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镑自捧了满怀野果,竹月莲与竹月娇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
“二姊为什么一定要再见过三姊才肯成亲呢?”竹月娇困惑地问。“别告诉我说二姊真的是心里不安到非得先向三姊道歉不可,那种理由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想哄我可不够,相信爹跟你也没信。”
竹月莲沉默半晌,悄然撩起一抹无奈的笑。
“的确,我跟爹都不信,但我们确实不知道月仙究竟有何目的。也许她真正想见的是妹夫,她想再见妹夫一面,确认妹夫真的是无意于她,也好让自己死心;也或者她根本无意死心,而她真正的企图是是”
“再找机会杀死三姊?”竹月娇轻轻道。
竹月莲长叹,颔首。
“那你们还让三姊去冒险,”竹月娇不满地大声抗议。“又不告诉她事实!”
“我怎么说得出口?”竹月莲苦笑。“况且满儿也不笨,她应该也想得到这层,又何须我们告诉她。”
竹月娇斜着眼瞅视她好一会儿,再垂下视线盯着手上的野果。
“三姊真可怜。”
“我和爹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竹月莲脱口道。
竹月娇闷不吭声,只顾往前走。
“不然怎么办?”竹月莲想找理由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他们坚决不肯把孩子过继给竹家”
“如果三姊根本没来找过我们,那又如何?”竹月娇马上驳回她的推卸之词。
竹月莲窒了一下,本欲再辩,旋又改变主意,低眸沉思片刻,再叹息。
“也许是吧,我跟爹都很自私,爹只想着必须有人承继竹家。而我”她惭愧地别开眼。
“我想我是有点嫉妒满儿,总希望她能让出一个儿子,届时那个孩子必定是交由我来抚养,我愿意为那付出一切,因为”眸眶悄悄渗出晶莹的水光。“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个孩子!”
僵硬的目光不由自主放柔了,充满了同情“大姊”竹月娇有些不知所措。“或者我们可以再设法说服三姊”
竹月莲深深叹息。“谈何容易啊!”竹月娇欲言又止地张了半天嘴,末了终归于一声懊恼的嗟叹。
“真该死,三姊夫明明脾气挺好的嘛,为何就这般顽固?”
“脾气挺好?”竹月莲柳眉微扬,然后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唇角。“也是,妹夫看上去是挺温和,没什么脾气,这回来,他也没就月仙那件事对我们发火,友善如故。只不过”
双眉轻颦,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不知为何,我老觉得那只是表面上的,有时盯着他久了,总会冒出一股莫名的颤栗感,令人心里直发毛。”
竹月娇愈听愈茫然。“会吗?”
竹月莲淡然一哂。“老实说,除了你,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特别是爹。”
“是喔”竹月娇疑惑地想了片刻。“好吧,那下回见到三姊夫,我会认真点观察,也许”
上文才说完,下文尚未接上,第一声骇然尖叫就在这时扯着颤巍巍的长音拉过来,听得竹月莲与竹月娇一阵鸡皮疙瘩,相顾愕然。
“是满儿?”两人慌忙松手丢下野果,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而出,直奔向前。
随后,在临出树林前,他们又听到第二声好像有人在割鸡喉似的尖叫,随着另一阵鸡皮疙瘩,心头一紧,脚下不由更快。
谁知才刚踏出树林,脚前就突然滚过来一团物事,两人都差点一脚踩上去,仓促间提气纵身跳过去,暗道一声好险,再狐疑地回过头来看,顿时抽了口气,不约而同冲回来蹲下去。
“满儿,怎么了?你怎么了?”两人手忙脚乱的扶起满儿。
“别紧张,别紧张,”满儿捂着小肮,脸色有点白,但还扯得出笑来。“只是有点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你”“真的不要紧啦!”满儿自己站起来,两眼忙往回看。“现在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不管谁伤了谁都不行啊!”竹月莲和竹月娇这才注意到那一群打得难分难解的人。
“咦?那些人是谁,爹他们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我舅舅。”满儿苦笑着匆匆跑过去。“他们想杀我!”
