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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刺耳的警声响起时,王而正和李树刚在古都棉纺厂操场溜圈。
“西区又出事了?”李树刚对王而说。
“我得去看看!”王而大步向警车响起的地方走去。
转过操场拐角的公厕,王而看到了三辆警车停在了西区4号楼旁的马路上。
“王科长”古都棉纺厂保卫科的小章在叫他。
“出了什么事?”他急忙问小章。
“高老太突然死在家里。”
王而穿过围在楼前的人群,向4号楼一单元走去。
古城刑警支队的警员正在客厅勘查现场。王而一眼就看到了刑警支队的路警官。
高老太倒在了客厅与厨房连接处,说准确一点就是躺在客厅的冰箱下,可能高老太倒下的那一瞬间,碰撞了一下冰箱,放在冰箱上一台老式录放机跌落在高老太的身旁。高老太的脸没有被遮掩,厨房飘过来的阳光散落在高老太的尸体上。
王而有点吃惊,高老太被死亡定格的面容是那样安详平静的,人死后这样的面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路警官也看到王而,他向王而点点头。
王而问路警官,是谁报的案。
路警官指了指南边的卧室“高老太的外孙女。”
王而来到卧室,高老太的外孙女泪流满面的坐在简易沙发上,刑警队中队长李警官正在问话。。
王而坐在高老太外孙女的旁边。他断断续续知道了高老太死亡的一些情况。
高老太的外孙女燕子在古城棉纺厂子弟中学上初一,第三节课放学后,她回家一推门,发现高老太躺在了客厅。她在惊恐中没有忘记给“110”打电话。
“这是熟人作案!”路警官大声说到。
李警官没有接路警官的话茬,他对王而说道:“王科长,你把这一家的情况说一说。”
“高老太叫高君芳,今年72岁,是细纱车间的退休工人。丈夫10年前病逝,有一儿一女,儿子为大,叫张猛,在广州东莞工作。跟高老太过的是她的小女子张苗一家。张苗原先也在厂织布车间工作,后因精神病辞职,女婿没有工作,在生活区收废品,报案的就是他俩的女儿毛燕。”
“现在要及时找到高老太的女子和女婿。你们要协助。”李警官对王而说。
“没麻达!我让许科长带人过来。”王而话没有讲完,手机响了。王而打开手机一看,对李警官说:“书记找我,我要告辞了。”
“让许科长他们赶快过来!这个案子由路警官负责。”
“我这就跟许科长打电话。”王而边拨电话边走出了高老太的家。
在王而向古都棉纺厂党委书记敬生益回报情况的同时,路警官和许科长各领一路人马开始在古城找寻高老太的女子和女婿。
太阳最后一抹橘红色的阳光在警车后视镜消失的那一瞬间,坐在副驾驶座的小于警官突然让路警官把车停在彩虹大道的停车位。
“有什么情况?”路警官边停车边问小于。
“我看右边草坪上那个女人有点像张苗。”
在小于警官的指点下,路警官也发现了那个女人。
当路警官和小于警官来到那个女人跟前时,那个女人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前方1米左右的几株玉兰树。
“张苗!”路警官叫到。
那个女人转过脸,生气的对路警官说:“我哪也不去?”
“你妈出事了,你知道不知道?”路警官问她。
“不会吧?我走时,她不是静静的躺在俺家的客厅。”
“小于,把她架到车上去!”路警官对小于说。
路警官的车刚开进刑警队的院子,就看到古都棉纺厂保卫科副科长许山的那辆桑塔纳。
路警官把车停在桑塔纳旁。他扭头一看,坐在小于警官旁的张苗已进入梦乡。
“把她叫醒!”路警官对小于说。
小于用手推了张苗一下。
张苗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到办公室有事问你!”
路警官他们刚进楼梯,就听到古都棉纺厂许科长的声音:“你小子要老实交代你今天下午的行踪!”
看来许科长已经把张苗的丈夫带到了刑警队。
“他来这里干啥?你们要卖废品?”张苗问路警官。
“到办公室再说。”
说话间,路警官他们就来到了办公室。
推开门,路警官一眼就看到坐在他办公桌前的许科长。许科长正向对面坐着的一个男子问话。许科长对面男子宽厚的背影,不用说就是高老太的小女婿。
“你不去干活,跑这里干啥?”张苗突然喊道。
许科长抬起了头,对面的男子转过身来。
这是一张充满忧伤的脸。
“这就是毛炳。”许科长指着毛炳对路警官说。
“咱妈是不是你干的?”毛炳冲着张苗喊道。
“我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就倒在了客厅。”张苗用手拢拢了头发。
路警官让小于把毛炳和张苗带到旁边的会议室。
看到小于和张苗、毛炳走出后,路警官问许科长有什么新情况。
许科长从放在桌上的烟盒拿出一支烟扔给路警官“毛炳那小子断定高老太是让他媳妇张苗杀害的。毛炳说张苗精神不正常。”
路警官点点头:“老许,我办案这么多年,今天的案件我是第一次遇到。我们还是要把案件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张苗的尖叫声突然从会议室里传出。路警官和许科长同时站了起来。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张苗趴在会议桌上抽泣着。刚才还对母亲无动于衷的张苗,为什么这么快就痛哭流涕。路警官和许科长不解的望着于警官。
“她爱人问她是不是她杀害了她母亲,就这一句话,张苗就痛哭起来。”于警官说。
“哭也不顶用,你把实话说出来。”毛炳对张苗说道。
“我没有杀害我母亲,她不让我听邓丽君的歌,还不停的絮叨,我让她不要说了,她不听我的话,还在不停的说。我没有办法,就推了她一把,她就倒在客厅的地板上,随后,我就出来了。”张苗哭诉着。
“推一把,鬼才相信你的话!”毛炳瞪着张苗。
“你们不要吵了。毛炳你跟我出来。”路警官对毛炳说。
毛炳一到路警官的办公室,就说道:“警察同志,我媳妇有神经病,我敢断定,我岳母就是她杀害的。”
“你讲一讲今天下午你干啥去了?”路警官问毛炳。
“刚才我都向许科长讲了。中午吃完饭,我就到北区老别家打牌去了。保卫科找到我时,我还在那里。老别可以为我作证。”
“你说你岳母是你媳妇杀害的,有什么凭证?”路警官一字一板的问道。
“按理说,这世上不会出现女儿伤害母亲的事,但对于精神病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媳妇有精神病?”
