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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刃并奇功,何消片刻,两人身近的铡刀,已削得一把不存。
如此一来,两人的上层,就多出四五寸高的范围,纵然是头身碰上铡板,也不会伤及皮肉。
圣华喜,她也喜,喜得说不出话来,显然坐不起来,但增加了活动范围,不啻是得出生路。
因此,两人滚在一起,抱得紧紧的,紧得喘不过气来。
拥抱的时间相当长,她推开了他,娇喘着笑道:“好了呀!我们试着运功,有不能托起这道铡板”
“只怕没有这大的力道啊!”他没有自信心的抢说。
“这种埋伏机关,据我所知,下压之力,总在数千斤之上,如若往上启回,不会有多大的力道的,我们试试,不成再想别法脱困。”
的确有道理,他俩运足了功力,仰卧伸掌,托住铡板,轻喝声“起!”
果然,上启了七八寸之多,不觉得吃力。
他俩挺腰坐了起来,又笑了,第二次伸掌托板,又轻喝声“起!”
没有轧轧之声,托起了一尺多,蹲身,剧的直托起六七尺,直到两人高度的顶点为止。
真怪!这铡板托起之际,在左面的壁上,就露出一个月牙小门。
圣华一见露门,毫不迟疑,抬步往门那儿抢去,想不到被端木慧一把拉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现在的门,不就可以脱困吗?要不走,难道等铡刀铡死不成”
端木慧见他说得理直气壮,不由哑然而笑,道:“万毒真君就会如此的慷慨,开着门叫你我逃出?哼!只怕又是机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圣华只觉耳热,郝然道:“走不了,又乍办呢?”
“我们查看一番,再采取行动不迟。”
她款步前移,到月牙门跟前,秀目凝视许久,不觉微微一笑道:“这种鬼门道还瞒不住我”
言未落,玉指伸出,在门的框沿锁心上一点“喳”的一声,一把和月牙门大小的钢刀,恰好轧出,只震得烟灰四扬,劲风迫人。
圣华先是一楞,随后又心生喜慰,这时,却见端木慧金莲又在门槛上一踩,一声嗤,门又恢复原状,接着一用力,当当两声,就不见另有动静。
“少爷,现在我们走啦!我看你叫铡刀困怕了”
她嫣然一笑,当先过了月牙门,圣华紧随她身后,鱼贯而行。
原来月牙门外,是条仅容一人行进的甬道,黑暗得不见景物。
渐往前行,渐渐的露出了极细微的光亮。
他们在铡刀下被困了好几天,滴水不进,天日不见,此刻虽是些微光辉,也不禁喜气洋溢,忘其所以。
步履越走越快,转眼之间,就将到达甬道的尽头。
从内向外看,正是出道之口,口前山树错杂,排进一阵新鲜的空气,透着凉爽爽的。
疾迅的窜奔,眼看就要奔出甬道之外,倏听嘎嘎之声,在甬道口排出。
端木慧喊声“不好”!娇喝道:“华弟快走”
圣华对于机关埋伏,一窍不通,他几乎成了惊弓之鸟,被端木慧一叫,心中一急,势脚闪身就飘出通道之外,身法要比端木慧快了好几倍。
端木慧的轻身功夫,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她有心让圣华先出,自己稍晚一步。
正当她紧随圣华身影窜出道口的这个关头,忽地咻地一声,由下到上,顶出了另一柄极宽亮的铡刀,直向端木慧铡去。
铡刀来势既快且猛,光烁烁的,耀眼生寒。
所幸端木慧警觉得早,一挺娇躯,身形平贴出口侧端,斜身外窜。
这时迟,那时快,就当她正要抽掌飘窜之际,蓦地“锵”的一响,火星四射,端木慧一声惨呼,人被震得斜飞出一丈有余。
这种急骤之变,只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连抢救都来不及。
圣华心头大大的一震,迎着端木慧斜飞的身躯,抢奔过去。
他也是心急万分,去势特疾,恰好迎着她的身形,铁腕一抄,将端木慧抱在怀中。
他凝止上看,不由得冷汗直流,虎目暴出了火星,英雄泪也汩汩流出。
