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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音乐悠扬,气氛很浪漫。
角落一隅,鲜红色桌底,长腿交叉,穿黑色高跟鞋的脚尖直晃,显示主人焦虑的心情。
弥生快速用力切割牛排,像似跟它有仇。
就在丁菲菲去洗手间的空档,金绍棠说了他要跟弥生商量的事。
弥生耐着性子,越听越火。仿佛是呼应她的心情,外面下起大雨,雨声哗啦啦,模糊了音乐,模糊了客人交谈声,可偏偏他说的话清晰,清晰到像把刀将她的心切碎。不,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掐碎,是她痴傻妄作了大半天的美梦.现在她觉得好悲哀,听他说话,她想哭、想咆哮,体内像有炸弹要爆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弥生子他,看他眼睛炯亮,听他口气兴奋--shit!他又恋爱了。
‘不怎么样。’她说,啜酒。
金绍棠朝她眨眨眼。‘她很漂亮吧?’
‘是,然后呢?’她大概猜出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脚尖晃得厉害。
‘她喜欢我。’他笑道。‘她很特别,从没见女人做事那么大方,成天笑嘻嘻的,真可爱。这次我们合作愉快,很多想法相同,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要追我,哈哈哈,真大胆。’
‘喔。’我叉!我叉!弥生叉起一块牛肉吞进嘴里,六分熟,带一点血味。弥生用力咀嚼,听他继续说--
‘她说她要跟我交往,我想答应。’
又来了!他金大少爷又掉进爱河了,妈的。‘然后呢?’弥生扔了刀叉,抬头望他。‘你答应了?’
‘弥生。’他笑得很无赖。‘怎么办?我有点心动,她很有才华.个性又随和,而且跟我都是做造型的。’没理由拒绝吧?
‘那又怎样?’弥生瞪他,大声道。‘你这人恋爱一向只有三分钟热度,工作一忙,就把女友晾在一边。她受不了,最后又会跟你分手,你何必糟蹋人家?’天啊,真呕!别人还有被糟蹋的分,她弥生就这么逊!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他啜一口红酒。
‘那就是啦!’孺子可教也。弥生笑了,指着他桌前的牛排。‘吃吧,冷了。’拿起刀叉继续用餐。
‘我拒绝她了,但是她说大家交往看看,不合就拉倒,不试怎么知道?她这想法倒跟我挺有默契的,够潇洒,我欣赏。’
弥生瞪着他问:‘所以你想试试看?你想跟她交往?’
他点头。‘你不觉得她很适合我吗?’
‘呵’弥生再一次扔了刀叉。转头望向窗外,大雨淅沥,冲刷长街,窗玻璃沾了雾气,朦胧了。她看见自己模糊的脸,她的眼睛感受到湿意。胸口好闷,她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喉咙酸涩。
‘怎么?弥生,你不舒服?’
她回过脸来望着那迷恋五年的轮廓。第一次,她恨起这张脸,多么无情。
她叹气。‘我忽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今天她怀着怎样冷快的心心情接他?结果呢?她瞪着餐盘上被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她觉得心痛。他把她的心捣碎了,可恨的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情恍惚令他担心。‘怎么了?’忽然安静?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弥生抬头,直视他。‘对你来说,爱情是什么?’
‘嗄?’他笑了。‘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怪怪的喔,莫非我出差这几天你认识了什么小伙子?谈恋爱啦?’他开玩笑,却见弥生一脸严肃,他敛去笑容。‘你认真的啊?’