“古都棉纺厂的人都知道。”毛炳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
就在毛炳向路警官诉苦水的时间,古都棉纺厂党委书记敬生益办公室灯火通明,王而正向党委委员通报有关生活西区高君芳被害的经过。参加通报会的七名党委委员全到会。
“这是企业三十年出现的第一起凶杀案,尽管结论已经出来,高老太身患高血压,跌倒后,小脑出血,引发呼吸系统衰竭,导致窒息死亡。为什么脖子上有挤压痕迹,怀疑可能是高君芳的女儿张苗所为。她的女儿在她出现生命危急时为什么这样做,公安局刑警队还在调查。但我们不敢轻视这一案件的社会影响。企业生产经营困难,任何风吹草动就可能引发职工无目的的议论。”敬书记点明了会议的主题。
“张苗有精神病。”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张刚毅告诉大家。
“老张的提醒,我想起了路警官刚才的电话,说明天一大早要带张苗做精神检查,让保卫科去两个人配合。如果张苗的病确定下来,直接送到西安精神病院。王科长你安排一下,派两个人明天早上五点前赶到公安局刑警队。另外,高老太的丧事老张还得叮咛细纱车间,让他们多操点心。我想明天下午召开了一个政工例会,统一一下认识。”
翌日早上4点50分,古都棉纺厂保卫科的李小明和古辛就来到了刑警队。
李小明指了指三楼亮灯的房间说:“路警官在办公室等咱,咱就直接上楼。”
推开亮灯的房间,路警官坐在电脑前。
“昨天又忙了一晚?”古辛向路警官问道。
“你俩不要急,先泡碗方便面当早餐,我去让小于把张苗带来,然后就去西安公安精神病鉴定中心。”
5时20分,路警官他们北斗星警车驶上了通往西安的高速公路。
东方已经鱼肚白。警车由于警官驾驶。路警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李小明和古辛夹着张苗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
“你们带我到哪里去?我走的时候,我妈静静的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她没有死,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回家,我想吃我妈炸的油饼。”张苗双手捂着胸前那个带有飘带的包,嘴里絮叨着。
路警官感到有点疲倦,他迷上了眼睛。从古城到西安虽然是高速公路也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他想趁这段时间迷糊一下。不知为什么他一闭上眼睛,脑海就出现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影片精神病患者的场景。昨天晚上审问完毛炳回到办公室,上网想查一下精神病患者的有关知识,没有想到打开电脑,百度搜索视栏跳出的精神病条目中雷德?希区柯克的影片精神病患者排在第一条。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第一滴血他看过,可这部电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在一种好奇心得驱使下,他看了这部电影。
“她说什么?”张苗的话引起路警官的注意,他扭过头来问李小明和古辛。
“张苗说她想吃她妈炸的油饼。”李小明笑着说。
“你再说一遍。”
“张苗说她想吃她妈炸的油饼。”李小明大声的说。
“我就想吃俺妈炸的油饼。你们没吃过,我告诉你们,那油饼有酥有脆,好吃的很。”张苗说完话,嘴还砸吧两下。
“毛炳的油饼炸得怎样?”路警官问张苗。
“毛炳那家伙不是人,就知道搂着我睡觉。你们可要好好教训那家伙。你们要替我保守个秘密。上个月毛炳到东区收破烂,不知在谁家偷了一沓钱。”
“毛炳有钱还不花在你的身上。”古辛问张苗。
“他妈的”张苗狠狠骂了一声,接着哭泣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一分钱,他的钱都给那个卖酱油醋的臭婊子”
“古辛,张苗讲的是不是事实?”路警官对张苗刚才的话有了兴趣。
“我也听说刘菊花是毛炳的嘴子。”
“你俩今天回去后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早上九点多钟天开始飘着小雨,毛炳披着一张塑料布,蹬着他那辆三轮车开始在小区转悠。
“毛炳,毛炳”东区九号楼有人叫他。
毛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吝啬马叫他。上次吝啬马把用过的手纸夹在纸箱中间,废品收购站老李没有少骂他。他装着没有听见,骑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你小子进了一次局子也像刘德华那样牛起来了。”吝啬马拉着了三轮车。
“你那杂碎我不想要。”毛炳没好气的说道。
“昨天女婿给我买了一台冰箱,包装箱你就看着给我几个钱。”
“好吧!”毛炳转了一下车把。
“一共是12斤,一斤4毛,一共是4元8角。”毛炳掏出5元钱递给吝啬马。
“毛炳你没听说菊花病了,昨天我见她在医院挂吊瓶。”吝啬马递给毛炳2角钱。
“算了。”毛炳急忙跨上车子。
在西安公安精神病鉴定中心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张苗的鉴定就出来:臆想性精神病患者。医生建议直接送往精神病院。
她的病怎么和精神患者主角博金斯患的一样的病,这难道是一种巧合。路警官的心中掠过一缕疑虑。他没有顺着这种疑虑再想下去。他让于警官和古辛把张苗带回车上。
看见于警官他们走出鉴定中心的玻璃门,路警官对李小明说:“看来张苗要直接送到精神病院了。你给王科长打个电话,我也向高局汇报一下。”
路警官和李小明坐上警车,鉴定中心门房的挂钟敲响了十二下。
古都棉纺厂保卫科王科长接到李小明的电话后,他简要的向毛总汇报后,就叫办公室的小邵和他一起去找毛炳。
开门的是毛炳的女儿,一脸悲伤。
“你爸呢?”王科长问她。
“早上九点多出去还没有回来。”
“一定在刘菊花哪里。”小邵对王科长说。
王科长摇摇头,小邵急忙打住话头。
刚走出楼道,王科就对小邵说:“在孩子面前说话要注意。现在就去刘菊花家。”
小邵的判断非常正确,毛炳此时就坐在了刘菊花家的客厅。
“菊花,你说张苗问什么把她妈弄死。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妈最疼她。这下可好了,没有她妈,我也不想跟那精神病再过一天。”毛炳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没看看你的德行,没有了经济来源,你他妈就想把人家抛了。你抽什么烟,你不知道我感冒了。”刘菊花从毛炳手里夺过香烟,顺手把它扔到了痰盂。
“看来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毛炳瞪了刘菊花一眼。
“看不惯就不要来了,要不吝啬马对我说,人犯贱了就不值钱了。看来我是在犯贱。”刘菊花扭身进了卧室。
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毛炳在不在这里?”
