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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的姊婕尔会来当兼职的店员,而语璇也不再整天只待在店里,多了个帮手,她也多出了一点时间休息或是多碰碰电脑。
电脑里传出了收到信件的讯息,语璇打开看见了陌生的来信,一时之间还没想起会
是谁寄来的,尤其知道她的信箱的人只有小洋一人,但这信件看来又不像是广告垃圾信。
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上回小洋口中所提的朋友--john
语璇想起了小洋答应帮忙介绍,而小洋说了这人对于股票和经营很有概念,语璇手
上的股票全是小洋教授买卖技巧,才让她在短短时间里累积了一笔钱,加上贷款才有办法加人便利商店的经营行列,而如今剩下一点小钱,她开始犹豫起该不该继续买卖股票,尤其她一点也不懂该买哪些类股
小洋要她写个信去跟对方打声招呼,她当时似乎写了几句应酬话,而事隔也有好一阵子,期间历经开店的繁忙,语璇一时也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人真的回了信。
不过mail里也只是简单的写著因为公务繁忙,所以回信迟了点,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透过信件问答,回应得也很客气。
这般的客套倒是合了语璇的胃口,她一直以来都和所有人保持著距离,小洋算是个例外,以小洋热情的个性,很难不与她打成一片,如果能多出像john这样的良师益友,不无好处。
尤其对方看来是个不多话的人
语璇露出了微笑,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心中的疑问,此刻的她正需要一些能帮她的人在身边支援,她得先让自己拥有应付一切问题的能力,这家店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而她并不想只是开一家便利商店就满足,她一直深信自己不只于此。
语璇并不希望自己就只是这样而已,她总能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一定能的,她不是母亲,不会甘心死守著一家店,就此终结自己的人生。
即便穆强永远不会看到她的转变,但是她依然要改变自己。
再度接获john的消息,只不过语璇已经无法像当初所想的那样与他保持距离,john已经成了全世界最熟知她经济情况的人,而让语璇甘心开诚布公的告知的原因在于,每当john告诉她该买哪支股票,哪支就往上涨。
这神技让语璇佩服得五体投地,而john竟还告诉她他人在海外,所以并不清楚台湾股市的走势,能帮的只是如此,看着他客气的话语璇语璇总是忍不住的想和这股市天才多聊几句。
除了一些专业问题的请教以外,两人传讯的内容渐渐的也多了点生活琐事,包括他父母到纽的游玩的事,以及语璇上个星期的严重感冒。
金钱并不是唯一,我想你该好好休息,照顾好身体。
john是这么写的,语璇跟着在信件里回道:我知道金钱不是唯一,但是它却是能帮助我离开此地的唯一方式,而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信件发送出去后,语璇才发现自己写了什么,却已经来不及反悔,她呆坐在电脑前,发现自己竟然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想离开这里,她不应该让john太了解自己的,她不应该告诉他太多私事,一开始她不也想跟john保持距离的吗?
她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怎么能让事情发展成这样?john应该只是个淡如水的友人,她却意外的让john牵动了她的生活,甚至每天她都会期待着收到他的来信,还多嘴的告诉他许多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心事。
她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除了这里还能到什么地方去..
即便语璇一直想着要赚许多钱,但是她怎么想都只是想提升自己的层次,她不想让自己变得跟母亲一样,只会永远守着一家小店,却将心灵封闭起来,不肯去接受世界已经改变的事实。
但是现在的她就算改变了,又能怎么样?
她依1日待在这小镇里,她就算有着离开的念头,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到什么地方,尤其她早已经少了能去的地方了。
在美国的穆强不可能回到台湾来,而在台湾的她更不可能有机会到美国去见他,就算她赚再多的钱,就算她改变了自己让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畏缩的乡下少女,她依然和穆强有着一大段的差距,永远都赶不上他不是吗?
而她竟然将心中的假想告诉了另一个远在纽约的男子
语璇合上电脑,颓然的趴在桌子上,直到母亲的怒吼传来,扰醒了她。
“你到底跟庄老师说了什么?”
“庄老师?”语璇当然知道庄荣雄会将那日的对话向母亲报告,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母亲向她兴师问罪。
“你少跟我来这套!我是你妈,我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邹太太生气的走到她面前,拿起拐杖指着语璇的鼻子骂道:“你故意跟庄老师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让他连这里都不想来,你明知道庄老师喜欢你,你却跑去告诉他你不喜欢他!”