因为端木慧那条左臂,齐肘而断,鲜血直流,人也晕死过去。
唐圣华自从绝谷二次出世,一直心里就沉痛万分,再加上各路人物,截夺圣旗,寻他拚命。
几个月来,恨忿不绝,杀机从未间断,好不容易遇上端木慧,被困在绝地数日,使得两心合一,刚将他沉重的心情有,豁然开朗,喜慰各平。
然而,好景不常,正如昙花一现,好不容易双双脱困,重见岂知端木慧左臂斩断,这个刺激,可以说再恶劣不过。
要知他和端木慧已有肌肤之亲,形同夫妻,这突然的惨变,叫这个初道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因此,他抱着晕死的端木慧,呆立在出口前端,星目泪痕未干,却吐出了骇人的碧光。
他没有丝毫喜容,俊脸上阴沉沉的,满是杀气,叫人一见就胆战心寒。
突地——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怪笑,悲壮、恼恨,激动,凄怆,一古脑儿排泄在这声长笑中。
他的心已经麻木了,手脚都有些僵冷,心里面没有别的思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他想哭,却没有眼泪,沉痛,忿恨
他笑声一落,嘴里却喃喃自语,道:“我要杀,杀尽这群江湖道杀啊”他浑身颤抖,气塞玄窍,却将端木慧颤醒过来。
她脸色他白,双目无神,她知她失去了左手,自己将成为残缺不全的人。
爱美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女人,可是,不幸的事,降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痛,痛得不想留在人世间,情泪不停的流,差不多是干涸了。
圣华的话,震憾了她,她明白他的话不假,但她在这时的心境,也是杀劫多于仁慈。
她不愿劝阻,她要杀来泄她心中的悲恨,然而,她却不愿因断臂而连累他,咬紧了牙关,嗯了一声,道:“你放下我,快些离开此处。”
他仍旧是麻木的,呆滞的站着未动,她的话,也许是声音太小而没有听见。
端木慧挣动了一下娇躯,泪蒙蒙的哀求道:“放下我,你快些”
“哈哈哈放下你,我要像这样抱着你,走遍江湖,杀光这群江湖道哈哈”“为了我残贱之躯,何苦受尽连累,你”“少废话!”他暴怒了,大声吼着,停一下,又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要陪伴这残贱之身一辈子。”
她芳心震动得很厉害,泪也流得更多,没法阻挡他,即使阻挡,他也不会听。
于是,她只好强忍悲痛,愿为他活下去,叹口气道:“我有伤药,你先替我包扎伤口再说。”
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服,他抵如不见,顺手撒落衣襟,取出她的伤药,一看她那条断臂,不由得就是一阵心痛。
在极度的忧伤,谦诉,悲恨的心绪下,他很快的抱扎了伤口,伸手又要抱她。
端木慧神智已经复原,因为,她得有圣华播种给她的丹元之气,否则,焉能复原得这样快。
这一见他又伸手要抱,玉面绯红,忙道:“我能走啦!别抱了”
他没有理会,脸上找不出半点笑容,冷得像冰,冰得怕人,猛可里一抬臂,仍旧将她挑抱在怀中,冷冷地说道:“为了我,叫你遗憾终身,我没有旁的办法,只有抱着你一辈子,免除我内心的创痛。”
前后他说了两个一辈子,这不啻是说“非她不娶”她又流出了泪,芳心泛起一股掩盖不住的欣慰,娇面紧贴在他的胸口。
就在这个当口,身后忽然响起了宏亮而奸狡狂笑,紧接着灯光大亮,人影幢幢。
她没有惊异,地转身一看,灯光之下,升起了阵阵白雾,万毒真君立身在白雾之中。
只见万毒真君前后拥有百多位美貌的青春少女,穿着各种不同的颜色衣服。
那万毒真君右手捧着一具白灿灿,生似人的大腿骨,尖端却像个骷髅的怪兵刃,右手拿着端木慧那节被切断的左手。
