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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罹皱眉看着沈绾蔷,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且她的眼神似乎也并不那么清明。炽罹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压着情绪试探的问:“晚了?什么晚了?”
“我冷静得太晚了。”沈绾蔷倒是回答了他,然后猛然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灼灼的光华,“炽罹,我喜欢你。”
身为虢国的太子,皇位唯一的继承人,虢国皇后一直暗中追杀的人,炽罹什么阵仗没有见到。但是听见沈绾蔷的表白,却让他彻彻底底的愣在了原地,完全无法回神。
沈绾蔷的表白,其实也不过是一时激动所致。现在看着炽罹没有回应甚至连话也不说,眼里的火焰渐渐微弱,最后熄灭。早知道结果,她却偏偏要孤注一掷,这又怨得了谁?
有点儿落寞的微笑,沈绾蔷望着炽罹的面容露出一丝眷恋,但依然说:“你别多心,我只是说一说罢了。”她只是,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而已,结果如何,她已死心。
“你想做我的女人吗?”炽罹也终于回过神,半垂下眸子看着她,声音如丝绸般柔滑美妙。
沈绾蔷如被天雷集中,纤弱的身体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然后脑海中重新回闪了一遍炽罹刚刚说过的话,仿佛不能置信般昂起雪白的脖颈看着他。
面对女子这样毫无自觉的蛊惑,炽罹忽然露出唇露出了一个邪魅的轻笑,然后上前轻松的将沈绾蔷压在身后的树上,唇随即落下。
冷与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瞬间同时入侵了沈绾蔷的神志,让她完全丧失任何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眼前的男子欲与欲求。
风悠悠过,堆砌在树上晶莹的白雪纷纷,覆盖在他的身上,覆盖在她的头顶,像是光阴荏苒,两个人已经相携白头。
渐渐被蛊惑得彻底,沈绾蔷无声的伸出手环上炽罹的身子,青涩的举动间藏了一分媚意。他和她的一切,都如此契合。
最后,他稍稍离开,额抵着她的额,四目相对。
“你考虑得如何?”他低低的问,声音藏着依然蛊惑的暗哑。
如梦方醒,沈绾蔷此时却忘记了羞怯,只是贪恋的凝睇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甚至慢慢的伸出手覆上去。炽罹眼底露出一丝讶然,但依然没有阻止。
“你的女人……”沈绾蔷低低的重复着炽罹刚才说过的话,微红未退的脸上凝了一许寥落,同时还夹杂着倔强,“我不明白,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炽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底陌生的情绪,于是按住沈绾蔷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微微挑眉,“你想要名分?”冰冷的感觉渐渐取代了刚才的旖旎,炽罹厌恶任何针对自己的欺骗和算计。
“你太小看我了,炽罹。”沈绾蔷哑然失笑,神色是说不出的讽刺,只是不知道是讽刺自己还是讽刺炽罹,“名分?我要它有什么用?”
“那你是什么意思?”炽罹犹疑的看着她,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想法。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沈绾蔷抽出手,然后低下头看着落了一地的积雪,被她和炽罹弄乱的痕迹此时看起来很是刺眼。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去,谁都没有说话,只隐隐听见有些枯枝经不住积雪的重量,赫然折断的声音,触目惊心。
良久之后,炽罹放开沈绾蔷,慢慢站直。
“先回去吧,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炽罹转过身负手而立,只留下一个背影对着沈绾蔷。
心中滋生出隐隐的暖意,沈绾蔷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晚上要不要过来用饭?”问完之后,又忍不住有些后悔。她这样说,倒好像已经成了他府里和其他女人一样的姬妾。
炽罹并没有即刻回答她,只是想了想,然后才道:“今天不行,我要陪阿枫。”
炽罹说出的名字让沈绾蔷迅速彻底清醒,绷着脸道:“那我知道了。”
因为背对沈绾蔷,炽罹并不知道她的情绪变化,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再逗留,率先离开。
沈绾蔷站在原地,一只手扶着树干,只觉得心凉到了最低端。她承认刚才的表白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想过之后的打算。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只是炽罹的女人之一,并且还不是最爱的女人!
