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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影朦胧。淮水帮下的别馆,烛火摇曳,照的窗口明灭不定,闪烁的光影中,映着一个颤动不已的人影。
别馆大厅里,尚文野双手负在背后,脸色铁青的来回走动,神情焦躁不安,眉宇之间难掩愤恨之情。微弱的烛火随着他的走动而左右摇摆着,桌上的杯子还覆盖着,茶壶里乾涩见底,尚文野回来一个多时辰竟然滴水未进,可见得他的思绪是如何的烦乱。
“为何总是差那临门一脚。”尚文野想起自己三番四次想置荆天云于死地,可是每次都功败垂成。段水柔的那一次,收监后又遇到动乱,好不容易可以一举解决掉他,偏偏功夫莫测高深的荆铁山又来凑一脚,尚文野愤怒的抑郁难息。其实荆天云的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尚文野难忘的是荆天云的妻子——梁钰琳。“有了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竟然还在外头捻花惹草,他不配作她的丈夫。”尚文野心里替梁钰琳抱不平,虽然梁钰琳根本没正眼看过他,可是爱情就是这么奇妙,尚文野的情形或许正应了一句话:“越得不到的越珍贵。”
门外脚步声传来,尚文野冷冷的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胡氏兄弟。锐利的眼光直射过来,胡不言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在痉挛,一股惧意浮上颜面。背后跟着进来的常天和萧平无形中造成了胡氏兄弟的压力。
一阵冷风飕飕的吹了进来,周围的气氛犹如结冻般冰冷。尚文野目光在俩人脸上一扫,口中缓缓的道:“没想到原来是你们两个人。难怪我一直觉得如芒刺在背。我待你们不好吗?为何要背叛淮水帮?”
尽管身后杀机骤现,寒光逼人,胡氏兄弟依然动也不动。门外徐徐吹来的冷风掀动衣角,桌上本来就微弱的灯光几乎要熄灭。也许火光一灭,代表的是生命的终结。
忽然尚文野轻笑一声,接着哈哈大笑。而且欲罢不能,越笑越是畅快。
这个举动不仅胡氏兄弟不明白,连神经绷紧的常天和萧平也不解的看着尚文野。
忽然笑声一歇,尚文野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颇有深意的道:“你们走吧!从此你们不再属于淮水帮。”
局面突然转变,胡氏兄弟一脸茫然,俩人都不知道尚文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尚文野长袖一甩,霍然转过身去,缓缓的道:“趁我还没改变心意,快走吧!”
胡氏兄弟两人一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大门轻掩,光线骤逝。剩下的只是无止无尽的黑夜。失去了这个遮蔽之所,俩人又将要重新过着浪荡江湖的生活。
尚文野笑声一顿,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嘴唇微微颤动,他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该荆家照顾这两个人了吧!”
在凄凉的黑夜里,传来几许哭泣声。断断续续的悲鸣远远传进耳中,直让人柔肠寸断,哀凄莫名。
门卷了起来,荆铁山看着儿子脸上黯然的神情,关切的问道:“她还好吧?”
荆天云摇了摇头,道:“她很伤心,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荆铁山刚的脸上透露着一丝同情,可是这种切身之痛,非亲身体验不能得知中悲戚,荆铁山无奈的道:“你看着她,千万别让她做傻事。顺着她的意思点儿,让她有安全感。毕竟她现在举目无亲,天下之大亦无容身之所,此时她的心中一定很惶恐,你懂我的意思吧?”
荆天云看着父亲,他当然知道该这样做,可是如此一来恩爱纠缠,俩人关系更难清。
荆铁山看了一下外头的月色,回头道:“今晚儿我去牢里,你好好照顾她。”
荆天云点头回答道:“孩儿知道。”
待荆铁山推门离去后,荆天云怔怔的站了半晌,心中一点主意也没有,他心想:“算了,见机行事吧。”
荆天云走到房间门口,叩门道:“妍姑娘,在下可以进来吗?”