“耶?”
要强行分开一大群豁出全力拚斗得正激烈的人并不容易,就算她吼破喉咙也不一定会有人搭理她,或者她硬插手进去,大概连眨个眼的功夫都不必,马上会被当成一只笨蛋蚊子,一掌就拍扁了。
但眼看再打下去必定会出现你死我活的场面,迫不得已,满儿只好拿出最无奈的方法。
躲的就是这个,没想到现在还是要摊开来讲,不,是大声吼。“爹,不要打了,他是我舅舅啊!”转个头,再叫。“玉姑娘,你更不能打,我爹叫竹承明,住云南大理呀!”
闻言,竹承明与玉含烟先后大喊:“住手!”并不约而同收手飞身后退。
其他人一听到指令也纷纷收手退开,但仍然戒备地盯住对方,竹承明则惊讶地看着柳兆云,玉含烟更是满眼惊疑地盯住竹承明。
“竹承明?”
“没错,大理的竹承明,你是天地会双龙头之一,一定知道他是谁吧?”满儿忙道。“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五官极为酷似,因为他是我亲爹,我是他女儿,他才会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你大可不必再怀疑了。”
玉含烟仍是无法相信。“但你不是”
满儿断然摇头。“不是,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
玉含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眼神充满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那么你是”
“我是。”
“但你却嫁给了”
“命运的捉弄吧,但我一点也不后悔跟了他。”
见满儿说得那样轻松不在意,还带着笑容,玉含烟不觉又凝视她好一会儿。
“他知道吗?”
“知道。”
“但他什么也没做。”
“对,他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
“你说呢?”
清丽的娇靥上蓦起一阵波动“是的,既然能为你抛舍性命,又为何不能为你背叛他的主子?”玉含烟语音轻颤地呢喃。
满儿默然无言,其他人听得满头雾水,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玉含烟闭了闭眼再睁开,神情已恢复冷静。“令尊可知道?”
满儿耸耸肩。“不知道,不过我想再也瞒不下去了。”
“我不能不让他知道。”玉含烟坚决的说。
满儿无所谓的点点头。“你说吧,我早有心理准备了。”
玉含烟深深注视她一眼,目光中是歉然,是同情,也是佩服。
而后,她转向竹承明“汉爷,含烟是洪门天地会双龙头之一,想必汉爷知道?”一边问,一边比出几个非常奇特的手势。
一听“汉爷”那两字称呼,竹承明当即有所颖悟“我知道。”同样比了几个不同的奇特手势。
见竹承明毫不犹豫地比出对应手势,玉含烟不再存有丝毫疑心。
“那么,汉爷,我必须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是”玉含烟迟疑一下,美眸朝满儿瞥去,眼神看不出是何含义。“汉爷,您可曾听过庄亲王?”
竹承明脸现疑惑之色,不明白这种时候她突然提到毫不相干的人是为什么。
“自然听过,雍正的十六皇弟允禄,冷酷又无情,心性之残佞毒辣无人可及,偏又拥有一身高绝的武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专门为雍正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是咦?女婿,你也来”
他的话被一连串惊恐的抽气声硬生生切、切、切切断。
在同一瞬间,王瑞雪、柳兆云、柳兆天以及三位天地会的长老,全都骇然失色地连连倒退不已,张张脸呈现出惊悸过度的灰白,五官都扯歪了──同一个方向,仿佛青天白日之下活见鬼,而且是一大票恶鬼,又如临大敌般刷刷刷先后现出兵器严阵以待,没有兵器的赶紧躲到后面去负责发抖。
他们谁也忘不了当年那场惨烈的血战。
满儿回眸,粲然一笑。“你来啦?”
冷漠的眸子,神情严峻森然,允禄不知何时出现在满儿身后,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慑窒的酷厉气息。
“露馅儿了?”
满儿滑稽地咧咧嘴。“皮都破了,哪能不露!”
允禄默默展臂揽住她,不再吭声。
竹承明五人见状,不由困惑地面面相觑,想不透那些原本气势汹汹,随时准备大展身手咬几个活人献祭来填肚子的老虎,为何剎那间就变成惊魂丧胆,猛抢乌龟壳来背的小猫咪?