‘嗯,告诉我。’
他拽眉思索。‘对我来说,爱情是一种生活上的调剂。拥有很快乐,没有也不怎样,顶多有点空虚。要是女伴善解人意,幽默风趣,那真是享受。’
‘怪不得你一直换女朋友。’
‘不是吗?不然对你而言,什么是爱情?’他困惑了。
‘爱情,不只拥有快乐,还包括那个人带给你的痛苦,真爱上一个人就会点始在乎,她的喜怒哀乐都让你心情跟着起伏。像你这样可有可无的,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当然也不痛苦。这样的爱情很肤浅,你只是在游戏,你是想着娱乐你自己,却没有付出你的心,难怪那些女人离开你。’
他凛容,讨厌她那么严肃的跟他讲道理。
‘哇,厕所好多人喔’丁菲菲回来了。‘可恶,牛排都冷了。’
‘我回去了,你们慢用。’弥生抓了皮包就走,金绍棠追过去。
‘喂!’拉住她手臂。‘你心情不好吗?弥生。’他担心了。
她甩开他的手,推开玻璃门。‘明天见--’快步走出去。
‘弥生。’他在门口拉住她。‘搞什么?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就因为我答得不好?’
弥生愣住了,他那困惑的表情,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他感受不到吗?他不知道她为何沮丧吗?这几年对他的付出他都收不到吗?她为何生气?是啊,这次和上次又有什么不同?他一向都在恋爱,她不是早习惯了?为什么这次特别难受?因为这次她真以为成功了,以为他弥生低头,黯然道:‘大概太早起床,我累了。’
‘不舒服吗?弥生?’他关心她。
他永远不懂。她笑了,抬头笑望他。‘进去吧,她在等呢。她很不错,你说得对,你跟她很称,和她交往吧。’她转身走了。
‘等等--’他又拉住她。‘在下雨,我们一起走,我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她拦了计程车。‘掰。’迅速坐进车里,‘砰’地开上门,计程车驶离。
弥生掩脸,缩住肩膀哭泣。司机从后视镜偷觑她。弥生觉得很丢脸,她想忍住泪,可是偏偏越掉越多。她哭得颤抖,感觉异常无助。
金绍棠看计程车隐没雨中。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那计程车仿佛要载弥生到很远的地方,他有点紧张,但紧张什么?他胸口有点闷,闷什么?忽然间他没了约会的心情。回头他跟菲菲说要先回去了。
丁菲菲诧异。‘嗄?要走了啊?牛排没吃完呢!我现在精神很好,我们去pub玩啊,还是’她眨眼,暖昧地笑。‘上你家?’
他抱歉地笑。‘我家从不招待朋友的,我已经帮你订好饭店。’
‘哦?’她大方道:‘那我们买香槟回饭店。’她微笑,风情无限。
他没兴致。‘改天吧,我还有事。’弥生怎么了?他好担心。
浴室蒸气喷涌,弥生泪儿扑簌。她坐在浴白里,左手摊着日记本,回忆五年来暗恋他的心情。眼泪滴湿字迹,墨儿氲开,她伸手擦,手一滑,日记‘哗’地掉进水里。
厚厚的日记,逐字填满的字句,蓝色墨渍被水漾开来,弥生没有捡,只是哭着看日记本在水里浮沉。
她放弃了,这场苦恋,她认输。姊说得对,人心不是挖呀挖的就会挖到身上,他不爱就是不爱。已经够了,她还不醒吗?已经够了啊,她不想再受伤了。弥生滑进水里,溶掉眼泪,让那一直为他热烈跳动的心平静。再也不了
因为担心,金绍棠一早就到公司。同事陆续赶到,平时最早来的乔弥生今天迟到了。她一进来,坐在厅前翻杂志的金绍棠即刻偷觑她,她看来心情很好,一手端着咖啡,另一手抱一束鲜花,咦?谁送她花?她笑盈盈招呼同事。
‘谨臧,早啊’又朝姗芭挥手。‘早啊!’又跟晖芯点头。‘早呀!’转头,看见金绍案,笑容敛去。
他笑嘻嘻。‘早啊,弥生。’
弥生走向座位,大伙儿感到气氛诡异,看着老板追弥生到座位。
‘弥生,你--’
将行程表交给他。‘这是今天的行程。’她将花束拆开。
‘谁送你花?’