原来他是到圣华被困之处查看,发觉二人脱困,当即暴怒万分,下令二娇,九宫,三十六钗,七十二环,从各处追堵。
即至追到甬道口,却看见端木慧的断手落在出的铡刀地上。
万毒真君当时就知道了全盘景况,不禁冷笑道:“只要你们逃不出怪庐,我总有捉住你们的时候。”
是以,他带群娇,绕道来到圣华身后半里不到的山崖旁,准备再展毒手。
万毒真君以狠与毒称霸江湖,尤擅采阴补阳,注颜有术,跟前的少女,都是从小断卖,或诱到此,加以训练,而派用场。
这时,他拿着端木慧的左手,嘿嘿冷笑道:“端木慧,你破坏我的好事,断你一条左手,并不为过,等会儿我就要你们的狗命”
话说完,顺手的兵刃对着那条断手一指,骷髅的口中,似乎出现一股白气,直射人手上。
刹那间,那条断手落地,即化为小滩黄水,滴落地底。
万毒真君又狂笑道:“这是个榜样,若不献出丹心旗,待会就叫你们化成黑烟,信不信由你”端木慧看见自己的断手,心如刀绞,恨得银牙紧咬,清泪直流。
唐圣华一见到万毒真君,双目就冒出了火花,杀机大展。
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也说不出来,只有愤怒,悲恨。冷峻的道:“慧姐,我要拿江湖人物的命,来抵偿你这条左手,要剥了万毒真君的皮,消除我心头之恨”
端木慧忙截住苦笑一声,道:“你该放我下来,方能剥他的皮。”
他摇了摇头,杀气满布,眼现红丝,道:“你别管,我定能剥他的皮”
话刚说出口,抬步就往万毒真君那面走去。
看他的样子,像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等于跑去送死的。
可是,他星目直蹬,碧绿的光华大增之外,夹着隐现的红丝,脸色绷得紧紧的,冰冰的,连呼吸好像都停住了,完全是满身的杀机。
这付形态,看来非常恐怖,使人不寒而粟。
他抱着端木慧,昂首瞪目,每踏一步,脚下留下了达寸深的脚印。
现在,他已经留下几十只脚印,仍旧在继续前进,前进
只有端木慧了解他这时的心境,倘若他不是因她受伤而忿恨到极顶,断不会如此作为,谁说他没有准备?
“站住!本真君有话问你”他压根就没有听真,步履越更沉重,向前挺进
万毒真君是对圣华不加理睬,掌中兵刃恍动一下,大声喝道:“你再要前进,我就将你化成黑烟”
这喝声吓不住圣华,瞪眼望准了万毒真君,眨都不眨一下,挺进挺进
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见缩短,只剩下了十来丈远。
万毒真君有点沉不住气,喝道:“三十六钗应战。”
青一色的绿颜色服装的三十六个少女,齐齐娇应一声“遵命!”
“刷”!好齐齐!亮出了一尺左右的银剑,三十六道婀娜身影,夹着银剑光闪,向圣华迎去。
圣华双目碧光前跃,杀气满面,三十六个少女,三十把银剑,他连看都不屑一看。
前进,大跨步,地上的脚印,留下了无数只。
当他来到三十六钗切近,既不多看,也不出手,往前闯,目标集中在万毒真君身上。
本十六个少女眼看就要将唐圣华围住,不知为了什么,竟被他那股子豪壮之气,吓得粉容一变,脚下也就顿了一顿。
这时,圣华已走进了她们的威力圈办,还是不理三十六钗要作何攻势。
万毒真君心中大急,怒喝道:“你们不怕我消骨毒气,还不动手杀他!”
三十六钗花容失色,同声娇喝,从四面举剑,向圣华攻到。
银剑秀腿,娇喝不绝,即将接近圣华,忽地——
唐圣华星目怒张,碧光暴射,一股慑人心神的杀气,环扫三十六钗。
就在这一扫之力,蓦将三十六个少女,懔神丧胆,逼得后退了两步。
这就是所谓“神威”少女的功力固然不差,且都能排成阵势,但圣华威芒毕露,杀气腾腾,恐怖的气势,谁见了也得倒退两步。
他无心伤这些少女,怀抱端木慧,闯过三十六钗的包围,直向万毒真君逼近。
万毒真君已经领教圣华的功力,一见三十六钗一剑未攻,都迫得倒退,心头大震,暴怒喝道:“九宫七十二环,配合三十六钗,再次围杀,如有迟疑,本真君即以镇骨蚀魂之法治罪!”