房中凄恻的哭泣声撼动荆天云的心弦。心中挣扎良久,荆天云将心一横,手往前推门而入。
刘妍伏案哭泣,暗暗的烛光下,云鬓散乱,香肩不断的抽蓄着。荆天云走到她身边道:
“妍姑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毕竟。毕竟。”荆天云心中也是乱成一片,嘴里东扯西指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房里气氛哀凄,刘妍犹自痛哭不已。荆天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道:“嗯。嗯。这个。我是说今后你有何打算?”
刘妍微微抬起头来,首一摇,泣道:“我无处可去。公子你能替我寻个安身之所吗?”
荆天云认真想了一下,道:“一时之间我还没想到。不过你先别离开这儿,等到过一阵子风平浪静后,我再想办法。”
忽然哭声一停,刘妍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荆天云,呜咽道:“公子的大恩,小女子他日一定泉涌以报。”
荆天云心里头懊悔自己措辞不当,如此一来反而显的自己所作所为是有目的。他摸了摸后颈,道:“你千万别着么说。反正。反正相逢自是有缘,不是,我是说。冥冥中自有定。
不是,到底该怎么说?真伤脑筋。”
荆天云语穷词拙,比手划脚的试着说明自己的意思。可惜说了半天言不及义,只急的他额头汗水涔涔,满脸涨的通红。他心想:“早知道还是去牢里来的轻松。”不过说这些已经太晚,面对刘妍殷切的眼神,荆天云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刘妍咬着双唇,双眸注视着荆天云慌乱的样子,不觉的心头一股暖意缓缓流过。
她轻轻的开口道:“公子想说的我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我也懂,只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让公子烦忧,小女子深感愧疚。”
听到刘妍语气和缓,荆天云伸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道:“你能明白最好,虽然俗套,不过我还是要劝你节哀顺变。”
原本堤的泪水又再倾而下,荆天云失言又惹的她伤心垂泪,他情急的身子往前一倾,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我真该死,唉,我真是越帮越忙。”
俩人相距不过咫尺,刘妍感觉到荆天云呼出的热气,不由的脸上一红,顺势往他身上一靠,上半身就贴在荆天云的胸膛。荆天云不忍心推开低泣不止的刘妍,右手轻轻安抚着她的肩头,他感到刘妍似乎整个人渐渐的贴了过来,一股香气萦绕全身,微妙的感觉悄悄滋生,荆天云不知不觉中得到刘妍完全的信赖,而在她的心里,越来越离不开这个患难中相助自己的男人。
监牢对荆铁山而言宛如自家宅院,只是监牢外的警戒似乎松懈的令人难以理解。
进入大牢中,在最幽暗的角落里,了悟垂首闭目,似乎正等着某人的到来。
荆铁山在了悟身前跪倒,轻声唤道:“师叔在上,弟子荆铁山拜见。”
黑暗中只隐约的看到了悟雪白的长眉一动,可是了悟没出声,荆铁山又喊了声:“师叔。”
过了半晌,了悟才缓缓的开口道:“天机已,速往东去。”
荆铁山心头一惊,急切的问道:“弟子不明白,请师叔指点。”
了悟双目微微一张,随即阖目。荆铁山看见黑暗中精光一现即隐,心中蓦然明白,伏地三叩首后道:“弟子即刻前往。”荆铁山说完后翻身掠飞而去。醉眼惺忪的牢头只感觉到身边一冷风吹过,睁眼一看走道里空无一人,随即又打起瞌睡来。荆铁山身形如电,瞬间消失在蒙蒙月色中。