而“金禄”那迥然不同的模样也令他们骇异不已,那冷酷,那狂厉,有一瞬间,他们还以为认错人了。
般不好真的认错了。
唯有玉含烟镇定如恒,甚至还有些若隐若现的殷切。“王爷,好久不见了。”
允禄冷哼。“玉含烟,敢于再次出现在本王面前,胆子不小,你道本王杀不了你么?”
一丝黯然极快飞逝于玉含烟的瞳眸内。
“起码你今日动不了手,王爷,柳姑娘不会让你动手的,不是吗?”
“那你就错了,玉姑娘,”柔荑覆上揽在她腰际的手,握住,满儿坚定地说。“只要有人想伤害他,我绝不会阻止他动手,就算那人是我亲爹。”
玉含烟脸上浮上一抹愕然。“但他是你生身之父”
是啊,一个不曾养育过她、照顾过她、保护过她的生身之父。
“如果他能无视于我的存在而对我的夫婿下手,我又为何要顾及他?”
“他有他的立场”
“立场?”满儿翻了一下眼,很清楚地表明她对那两个字眼的不以为然。“从允禄杀进天牢救出我的那天起,我就抛开了所有的立场,如果他还想认我是女儿,就得跟我一样抛开所有立场!”
听到这里,竹承明终于明白了,但他实在不敢相信。
“满儿”他震骇的失声大叫。“你你”瞧见亲爹表现出那样震惊欲绝的样子,不知为何,满儿竟然觉得有点滑稽。
“很抱歉,爹,我的夫婿并不是什么名伶,而是大清朝的庄亲王,这种结果是你当年抛弃我娘造成的,你必须承担!”
竹承明踉跄倒退两步,几乎站不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抚养我长大的是柳家,但活了我的心,赋予我生命意义的是允禄,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早在十几年前,我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了,所以”
满儿傲然扬起下巴。
“对于你,对于柳家,柳满儿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我是爱新觉罗·允禄的妻子柳佳氏满儿。当年你选择抛弃我娘导致今天这种结果,现在你就必须再做另一个抉择,如果你能抛开立场接受这样的我,我仍然愿意做你的女儿;倘若你不愿,我也无所谓,一切都在你,爹。”
竹承明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一脸骇异,不是他已做出抉择,而是他尚未接受眼前的事实,脑袋里还定格在空白的画面上,根本无法做任何思考。
满儿却以为他已做下抉择。
“没关系,爹,我早就猜到八成会是这样,即使如此,我也”她想告诉他她根本不在意他接不接受她,却被竹月莲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倒噎回去。
“满儿,你”竹月莲骇然指住满儿脚下。“你你怎么”
“呃?我怎么了?”满儿困惑的低下头去看,惊喘。“天哪!”
就在她驻足之处,不知何时流了一大摊血,湿漉漉地将脚下的野草染成一片怵目惊心的鲜红血泊。
谁谁谁,这是谁的血?
疑惑方才浮现心头,她的人已经被抱起来呼呼呼地飞在半空中,抬眸看,允禄那张娃娃脸紧绷成一片铁青,两瓣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时垂眸瞥她一眼,目光中满盈迫切之色。
不会是她吧?
“如何?”
“回王爷的话,福晋虽因小产失了不少血,但她玉体向来强健,只要按时喝下补葯,稍加休养即可,最多一个月便可痊愈如初。”
“但这几日来,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不停掉泪”
“回王爷,那非关身体,是心病,这就得靠王爷了。”
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之后,太医便偷偷摸摸地溜走了,留下允禄独自伫立于床前,专注地凝视着床上那始终背对着他的身影,默然良久。
然后,他侧身于床沿坐下。
“满儿”生平第一次,他尝试用言语安慰人。“孩子令人厌恶,多余,毋需再生了”
彻彻底底的大失败!