毛炳急忙看门一看,王科长和小邵站在走廊里。
毛炳随手把门关上“王科长找我有什么事?”
“丈母娘尸体还没有凉,你小子就没事了。走,到科里我们说点事。”
“我不是在刑警队都说清楚了,我妈的事是张苗干的,与我没有一丝牵连。有啥事咱们在这说,我不去保卫科。”
毛炳站着不动。
“我说你小子混,你还不承认,你算人家刘菊花的啥人。走。”王科长扭身下楼。
毛炳看着王科长下楼,就对屋里喊了声:“我的三轮车还在楼下,麻烦你操点心。”紧跟王科长也下了楼。
在保卫科王科长办公室,王科长告诉毛炳张苗已送到了西安精神病院,钱企业先替她垫了,明后天到财务科把手续清一清。
一听说要到财务科清手续,毛炳一下急了:“王科长,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把张苗送到精神病院我举双手赞同,要说交钱,我可是叫花子买单一贫如洗。”
“这可是给你媳妇看病。”
“王科长,你不提我媳妇的病我还不来气。我媳妇的病是让那个混蛋轮班长狗日的逼的。我媳妇的病应该算工伤。”
“你小子闭嘴。你没钱鬼才相信,问一问古都棉纺厂谁不知高君芳老太太日子过得精。几十万没有我相信,给张苗看病的钱不会没有。到时你拿不出钱,我就不客气了。另外,你岳母的丧事怎么办,你找一下细纱车间的杨主任,张苗她哥几时能到咸阳?。”
“听我女儿说,他们已来电话,今晚11点左右到。王科长,给张苗看病的钱我实在没有法子。”毛炳一脸无奈。
“别罗嗦了,我还有事。快回家筹钱去。”王科长站了起来。
路警官回到刑警队是下午五点一刻。他刚到办公室,吴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容貌镜梳了梳头,提了提精神就向三楼吴局办公室走去。
“路哥,张苗的包忘在了在车上,我给拿上来。”于警官把手中的包向路警官晃了晃。
“你先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从吴局那回来再说。”路警官答道。
不到十分钟,路警官回到了办公室。
于警官一看路警官进来,急忙说道:“我先冲了包康师傅,害怕你在吴局哪里呆得时间长,我就没有帮你冲。”
“早上泡面,现在又泡面,咱跟康师傅成亲家了。”路警官边说边撕康师傅包装纸。
路警官把水倒好,小心翼翼的把口封好,就拿起了放在办公桌上的包。
包是旅游点常卖的那种包,上面用丝线绣了一个苗族姑娘,下面缀着黄绿相间的飘带。
路警官的脑海里出现了今天早上张苗两手捂包的样子。张苗为什么对这个包看得这么重,不会因为上面绣的那个苗族姑娘和她有点像:窄窄的瓜子脸镶着一双凤眼。
路警官打开包,他有点失望,包里只有一个本子和张苗的几张照片。
“就这些东西。”于警官也有同感。
“忙了一天了,你也该去接孩子里。要不小娟又要埋怨我了。”路警官端起了康师傅。
“你也早点休息,昨晚你就没有合眼。”于警官把吃过的方便面盒扔到纸篓里,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
“忙啥,赶快去吧。”路警官有点不耐烦。
“那我就不陪你了。”于警官抓起放在茶几上的警帽走了。
吃完方便面,路警官把张苗装在包里那几张照片摆在了桌子上。
一共是四张照片,都是张苗在南方一个城市的留影。照片上的张苗显得年轻漂亮,充满朝气。特别那张站立在别墅前张苗露出一脸喜气。看这些照片,照片上的主角谁也很难猜到就是今天的张苗
本子是脑灵通公司的赠品。扉页在“考试要成功,少不了脑灵通”广告语下写着“张苗珍存”的四个字。路警官揭过扉页,看到的是抄录的一首诗:
我俩同在草原晒黑
最初的幸福
最初的吻
当云朵清楚极了
听得见你我嘴
这两朵神秘火焰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嘴唇
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嘴唇
我们合着眼睛共同啜饮
像万里洁白的羊群共同啜饮
当我睁开双眼
你头发散乱
乳房像黎明的两只月亮
在有太阳的弯曲的木头上
晾干你美如黑夜的头发
路警官很少看文学作品,但这首诗路警官有点印象,当年他在警官学校读书时,班上有一个绰号叫叶子的室友就把这首诗贴在了自己的床头。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能记起,就是除他外,宿舍其他人和叶子对“乳房像黎明的两只月亮”这句诗进行过辩论。他们认为说乳房像馒头和小白兔还可以,说像黎明的月亮就有点不着边际。叶子那天特别激动,说他们没有一点艺术想象力。有艺术想象力在路警官看来并不重要,但路警官相信,只要拥有了女人的乳房,也就拥有了这个女人。
路警官翻了翻本子,怎么搞的,厚厚的本子记满了诗歌。他在心里嘀咕:一个对诗歌热爱的人为什么会患上精神病。
毛炳满脸忧愁的从保卫科出来,没有取三轮车,直接回到了家里。
打开门,屋里阴沉沉的。毛炳把外衣一脱,随身躺在沙发上。他躺了几分钟后,用右手从沙发侧面的暖气罩上摸到电视遥控器。
他爱看毕福剑主持的星光大道,只要上了星光大道,没名的一下有了名,现在的社会,名气就是钱。看看明星做广告,就那么几秒钟,就他妈挣不少钱。今年夏天,古城一家药品公司不知通过谁找到他,让他媳妇做广告,说他媳妇和张曼玉有点像。他和张苗一讲,张苗喜得那个样子,就像在路上拾了金元宝。没有想到张苗还他妈的有点艺术细胞,拍得挺像那回事。原说50元的劳务费,人家一下给了100元,还说以后有广告还叫张苗出镜。
今天的星光大道毕福剑好像喝了二两酒,摇摇晃晃的站在舞台上,小眼睛闪烁着酒光。要说毕福剑有什么本事,就是嘴比他顺溜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屁干的很。
就在毛炳胡思乱想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毛炳拿起电话。是张苗他哥张猛的电话。张猛告诉毛炳,火车已过三门峡,再有四五个小时就到咸阳。