“我没有‘跑去’跟庄老师说过任何事。”语璇郑重的说道。
“那他怎么说你告诉他你不欣赏他那类型的人?”
“那是他‘跑来’店里,跟我讲了一堆女孩子家该怎么做,我想我并不是他欣赏的类型,所以我也直接告诉他他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庄老师到店里来是应该的啊!”“除非他付钱买东西,这店里需要经营,而不是整天让人来闲磕牙。我很忙,如果他要找你,大可白天来找你闲话家常,但是我要看店,没有时间听他跟我说教。”
“你说那是什么话!”邹太太火冒三丈的险些丢出拐杖教训这不挟。“这店是我交给你的,庄老师来就是客人,你竟然还跟他收钱!”
“如果每个人都到店里白吃白喝,那这店还要赚什么钱?”
“你想那么多,却不想想着庄老师,如果你嫁给了庄老师,你还开什么店赚什么钱!”
“庄老师一个月恐怕收人没有我多,我何必要嫁他?更何况就算我要嫁人,我也没有必要选一个我根本不欣赏的人。”语璇确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她的计划在一一的实现当中,母亲已经不再是她计划当中的阻碍,这些年来她为母亲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而她也到了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如果她继续让母亲为所欲为,这样只是会断送她的一生,而母亲已经毁了她的幸福,她没有必要再让自己所剩的尊严也毁灭。
“你以为你是谁引你凭什么用这种高傲的态度说话,你以为你现在是有钱人了啊!”邹太太冷笑一声。“你别忘了,这房子是我的,如果你敢乱来,我可以马上将你轰出去!”
“妈,你真以为你可以这样吗?”语璇一听母亲这么说,眼神突然变得冷冽。“你自己放弃了这家店,你用这家店困住我,你用你的病折磨我,你从头到尾就只希望我跟你一样受苦”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苦?”邹太太不能忍受女儿这么说话。
“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一直体谅你的苦处,爸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你心里的痛比谁都强,但是你把一切报复在我身上,你以为你苦得伟大,你以为你受了苦养大了我,就有权利控制我的一切,现在你还想控制我?”
“我是你妈,我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可以让自己过得快乐点,但是你不肯,你只想每天躲在这里,用怨天尤人来解放自己的怨愤,但是你想过你让我快乐过吗?”
“是你自己不洁身自爱,是你自己不肯听我的话,我为了你
丢尽颜面,你今天竟然敢跟我说这种话!”
“妈,我一直很不快乐,我跟你一样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我回到这里采了,因为我丢不下你,我不想让你一辈子承受两次被遗弃的痛苦,但是如果我的牺牲最后只换来你这种强硬的对待,你真以为我会像小孩子一样让你控制一切,那你就错了!”语璇直接把话说开,她迟早得跟母亲开诚布公的谈谈这件事。
“哼!你有多大本事,我这当妈的会不晓得吗?这房子的所有权在我名下,你花了大把钞票去装潢整修,如果我这里一个不愿意,你整个都会报销掉,你不怕?我就不信你那么有把握。”
“我当然有把握,因为我的贷款是用这房子去抵押的,要是我还不出贷款,房子一样会被拍卖掉。”
“你说什么!”邹太太惊呼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背着她这么做。
“你不管事,你什么也没办法做你忘了吗?整家店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经营,所有印章房契都在我手上,你真以为我会这么任你控制,那你就错了。”语璇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永远不会像你这样,你想封闭你自己,请便!但是你别想我会跟你一样,我是个人,我有我的思想,我永远都不会受你控制。”
穆强看着她信里所提到的事情,心里一阵凉。
我想要改变我的生活,不只于此。昨天我清楚的告诉母亲她再也无法控制我的一切,我想她受了很大的惊吓,而我也是,原本存在于脑中的蓝图,我一一的完成了,即使我还没想到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但是至少我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语璇的改变令他讶异,她变得冷酷坚决,对于她的母亲她也;不再心软,很高兴她拒绝了那个老师的追求,但是语璇似乎还没找到她自己想走的路。
回想起当年那个老睁着大眼望着他的稚气脸庞,对照小洋给的照片,上头面无表情的语璇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怕生,这几年语璇的确改变了不少,也变得坚强了。
但她是否忘了自己呢?
七年的时间不算短,她对于两人当年的事;还剩下多少记忆?