一时娇叱连连,玲珑的身影,合共一百一十七人,如同进入了迷魂阵,东西交错,往来策应。
刹那间,环剑夺鸣,风声飒然,这次真向圣华狠命的攻到。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再不动手,的确是要受制于人。
圣华流露出一片冷漠之色,霍地两声悲壮的怪笑,左手抱稳端木慧,右臂一挥,环身旋扫,无比的阳刚之劲,应手而起。
不得了,这是他被困数日来第一次出手,养精蓄锐后的首度交锋,功力精进不说,力道又猛足可摧石裂山。
百多条人影,被他一挥之力,当时就震飞了四十多个,倒地身亡的就有十五六个,血浆四溢,断手折足,脆弱的惨呼,叫人不忍听闻。
可恨的是,未死的少女,仍旧从四面攻进,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被迫而攻的。
圣华恨心已起,杀机大张,顾不得眼前是谁,提气再次挥臂,环扫过去。
可怜这群少女都是本性被迷,迫于淫威,枉自送死,委实可叹。
但听罡气过去,人影乱翻,惨叫连连,死伤不计其数。
要知道圣华挥出的两臂之劲,不下于千余斤,这群少女缺乏内功修为,如何抵挡得住他的神功。
眨眼间,七十二环,三十六钗,已是一个不留,仅剩下九宫未死,颤动的脸无人色。
若圣华此刻出掌一推,别说九宫,就是三个九宫,也会魂归阴司。
他怀中的端木慧已看得心惊魄动,十分不忍,忙道:“这群无辜的少女,死得太冤枉,你不能再杀,速取出丹心旗,解除她们迷性之毒,叫她们恢复本来面目才对。”
圣华骤然收手,探掌人怀,撤出丹心圣旗,抬步展开迷光错影身法,窜绕九宫身旁,丹旗招展,只在眨眼之间,九个少女已神智大明,跪地痛哭。
万毒真君这才明白二人之所以万毒不侵,原来是丹心旗可避毒,能除毒。
他是宝迷心窍,连眼神都直了,呆楞楞的盯着丹心圣旗,完全忘记了厉害。
端木慧一见九宫迷性之毒根除,忙道:“你放我下来,我要看顾这九个少女!”
“不要紧么?”
“没关系,记着,别忘了剥万毒真君的皮!”
“哼!”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放下端木慧,跨前几步,丹旗一晃,怪声笑道:“人妖!这就是丹心旗,你来拿呀!哈哈”万毒真君神智登明,机伶的打了个冷战,就想撤身隐入机关之中,凭埋伏制住。
那晓得他快,唐圣华比他还快。
原来圣华在说话的当口,就发动迷光错影的身法,他就怕万毒真君再仗机关困人,话落,人也到了万毒真君身侧。
万毒真君心念将败,身形正移之际,圣华已到,举掌就劈。
万毒真君明知打不过圣华,匆忙提气闪身,斜飘出三丈多远,落在一株柳树之旁。
这柳树也是埋伏,他正要奔向柳树,忽听圣华大骂道:“人妖!我要剥不了你的皮就不叫唐圣华!”
声落掌到,轰然大响,地上多出了尺多深的大坑,万毒真却又避闪到三丈远的小亭前面。
不用说,这小亭也必然是座机关。
怎耐唐圣华的身法太快,如影随形,他躲到这里,圣华也追到这里,他逃到那面,圣华同样的追到那面,始终不给掣动机关的机会。
圣华接连空拍了四掌,并未将人妖拍到,怒气更盛,追得更急。
万毒真君找不出掣机关的机会,心中更怕,逼得走投无路,只猛咬钢牙,转身和圣华拚力大战。
人妖也有几十年的修为,功力并不贝勒八毒之下,这时计穷拚命,倒也猛不可挡。
这近身之搏,比拚的是招术,身法,内力,一个是剥皮雪仇,方才甘心,一个是拚命抵挡,找空隙掣机关夺旗,双方打来,确是惊心动魄,凌厉万分。
不大功夫,已过了三五个照面,圣华并未取胜,暗中一急,这才想起自己动用的不是丹心八绝的招式。
心念一动,不禁提丹田气,一声大吼,出手“丹山风雨”紧接着又一招“丹凤朝阳”
招式突变难测,深奥无比,那怕万毒真君机智过人也迫得手忙脚乱,头上只冒冷汗。
但见圣华双掌挥舞之际,狂飙疾奔,万毒真君一声闷哼,却被狂涛撞出五丈多远,摔落在地。
圣华晃肩飞跃,就势取出了毙手金刀,落在人妖之前,嘿嘿冷笑,一拔刀,就将万毒真君的大动脉挑断,转身正想叫端木慧来剥皮。
却见端木慧右手持着短短的银剑,被另外两个少女的长剑,迫得险象环生。
双战端木慧的少女,是万毒真君最贴近的二娇,她们随万毒真君的日子最久,既学得真传,也养成残毒的性格。
她们初见三十六钗和七十二环丧命,并不动容,嗣见九宫本性已复,跪地求生,二娇凶劲突生,趁着圣华和万毒真君动手,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持剑奔进,一举就刺死了九个少女。
端木慧若不是铡断左手,要保护九宫之命,并非不敌,怎奈她伤重力弱,保护自已,已感困难,怎能再保护这九个无辜的少女。
这刻,她伤痛连心,眼睁睁看着九宫惨亡,气得浑直发抖。
二娇的功力不弱,杀完九宫,挥剑就攻杀端木慧。
接上手,端木慧就施轻身功夫闪展,初能勉强应付,几个照面一过,伤势加重,热汗奔流,险象环生。
圣华扭身一看,心火暴射,闪电似的身法,早到了端木慧身侧。
但见他闷声不响,双腿一错,人已抢进,金光灿灿,只晃了两晃,二娇连声惨呼,人也倒在地上,胸口多了个碗大的窟窿,鲜血急奔。
二娇并未断气,四只秀目一个劲的乱翻,哼声不绝,正在挣扎不停。
端木慧芳心乍定,急问道:“万毒真君呢?”
