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莫离莫离

曹若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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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绿衣丫环同时娇叱:“瞎子,没眼睛吗!”

    解英冈灵机一动,闲下眼睛,双手摸索,索性就装瞎子。

    嚷道:“借光,借光,就可怜我这瞎子吧!”

    两女并排站立,拦阻那条唯一通行的幽径,就是不让他过。

    解英冈够绝的了,瞎子装到底,双手向她两人胸前摸去。

    这来两女不得不让,还让得真快,却气骂声:“下流!”

    解英冈本想回问:“谁下流了?你们拦路不让的对吗?”心知这一问可能没个完,当下装没听到,继续走去。

    解英冈正想疾走快奔速离开时,那白衣少女说句:“小青,小黛,咱们回莫离山去。”

    两丫环疑问:‘小姐?“

    白衣少女轻摇螓首,意思阻止她两人问话,并做了个眼色,两丫环会意,双双走至白玉石前,展开锦套,套好古琴,跟着白衣少女背向解英冈的去路姗姗离去。;没人拦他,解英冈自动回转,人家拦他,他硬要离开,这时人家背道而去,他却牢牢暗盯。

    解英冈心意完全转变的原因是白衣少女离去前那句话,而白衣少女深知这句话能将解英冈牢牢勾住,所以她不须回头,已知身后跟了个谁,脚步顿时加快。

    白衣少女越走越快,遇到阻碍,一飘而过。两丫环也不弱,跟个不离。解英冈更不弱,一直暗随得恰到好处,除了白衣少女能够知道他暗随,两丫环却不知觉。

    她们奇怪:“小姐发什么神经,不回家满山乱走,莫非在考究自己两人轻功,平日有没有偷懒?”

    所以她们闷声不吭的紧跟着,唯恐落远,遭小姐斥责。这一来可怜了她们两人,时间一长,暗暗娇喘不已h越过一重山又一重山,只见白衣少女腾云驾雾般,快是快极了,却无一点急奔的火气,身形轻灵曼妙。

    在她身后看来,就似凌波的仙子,裙带扬飘,冉冉欲升。

    至此不由得解英冈内心暗赞:“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苦追不已的两丫环却抱怨着:“小姐把咱们轻功估计的太高了,这般快奔上去怎吃得消啊?”

    吃不消也得追,否则就得挨骂。

    足奔行个把时辰后,白衣少女突然停身,两丫环还算没丢脸,可是早已力尽神倦。颓然坐例草地上。

    解英冈这时自知对方知道自己暗随,所以急行含笑上前一揖道:“敢问姑娘,莫离山到了吗?”

    白衣少女存心要教解英冈跟个苦,报复他目中无本姑娘的傲态,却万想不到,他解英冈神情自若,毫无苦跟之状,反倒将自己两位婢女害苦了。

    白衣少女冷若冰霜道:“仔细看看。”

    解英冈四下打量地势:“咦!好熟?”不错,的确熟,奔行个把时辰,结果回到老地方。

    不是吗?眼前放琴的白玉石对着自己,像在嘲笑自己哩!

    解英冈红着脸,又一揖道:“在下不是,在下不该莽撞打断姑娘琴兴,姑娘谅看还请见告莫高山在何处。”

    两丫环正要张口说话,白衣少女美目一瞪,两丫环急忙吞下话声。

    白衣少女背转身故意自言自语道:“莫高山?好奇怪的山名?”

    解英冈一急,大声道:“姑娘不是说要回莫离山么?”心想你要报复我已经整我穷追,不应该再装作不知道莫离山这地方。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错,我记得说过这么句话,但,若非这句话人家肯正眼望我,甚且小心陪不是?”

    解英冈这才知白衣少女有心整自己的真正原因是怪自己没把她看在眼内,而非仅为打断她琴音之故。本来整自己跟在她屁股后面穷跑一阵,原不可厚非,然而欺骗自己就未免太那个了。

    照白衣少女这时的话意,似乎从开始就骗了自己,她根本不知莫离山在哪里。

    解英冈有点生气地说道:“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莫高山!要知在下有事须到莫高山寻个人。”

    白衣少女听他要找人,心里早已有数,更加想整他一番道:“找的谁,那人是不是只有九指?”

