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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一处小院子里,韩笠正满是感激的看着秦莞,“那宅子是老爷从前极喜欢的一处,只是后来老爷成婚,有些小了,便换了一处宅邸,如今小姐让老奴住到那宅子里面去,可真是给了老奴天大的脸面了。”
这是一处一进的院子,位置更是在城南并不显贵的位置,虽然内里布置的雅致非常,可到底还是有些拥挤,韩栋的妻子明氏有些羞怯的站在一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见状,明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小姐莫要嫌弃。”
秦莞手边的书案之上放着茶点,虽然比不上侯府客用的,却也不差,秦莞闻言一笑,“怎么会嫌弃,韩掌柜寻常都在铺子里忙碌,家里只有你一人操持,这院子里整齐风雅,处处都可见你的蕙质兰心,韩掌柜寻你为妻真是有福气。”
这话赞的明氏面上微红,秦莞便接着道,“这些年都是韩伯和韩栋帮忙照顾家中的生意,铺子里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可你们住的地方却不大,委屈你们了。”
说着又看着韩笠,“让韩伯住过去,一来想韩伯年纪大了住的宽敞些,平日里不出门也有个走动之地,二来,其实也是不想那处宅子荒废了,韩伯,庄子上的租子还是你管着,不过也无需住在城外,这两日,你们父子找人将那铜钱巷的宅子收拾出来,等收拾好了,韩伯住进去便可。”
韩笠和韩栋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点头应声。
秦莞点点头,又问韩栋,“韩栋,你可了解孟府的生意?”
韩栋眸色变了变,“小姐说的是近来出了命案的那个孟府?”
“正是。”秦莞颔首,“他们家大房是户部左侍郎,生意乃是由二房掌管。”
韩栋唇角微弯,“这个小人是知道一些的,孟府的生意做得不小,自然,也有家中有人为官的缘故,年前,孟府将手上好些铺子都盘了出来,当时小人还想将他们家的绸缎铺子接过来,可当时只犹豫了几瞬便被其他人抢走了,他们盘出来的铺子都是生意不差的,价钱自然也要的高,当时此事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可没过多久,孟家二老爷被骗的流言就传了出来,当时许多人将此事当笑话讲,可也有些别的话传出。”
秦莞挑眉,“什么话?”
韩栋沉吟一瞬才道,“孟府做生意多年,这一次乃是因为想买矿,被中间人骗了,可凭着孟二老爷这么多年的人脉和孟府大老爷的官威在,再怎么样不会被骗走全部的银两,且矿业一道,需要许多官府的文书,骗子即便再会作假,孟府大老爷本就是做官的,只需托几个人去工部打听打听,便知道这个买卖可不可靠。所以大家都猜测,要么是孟家二老爷和大老爷表面兄弟暗地里已经决裂,要么这被骗的事便是哄人的。”
秦莞听着这话,再想到适才看到的那个孟府男仆,一双眸子眯了起来。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见秦莞眸色沉凝,韩栋继续开了口,“被骗了那么多钱,孟府的人却没有报官,到底是十多万两银子,开铺子都开许多家了,这么多钱,对孟府而言也是不小的数目,怎么孟府一点都不想追回呢?”
秦莞眉头一皱,孟府被骗的事是在年前,她便没有问有没有报官,如今韩栋这般一说,的确奇怪之处太多了些,被骗了这么多钱,应当对那些骗子恨之入骨才是,却又为何不曾报官?