张猛刚把电话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
毛炳又拿起了电话,这次电话是西安精神病院打来的。
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张苗的护士长,他问毛炳是张苗的什么人。
毛炳告诉自己就是张苗的男人。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毛炳刚想把电话放下,话筒传出了声音,说张苗一直在病房里闹腾,说她的命根子不见了,问毛炳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告诉你们,张苗那神经病的命根子就是不离身的包,里面有几张照片和一个黑皮本。”
“张苗住院时,没有人见到她的包。”
“昨天在咸阳刑警队我还看到她挂在脖子上的包。”毛炳显得有点不耐烦。
“你能不能和刑警队联系一下,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过那个包。现在张苗闹得一层楼都不能安静。”
“我现在成了公安局的怀疑对象,要联系,你们联系,我告诉你们一个电话。”
路警官接到西安精神病院电话时,已经把张苗的那个黑皮本上的内容全看完了。他告诉精神病院,包明天一定让人送去。打电话的护士长没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这个包在张苗眼里那么重要,路警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的又翻开那个黑皮本。
在第三页海子的一首诗下用签字笔写下了这样一行字:我离开了东完,快乐也就结束了。
这东完是什么地方。路警官想了想,他不由得笑出了声,东完,可能就是广州的东莞,写这行字的人把”莞”字的草字头丢了。
可能张苗去过广州?张苗指的快乐生活是什么?看来明天我一定要参加高老太的遗体告别。
路警官来到殡仪馆时,高君芳遗体告别仪式刚好结束。路警官看到一个脸型和张苗很像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捧着高君芳的遗像,毛炳和他的女儿跟在后面向殡仪馆后面的祭奠园走去。
路警官把车门锁好,也走向了祭奠园。
高君芳的遗像已经摆好,遗像的两侧摆着金童玉女,前方摆着六个祭盘,放着苹果、金桔、香蕉、点心等物。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哭!”毛炳他们三个就跪倒在高君芳的遗像前哭了起来。
过了大约10分钟,在周围人的劝解下毛炳三个人站了起来。
路警官叫了声“毛炳”
毛炳回头一看是路警官,急忙赶了过来。“路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毛炳,那是张苗他哥吧?”路警官问毛炳。
毛炳点点头。
我想了解张苗的一些情况。
毛炳叫了声“哥”
张苗他哥走了过来。
“哥,这是路警官。他想问你一些张苗的事。”
“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不好意思。”路警官向张苗他哥伸出了手。
张苗他哥握着路警官的手。“行。我叫张猛。张苗现在情况怎样?”
“咱们到那边说说。”路警官指了指祭奠园旁的一个凉亭。
凉亭没有人,周围种满了杜鹃花。路警官和张猛在凉亭的石凳坐下。
“听说你在广州东莞。在哪里还可以吧?”
“我早已在前年离开了东莞,眼下在深圳一家电子玩具厂。我没有想到张苗干下这伤天害理的事。她现在被关起来了吧?”
“毛炳没告诉你,张苗昨天被送到了西安精神病院。”
张猛摇摇头。
“毛炳这小子。”路警官骂了声。“张苗以前也在东莞打过工?”
张猛点点头。
“你能不能把张苗在东莞的情况简要告诉我一下。”路警官问张猛。
张猛叹了一口气。“这话说起来有点丢人。我妹看起来很灵醒,可她尽干那些傻事。”张猛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路警官。“这是香港烟,劲小。”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张猛,尽管张苗送进精神病院,法医也对你母亲的死亡做出了结论,我还想把张苗在东莞那段经历详细了解一下,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纯粹是从刑侦的角度。”
“路警官,我没有什么顾虑,现在我思想很乱,理不出头绪来,能不能今天下午咱俩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今天下午,我还要到西安精神病院把包给张苗送去,如果你要去看张苗,一点你到刑警队找我,咱们就利用路上的时间。这是我的电话。”路警官将自己的联系卡递给了张猛。
张猛接过联系卡,对路警官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刑警队了。”
路警官走后,张猛又在凉亭坐了几分钟,才去骨灰认领处。
在骨灰认领处,毛炳问张猛刚才路警官找他干啥。
“还不是为张苗的事。”
“这路警官怪的很,那天在刑警队让我回家时告诉我没事了,回去把妈的丧事办好,现在又对张苗的事感兴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毛炳嘴里嘟囔着。
张猛没有接他的话。
张猛从古都棉纺厂枫叶餐厅出来,已经12点50了。他拿出了手机给路警官打了个电话,让在他到古都棉纺厂生活区南门接他。
张猛刚到古都棉纺厂南门,就看见路警官的车开了过来。张猛上了路警官的车。
车很快开出了古城市区。
“你几号回深圳?”路警官问张猛。
“我想后天离开古城,先到河南老家把我妈的骨灰安葬,然后就直接回深圳。”
“你要节哀。”路警官把一盒烟扔给了张猛。“你妹张苗当年为什么要去东莞?”