渐渐冷静,沈绾蔷也感觉到了周围刺骨的寒意。她出来这一趟本来是想冷静一些,却没有想到结果是乱上加乱,真是讽刺得很。
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沈绾蔷没有再虐待自己的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缓慢的走回了院子。
沈绾蔷才走近院子门口,立刻就看见红豆一脸焦急的守在院子门口,看见她以后立刻迎了上来,并用一直挽在手臂里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同时忍不住埋怨:“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天这样冷……”
这样的埋怨让沈绾蔷心口微暖,于是回了红豆一个浅笑,“好了,只是我不巧遇见了其他人,于是贪聊了几句,无碍的。”
“小姐总是不当自己的身体是回事儿。”红豆抿了抿唇,很不高兴的嗔怪。
沈绾蔷无奈,也不再为自己解释什么,任由红豆唠唠叨叨的把自己送回屋里,又张喽人加火盆,又叫含芝去被自己烧姜汤。
坐在温暖柔软的卧椅上,沈绾蔷忍不住轻笑起来。
“姑娘回来了。”容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沈绾蔷身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笑意微敛,沈绾蔷看了看还在前面忙碌的红豆,略低了声音问:“容姑有话要对我说?”
“是关于含芝和秋叶的事情。”容姑淡淡回答。
稍微想了一想,沈绾蔷便站起来走向内室,“容姑跟我进来吧。”
到了内室之后,沈绾蔷叫了容姑座,容姑也很淡定的坐下来,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沈绾蔷也习惯了在自己的院子里随心所欲,所以虽然是在容姑面前,也没有刻意坐得端庄,只歪在睡榻一侧,像是随意的叙话,“容姑之前说的,我也想过。只是毕竟还是容姑你与她们相处的日子长,见着的也多,所以我还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即使被沈绾蔷变相夸赞,容姑依然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姑娘既然问了,我就说一说我看见的罢。
无论如此,沈绾蔷还是稍微坐起一些,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若要只留一人的话,老身还是看重含芝。”容姑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变,静静的看着脚下的地面,“老身不留秋叶,是因为她太过机巧,心机也多,但比起忠实,却是含芝更强些。”
“我也觉得含芝的仔细更好些。”沈绾蔷附和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容姑,见她没有反应,就又说,“不过只是这样的话,我又怕委屈了秋叶。所以也仔细想了想,我这儿有一集,不如容姑也帮我参详参详?”
略抬头看了看沈绾蔷,容姑复又低下头,“姑娘请说,老身听着便是。”
于是,沈绾蔷就像自己之前想好的计娓娓道来,无一遗漏的告诉了容姑。
静静的听完沈绾蔷的计策,容姑虽然神色不变,但却能从眼底窥见一丝激赏,“姑娘的主意不错,试一试也不是不可,正好也再谈一谈含芝能不能耐得住性子。”
“容姑谬赞了,不过还得请你和红豆多配合着才行。”沈绾蔷脸上露出细微得色,但是立刻就又收敛下来,沉着的说。
“姑娘放心,老身省得轻重。”容姑站起后回答道,“既然无事,老身先出去了。”
“劳烦你了。”沈绾蔷向来对容姑敬重,所以虽然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日,与她还是不乏礼数。
容姑走后,沈绾蔷继续外在睡榻上仔细想了又想,最后稍微扬声唤了一声“红豆”。
不过片刻,红豆就掀起新挂的湘妃竹帘走了进来,脸上恼意尚存。见了沈绾蔷之后,也故意呛着声问:“小姐又想出去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依不饶?”沈绾蔷佯作头疼的按了按额头道。
红豆闻言,恼意又是重了几分,却抿着唇给沈绾蔷行了一礼,疏远的说:“请薛夫人示下。”
见红豆真的恼了,沈绾蔷也不敢再闹,坐起来正色说:“好红豆别气了,我是有要紧的事情要你帮衬。”