秦莞思忖一瞬,便没了在韩栋这里久留的心思,当即起身提出了告辞。
“时辰不早了,我来便是和韩伯说宅子的事,眼下该走了,韩伯将宅子收拾好了,派个活计到侯府同我说一声便是。”
秦莞要走,韩笠和韩栋便将秦莞朝外送,门口,秦邺双手抱怀靠着门框而立,见秦莞朝外走,便也转身朝院门口去,韩笠和韩栋将二人送到了门口方才作别。
秦莞上了马车,秦邺御马在马车旁侧跟着,道,“九妹妹对下人很是不错。”
秦莞唇角微弯,“韩伯是府中的老管家,对他好是应该的。”
秦邺点点头,又道,“九妹妹真是宅心仁厚。”
秦莞掀开车帘看着秦邺,“四哥又何尝不是宅心仁厚?四哥回来数日,便能鞍前马后护送我,秦莞心中真是感激不已。”
秦邺笑开,笑意爽朗,“不敢当九妹妹的感激,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我护送自己的妹妹,自然是应该的。”
秦莞又看了秦邺两瞬,“我虽是秦氏之人,可到底并非四哥的亲妹子,且你我相识日短,而我常常听闻京城之中人人皆为权名利禄,如今看来四哥很是不同。”
秦邺双眸微眯,一双眸子辨不出情绪,只笑道,“九妹妹不必怀疑,我亦是喜欢权名利禄之人,九妹妹如今在京城之中声名鹊起,我今日帮九妹妹,想来来日九妹妹会记住我的相护之谊,到时候我岂非得利?”
秦莞只觉秦邺如此待她很是奇怪,因而话意有些深长,可没想到秦邺竟然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秦莞看着秦邺阔朗的眉眼,一时不知他是玩笑还是说真的。
秦邺却只笑,“九妹妹不信我?”
秦莞从秦邺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随即目光一转,“自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四哥莫要见怪。”
秦邺摇了摇头,“我不知是谁和九妹妹说了这样的话,可我只能说,他的话是对的,在京城之中行走,到底还是要存着几分戒备之心才好。”
秦莞又看了看秦邺,却发现秦邺在说这话之时却是眼底一片坦荡。
秦莞点点头,将马车车帘放了下来。
回了侯府,秦邺自回自己的院子而去,秦莞则回了松风院,一入院门,便见秦霜在等着她,见她回来,献宝似的捧上来几朵绢花,“你看!这些可好看?”
秦莞一边跟着她往屋子里走,一边道,“好看,哪儿得来的?”
秦霜一笑,“你不知道,过年之后城中时兴这样的绢花了,我自然是买的。”说着又道,“你早上出去之后,我和五姐还有八妹一起出门买东西了,这是给你的。”
秦莞见那绢花多是玉兰栀子之类的素雅花朵儿,便知秦霜照着她的喜好来的,自然欣然收下,却有些奇怪秦朝羽竟然和秦霜、秦湘出了门。
秦霜便笑嘻嘻的道,“你不知道,宋老夫人今天早上送了一份帖子来我们这里,说初八那日请我们四个去她们府上做客呢,说到时候去的,都是公侯之家的小姐。”
秦莞眨了眨眸子,“是不是宋老夫人她——”
秦霜面上微微一红,然后故作坦然的点了点头。
秦莞笑意顿时一盛,“可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秦霜摇了摇头,“这个如何知道呢,且这一次多半是先给五姐相看的,咱们都是陪客,也不知道宋老夫人到底请了那些人。”
秦莞见秦霜话虽如此眼底却还是有两分期待,顿时也心生几分期许,女子婚嫁乃是大事,莫说秦霜了,便是秦湘,她也想着能嫁个好人家好生过日子。
虽然还有三日才去赴宴,可显然秦霜紧张的不行,硬是拉着秦莞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自己院中去,到了晚间,燕迟送来了消息。
“小姐,这是世子殿下送来的消息。”
白樱从后堂快步而出,手中拿着一支小信筒。
秦莞连忙起身来接在手中,打开一看,双眸顿时一亮,茯苓走过来道,“小姐,怎么了?世子殿下说什么了?”
秦莞扬唇,“看来明日要白樱随我出去一趟了。”
茯苓看了一眼白樱,又转而看向秦莞,白樱也看着秦莞,秦莞便道,“明日申时,我们要去一趟临安府衙。”
……
……
翌日初五,秦莞从宫中出来不过午时过半,她先绕道去了锦绣坊。
到了锦绣坊门口,却只让茯苓进去片刻,等茯苓出来的时候,便提着一个大包袱,秦邺在旁瞧见,只以为秦莞让茯苓买什么女子衣物并未多问。
一回府,秦莞就回了松风院,茯苓的包袱一打开,却是几套男装。
秦莞自己穿了一套天青色,又让白樱换了一套靛蓝色,见时辰不早,秦莞便带着白樱往侯府侧门而去,到了侧门处,门外的箱子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正是白枫。
白枫见到秦莞带的人是白樱微讶,行礼之后,秦莞便上了马车,白樱坐在外面,兄妹二人也说起了话,马车内,燕迟一袭墨色大氅,见秦莞着男装而来,当即眉目带笑,“怎地换了男装?”