宫闱深重,金龙殿建构的富丽堂皇。盘龙沿柱蜿蜒而上,大殿乾净无尘,金漆厚实。虽然已经夜深人静,但是殿上灯火通明,汉武帝刘彻年过六十,此时精神奕奕的审视着各地文武官员呈上来的奏摺。刘彻发须皆白,脸上皱纹横肆,皮肤斑驳,举止迟缓,垂垂老矣的大汉皇帝心头有着无穷的烦恼。
跪坐在下首的大臣金日穿着匈奴的服饰,正襟危坐动也不动。金日是受到汉化的匈奴后裔,金日的儿子为帝弄儿,长大后与宫里的官人嬉戏,金日见到了以后,将其子治以藐视朝廷之罪,亲斩于午门之外。由于武帝见他忠心耿耿,因此对他喜爱有加,特别擢升他为大臣。坐在金日身边的是黄门苏文,站在其后的是宫里的执事郭穰。
堆积如山的文案理也理不完,刘彻伸手揉了揉双眉,对着郭穰道:“你去大牢里看看苏文说的是不是真的。”
郭穰闻言立即跪地伏拜道:“小人遵旨。”随即起身离去。
刘彻见金日神情古怪,于是问道:“贤卿又话但说无妨。”
金日伏首道:“恕臣斗胆。臣以为大牢里有天子之气属无稽之谈,皇上不必为此费心伤神。”
苏文闻言亦急忙叩首道:“这事情是千真万确的,小人亲眼所见,并非空穴来风。”
刘彻喔的一声,问道:“苏文,你看到了什么,说给朕听听。”
苏文道:“小人听人说道牢里常有冤魂鬼魅出现,心中来也是斥为无稽之谈。可是有一日小人亲眼见到牢里一条黑影直冲上天,转瞬间不见踪影,所以特来启奏,请皇上明鉴。”
金日低头侧看着苏文,冷冷的问道:“不知黄门到大牢里做什么?”
苏文一时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原来苏文当日未传圣旨,以致于太子含冤而死。为此他的心中一直不安,尔后又遇着空前未有的大地震,他心头惊惧日盛。有一天听宫里的侍卫说起牢里的怪事,他偷偷的去看了一下,正巧遇到荆天云离去。神出鬼没的身法看在苏文眼中,吓得他魂不附体。因此藉着一点儿谣言,想利用皇上的真龙之气镇镇太子一家的冤魂。
刘彻看得出此事并不寻常,而且金日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问道:“贤卿不必拐弯抹角,有甚么话就直说,在朕面前还用的着遮遮掩掩吗?”
金日心中一寒,惶恐不已的道:“臣听说苏文当日并未传达圣上之意,以致于太子殿下含冤九泉,请皇上明察。”
苏文闻言全身一颤,背上冷汗直冒。他战战兢兢的道:“没这回事,小人赤胆忠心,绝对没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刘彻心中本来就对这件事存着诸多疑虑,这时见苏文吓的全身颤抖不已,汉武帝也心中起疑,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刘彻问金日,道:“卿有何证据可证明卿所言属实。”
金日道:“臣奉皇上之命,亲自询问过刘丞相麾下将士,确实有人可证明苏文当日并未传达圣旨。请容微臣通传刘丞相麾下的三名士卒。”
苏文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知道金日必定是掌握到充足的人证和物证,苏文全身汗如雨下,磕头如倒蒜,大声求饶道:“小人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
事情总算真相大白,刘彻猛力一拍桌面,怒道:“要我饶了你?我可怜的儿子孙儿又得罪你了吗?苏文,朕自问待你待你不薄啊!如今铸成大错,你要朕如何面对枉死的儿子媳妇。”刘彻悲痛的泪水溢出眼眶,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就丧生在朕的一语之下,这个痛朕永远都抚平不了啊!”金日沈痛的道:“请皇上昭告天下,赦去太子殿下的污名吧!”