‘我自己买的。’今天起,她要对自己好。她拿了花瓶去装水,回来时见他还在,她挑眉问:‘有事?’坐下来品尝咖啡。
肯定是在跟他生气,往常弥生都会顺便带咖啡跟早餐给他的。‘弥生,你--’金绍棠住口,他发现员工们好奇的眼光,于是清清喉咙,故作威严地道:‘你进来我办公室。’丢下话,掉头走了。
弥生慢吞吞地将花瓶摆好,又伸了好几个懒腰,这才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她一进去就听他沈声命令--
‘门关上。’
弥生一关上门他就问:‘你怎么了?生我的气?’
弥生摇头。‘没有哇!’
‘还说没有?’他过来抓住她肩膀,瞪着她。‘明明有。’
弥生也瞪若他。‘有吗?’
‘当然有,你平常都会帮我买咖啡的。’
哼哼,弥生眯眯笑。‘想喝咖啡啊?可以叫谨臧买啊!谨臧是你的助理,你可以吩咐他。’
‘他哪知道我爱什么口味。’
‘哦--’弥生走向落地窗,背着他子外边风景。天气真好,金色阳光将街道映得铄铄发亮。金绍棠跟过去。
‘说吧,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可惜了,这五年处耗的光阴。她沈声道:‘我觉得买咖啡啦、早餐啦、午餐啦这种事不该由秘书做吧,往后你吩咐别人做。’
‘你不也做了那么多年,怎么忽然计较?’他不明白。
弥生从口袋掏出名片,放到桌上。‘这是洗衣店地址,你前天给我的那套西装明天会好,记得去拿,要是懒得去就叫谨臧去拿。’
他叹气。‘还说不是生我的气,平时送洗衣服都是你帮我处理的,怎么会要我自己去拿?’
弥生又望向外头,仰望湛蓝天空。‘不是啊,我觉得做一个秘书呢,把本分尽好就行,其他不关我的事,以后我们分清楚点。’她不要看他的眼睛,讨厌自己一再被迷惑。
‘好好好。’金绍棠坐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气什么了。’
弥生转头看他。‘我气什么?’
‘你气丁菲菲,气我没跟你商量,就决定和她合作?’
这个笨蛋,弥生脸一沉,呵了一声。
‘不是吗?’
‘这还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到桌上。‘以后你出国,屋子托别人管吧。’
‘你干么?’金绍棠火了。‘喂,乔弥生,我很少跟人低声下气喔,你到底不爽什么,你让我心情很差,你知道吗?我昨天甚至睡不着觉!’
你不过是睡不着,而我,我哭了一晚。弥生苦笑。‘还有事吗?没事我出去了。’
‘我再问一次,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只是想划清界限。
‘好、好。’他面色铁青,用力拉扯领带。‘你出去。’
晚上,在俱乐部里,吴文杰张大嘴巴,看老友骂不停,而桌上的菸灰缸,已经躺满菸尸,空的酒杯堆满桌。
‘你说她什么意思?嗄?’金招棠领口敞开,袖子卷起,气愤地猛吸菸。‘她在想什么?妈的,我搞不懂。帮我买咖啡、买早餐,这本来就她做的事嘛,我有求她吗?她自己要买的啊,买着买着我习惯了嘛。我现在习惯了她又说什么要分清楚,什么那不是她的工作。’
他用力按熄香菸,灌一口白兰地,又说:‘喏,送洗衣服这事,炮只是顺便经过顺便帮我拿而已,顺便嘛!她现在忽然跟我计较了,当初也是她介绍这间洗衣店的啊,说什么这间很会烫衣服什么的,我就试试看嘛,结果很不错,那在她家附近,当然就让她拿喽,这很自然的嘛,顺便嘛!’
‘喔。’吴文杰嗯嗯啊啊的,心想--哇噻,他已经骂两个小时了!
‘再说我给她钥匙好了,因为我信任她嘛,我跟她最熟啊,她办事细心,人品又好,我出国当然就拜托她帮忙照顾家里的花花草草啊,帮我注意一屋子里的状况啊,这很平常的嘛,是不是?很平常的嘛!’金绍棠烦躁地又点燃一根香菸,用力抓揉头发,拉扯着领带。
哇噻!吴文杰傻了,这个金招棠第一次这么狼狈呢,这模样简直像失恋了,他知道他多可笑吗?