    解英冈大喜,跑到她面前,一揖道:“正是那位前辈,姐姐知道他老人家,一定知道莫高山在哪里了?”

    白衣少女见他为讨好喊自己姐眠此前却不屑一顾,可见他这声“姐姐”喊的虚伪,不悦道:“咱们陌生不识,少扯一份姐弟的关系。”

    解英冈碰个不轻的软钉子,低下头道:“你莫怪我先前无礼祝你,只因,只因我当世上美貌女子皆是蛇蝎心肠,所以,所以才不想理你,急急走开”

    白衣少女心头一舒,微有笑意,其原因“美貌女子”四字,至于后面什么“蛇蝎心肠”不赏一记耳光才怪。

    少女的心难测,白衣少女笑意一现后立又沉下脸来,现在她不含“整”的意思,而想开解英冈一个玩笑。

    当女子向某男人有心情开个玩笑时,多少有点亲近的意味了。

    于是白衣少女道:“你要找的前辈我见过”

    解英冈迫切地问道:“那莫高山在何处,敬请相告。”

    白衣少女轻皱蛾眉道:“可是那地方,好像不叫莫离山嘛!”

    解英冈怕她不说,恭敬地道:“你一定记得九指前辈与你相见的地方在何处罗?”

    白衣少女作弄的笑意,又背转过身道:“啊!让我想想,不行,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解英冈急得搓手,哀求道:“你再仔细想想。”

    白衣少女以手支额,似在努力的想。解英冈焦急的蹬到她面前,恨不得能够代她想想。

    白衣少女怕解英冈看出自己做作的脸色,皱眉道:“哎,你们别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解英冈以为有这毛病,老实地远远离开。两丫环看的不忍,小声说声:“小姐,看他满老实的,别骗他了。”

    小青也道:“他或许有急事找老太爷,别再耽误他了。”

    白衣少女低低道:“你两人撑什么心,忘了怎么骂过他。”

    两丫环头一低,一想那只结实雄厚的手掌差点摸到胸前,不禁羞色顿生。

    解英冈远远喊问道:“姐姐想出来没有?”

    白衣少女笑道:“想出来了。”

    解英冈匆快跑来,白衣少女道:“首先告诉你这里就是莫离山,我家离此不远”

    解英冈暗道:“好丫头,瞒的好紧,原来这里就是莫离山。”

    白衣少女笑了笑,接道:“至于九指前辈住在两广交界的落霞山。”

    解英冈一揖,又一抱拳道:“多谢姐姐相告,我这就去落霞山。”

    白衣少女故作正经道:“是,快去吧,别再耽误了。”

    解英冈转身要走,小青不忍地喊道:“小姐”

    小黛同时喊道:“公子”

    解英冈回身还没问话,突闻铿锵如金铁掷地的声音唱道:“莫离,莫高,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衣少女惊呼道:“爷爷来了!我们快去告诉奶奶。”

    解英冈心中奇怪:“你爷爷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生似来了强敌?”

    白衣少女顷刻奔去,两丫环随着奔去,没奔几步,小黛忽然回转道:“公子快走吧!”

    解英冈道:“到哪里去?”

    小黛纵足一跺,急道:“到我们家去啊!”“不行,我得赶紧找落霞山,下次有空再拜访你们小姐。”

    小黛慌的抓住解英冈手道:“你跟我来,包你满意。”

    不等解英冈推辞,强拉奔去。

    不一刻

    小黛指着那角屋宇道:“那就是我小姐的家。”

    解英冈暗赞道:“好一个幽静清雅的居所”

    正其时花木后步出一位敞袍宽带的白发老翁,怀抱锦套长琴。他走出目不他视,解开锦套拿出长三尺六寸、形式古朴无饰的筝来,放在树根雕成的琴灶上,然后拂地而坐,手指微调等弦,立时挣挣数音。这几声空洞的琴音变化无奇,然而就有一种超高的竟境。

    小黛急道:“老太爷要弹琴了,咱们快避远点!”