秦莞落座,“今日去府衙,害怕多有不便。”
燕迟上下看了看秦莞,尤其看了一眼秦莞不堪一握的腰肢,点头,“也好,今日虽然都是熟识之人,还是以防万一。”
这么说着,马车已经走动起来。
秦莞便道,“今日为何要去临安府衙?”
燕迟蹙眉,“昨日查了之后,依然进展不大,不过孟巍依旧不改初衷,一定说是孟辉杀了孟津,于是今日在临安府衙,郑大人要审问孟府所有人。”
秦莞点点头,又问,“如何个审问之法?””
“此前已经分别审问过了孟府的几位主子和其他下人,今日意在让大家当堂对证,看看众人的口供有无错漏,是内审,只郑大人和李大人在。”
秦一听燕迟的话便心生几分期待,如今这个局面,当堂对证不失为一个法子,然而听到李牧云也在,秦莞的眉头便是微皱。
燕迟见状,“怎么了?”
秦莞摇头,“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昨日一次偶遇。”
燕迟挑眉,秦莞便将昨日见到孟府侍从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那人乃是去取钱的,然而没了信物,且他特别说了儿子取父亲的钱也不行,那侍奴就算是府中的管事,想来也没有一笔数额巨大的钱银,唯一的解释,他是替他主子取的,他的主子,自然是孟巍。”
燕迟双眸顿时一沉,“你话意孟巍?”
秦莞摇头,“不,孟巍是报官的人,也是他一直说他父亲是被害死的,我倒不觉得他害了他父亲,只是想到了他家被骗的事情,还有他四叔闹着分家的事,如果孟津的死和家产之争有关的话,查清楚孟府的家产内情是最为重要的。”
燕迟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我派人去查过,却是没查到孟津在祥福钱庄存着银子。”
秦莞想了想,“那他用的就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燕迟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这么说着,燕迟敲了敲车壁,马车的速度一慢,燕迟便吩咐白枫去查祥福钱庄,白枫由此半路下了马车,只由白樱驾车往临安府衙而去。
马车直奔临安府衙,白樱显然对京城的路熟悉非常,两柱香的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临安府衙后门,后门处早已有黑衣侍卫等候,一看到燕迟的马车便上前行礼,秦莞跟着燕迟下了马车,一进门便看到展扬。
展扬上前行礼,而后恭敬的道,“殿下,九姑娘,孟府的人都已经来了。”
燕迟颔首,展扬便带着燕迟和秦莞往前堂走。
临安府衙占地不小,沿着回环的小道往前,又走了半柱香功夫才到了前堂,展扬将燕迟和秦莞领到一处侧门,门一开,却是一处隔间。
屋内李牧云早已落座,展扬请秦莞几人落座,又上了一壶热茶,方才从屋内的门走了出去,李牧云对着燕迟行了一礼,又对秦莞点了点头。
三人落座,都未大声说话,很快,外面响起了一阵惊堂木的声音。
“孟巍,你在将那一夜的事说一遍。”
郑白石语声沉肃,和这隔间只一墙之隔。
秦莞闻声转而走到展扬离开的门口,掀开门帘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外面便是府衙的正堂,郑白石坐在主位之上,一旁站着展扬和一位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堂下的侧案上坐着两个小吏,正在记堂上发生的一切。
而两个小吏下手位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着深蓝色袍服的男子,男子虽然未曾跪在堂中,却是满面愁容面色一片疲惫,秦莞知道,此人便是户部左侍郎孟洲。
堂下,跪在最前面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郑白石问话,他正在答话,自然便是孟巍无疑,在孟巍左边,跪着一对四十左右的夫妇,那位夫人便罢了,那男子却瞪眼看着孟巍,眼底气恼之意十足,自然便是孟巍指的凶手孟辉了。
在孟巍右边,也跪着一位四十左右的夫人,她着一身素衣,手上挽着一串佛珠,即便孟巍说的言辞切切,可她却是双眸虚虚闭着没什么反应,秦莞挑眉,此人是谁?