和话璇的通信中没有提到任何有关感情方面的字句,有几次试采性的询问,却只发现语璇在闪躲这面的问题。
穆强反复的看着她写来的信件,不得不承认光是看这些字句,很难满足自己对于语璇的想像,尤其她最近几封信明显的变短了,似乎她也害怕透过信件的长谈会暴露自己的心意。
他怎会不了解语璇的担忧?他自己不也是一样担心着太过接近彼此
七年了,这七年来她的改变是这样的大,当初那个总是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女生,如今在海的那端仿佛变了个人。
如果语璇发现和她对话的人正是自己,她又会怎么想?
穆强闭上了眼,当初他不应该让小洋的几句话就给冲昏了头,他已经不再是七年前的关穆强,年过三十的他已经有了属刊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如他没遇见语璇之前的想像,在纽约当他自在的单身贵族,语璇曾让他有了组一个家庭的想像,但她放弃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机会,她决定回到那小镇上
语璇的决定也影响了他,穆强也重拾自己原先的计划,就这么一路的走了过来,在这时髦的都会里,他根本毋需花费心思在情爱这一件事上,速食爱情一样让他过得很好,拥有金钱声名,女人自然会一个接着一个来,让他动心的并不在少数,但年少时对于语璇所产生的怜爱和疼惜不再出现在其他女子身上,语瑾像是疫苗,种在他身上,让爱情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
当初他没给语璇任何承诺,而如今他又能怎么做?
那时的他在气头上,他认为自己对于语璇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语璇总该要开口要求他的,如果她那时开了口,他一定会点头的
“如果你还爱我,我等你回来接我。”她那时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只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就算她还记得,也许也已经后悔了。
七年了,都是七年前的事情,语璇不也说过承诺不具意义。
而他也不该为了这件事继续心神不宁,既然语璇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相隔如此遥远,就算再回想,又能改变些什么?
信箱空了好一阵子。
语璇对着电脑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是不是因为他上次试探性的问了她的感情生活,而自己的拒绝作答使他不太高兴,所以不想与自己联络了呢?当时她只是很开心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给予指导,向他道了谢。
但john却问她,是否希望身边能有个男人照顾她?
john直都是个好人,只是这问题尖锐得让她无从答起,她并。不想如此详细的隔海向他说明,尤其当他明知自己拒绝所有男性的亲近,而他提出这问题,好像是在变相的希望她答出越界的答案。
语璇并不否认自己对john有着好感,john离自己太过遥远,但是两人之间的紧张却隔着海展开并传递到两人身上,也许这样断了联络也好,至少两个人都会安全一些。
加上手边有太多的事情得忙,至于没再收到john的来信。
除了感受到些许被遗忘的落寞以外,忙碌也不容许她多想些什么。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健忘是老天送给人的礼物,只可惜她记性太好,总是记得太多不应该记得的事。
叹了口长长的气,语璇努力的挥去心里的失落感,这时候她该把心力放在工作上才对。
语璇决定下楼帮忙,最近店里的生意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
只不过还有一些老人家依然不肯接收新的事物,尤其便利商店的前身是母亲所掌理,许多邻居习惯性的赊账,即使已经换了个面貌,还是有些人喜欢拿以前的情况来做比较,进了店门后又打算赊账,让阿元和月明很烦恼,得劳烦她这老板出马,才能平息纠纷。
丙不其然,楼下吵吵闹闹的人正是母亲的手帕交阿福婶。
“邹姐”月明一见语璇下楼,赶紧求救。
“阿福婶,有什么事情吗?”语璇冷着一张脸,虽说做生意应该与人为善,但是阿福婶很显然是跟母亲串成一气,尤其在她跟母亲摊牌后这几天,母亲几次和阿福婶哭诉,阿福婶自那开始使老喜欢上门来找喳。
“我说语璇啊!我跟你妈是老交情了,以前来这店里拿个酱油什么的都行,怎么现在你跟这几个小兔崽子老是要找我麻烦!我就住这儿,难道还会欠你们钱不给吗?要不是我急着用,哪会忘了带钱包呢?”
”邹姐”月明为难的看着语璇,眼前这欧巴桑自认和老板娘的妈妈是好朋友,经常到店里来就是耍着赖不想付账,月明只是个受雇的小员工,怎敢就让人进来随意拿走东西呢?