红豆固然气沈绾蔷不看重自己的身体,但一听她说有要紧的事情,终究不能赌气下去,站起来颇有些不甘愿的往睡榻这边走了走,“有什么要紧事情,小姐说罢。”
沈绾蔷也知道之前是自己的不是,讪讪一笑,又把刚才给容姑说的事情再说了一遍给红豆听。
“这样做……万一她们中的谁急了,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怎么办?”红豆站的角度和容姑不同。容姑只考虑炽罹和太子府的利益,所以没有多说;红豆考虑更多的,却是沈绾蔷。
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沈绾蔷也不能不动容,于是缓和着说:“这也不怕,她们来的时间短,再怎么样也翻不出大浪。”
“既然如此,”红豆皱了皱眉,见沈绾蔷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奴婢照小姐的吩咐做就是。”
再稍晚些时候,红豆之前吩咐含芝去厨房给沈绾蔷熬的姜汤也好了。红豆本来想自己出去把姜汤拿进来给沈绾蔷,却得了沈绾蔷一个眼色,于是直接把含芝叫了进来。
含芝依然是平素见惯的样子,穿了一身月白绣玉兰花的袄衣,端着一只白瓷汤碗低眉顺首的走进来。
沈绾蔷着重观察着她,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心中忍不住又多了一层欣赏,于是也不说话,只等着她把姜汤端过来。
含芝却一点儿也不造次,依然照着以前的规矩把碗端到红豆面前,等她再把汤呈给沈绾蔷。
“你自己端给小姐。”红豆脸色漠然的稍微往后退了半步。
飞快的抬起看了红豆一眼,含芝眼底闪过惊异,但却没有问任何话,顺从的端着碗又走到沈绾蔷面前。
沈绾蔷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把碗接过来抿了一口,然后像是随意的说:“含芝似乎很不善言辞,总听不见你说话。这一点上,你可比秋叶差了许多。”
“回小姐的话,含芝确实不大懂得说话。”含芝温柔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改变。
“既然知道,怎么也不想法子改一改?”沈绾蔷像是对这个话题十分好奇,又继续追问。
含芝连眉尾也没有动一下,低垂着头,依然一脸恭敬顺从的表情,“回小姐,奴婢想着做奴婢这还是谨言慎行些好,也免得给自己和主子添麻烦,所以就不曾想改一改自个儿的性子。”
“你说的也对,”沈绾蔷终于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不过我却不喜欢木头一样的人儿,还是伶俐些更好。”
这句话,含芝没有接,毕竟沈绾蔷没有问她,她也没有必须开口的必要。
好在沈绾蔷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再说别的,喝了小半碗姜汤,就又把碗递还给她。
双手妥帖的把碗拿好,含芝微微一福,“奴婢告退。”
“下去吧。”沈绾蔷似乎真的不喜这样木头似的人儿,恹恹的挥了挥手。
红豆一直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直到含芝确实走出去了才靠过去,低声问:“小姐觉得如何,奴婢看着这含芝可真是沉着得很,可堪大用。”
“你自己都说了,何必还问我。”沈绾蔷轻笑道,随后附和的点一点头,“确实如此。”
下午左右无事,沈绾蔷又躺在睡榻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也不动弹,安静的想着以后的打算。然而想来想去,她的以后总是和炽罹脱不开干系。
“总之,怎么也得要问一问,聂清枫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沈绾蔷想了半天,最后仍是一筹莫展,于是狠心下了这个决定,并且拒绝承认内心淡淡的酸意。
虽然沈绾蔷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用晚饭的时候瞧见炽罹当真没来,心中还是颇不好受,连着饭也没用多少。
听到沈绾蔷吩咐撤桌,和红豆一起在旁边侍奉的秋叶忍不住说:“小姐怎不再吃些,小姐吃得太少了。”
眉尾微微一跳,沈绾蔷抬头看了秋叶一样。虽然没有说话,但秋叶已经被她眼里的冷意吓住,讪讪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红豆琢磨着左右含芝不在,便冷冷添了一把火,“秋叶你也该学着含芝稳妥些,小姐的事情是你一个奴婢该干涉的吗?”