“还不是我写信让她去的。纺织厂三班转,又累又不挣钱。没想到我这样做却害了她。”张猛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悲哀。
“这也不能怪你,东莞、深圳那些地方,有些人习惯,有些人不习惯,这很正常。”
“张苗到东莞才26岁,我记得是92年。开始我让大学的同学介绍她到东莞宾馆当服务员。张苗很乐意那个工作,不是宾馆服务员待遇好,主要是哪里的环境好,有山有水。张苗说她是水命,只要有水,她就感到舒服。”
“张苗喜欢海子的诗歌,是不是与水有关系,海,是大水。”路警官笑着问张猛。
“有几分道理。听张苗讲她在古都棉纺织厂上班期间在厂报还发表过诗歌。”张猛叹了一口气:“如果张苗要在东莞宾馆干下去也没以后的事了。”
“张苗跳槽了?”路警官问到。
“不是跳槽,被人包了。”这几个字慢慢的从张猛的嘴里蹦了出来。
“当二奶。”路警官的心理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接张猛的话题,打开车上的cd。刀郎的歌声从音箱里满了出来。
“我也爱听刀郎的曲子。”张猛告诉路警官。
“刀郎的嗓音有一股沧桑的韵味。”
“我也有这样感觉。我一个人孤独时,就放刀郎的曲子。我特别爱听刀郎那首2002年最后的一场雪。听完了我的心情变得非常平静,也没孤独感了。”
“张苗爱不爱听歌?”
“我在东莞见过张苗收藏的cd片,基本是邓丽君的。”
“邓丽君的歌也不错,小城的故事有一年就很流行。我们家现在分成三派,我是刀郎派,媳妇是邓丽君派,儿子是李宇春派。”说着说着,路警官用余光扫了张猛一下,发现张猛打起了瞌睡。
路警官轻轻的把音响关小。
路警官和张猛来到张苗所在的病区时,张苗已在昏睡。陪同的护士长告诉他俩,昨天就为了那个包,张苗闹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办法,才强制给张苗注射了安静剂。
“能不能把张苗叫醒,他哥来看他了。”路警官问护士长。
护士长显得有点为难。“张苗打的是一新型的镇静剂,一般要12个小时才能醒。”
张猛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护士长,这钱就放在您哪里,张苗需要啥,麻烦您操点心。”
“病人在这里不需要再花钱。”护士长对张猛说。
张猛无奈的把钱放进了口袋。
“张苗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包麻烦你交给张苗。”路警官把包交给护士长。
张猛感激的看了路警官一眼。
从西安精神病院出来,张猛对路警官说:“咱们找个地方吃点饭,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那咱就去二环路上的小海螺,哪里说话方便。”
就在路警官和张猛去西安看张苗时,女儿和毛炳大闹了一场。
中午从古都棉纺厂枫叶餐厅回家。女儿对毛炳要钱说要去花店买一个花篮放在姥姥的骨灰盒前。
毛炳拿出十元钱给女儿,女儿说这十元钱只能买三枝百合花,一个花篮最少150元。
一听说要那么多钱,毛炳不吭气,也不拿钱给女儿。
女儿一下不愿意了,就大声骂毛炳,说他没有良心。没有钱为啥还包二奶个。
开头对女儿的骂毛炳没有当那么一回事,当女儿骂他包二奶时,他的火气一下上了头。他顺手给了女儿一巴掌。“我包二奶,没看你妈是个啥货色。我告诉你,你不是经常问我,你妈那么漂亮为啥看上了我。现在你姥姥不在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妈看上了我,就是在我们没有结婚前,你妈在广州当过二奶。”
女儿听毛炳这么一说,一下愣了,随后跪在姥姥的遗像前嚎啕大哭起来。
在小海螺,张猛要了两份排骨焖饭,找了一个僻静的桌子。
吃完饭,路警官要了壶茶。
路警官给张猛到了一杯茶“刚才在路上,你说张苗被人包了,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起来长了。我慢慢给你道来。”张猛喝了一口茶。“张苗在东莞宾馆干得好好的,没有想到拍了一次广告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时间随着张猛的讲述回到了1992年的冬天,地点也由西安移到了广州。
张苗是在92年的冬天来到东莞的。我在广州火车站接的张苗。火车到广州站的时间是早上10点钟,我站在出站口。
我一眼就看到了张苗,她1米73的个子披了个红羽绒衣,在人群中显得很扎眼。
就在我看到张苗的那一瞬间,张苗也看到了我。“哥,哥”她兴奋的向我摇着手。
“没有想到广州这么热,我离开古城时,哪里还在下雪。”一见面,张苗就一把脱下了羽绒衣塞给我。
“咱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对张苗说。
“我肚子一点也不饥,火车上没事我就吃东西。你看,咱妈给我准备那么多好吃的,我使劲吃,一路也没有吃完。”
张苗扬扬手中的塑料袋。
“那咱就直接去东莞宾馆,王经理还在那里等你呢。”
张猛告诉路警官,当初张苗是充满一种对生活的向往来到东莞的。
到东莞宾馆刚刚一个星期,张苗就被通知参加接待深圳艺人广告公司摄制组。这个消息是张苗打电话告诉我的,只要想起我的妹子,我的耳膜就会响起张苗当时在电话里欢快的声音。
那条广告后来在广州卫视播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一条房地产广告。我没有想到张苗竟上了广告。张苗在广告扮演了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她坐在的客厅玫瑰色地板上,身后是宽大的落地窗。从落地窗向外望去,远处是隐隐约约如黛的山脉,近处是一片盛开月季的花坪,一条清澈的小溪穿过花坪张苗在广告中表现的那么温馨,一看这样的场面,广告词“秀水山庄,温馨的家”就深深的印在了你的脑海。据说,那条广告播出后,秀水山庄火了起来。秀水山庄一火,张苗在东莞也稍有了名气。
那一阵子只要张苗不值班,总能接到几个请她吃饭的电话。开头张苗全没有把这当一回事,电话都婉言谢绝。没有想到吴飞的出现,张苗一下坠入了情网。
她同吴飞的相识,张苗从来没有告诉我,碰见他俩在一起纯粹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我记得那是一次周末,香港老板到企业视察后很满意,就在东莞海鲜大酒楼犒劳管理人员。
老板是在东莞海鲜大酒楼的海龙包间请的客。酒过三巡,席面开始活泛起来。包间有点燥热,我想到外面透一下风,随便抽一根烟。
我刚走到走廊,好像听到了张苗的声音,当时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苗怎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我越往前走,张苗的声音越清楚。在一间包间的门口我站住了,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我看了一下包厢名。“海皇”两个字在灰蒙蒙的走廊泛着金光。