‘呃绍棠你现在说的是你那个女秘书?’不是女朋友?
‘废话!’他又灌一口酒。‘不然你以为我说谁?’
‘呵呵,’吴文杰干笑,以为他在骂女朋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
‘怎样?’他还不知自己反常,果真当局者迷啊!
‘你现在啊,就像在抱怨自己的女人。’
‘嗟!’金绍棠挥挥手,仿佛他多可笑。‘我才不抱怨我的女人,我那么小气啊?对女朋友不爽,切就好了啊,抱怨干么?现在不同,现在是我的秘书乔弥生,你说说,她到底怎么了?那么多年从没见她发神经啊!’他叹气,又抓头发了。唉唉唉,连叹三声倒进沙发。‘烦死人了’她从不发脾气的,会忽然这样肯定有原因,他想不透。她像变了个人,他很不安。
‘绍棠。’吴文杰按住他肩膀,目光透着怜悯。‘你不要再想了,女人这种动物最情绪化,搞不好明天她就好了。’
‘是吗?’是这样吗?弥生只是一时的情绪化?
结果不是!弥生不是情绪化,她还是对他好冷淡。
一星期后,他受不了,把她叫进办公室,菸灰缸里,方捻熄的香菸还火光稀微,烟丝袅袅。
弥生瞪着那管烟,听他说话。
‘所以,下个月帮你调薪,多五千元,这样满意了?’说完他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所以一切照旧。’
弥生瞪他。‘等等,你以为我想调薪?所以才--’
‘不然呢?我想不出你气什么,还是’他也凑脸来盯住她。‘你老实跟我说,有人跟你挖角吗?哪一间公司?可恶,他开的条件我加倍--’
天啊气死我也!弥生靠近,瞪住他。‘金绍棠,你真是笨蛋。’
他脸一沉,也靠过来,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了,眼对牢眼,呼吸喷在彼此脸上。他狠狠道:‘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从不把你当下属,那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嚣张!’可恶,骂他笨蛋。
混帐!弥生咬牙。‘金大老板,小秘书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那早超过一个秘书该做的!’
‘所以就算我调薪,你还是坚持要跟我分那么清楚?’
‘这样比较好。’不再任他予取予求,她要新生活!
他抓了钥匙扔进抽屉,砰,关上。剧烈的声响令她震住了,他起身,抓了公事包吼--
‘随你高兴,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出去,剧烈的甩门声,惊动她。
望着那未熄的香菸,她静静看一会儿,捻起香菸,拍掉滤嘴沾染的灰,挟在指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重温他残留的气味。熟悉的香菸,熏得眼睛潮湿。
竟然以为她想调薪?他真那么木头,还是故意装傻?她暗示得还不够?方才她差点咆哮出来--‘你这笨蛋,我只要你爱我!’唉,幸好忍住了。得不到他的爱够惨了,若还要他亲口说出‘我不爱你’,嘿!那她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铃手机响了。
‘喂?’
‘弥生,晚上过来吃饭。’是铄雅,命令的口气。
‘不要,我--’
‘什么不要,你有事?又要跟金绍棠应酬吗?他要你干么?’
‘不是啦,我--’
‘那就过来,少废话,我有事跟你说。’喀!她挂上电话。
‘喂?’真是!弥生将手机收进口袋。
她站起来,帮他收拾桌上杂乱的资料,一一归妥,又检视笔筒,笔尖钝了,她坐下,拿出刀片,一枝一枝削起来砰!门又推开,弥生吓了一跳,刀片削到指腹,好痛!
金绍棠冲过来,抓了她的手,掐住伤口上边的皮肤止住血。‘笨蛋,你在干么!’他咆哮,他看她将皮削下一大块。他坐下,用面纸压住伤口,他揪眉心疼道:‘太不小心了,很痛吧?’他望住弥生,弥生撇开脸。
‘还好。’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求你。
‘什么还好,皮都削下来了。’弥生想抽手,他硬是捉牢。‘别乱动,先止血,然后再弥生!’他惊愕,弥生哭了,眼泪不断地掉下来。望着她流泪的侧脸,他慌了。‘真的很痛?’