他的武功盖世,剑法天下无敌,安慰的词句却贫乏到极点,冷漠的语气更缺乏说服力,听起来不像是在安慰人,倒像是在命令人。
不准再生孩子,不准伤心,不准流泪,什么都不准,只准做个快乐的老婆!
结果可想而知,无论他如何“安抚”她,如何“劝慰”她,满儿仍旧坚持以背对他,对他不理不睬,自顾自伤心落泪。
谁理你!
“娘子”无奈,只好换金禄上台来唱出喜戏。“要那多孩子做啥,为夫不比他们可爱么”
结果变成惨不忍睹的大悲剧!
向来战无不克,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禄首度面临束手无策的困境,一开唱便碰上了一堵又高又厚的铜墙铁壁,可怜他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那面墙却连层灰都不肯掉下来。
很抱歉,铜墙铁壁没有灰,只有撞得死人的硬度。
亏得他使尽浑身解数,连最贱、最不要脸、最卑鄙下流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满儿却依然故我,当他是隐形人似的毫不理会,连一个字也不愿意响应他。
她就喜欢作哑巴,怎样?不行吗?
最后,当御医宣布福晋可以下床,而且最好下床走动走动时,满儿还是只肯躺在床上拿背对着所有人,于是,允禄只能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日日夜夜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她不吃,他也不吃;她不喝,他也不喝,默默陪着她,不洗澡,不更衣,连胡子也不刮。
这样过了数日后,佟别终于看不下去了。
“塔布,去叫王爷出来,我有话跟他说!”这个王爷真是个大笨蛋,都老夫老妻了,他还不了解福晋的心思吗?
或者再细心的男人本质还是粗枝大叶的?
而塔布,一接到老婆的命令,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话都结巴起来了。“你你你你要我叫王爷出来?你是嫌我这个丈夫不合你的意,打算换个男人了是不?”
佟别啼笑皆非地猛翻白眼。
“你在胡扯些什么?我是要王爷出来,好跟他解释福晋究竟是怎么了呀!”
“原来如此。”塔布喃喃道,挥去冷汗。“好吧,我去请王爷出来。”
片刻后,允禄皱着眉头出来,佟别使眼色让玉桂进寝室里去伺候,再示意允禄跟她一起走远些,一停下脚步,她尚未开口,允禄便先行问过来了。
“你说知道福晋是怎么了?”
未曾出声。佟别就先叹了一大口气给他听。
“王爷,您还瞧不出来吗?福晋是在害怕啊!”允禄双眉微扬。“害怕?害怕什么?”
大着胆子,佟别仰眸与允禄四目相对。
“害怕王爷您会跟那孩子一样,眨眼间就没了呀!”
允禄蹙眉,沉吟不语。
“王爷,都成亲这么多年了,您应该很了解福晋的性子才是,在人前,她总爱表现得很坚强,不让人瞧见她真正担忧害怕的事,那些她都会藏在心里头,唯有在独处的时候才会允许自己发泄出来”
猛抬眸,允禄若有所悟地瞠大双眼。
“好些年来,福晋都任由王爷您爱怎么忙就怎么忙,从不曾抱怨过半句,毕竟王爷您还年轻,还不到该担心生老病死的年岁。但自从十三爷和十五爷相继去世后,福晋恍悟人并非年老才会死,于是开始为您担着一份心,也才开始不时缠着要您多陪陪她,而实际上她是希望王爷您能够多休息休息,别让自己累倒了”
允禄垂眸无言。
“或许这些福晋都跟您提过了,但王爷您真听进心里去了吗?真有设法要让福晋放心吗?没有,王爷您什么也没做,只会用一张嘴空泛地安抚福晋,所以福晋只好继续为您担心,继续害怕您不知何时会支撑不住而倒下”
回眸目注寝室的门,允禄仍然沉默着。
“然后,在毫无警示的情况下,福晋小产失去了孩子,老天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更深刻地体认到生命竟是如此无常,无论她如何为王爷您担心,您还是可能会像那孩子一样眨个眼就没了,一想到这,福晋就受不了,她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失去您的”
“够了!”允禄低叱。
佟别吓了一跳。“王王爷?”忠言逆耳,王爷听不进去吗?