我下意思的推开了门。我的眼光和张苗的眼光碰在了一起。
“哥,你怎么找到这里,你找我有什么事?”张苗有点慌张的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进来了。”我用眼睛扫了包间一眼。
宽敞的包厢只有三个人。餐桌坐着张苗和一位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头发稀疏,一脸油光。服务员靠进菜门站着。桌上的菜不多,最多有四样。但有龙虾和鲨鱼。
“你也坐下来一块用餐吧,小姐,请你加一套餐具。”那个男人一脸笑容的站了起来,腆着将军肚。
“不用了,我们老板在海龙请客。”我走出了包间。
“哥,哥”我听见张苗在背后叫我。我停住了脚步。
“哥,这是广川电子公司的吴总,他们公司要拍一个游戏机的广告,请我吃顿饭。”张苗向我解释。
“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张苗,我告诉你,东莞不像咱古城,这里要比古城复杂的多。”
“哥,你放心,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
“好吧,吃完饭就赶快回宾馆。”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一起来,我的心里就有点毛,就给东莞宾馆打电话。电话问我是谁,找张苗有什么事。当我告诉他我是张苗的亲哥时。电话那头传来咯咯的笑声,说张苗昨天下午出去一直没有回来,中间打电话说有请一星期假。
放下电话,我的头一下懵了,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我往广川电子公司打电话想通过吴总找张苗,,广川电子公司总机告诉我吴总不在东莞,到新马泰旅游去了。
你不知道哪一个星期我是怎样度过的,只要一闭上眼,脑海就会出现张苗求助无望的眼神。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的一种潜意识。路警官,不知你有过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看过一份资料,说警察在案件陷入困境时,脑海也会有种潜意识出现,对破案很有帮助,往往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跑题了。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接到张苗的电话,说她从香港回到了东莞,让我到翠湖名苑68后楼找他。
接到张苗的电话后,我就打车来到了翠湖名苑。翠湖名苑我在东莞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我不满你说,翠湖名苑就是东莞的二奶村。
别小看这二奶村,我在苑门口被保安拦住了,问我找谁,我说找68号。保安拿起对讲机,问68号门口有人找。
“快让我哥进来。”我从对讲机里听到了张苗的声音。
68号是一座紧靠翠湖的二层别墅。前面是绿毯式的草坪点缀着几个高大的芒果树,后面是一片正开着花的扶桑。
张苗在别墅门楼下等我。
可是我见到张苗那一刻,原先积攒在胸中那么多的埋怨一下被这优雅的景色冲淡了许多。
我吊着脸跟着张苗来到了客厅。
“哥,你喝茶还是喝咖啡?”张苗问我。
“什么也不喝。张苗,我问你,你对吴飞了解么?一顿饭,一次新马泰,你就把自己卖了。”我质问张苗。
“哥,今天叫你来,我就是跟你好好谈谈。”张苗向我解释着。
“我不听你解释,你这样做,咱妈知道了要被气死。”
“我对吴总不了解,但我是一个女人,对我好不好,我心里明白。哥,我再告诉你,我今年已经26岁了,不是孩子。”
“你让我寒心。”我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
“哥,知道我这样的选择你会生气。但你不了解生活对人的引诱,有时是无法抵挡的。”
“太没有出息。”
“我是没有出息,哥,你可知道在我原来的纺织厂,我的那些工友,为了请一天假,为了能上个常日班,给轮班长和车间主任睡觉就像喝凉水那样随便。”张苗从客厅冰箱掬出一捧易拉罐放在我的面前。
“你啥不喝,就喝可乐降降火气。”张苗打开一筒可乐递给我。
我喝了一口可乐。“张苗,哥总放心不下吴飞”
“就是以后我和吴总分手,我也不后悔,毕竟我还过了几天人模人样的日子。”
“张苗,你要知道你付出的太大。”我无奈的望着张苗。
“哥,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以后我发生什么情况,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埋怨你,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不后悔。哥,今天中午我请你去吃海鲜。”
“我下午还要加班。张苗,有啥难处,就给哥打电话。”我站起来要走。
“哥,这次我在香港为你买了两条鹰牌烟,听吴总讲,这烟尼古丁少。我给你拿去。”
“让吴飞抽吧。”我走出客厅。
张苗从后面追上了我,硬把两条烟塞到了我的手里。
(当二奶,有时也就是一种缘分,可谓一见钟情。)
张苗后来的事情确实让我说中了。
大概过了一年半的光景。一天晚上十点多我突然接到吴飞的电话,让我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翠湖山庄。。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张苗出事了。
那天的雨特别大,我在厂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才打上车。
来到翠湖山庄已经是晚上12点了。68号别墅前的一幕让我吃惊,我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张苗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雨地里。
我一把拉起张苗闯进了客厅。
“你怎么才来?”坐在沙发的吴飞站也没有站起来。
“你他妈的不是东西!”我一把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不是东西,你问问你妹子,她是不是东西。”吴飞双手使劲扳开了我的手。“张苗,我对你可是恩爱有加,你要什么我那次没有满足你,我没有想到你竟背叛我,跟他妈的一个打工仔偷情。”吴飞指着张苗大声骂道。
我问张苗吴飞说的是不是事实。