秋叶的身子明显晃了晃,然后抬起头惶急的解释:“奴婢绝无此意,怒壁只是担心小姐身子……”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话,让你撤桌你就撤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沈绾蔷当然知道红豆的用意,于是也跟着露出了微微厌恶的表情。
秋叶脸上的表情无辜,抿着唇的样子楚楚可怜。沈绾蔷看了一眼就不甚喜欢,站起来拂袖而去。
见状,红豆又忍不住埋怨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样做事情,只怕也在我们院子里待不长了。”
听了红豆这句暗示性明显的话,秋叶脸上的表情更是惶恐不安至极。
拂袖之后,沈绾蔷也就回了内室,不过饭后也不能立即躺下,于是在屋里随意走动起来,细细琢磨对比着含芝和秋叶两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是觉得自己和容姑的眼光不错,含芝确实比秋叶更合她的心意。
不过须臾,沈绾蔷忽然又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声音,一时间忘了炽罹曾将窗户当做门的事情,警惕的看过去。
与此同时,炽罹又一次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虽然炽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沈绾蔷还是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张大眼睛看着他。
许是沈绾蔷的表情太过意外,炽罹却露出了笑容,然后走过来拉着她一起坐在睡榻边上。
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沈绾蔷看着他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想问一问让自己纠结了一个下午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你也有不敢对我说的话?”看出了沈绾蔷脸上的纠结之意,炽罹轻松的调侃道。
有炽罹这句话作为激将,沈绾蔷果然顺利的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聂……枫姑娘是你的女人吗?”
这句话问完,沈绾蔷便发现炽罹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莫测,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她是穿越重生的人,所以看不惯古代三妻四妾的习惯;但是这在古代实在太过正常,炽罹不知道会不会恼怒。
然而炽罹此时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沈绾蔷的话,让他也想起了自己找聂清枫来府里的原因。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人,遇见沈绾蔷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他不想让沈绾蔷发现她在这太子府里的特别,更不想让她发现他的态度,所以蹩脚的找来了聂清枫到府里小住,确实只是为了以此证明沈绾蔷并不是特别的。
然而现在,情况却和预想得完全不同。
等了又等依然不见炽罹说话,沈绾蔷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不自觉担忧的问:“你不想告诉我?”
终于缓过神,炽罹淡淡一笑,觉得自己这样优柔实在不该,该怎样就怎样便是了,沈绾蔷在他这里是特别的又如何?
这样想着,炽罹便诚实的回答了沈绾蔷的问题,“我幼时出宫,期间正式拜了一个师父习武,阿枫也是师父的弟子,和我只有同门师妹之谊。”
听了炽罹的回答,沈绾蔷只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竟一点儿不怀疑炽罹会诓骗她。
静了静,沈绾蔷终于说:“你白天说的,我已经想过了。”
“哦?”炽罹只应了一个字,然后又懒懒的向后躺在睡榻上,微微眯起眼睛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的看着沈绾蔷。
不知道怎么的,沈绾蔷却从他脸上看出来深藏的期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微笑起来,随后温温柔柔的说:“我想了又想,也愿意在你身边待着。不过我却喜欢现在这样子,要是以后你登基了,我也就这样跟着你,不在后宫里拘着好不好?”
不知道是沈绾蔷的声音太温柔,还是她说的话太真诚,炽罹只觉得连自己早就变得冷硬的心脏也软了下来,不由自主就坐了起来,轻轻把沈绾蔷揽住带到怀里。
“绾蔷。”
沈绾蔷听见炽罹贴在自己耳边。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好像是阳光照在山尖初雪上一点点儿融化下来,全身都是柔柔的暖意。
“绾蔷。”炽罹又在她耳边叫了一遍,声音带了一点儿的笑意,“你这名字真好,绾在手心里的蔷薇。”
沈绾蔷觉得自己心动得不行,但还是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其实还想问一问,你这里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