弥生揩去眼泪。‘你不是要赶去电视台?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他还是牢牢握着她的手。
‘弥生。’她不看他,他严厉道:‘弥生!’她这才转过脸,他叹息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让我摸不着头绪,家里出事了,还是遇上什么困难?’
我爱上你了,这是最大的困难。弥生张嘴,爱梗在喉里,说不出口。
他鼓励她坦白,他催促她开口,他按住她手,他说:‘弥生,我们是好明支.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好朋友梗在喉里的话硬生生吞下。‘你跟那个丁菲菲怎样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笑了,将覆在伤口的卫生纸拿下,她皱眉,伤口热又疼。
他起身警告。‘别动!’随即出去拿葯箱。
弥生举高食指,检视指腹上的伤口。嫩红的伤口裸露,血止住了,泪却凝聚在眼底。怎么办?一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她软弱了,怎么也无法狠心不理。怎么办?明知再蹉跎下去毫无意义,她应该离开,但望见他,她又拿不定主意了。好痛苦,她不要这样。
这样下去,永远也挣脱不掉他。谁能告诉她,对着一个深爱的人,该怎么才能无动于衷?日日对着心爱人儿却无法拥有,这煎熬她还想领受吗?
金绍棠走进来。‘好了,我帮你上葯。’他坐下,打开葯箱,谨慎其事地挽起袖子,瞪着瓶瓶罐罐。‘嗯’从未帮人上葯,不知从何下手,他本拙地拿起各式葯瓶打量。‘这是消毒的?喔,先上消毒的,然后这个是’
弥生笑了。‘我自己来。’
‘不,你别乱动。’
弥生指着咖啡色瓶子。‘这是碘酒,先上碘酒。’她指导他。
‘喔,好。’沾了碘酒,抓着她手腕,好仔细地帮她消毒。
‘再上软膏。’弥生指着白色软膏。‘就这个。’
‘喔,好。’挤一截软膏在指尖,边帮她抹上边问:‘疼吗?疼不疼?行吧?很痛吧?要不要轻一点?还行吧?你忍忍喔。’罗罗嗦嗦的,害弥生哧的笑出来。
他停住动作,敲她额头。‘笑?你还笑?拜托下次小心点,哪有人这样削笔的?’
‘还不是你害的?’弥生也啪地打他额头。‘都是你,忽然闯进来,害我吓一跳才削到手。’
‘唉呀,你这女人!’他跟她杠起来。‘自己笨就算了,还怪别人。’
‘本来就是。’她皱眉。
‘好了好了,我不跟女人计较。现在怎么办?要贴ok绷?不行不行--’他抓着她的手检查。‘ok绷太小了,我看要缠绷带。’
‘拜托,一点小伤,缠什么绷带?’弥生哭笑不得。
‘一定要缠,伤口感染细菌就完蛋了,你还想住院啊?’
‘呸!少咒我。这点小伤会住院?’
‘你肚子疼都可以疼到盲肠炎,你说你手痛会不会痛到去住院?’
哼,哼哼,她笑睨他。‘你希望我住院喽?’
他嘀嘀咕咕。‘起码你住院时乖多了,不像现在’他剪下一截绷带,裁开尾端。
她听了缄默,想起住院时,身体虽然受苦,心灵却是欢快的,他天天来陪。那时她还作着美梦,梦想他终会爱上她,现在变得这么难堪,她感慨。
‘手过来。’他命令着,弥生将手伸过去,他小心地缠伤口。‘明天我帮你换葯,伤口不能碰水,要小心点,别发炎了。’
‘喔。’弥生听得心不在焉。
‘好了。’他摸摸她的头。‘我去电视台了。’把之前忘了的文件收进公事包走了。
‘喔。’弥生点头,望住伤口,她嗄了一声,回头咆哮。‘金绍棠!哪有人在绷带上扎花的?’