“被我挑断了大腿动脉,躺在那里呢。”
她听了大大的一震,又着急,又埋怨似的道:“哎呀!
这人妖称为万毒,如今受此重创,他不会先毒毙自己,免受折辱?”
圣华听得心中猛颤,喝声:“快走!”
走字未落,单臂抱起端木慧,已掠身两丈开外,再一个起落,到就了万毒真君跟前。
二人俯首一看,不由吁出一口大气。
原来,万毒真君还未苏醒过来。
要知圣华恨透了万毒真君,最后出手的丹心八绝的两招,几乎搬出了压箱底的功夫,这一打中万毒人妖,等于死了一半。
因而,他在一时半刻内,无从苏醒。
错非是万毒真君这种高手,倘若挨上另外的江湖道,只怕早就绝命当场。
端木慧心境充满了忿恨、忧伤,走上前,金莲抬动,连着踢动万毒真君的三处要穴。
不大工夫,这人妖方惭惭醒了过来。
圣华脸色冷冰冰的,一伸指,又将人妖的“灵虚”“玄关”两穴闭住,纵让他苏醒,也不能自行设法毒毙自己。
万毒真君缓慢的张开了俊目,面前站定了仇敌,心中猛然掀动一下,暗中提劲,就想将上牙震脱,毒发而亡。
那晓得一提气,就觉得玄关散乱,凝聚不了,当时就知道不妙,喝道:“你们要将本真君怎样?”
“我剥你的皮!”
“小子你敢!”
圣华眼吐杀光,阴森森的一笑,道:“为什么不敢?
哼!”顺手住了毙手金刀,伸臂向万毒真君左肩一绕,那条左臂,已齐肩落下。
万毒真君一声狂呼,又死了过去。
他拿着血淋淋的左臂,在万毒真君脸上一阵敲打,又将他敲醒。
人妖冷汗满头,凶恶之态,狰狞可怖,骂道:“王八小子,你竟敢这样收拾我,死后变成恶鬼,也要报仇”
毙手金刀早已切下,又断了万毒真君的左腿,回手一划,人妖的脸上,多出好几道血痕。
霎时间,那英俊的人妖,却变成了满脸血痕的怪物。
圣华并未停手,抬手挖了他一只左眼,又削去一只左耳。
他似乎还不解心头之恨,左手伸出二指扣定人妖的衣服,轻轻一带,已敞露出人妖的胸膛。
干什么?他要真的开始剥皮
端木慧已经看不上去,固然万毒真君死有余辜,自己也铡断左手,但将他收拾到这步田地,心中这口气,早已平了下去,何必真要剥皮。
于是,她拦着圣华道:“别剥皮了,给他个痛快吧!”
“你解恨了?忘了你断了一条左手?”
“剥他的皮,也不能使我的左手复原,杀他吧!”
圣华楞了一下,冷漠的道:“不杀他,也不剥皮,叫他慢慢的死去,走!”
他搂着端木慧的柳腰,扶着她,缓缓的走去。
怪庐,已变成尸堆,一百多具少女的尸首,三步一个,五步两只。
一大片广场,横七竖八,有断头的,有裂肚露肠的,有震碎内脏的,有血肉模糊的,有四脚不全的
这惨不忍睹的怪现象,点缀在万毒真君的怪庐,倒成了名符其实的“怪”了。
只有万毒真君本人,还留有最后一口气,在那儿挣扎着,等待死神降临。
他死了吗?现在还不敢料定。
这个谜,只好留在后集书中再作交代。
桐柏山中,在黄昏时分,出现了两个人影。
这两人意态十分悠闲,慢步在这大自然的山区里。
他们依偎得很紧,款款情深的娓娓而谈,有时,也发出几声轻微的笑声。
目落西山,金霞万道,天空白云片片,突地——
一声银玲的娇笑过去,妙乐般的说道:“就我所知,你的仇家,正是江湖扬名的淮江七令,你刚才所说竹山白鹅峰之会,恰好是二十一宿的集会地点,淮江七令是江湖二十一宿的骨干,你自然可以遇上,不过”
“不过什么?”