“孟巍身边的便是他母亲,死者的夫人尤氏。”
燕迟不知何时站在了秦莞身边,见秦莞目光久久落在那位夫人身上,便开口解释。
秦莞点了点头,又看向孟巍身后,孟巍后面还跪着几人,当中跪着的也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夫人,和尤氏相比,这位夫人形容枯槁尤其显老态,她身边跪着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子微微低着头,形容清秀,身边的男子身形有些瘦小,面色也有些病态的白,或许因为不习惯公堂,眉间还有几分紧张之意,然而秦莞注意到,他虽然紧张,却还是握着身边女子的手,女子身形微微倾斜向着男子,她定是十分信任男子无疑。
而在这位夫人另外一侧,还跪着一个面色有些发白的年轻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此刻跪在地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看气息似有病弱之态。
“孟府三房的老爷早逝,这是三房的遗孀蒋氏,身边的是她的儿子孟子义和儿戏许氏,那边那个是大房的小姐孟瑶,大房还有个七岁的男丁,入冬之后一直在生病,今日未来。”说着燕迟又看向后面跪着的人,“后面那些人,当头是孟津的两个姨娘,旁边的是孟巍的两个侍妾,其他都是管事和大丫头,来给各家主子作证的。”
三房夫人身后还跪着十多个人,当首的两个人皆是二十来岁,模样十分秀美,二人一个着浅红色缎衣,一个着淡青色罗裙,发间饰物也颇为华贵,自然是孟津的姨娘无疑,看得出孟津死了这二人悲戚不足,却是担忧有余,此刻跪在堂下,更是显得有些紧张的目光飘忽手误无措,而孟巍的两个侍妾,一个身形曼妙红唇妩媚,一个素面朝天楚楚惹怜,皆是容色秀美各有风情,秦莞将这些人一一看过去,又仔细观察了她们神色之后才后退了一步,就这般看过去,孟巍指认的凶手孟辉似乎嫌疑并不大,比起他来,倒是那两个姨娘和三房的孟子义显得更为神色紧张些。
这边厢,孟巍还在说那夜的经过,“……本来大家一起吃饭吃的好好地,四叔又说起了要分家的事,不仅要分家,还说做生意是二房做的,被骗也是二房的,说分家二房休想拿一两银子,父亲闻言气不过,孟府的身家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大半是二房挣来的,四房什么都没做,却在二房临难之时想着占有全部的家产?!”
说着,孟巍转头狠狠看了孟辉一眼,孟辉胸膛一挺,“你还有脸说,要不你爹贪得无厌!孟家的那么多银子怎么会被骗出去,这么多年来,你爹害的我们够惨了……”
孟巍如何能忍,当即便骂了回去,“贪得无厌?你还好意思说我爹贪得无厌?!要不是我爹,你如何能有那么多侍妾?!如何能去外面花天酒地?!你花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是会说我爹这不好那不好?!”
孟辉牙一咬,还要再吵,一旁的孟洲使劲的拍了拍椅臂,“放肆!这里是公堂之上,你们两个答郑大人的话便可,如何像泼妇骂街一般?!真是将我的脸都丢尽了!”
孟洲到底是从三品大员,便是郑白石都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他一开口,孟辉和孟巍到底不敢再多言,孟巍便又接着说了下去,“当时也吵了一架,四叔还推了我父亲两把,后来被大伯拉了开,一顿饭也就不欢而散,而后,父亲气不过,又命人准备了些酒菜到了我们自己院中,我和父亲一边吃酒一边说了一会儿话……”
孟巍所言便是燕迟告知秦莞的那般,秦莞细细的听着,忽然觉得孟巍在说到和孟津吃酒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了几瞬。
秦莞眉头一皱,忙转身看隔间,这一看,顿时看到了纸笔,她走上前去,拿着纸笔写了两句话,然后让穿了男装的白樱给郑白石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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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杀死孟津的凶手是谁呢?
A孟辉;B二夫人;C三夫人;D孟子义;E孟巍;F孟瑶;G许氏(孟子义之妻);H红姨娘;I绿姨娘;J红唇侍妾;K素颜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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