‘造型嘛!’他哈哈大笑着离开办公室。
厚真是的!不过几分钟,他在她指头处用绷带打了个结,那个结竟是花朵形状,似白色雏菊。瞪着那朵花,弥生又气又笑,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手巧。她将手指凑近唇边,吻了吻花儿。
唉呀,眼眶又热了!不是打定主意不再受他影响?
妈妈跟阿姨在吵架,茵茵坐在桌前,瞪着她们。
‘你说什么?帮祖伟投资!你干么!’弥生吼姊姊,乔铄雅将食材倒入火锅。
‘有什么关系?他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你吼什么吼?’
‘你明知他他’弥生气得灌下一大杯水。
‘他喜欢你,所以啊,他才那么大方。’铄雅拨弄火锅料。
‘我不想欠他人情,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
铄雅笑嘻嘻。‘ㄟ,他真的很喜欢你吧,他不错,他’
‘我不想听,你别在那瞎揽扣,我的事你别管’
姊妹俩吵得不可开交,茵茵瞪着阿姨受伤的手指,她瞪了很久、很久,咽一下口水,然后--
‘花--’她掐住弥生手指。
‘啊--’弥生惨叫。
‘放手、快放手,阿姨痛痛,快松手!’铄雅揪住女儿双手用力摇,弥生更用力地哀嚎。
‘花--’茵茵紧抓着不放。‘花花花花花--’
‘痛死啦--’弥生尖叫。
‘哇我的花’茵茵嚎啕大哭。
弥生趴在桌上啜泣着,左手食指伸直,铄雅帮她重新包扎,经过这番折腾,伤口又流血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她帮妹妹上葯。‘小孩嘛,都怪你,没事在伤口扎那么漂亮的花,她当然好奇,她不是故意的嘛’
‘可恶’弥生抽抽噎噎。‘讨厌鬼,臭茵茵。’
茵茵瞪着阿姨,也哭着骂。‘你羞羞脸,爱哭鬼。’
‘笨蛋,很痛ㄟ!’弥生训斥,茵茵哇的又哭了。
门铃响了,弥生抽面纸揩脸,擤鼻涕。铄雅抱着女儿去开门。
‘你来了?’笑盈盈地请客人进来。
一见来人,弥生惊愕。‘陈祖伟?’
‘弥生。’陈祖伟拎着礼物,笑着走进屋内。
‘你?’
‘我请他来的,快,快进来!’
弥生火了,瞪着姊姊咬牙道:‘姊,我们好像少拿一样菜喔,你跟我进来看看。’弥生起身要她进厨房。
铄雅装傻。‘哦?没有吧!我都拿过来了啊?’
弥生笑着说:‘你、最、好、跟、我、去!’说完大步走向厨房。
铄雅将女儿交给陈祖伟,硬着头皮过去。呵呵呵,要死了喔!
弥生咆哮。‘你干么?你到底在干么?’
‘干么?吃饭啊吧么?’
‘我是问你干么找他?’
‘他不是你朋友吗?姊姊找他来吃饭,姊姊关心你也关心你的朋友啊!’
厚头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么?’
铄雅拿起削好的小黄瓜啃。‘真高兴你了解姊姊的苦心。’
弥生握拳仰头啊了一声,真想掐死她。‘什么苦心?你根本在看好戏!我要是知道你找他来,我就不来。’
‘反正金绍棠对你没兴趣,试着接受别人会怎样?他人很好啊!我是为你好。’
‘他很好有什么用?我对他没兴趣--’
‘对不起’一个声音打断他们,两人回头,看见陈祖伟尴尬地道歉。‘呃茵茵要吃火锅,我拿个碗’他走进来,表情困窘,显然方才的争执他都听见了。
弥生难堪地上前取碗。‘碗在这里。’
‘汤匙在这边。’铄雅递给陈祖伟。
陈祖伟拿了东西走出去,然后一阵岑寂。弥生背靠着流理治,低头不语。铄雅站在另一边,双手环胸,表情凝重。
好一会儿后,铄雅拿了碗筷出去。‘出来吃饭。’
弥生疲惫地深吸口气,走向窗前。陈祖伟是个好人,她无意伤他,嗐她真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