“七令幕后的指使人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的是端木慧,她略停片刻,想了一想续道:“这中间只怕与那个混世狂生张行,多少有点牵连,你信不信?”
另外的那人,当然是唐圣华,他听到混世狂生四个字,禁不住打了个冷噤,但提到张行,却又默然了许久,方道:“我希望不要将张行牵连在我的恩怨之中。”
端木慧幽幽的一叹,道:“事情没有证实,当然你不会相信,等到竹山之会,你也许能得到答案。”
继续前行,没有再谈论这件事,似乎各人都有心事,不便谈出来。
圣华特别关切缺少左手的端木慧,他挨近她的耳鬓,轻声道:“我教给你的迷光错影身形和丹凡八绝中的四绝,你回家后,要好好的练习,可别忘记了。”
“你的话,我永远不会忘记,要不要见我爷爷?”
“我送你回家,当然要见你爷爷,我抱着你,快些走吧!”
她没有反对,甜蜜的笑了,于是,他怀中有了她,在静夜中,如飞的疾行。
端木慧是当今武林独霸五岳中岳篙山,人称中铃端木竺如的孙女儿。
这位姑娘尽得端木竺如的真传,父母早亡,随祖父长大,在江湖上早有盛名,人称“红线女”的就是她。
从桐柏到篙山,要往北行,端木慧在他的怀中,指点路程,并娓娓的说出江湖上的种种恩怨诡谲情形,使圣华得到的阅历不少。
红线女为什么要如此笼络圣华?因而断去左手?
这个问题,勿须笔者多费口舌,本书很自然的就会有所交代。
再说唐圣华抱着端木慧,在山中走了两夜一天,已跨进伏牛山区。
又是一个静夜,天空露出一个弯月,将他们附近的景物,瞧得一目了然。
端木慧见圣华额上已略现汗珠,不禁有些心疼,笑道:“我们歇会子再走,你不累么?”
圣华低头见他怀中的慧姐姐(其实端木慧只大他一个多月),停步忍不住吻了她一下,道:“不要歇,放下地,我们慢慢的走不好么?”
他扶着她,慢步行进,这个天地里,只有他们,忘记了一切。
她偎在他的肩头,含情脉脉,脸上的甜蜜,始终就没有消失过。
正行之间,前面山峰之下,忽然传两声怪啸。
端木慧在江湖上走的日子虽不算久,但她从端木竺如口中,得知的阅历极多,这一听怪声,不由就是一愕。
皆因她知道这种怪音,多半是发现什么的连络暗号,而且都是极有本领的江湖人物。
如今江湖动乱已起,原因是为了丹心旗再世,目前只有圣华怀有此旗,怪啸发出,不是因追人夺旗,又该是为了什么呢?
圣华蓦听怪啸,脸色倏变,他准知来人是为丹心旗来的。
再加上端木慧愕然一阵,脚下登停,就越更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骤变,杀机又展,冷笑道:“在他们都放不过我,杀吧!再杀个痛快”
端木慧的目的不在此,赶忙拦住笑道:“你先别燥,咱们住西走,能躲避追杀,才是上上之策,随我来”
她拉住圣华的手,不容分说,就往西面疾速行去。
端木慧忘记了他的创伤,一口气走了两三里路,算是稍稍的喘息了一下。
她登觉伤口疼痛,低头一看,鲜血不知在何时已浸湿了包扎的布带。
圣华心中总是有点蹩扭,他觉得像这样躲躲藏藏的,始终不是办法。
然而,他又不忍有负她的一片好意,只好强按悲愤,这时,又见她血湿布带,格外的关心,道:“不要紧吧?”
她摇摇头,继续往西走
这次两人走得较慢,好像略为放了心。
刚走出三十丈远,正面的夹谷内,发出一连串的嘿嘿冷笑。
端木慧白费心机,被这笑声,惊得倒退了七八步。
圣华也在暴笑中,随她后移。
两人目光集结,昂然望去,吓!