张苗点了点头。
路警官,你不知道在东莞这个地方有一个潜规则,当二奶最忌讳的就是偷情。过了多年,深圳一个二奶偷情被害曝光后,报纸对这个问题开展了一次讨论。我从一位心理学专家的文章中得知了背后的原因。你想,能包二奶的都是一些有钱素质又不高的家伙,这些人生存价值中有一个共性点,就是付出要有回报。包二奶的回报,就像养一个金丝雀,只能对着他叫;就像养着一只哈巴狗,只能对着他撒欢。二奶偷情,就像花了很多钱给自己买了个绿帽子带。要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大奶偷情无事,二奶偷情就水火不容。
我这又跑题了。路警官你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尴尬不尴尬。我对吴飞说,让张苗换件干衣服跟我走。
“我不换衣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那个包。”张苗向我发出了求助的眼光。
吴飞听到张苗说出这句话后,就像一头发怒的老狼,两眼露出凶狠狠的光,气冲冲的跑到二楼卧室拿出一个包砸向了张苗,随后咆哮着:“你她妈快跟我滚”
那天晚上我带着浑身湿漉漉的张苗离开了翠湖山庄。当时已经是午夜1点50分。那天的时间为什么像刀刻一样在我的记忆留下深深的痕迹,我们上了出租车后,出租车司机的眼神特别怪,他看看我们,然后用余光扫了计价器下面的时间。我清楚,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带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从二奶村出来,肯定有事,如果明天公安查询,他就可以立功了。
我和张苗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车内的温度比外边要高四五度,张苗惨白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师傅,能不能找一个商场,给我妹子买身衣服。”我对司机说。
“你没看一看现在几点了,可能在东莞没有一家商店开门。”
“你就到新港电子玩具厂。”
出租车在冷清的街道上行驶,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就像张开血口的怪物。
“哥,我怕?”张苗突然抓着我的手。
“你是不是发烧?”我用手摸摸张苗的额头,好烫呀,我心里吃惊。
我急忙拍打着隔离板:“不要去新港电子玩具厂,我妹子发烧,找个医院。”
车来个急转弯。
在东莞第三医院的急诊室,医生生气的问我,你是她什么人,40度的高烧还穿着湿衣。
“我是他哥?”我向医生解释说。
“要留院观察。”医生让我把张苗送到观察室。
吊瓶挂上了,张苗很快进入了梦乡。
观察室只有张苗一个病人,我靠在旁边的病床打起了迷糊。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张苗在梦中呼唤一个叫湘竹的名字。
我揉揉眼睛,看看了张苗,发现熟睡的张苗脸上露出快乐幸福的表情。
难道这个叫湘竹的人就是吴飞家伙恨的咬牙切齿的打工仔。
张苗在东莞第三医院观察室待了三天,我请假陪了她三天。
第二天张苗的烧就退了,换上我买的衣服,显得有了点精神。
“张苗,我昨天听到你在梦中呼叫湘竹的名字,这个人是不是吴飞那家伙说的那个打工仔。”
张苗点点头。
“我真弄不明白,你干了些啥?”
“哥,你不要埋怨我,原来我想一个人只要有钱,日子就会快乐幸福。没想到那样的日子只过了半年我就烦的要命。我在吴飞那家伙的眼里,说破了就是他发泄的工具。”张苗狠狠的说。
“当初我就警告你,像吴飞那样肠肥脑圆的家伙,不会有好心眼,你就是不听。世上没有后悔药。”
“哥,我不后悔,离开古城时,我专门到户县的楼观台算了一次卦。卦上说我一生苦命,就是有几天好日子,也是昙花一现。我认识湘竹,是在半年前,那天卫生间的水管坏了,我让山庄派一个水工收拾一下。我们就认识了。”提起湘竹,张苗眼睛闪烁一种情感的光芒。“湘竹根本就不像一个打工仔。完全是一个白面书生,文质彬彬,可干起那些出力活,棒的很,三下五除一就解决了。那天把水管修好,湘竹还帮我把客厅的落地玻璃擦洗了一遍。作为回报,我给湘竹下了一碗自擀面。湘竹吃完面,高兴的对我说‘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好吃的面’。湘竹走后,我在客厅发现他遗留的一个小本子,上面除了记载他出工的情况外,零零散散的有一些像诗歌一样的句子。还有他的联系电话。我就给湘竹打了电话,说他的工时本遗留在这里。第二天湘竹来去工时本,我就问答他本子上诗句是不是他写的,湘竹点点头,说他从小就爱诗歌,200多首唐诗宋词他不打绊子就能背下来。我同吴飞在一起半年了,可我同他讲的话没有我同湘竹一天的多。后来的情况我不说你也清楚。出事那天是我留湘竹过夜。没有想到下那多大的雨,吴飞能从深圳回来。早上他还给我打电话,说下午他要到香港,后天回来,还问我钱够不够,如果不够他就往信用卡上打钱。”张苗叹了一口气。“哥,你是不是认为我张苗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张苗要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湘竹的电话号码,你到医院外边的电话亭给湘竹大哥电话,说我病了。”张苗给我了一个纸条。
我到医院门外的电话亭给湘竹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他告诉我这里没有一个叫湘竹的人。
回到观察室,我向张苗撒了个谎,说湘竹回湘西老家了。
张苗从医院出来,我就劝她还是回古城吧,哪里虽然没有东莞繁华,但也没有东莞这样险恶,再说你在纺织厂停职留薪的时间也到了。张苗在东莞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时节她又回到了古城。
不久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张苗脑子有点问题。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我送张苗上火车时,我就发现她的眼睛漂浮着一种让人心冷的神情。
张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忘问你了,我在医院送的那个包,是不是张苗从翠湖山庄拿出的那个包。”路警官给张猛茶杯中添了添水。
“就是那个包。”张猛腰间的手机响了。
路警官听出是张苗女儿的电话,哭着说她有事要问舅舅。
张猛关上手机“路警官,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咱们回古城吧?”
