯着,让他们重新相逢。
隔了几天,餐厅那位和许思甜调了班的员工,因为私人原因,再次和许思甜商量调班,这回是长期的。
许思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而陆明舶也真如室友所说,隔三差五就会和朋友一块来这家餐厅组局。
之后的几次,他终于注意到了许思甜,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后意思性地点了个头。
最开始几回来的时候,见他还挺开心的,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可到了后来,每回只有他一个人来。
来了就是喝酒,红的白的混着喝,像是不知疲倦不知醉。
许思甜回回皱着眉头去送酒,想提醒他别作践身体,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替他操心。
终于重新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便是在那个晚上。
室友新买了个卷发棒,让许思甜给她练手,一头微卷的小羊毛披在肩头,许思甜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
然而时间匆忙,她要赶着去兼职,没功夫再将头发还原。
那晚她到的时候,陆明舶已经坐在桌上喝了小两瓶酒,许思甜和同事交接完工作后,端着小菜朝他那桌走去。
安静地将小菜放下时,就见鲜少主动同她搭讪的陆明舶,眼神定定地盯着她,眉心微微皱起,那表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思甜双腿忽地像灌了铅,沉得寸步挪不动,呆呆站在原地。
半晌,陆明舶嗤笑了声:“你这头发……”
许思甜紧了紧手心,深吸一口气候,淡声问:“头发怎么了……”
陆明舶顿了顿,将眼神收回,随手拿起一杯酒仰头灌下去,摇了摇头:“没怎么。”
许思甜眼睫颤了下,默不作声居高临下看着陆明舶买醉,而后忽地将手中空托盘放到桌上,扯了张凳子坐下。
陆明舶抬眸瞧了她一眼,也没赶她走,甚至随手替她拿了个酒杯,推到她面前:“会喝酒吗?我请。”
许思甜还没来得及吭声,陆明舶又扯了下唇角:“算了别喝了,你家教导主任知道我带坏他闺女,非杀了我不可。”
许思甜双手握住杯子,似是担心他反悔,语气有点急:“我会喝。”
陆明舶睁了睁眼:“你急什么?又没说不请,喝不了酒换橙汁呗,忌哥从前带他那祖宗出来的时候,都干这种蠢事。”
许思甜低着头,重复道:“我会喝。”
陆明舶也没多说什么:“行,喝吧。”
许思甜的酒量很差,之前高中那回上ktv,一瓶易拉罐啤酒就能直接把人喝傻。
如今也没有多少长进,陆明舶自己喝白的,只敢给她倒啤的,小酒杯才刚喝了五杯下去,许思甜已经傻乎乎的,口齿都不太清晰了。
酒壮怂人胆,她忍不住开始打探陆明舶最近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陆明舶也没瞒着,一脸不爽地说:“有些人可真行,也不是我女朋友,就管我要东西,要可以,老子也给得起,但是也不能总不把人当人吧?找我借好车钓凯子,我他妈从今塘特地把我爸给的那车开了过来,你猜怎么着?还回来的时候,车上的套都没给老子弄干净!恶不恶心人!”
许思甜前一秒刚问完事,后一秒已经醉得听不懂人话了。
陆明舶这会儿也醉得昏头,两个傻子凑在一块,压根儿不指望能有什么正常的交流。
各说各的,各听各的。
许思甜眯着眼睛趴在桌上,脸颊红扑扑,微卷的羊毛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陆明舶仰头又灌了小半瓶酒下去,再低头时,看见的便是许思甜的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他幼稚地伸手扯了下她脸颊,被她一巴掌拍开。
“许思甜!”陆明舶含含糊糊叫了她一声。
许思甜嘟囔一句:“干嘛啊……”
陆明舶指尖捻着她一缕卷毛,醉醺醺地嘲笑道:“许思甜,你这头发也太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