前面约一丈多的地方,出现了三个恶形恶状的怪和尚。
圣华一看三个和尚之中,有一个正是掌下逃生的“少峰双陀”的沙门陀。
他却满不在意,冷笑着对端木慧道:“怎么样?他们是无孔不入,你想躲,那是办不到的,除非交出丹心旗。”
“假如我不受伤,可以帮你杀他们啦!”
“现在你不打算躲避了吧?”他仰面又望了望前面的和尚,大喝道:“你们苦苦相逼,蓄意追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三个和尚向前跨进了二丈多,左面的沙门陀却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这两位是荒外哈透山的金面佛和银面佛,他们是讨丹心旗来的,至于我嘛!嘿嘿!是替苦门陀报仇来啦!”
圣华不晓得什么金面佛银面佛,但听到端木慧耳中,心中不由得大大的跳动起来,暗道:“常听爷爷说,番外荒山,有金银二佛,本领出众,功至化境,江湖老一辈的人物,没有不知其名的,不想他们隐踪风尘数十年,竟也被丹心旗所动,看来圣华今天又有凶险”
她想法还没有完,却听圣华冷笑道:“嘿嘿!你这掌底游魂,居然搬请化外番僧,兴风作浪,好,啊!你们来夺旗,来报仇吧!哈哈!”
金面佛和银面佛不懂圣华说的是什么,但看他那种目中无人的狂骄之态,打心里就透着不满。
金面佛铁禅杖忽地一挫,瞪了沙门陀一眼,却见沙门陀用手指了指圣华,耳语一阵,竟将怪僧激得眼暴如铜铃,口张似血盆,提禅杖就向圣华走来。
端木慧见金面佛含怒而来,忙向圣华说道:“这两个怪僧成名多年,功力已达上乘,你可不能大意。”
圣华说声“晓得”抬目望去,只见金面佛脸如金线,瘦削如猴,铜铃眼,血盆口,狮子鼻,身躯庞大,穿着黄色袈裟,丝毫不敢大意。
金面佛来到切近,乱吼一通,又做了手势,那意思是要圣华交出丹心旗。
圣华猜知他是要自己交出丹心旗,小煞星也够刁顽的,曲腕真将丹心旗取出,迎风晃了两晃,杏黄色的光芒,虽在深夜,也是金芒毕现。
可是,他两晃之后,却又将旗收人怀中,排出几声慑人的冷笑。
如此一来,可就将金面佛气得哇哇的一阵怪叫,抢禅杖呼地就照头劈到。
禅杖本身就有三百多斤,加上内力雄浑,乃抢动之劲,至少也在两千斤左右。
但听狂风激荡,迫得人难以立足,周围三丈远近,使人双目难张,端的威猛。
要知圣华经过无数次拚斗,而且都是江湖高手,其打斗经验,远非初出道之时可比。
他本来就绝顶的聪明,举一反三,极多,是以,虽吓于来势,却临危不乱。
眼看雄劲将到,他却双腿错劲,运起了迷光错影的身法,竟在仗风之中,欺身往金面佛拉近。
因为这样的近身打法,金面佛的铁禅杖将失去作用。
他身法奇快,杖风未到,他已快到金面佛的面前,倏地抽出了毙手金刀,照金面佛双腕斩去。
金面佛可没有料到中原武学,是这等神奥,当下大惊,抽杖横移,撤身后挫三丈。
圣华一击得手,就不愿放弃主动,那容得金面佛有抢攻的工夫,早就如影随形,第二次逼近,金光闪动,硬往怪僧胸口推去。
金面佛一着错,满盘输,空有浑身的本领,竟被圣华迫得一退再退,气得哇哇乱叫。
这也是怪僧的功力到了家,若换上另外的人,只怕早就胸口出现碗口的窟窿哩。
两人进退,追让,起码有四五个回合,凶僧大怨,就在急退的当口,起手将铁禅杖仍在一旁,见圣华再次追到,他嘿嘿怪笑,举掌就劈。
圣华没有狂飙,眨眼相接,轰的一声,石沙扬,两人都被震退了两步。
怪僧不禁一惊,圣华禁不住一怔,双方第二度推掌,各使出八成劲力。
这武力非同小可,两面都是阳刚之力,短兵相接,巨响过去,又同样的都被震退了五步。
势均力敌,棋逢敌手,圣华闷声不响,怪僧哇声连连,眼吐红光。
圣华吃亏在屯集玄关的阳玉神功,未能发挥运用自如的作用,第二掌一接,就觉得有点吃力。
这是因为对手太强的关系,要不,他不会有吃力的感觉。
他暗中盘算对方还有两人未曾出手,若专以真力硬拚,势非敌手。
因此,就在掌劲对消之后,再展迷光错影的身法,摇肩抢进,双臂擂动,展出“丹江水月”的八绝神招。
他一招三式,分取怪僧上盘“神藏”、“幽门”、“神封”三大穴,快速绝伦,威凌万端。
这出奇的打法,的确惊人,刹那间就将怪僧迫退了三步。
金面佛连番受挫,急怒攻心,抡动钢拳,排出内劲,展开荒外的奇异招式,狠命攻打。
无如丹心八绝太玄妙了,招中套招,式外套式,再加迷光错影的身形,夹玄天阳玉神功,三招过去,金面佛就有些手忙脚乱。
圣华见金面佛心气浮动,那容他有还手之机,丹心八绝的“丹书奉帝”“丹心映日月”接连两招,反复排出。
怪僧心躁神难定,是为武家大忌,这两招攻到,使得他难于应付,一个劲的挫退。
眼看金面佛汗浪夹背,险象环生,命在倾刻,蓦然一声怒吼,劲风打在圣华背后攻到。
圣华倏地一惊,这当口却听端木慧娇喊道:“你得小心背后!”