“买单。”路警官拍了一下手。
路警官和张猛走出了小海螺。
路警官打开车门,对张猛说:“你回去看一看你们家那个收录机还能不能用。”
张猛一走进楼道,就听到了外甥女的哭泣声。张猛推开虚掩的门,听到外甥女的哭泣声是从北面的小房传出。母亲的住房是一间半。这样的住房在古都棉纺厂要占八九成。
“燕子,舅回来了。”张猛推开了门。
八九平米的房间摆放着一个双人床,双人床的对面放着一张三斗桌,显然是燕子每天晚上复习功课的地方。现在三斗桌成了祭奠姥姥的地方。
燕子跪在姥姥的遗像前。
“有什么事要给舅舅说。先把眼泪擦擦。”张猛顺手从门框上拿下一条毛巾递给燕子。
燕子抬起了头,清秀的脸上两道深深的泪痕。她接过毛巾擦了一下脸“舅舅,我爸说我妈在广州当过二奶。”
“你爸在胡说。他现在在哪?”
“可能又去北区老别家打牌了。”
“我去找他,问他为什么胡说八道。燕子你吃饭了没有?”
燕子摇摇头:“舅,我不想吃。”
“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上学。燕子,老别家在北区几号楼。”
“可能在三号楼,”
“我去找你爸去。”
刚出门的张猛突然记起了啥,忙问道:“燕子。咱家那个收录机还能用么?”
“不好用,常卡带。”
张猛拐过四号楼就听到了三号楼传出的洗牌声。顺着声音张猛敲开了老别家的门。
“毛炳,我找你有事。”张猛一眼就看到正摸牌的毛炳。
“不好意思,我自摸了。我哥找我等会儿清账。”毛炳跟在张猛的后面走出了房门。
“毛炳,你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你跟燕子胡说什么?”张猛黑着脸。
“哥,燕子给我要钱,我没有钱,一急,就说了出去。哥,你不知我的日子有多难。妈不在了,张苗又进了医院,燕子上一个初中成天要钱,我真不知道这日子咋过下去。那天让车碰死就算我烧了高香了。”
“毛炳再难,日子还要过下去,你要为燕子着想。妈的钱不知你找到了没有,我想也不会有多少。”张猛从口袋拿出一个卡递给毛炳。“卡里有一万多块,我想下学期让燕子到陕西师范大学在古城办的金旭学校。燕子住校,你也轻松点。我明天就要离开,我也没什么说的,你以后不要在燕子跟前胡说什么,有空干点正经事,抽点时间到医院看看张苗。”
毛炳感激的点点头,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那我走了,你也该回家了。”张猛扭身走了。
路警官回到家里,爱人和儿子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儿子一看是爸爸,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下冲进他的怀里。“爸爸,我今天又得了个小红花。”
路警官吧儿子举了起来,亲亲他的小脸“还有谁得了小红花?”
“帅帅?”
“你们班谁的小红花多。”
“帅帅”
“帅帅一定很听话聪明。”
“爸爸你没到过我们幼儿园,你怎么知道帅帅听话聪明?”儿子让路警官蹲下,他小嘴贴在路警官的耳朵说道:“那天,我听到张老师说二奶生得孩子聪明,帅帅是二奶生的,爸爸我也是二奶生的。要不这样聪明。”
路警官突然笑了起来。
“儿子说了啥,看把你喜得。”爱人扭过头来问道。
“没说啥,你看你的电视,我去写个东西。”
“儿子,杨光的快乐生活就要开始了,快来和妈妈一起看电视。”
第二天,小城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从家里走出的路警官感觉到有点寒意,他把衣领竖了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不知古城又会出现什么情况。路警官走在路上,蹦出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怪。可反过来一想,世上的事情不正是这样,就像高君芳老太太,那一天她绝不会想到生命竟然在一瞬间在爱女手中消失。那天高君芳感觉头晕,她躺在客厅的沙发。每次出现头晕,她都清楚是脑梗惹得祸,只要静静的躺上一回儿,症状就会减轻或消失。她刚躺在沙发上,张苗从她的卧室出来,打开了收录机。高老太让张苗把声音关的小一点。张苗没有理她。高老太自己艰难的站了起来想把声音关小一点。没有想到她刚走到冰箱前,放在冰箱上的收录机突然不响了。高老太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什么事,张苗就冲了过来,质问她为什么把收录机关了。高老太说她没有关收录机。高老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苗一下抓着高老太摇晃起来。突然,张苗看见高老太脸色惨白松开了手,高老太一下跌倒了地板上
人的生命有时难道就这样的脆弱。路警官大步向刑警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