“阿福婶,你上次拿卫生纸也没给钱,要不然我请月明跟你一起回去拿钱好了,你既然赶着要回去煮莱,那我们跟你回家去拿,也免得你又来回跑一趟,反正就在隔壁嘛!”接着诺璇转身跟月明说道:“月明,你先去吧!我看店,管区的等一下会来,听说这附近最近出了很多拿东西不付账的人,管区要来做拜访看看情况怎么样,我想我可以跟管区讨论讨论,我们店里有跟警局连线,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就直接请警察过来处理好了”
阿福婶一听要找警察,马上脸色大变。
“对了!阿福婶,你还缺什么,就一起拿吧!我先把发票打出来给你。月明,店里的监视器都有在运作吧?管区要来看录影带,很多人拿东西不付钱,还好店里有装监视器,都有录下来,可以当证据,等下我拿给管区看。”
“有啊、有啊!”月明一见阿福婶脸都变了,赶紧配合语璇。
“语璇,来这里捧场的都是左右邻居,你不会真的去报警吧?”阿福婶紧张的询问。
“阿福婶,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小本经营的店,哪可能让人进进出出拿东西不能钱呢?我养不起那么多邻居,大家都是要生活的”语璇遗憾的看她一眼,一面讲一面摇头叹息。“而且我妈年纪也大了,你也知道她病得很严重,一天到晚嚷着要看病,看了那么多年的病,也没看她好过,钱却花了不少。我还想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改天到大医院去检查检查,她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这个你妈全是装的,她根本没啥病!”
“是吗?”语璇眉梢一抬。她当然知道母亲的病全是装的,不外是想借由装病来绊住她,要她别遗弃她罢了。
“当然是!她精神好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月明就先跟你一起回去拿钱吧!这是发票,我得准备一下等管区来,你也快回去煮饭吧,要不然锅子要焦了。”
阿福婶连忙点头,领了月明就快步走了回去。
语璇望着她们的背影,叹口气。
小镇上的人心是单纯的,随便唬弄几句,就足以打发老妈的诡计,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语璇并不习惯与母亲对立,她何尝不知道母亲的苦,母亲之所以想控制自己,不过是想弥补失去父亲的恐惧,她自己也受着相同的苦,但她忍住,只因为她没有任何人可供发泄,而且她知道这样的任意泄愤只会为其他人带来痛苦而已,但她又该怎么让母亲知道她所带给自己的痛苦呢?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叮咚!”门口传来了客人进门的声音。
“欢迎光临。”语璇强打起精神,打了声招呼,低垂着眼清理着柜台。
眼角余光只见进来的人去拿了几瓶饮料,很平常也很一般,付账的时候她也是低着头登录了几罐饮料的价格。
“一共是四十五块钱。”
“我还要一包七星。”
这声音有点熟,语璇转过身拿了香烟一同结账。
“风筝妹妹真的是你?”
七年了,语璇再也没听见任何人喊过她这名字,不由得一惊。
“你是”
“我是许怀恩啊!画画的那个,你还记得我吗?”怀恩早巳褪去了一身青涩换上的是一头长发和满腮的胡须,颇有画家专有的不羁模样。
“啊”语璇一时说不出话来,七年没再见过任何和当时相关的人了,怀恩此刻的出现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她自然也没想过如何反应。
“我出来画画,一路从台北晃到这儿来,我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你不是跟”
“好久不见了。”语璇不想听见他提起穆强的名字,连忙打断他。“这些算我请客好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怀恩虽然不拘小节,但语璇如此唐突的打断他的话,怀恩眼里闪过一丝了解,蚕尬的对她微笑。
“我现在是自由画家兼做一些设计工作,没在哪里高就啦!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自由自在惯了”
“别这样说,”语璇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强迫回答的温和,不免也放松了些紧张的情绪。“大家都一样,我也没什么变化。”
“你哪是啊!你看你把这店搞得多现代化,我本来还在想这附近一定买不到我要的东西,才在想着呢,就看到了楼上那个大风车,我还在猜那可能会是你,但是我又想”怀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我以为你不在台湾了,不过算了,不提那些你现在不放风筝了啊?”
“那是小时候的事,我都这把年纪了,也很久没放风筝了。”
语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十八岁那年起她再也没有碰过风筝了,母亲撕碎了父亲留下的风筝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风筝。
“我不是有画一个风筝给你吗?现在呢?”怀恩像是想起了什么,兴高彩烈的问道。
只见语璇脸色一暗,轻轻的说:“那风筝不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