    她一拉解英冈没拉动,解英冈脚步很生,牢牢站定。

    小黛拉了三下,叹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言毕匆快而去,留下解英冈一人站在白发老翁侧前方三丈处。他不走的原因,发现白发老翁调弦的右手仅有四指了。

    于是解英冈缓缓上前,想问对方是否传剑老人所说的九指怪老。

    白发老翁知走来一位少年,却不抬头一望,垂目端坐。解英冈走到前面,一揖省完,突闻那铿锵的歌声再度传来:“莫高,莫高。君能离否?莫高,莫高已是难离”

    白发老翁这才抬头向解英冈道:“少年人,站过一旁。我的敌人来了。”

    解英冈道:“晚辈解英冈,一位老前辈命我前来见你。”

    白发老翁神色微微一动,问道:“谁?”

    解英冈道:“晚辈不知那位老前辈的名讳,但他说是断您一指的人。”

    白发老翁呵呵一笑:“原来是老二,他还没死,不错,不错,少年人,你是老大的后代吧?”

    解英冈一怔,他不知面前老翁身份,自然不知老翁所指的老大,老二又是谁,当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白发老翁接道:“你且坐到远处,待我退却强敌后再为细说。”

    解英冈依命坐下,却未离得太远,仅退了三步。

    这一刻,山场前出现位灰色虬鬓,高身,皱纹满面,葛衣长袍的老者。他一到,白发老翁笑道:“严兄,今日何来?”

    葛袍老者道:“索我爱妻!”

    白发老翁长声笑道:“严不离,七十年了,你心还不死么?”

    严不离悲愤唱道:“莫高。莫高”修地一停,喝道:“简老,弹吧!”

    白发老翁摇头道:“当记三次聆曲后果否?”

    严不离单掌一拍身侧山壁,只见“蓬”的一响,手掌深入华尺,却无一声石屑震落,功力之深之厚,已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白发老翁眨眼道:“好一招空空掌。严不离,阁下功夫大有长进呀?”

    严不离恨道:“简老,第一次严某神情迷狂输了妻子,第二次喷血三尺大败而归,第三次仍不能忍知难而退,然而这一次”

    白发老翁笑道:“阁下一次长进一次,足见楔而不舍,精神可佩。我祝你这次成功,也好让你夫妻两人偕首团圆。”

    严不离叹道:“你要知,严某爱妻甚深,匆匆七十年,眼看行将及木,就不能让我将死之余年,与我爱妻相守?”

    他虽然准备了十年,满怀信心,却无十成的把握,受了三次失败的教训,他严不离未战先告哀求。

    白发老人断然摇头,无可退让地道:“严不离,你爱妻甚深,就不知我爱她更深,你与她相处不过数年,却要知我与她已经厮守七十年了!”

    严不离怒吼道:“但她到底是我妻而非你的妻!”

    白发老人低头道:“不错,这点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谁要你七十年前与我打赌,妻子输了就是我的,本无索还之理,我额外允许你来索还,就因这点内疚之心。”

    严不离“呸”声骂道:“狗屁!你真有内疚之心,也不至霸占我妻七十年之久!”

    白发老翁叹道:“你的毛燥脾气始终不改,咱们不必再谈,仔细听吧!”说着,右手拉弦,左手按徽。

    严不离道:“且慢,简老,我与你先言明一事。”

    白发老翁道:“何事?”

    严不离道:“我从来未见过你的身手,但由你超绝的琴音,不可否认的,你身手必定不凡。七十年前,你答应我,那一天能听完十二操,妻子还我是不?”

    白发老翁颔首道:“不错,这句话我不会忘记。”

    严不离道:“好,今天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莫要反悔!”

    白发老翁笑道:“你怕我十二操弹完再与你相战?’”

    严不离哼道:“严某以前没有把握听完,今天颇有自信,只怕你弹完,仍不甘心还我妻来。”

    白发老人叹道:“不错,我绝不甘心将月女还你!”

    严不离大怒:“你要食言!”

    白发老人苦笑道:“不会不会,我也绝不会弹完后与你再战,只因再战是用不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