这字甫落,圣华已错身滑出一丈,就势拍出两掌,分取两面之敌。
同时,星目顿张,却见那瘦小的银面佛,持戒刀暗中出手。
他临滑身的两掌,冷不防将两僧迫得倒退了一步。
圣华一声狂笑,杀机透于华盖,错步抢扑,再用丹心八绝的“丹凤照五岳”倏地平攻二僧。
这一招出手,只震得地上的石沙飞扬,潜力刚过,指锋又袭两僧的“南堂”“阳纲”“中注”三穴。
别看两个番外高手,仅这丹阳照五岳的招法,竟使两僧不知从何还手,只有倒退的份儿。
圣华这刻的毙手金刀,上下飞舞,两光灿灿,窜绕在双僧的前后左右,伺机下手。
番外的金面佛和银面佛,也的确是功力高强,圣华虽占上风,但要击毙他们,也不容易。
怪僧隐迹番外数十年,从未遇见过手,今夜为了夺旗,初度交锋,就显得碍手碍脚。
时辰一长,怪僧就不禁暴怒如雷,就像两只妖狗,狂吼怪哮。
怪僧久经大敌,几时叫人家打得如此狼狈过,他们的眼晴都是朝天长的。
但,今夜已经是败了,这是耻辱,因此——
都忿怒起来,拚出了平生的本领,恶杀狠打。
这固然是雷霆万钧,然而,心浮气动,又何尝不是遭败的一大原因。
圣华本就是占的优势,双僧心浮,他已经看得明白,加之人家的攻势转猛,于是,他暗中心动,敛气稳攻,游走在两僧之间。
错非是唐圣华怀有玄天阳玉神功及万年金龟内丹,护住周身,方能游走其间,但也惊险重重,使人见之,心摇神荡。
在旁边呆立的端木慧,全神贯注在圣华的迷光错影身法,和丹心八绝的四绝招之上。
她领悟不少,但这刻一见圣华惊险百出,不由捏着一把冷汗,几乎连心都跳出口腔。
她不是在心急吗,旁边的沙门陀可就瞧出了便宜。
但见黑影腾闪,挪移到端木慧身侧,嘿嘿一声冷笑,举掌就攻。
端木慧一声惊呼,心跳加剧,无形中,也将迷光错影的身法展开,方算能躲闪凶僧的攻打。
可是,她身法不熟,又是重伤未痊,几个转身之后,香汗淋淋,娇喘加急,危险极了。
圣华全神对付双僧,却见双僧越打越怒,越打越猛,已不由忿怒起来。
他自从和人动手,能打这样久而不能击毙敌者,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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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是他在心无旁顾,生死拚斗之中发生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而又不太真切的感觉,心中激起一股无名的歉疚,和万分的同情,和万分的喜爱。
当下,也来不及多加思索,猛一塌腰,离地三尺,平射疾飞,如同电光火石,就到了端木慧那儿。
他落地稳椿,仰面一看,不禁“噫”了一声,心说:“原来是他,是她的爷爷?”
端木慧伏在老人的怀中,哭着,悲伤的哭着
圣华奔到她身后,她没有发觉,老人冲着圣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