允禄深深注视她一眼,而后转身大步走回寝室。佟别不禁松了一大口气,自主子的眼神里,她看得出他终于明白她所要传达的意思。
现在,王爷应该可以安慰得了福晋了。
床上的人儿依然僵直着背影对着他,允禄凝视片刻后,悄然脱靴上床躺至她身后,贴住她曲线柔美的背脊,温柔的双臂自后怀抱住她,俯下唇,覆在她耳傍吐出低沉的气息。
“记得你曾说过,早晚有一天你我总会走上那条路,但只要能跟我一块儿走,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一如过去半个多月来一样,对于他的言语,她没有丝毫反应。
不过允禄也不期待她会马上给予他响应“现在,我承诺你,”他兀自往下说。“当我要走的时候,必定会带你一道走”
忽地,背对着他的娇躯很明显的震了一下。
“如你所愿,要走便一块儿走”
背对着他的身子愈显紧绷。
“我发誓,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他坚定的发下誓言。
但满儿依然毫无动静,仿佛刚刚的震动只是错觉,其实她一直在熟睡,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誓言。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却突然出声了。
“真的?”沙哑的声音,粗嘎得像个男人。
“对你,我从不打诳语。”
“不骗我?”
“我也从不曾骗过你。”
又过了半晌,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仰起红肿的眸子认真地瞅住他。
“你发誓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我发誓。”
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徐徐闭上眼,脸上是“终于可以放心了”的安心表情,然后,没有半点征兆地,她突然扑在他胸前,揪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
“咱们的孩子没了啊,允禄,没了啊!”“你还有弘普他们”
“但他们不是她呀!”
“我会再给你”“再给一百个也不是这个了嘛!”
“那就不要再”
“闭嘴,你就不能让我哭个痛快吗?”
“”寝室门外,佟别与玉桂相视一笑。
总算雨过天晴了。
原来那个活泼俏皮的满儿在翌日就原封不动的回来了。
“老爷子,太医说我最好多走动走动耶!”
“嗯。”“那你陪我去散步好不好?”
“先喝过葯再去。”
“又喝葯,”满儿不甘心地瞪住葯碗。“我的血都可以给人家当葯喝了!”不晓得如果她“不小心”打翻它的话,某人会不会干脆放过她一马?
“喝!”冷着脸,允禄毫无妥协余地的低喝。
看样子是不会。
哀怨地瞟过去一眼“好嘛!好嘛!吧嘛那么凶嘛!”掐住鼻子,满儿苦着脸灌下葯汤,再抹着嘴喃喃指控。“我知道,以前都是我在逼你喝葯,所以现在你逮着机会也要好好虐待我一下,对不对?”
对于她那种无理取闹的指控,允禄的反应是无聊地瞥她一眼,取回空碗,再把另一个盛满人蔘鸡汤的碗端给她。
“喝!”
“暴君!”
“还有这个。”
“拜托,我又不是”
“喝!”
“”一刻钟后,满儿才得以挽着允禄的手臂走在王府后的庭园间,两人也没说话,只是沿着小径随意漫步,或者在亭子里坐坐闲聊;待用过午膳,允禄再陪她睡个午觉,醒来后他看书、她做女红,倒也甜蜜安详。
入夜,他又伴她在星空下散步,沉静的风吹得树影沙沙,月儿在莲花池里破成碎碎片片,亲昵的心依然牵系成一线。
“老爷子。”
“嗯?”
“我有点困了耶!”
“回房去睡。”
“不要!”满儿娇嗔地抱住他的手臂,丹凤眼亮晶晶地往上瞅着他。“人家还不想进屋里睡嘛!”
“你想如何?”
“背我,等我想进去了再进屋去。”
于是,满儿上了允禄的背,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允禄依然默默背着她在月下漫步,片刻也没停过,直到她被夜莺鸣唱惊醒。
“咦?我睡着了吗?唔我们回房去睡吧!”
允禄这才背着她缓步朝寝楼方向走去,此时,王府外遥遥传来打更的梆锣响,四更。
她已在他背上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