虽然难忍丧子之痛,刘彻强忍悲戚,因为他的心头有诸多疑问未除,他郑重的对金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同党。这事千万不能声张,卿家暗中调查便是。”
金日道:“臣谨遵圣命,这个苏文。”金日转头看着全身抽的苏文,义正辞严的道:“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臣恳请皇上严惩此人,以正朝纲,以昭炯戒。”
刘彻此时对苏文恨之入骨,点头道:“准卿所奏。”
金日退下时唤人将全身虚脱的苏文押下,隔日正午于东市将苏文活活烧死。
漆黑无比的夜里,月光时隐时现。郭穰手提着微弱的灯笼,心中忐忑不安。其实他早已听说太子殿下的孙子,也就是皇上的曾孙还在人世。不过茶余饭后的闲谈,此刻竟然要亲身去证实,他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尤其无知小民以讹传讹,更使的整件事情充满诡异的气氛。
小心的踏出每一步,郭穰心想:“不管鬼神之说是否属实,万一遇到叛党,那我岂不是一命呜呼,不行,我得谨慎点儿。”郭穰想到此,身子转个方向,打算先去找廷尉监吉丙。
蜿蜒曲折的巷道空无一人,郭穰忍着心中的恐惧,放轻脚步缓缓而行。忽然一阵风吹来,郭穰身子一抖,灯笼里的火烛亮起最后光明,一闪后四周一片黑暗。郭穰吓的吞了一口唾液,还好吉丙的住所在前方不远处,他加紧脚步往前而去。忽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郭穰差点儿失声惊叫。“难道真的是那个东西?”郭穰两脚发软,一心只想往回走。不过他一想起皇上的命令,伸手摸摸怀中的令牌,胆气一豪,自己替自己壮胆道:“有鬼就有神,有神就有灵。皇上会庇佑我的。”
想到此时,郭穰举步维艰的往前走了去。
黑暗中两个人影飞快的在穿过街道,远远的灯光一灭,廷尉监吉丙的住所灯火已熄,两对精光湛射的眼睛对看一下,各自反手取出兵刃。其中瘦小的一人手持铁锁,精铁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另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手握着一柄鬼头刀。
因为早先已经有多人失手之故,这时两个黑衣人暗自戒备,丝毫不敢大意。果不其然,俩人靠近距离不到二十步之遥,忽闻一人朗声道:“尊驾黑夜狂奔,莫非有要紧之事?”
只见屋子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人,月影朦胧看不清长相,只看的到此人身材壮硕,并非传言中所说的公子哥儿。
两个黑衣人更不答腔,身子一晃,足下毫不迟疑,分别由左右包抄过去。
荆铁山早已在此恭候多时,这下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一条铁锁横着扫来,鬼头刀夹着嘶嘶的劲风当头劈下。荆铁山不慌不忙,右手捉住铁锁往上一格,左手力贯于臂往持刀客猛拍出去。
持刀的黑衣人刀锋一转,往下砍向荆铁山左肩。持铁锁的黑衣人铁锁一抖,铁锁上缠上荆铁山右臂,铁锁上阵阵阴力传来,荆铁山眉头一皱,双臂劲力暴涨,身子忽地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声大喝,鬼头刀忽然往上弹去,铁锁嗡的一声扯的紧绷。
持刀的黑衣人退了一步,大吼一声,双手飞快的舞动,他使出拿手的泼风刀法,霎时之间鬼头刀破空之声大作,刀光化成一片光幕直逼荆铁山而来。持铁锁的黑衣人不断催动寒阴内劲,铁锁上嘶嘶之声大作,铁锁泛起白雾宛如罩上一层寒霜。
荆铁山右手抵挡住寒澈心扉的阴力,身子往上一跃,右手内力暴涨,一股浑厚的内力从铁锁上传了过去,持铁锁的黑衣人只感到胸前一滞,猛烈的纯阳真气似乎要化去自己寒阴内力,大骇之下急忙松手。
荆铁山右手一抖,铁锁锵之声大作,只见天空中数十点寒星射了下来,两个黑衣人急忙闪躲,踉踉跄跄的退了四步,脸上黑幕碎裂片片,露出原来面目。俩人骇然道:“藏五真气?你是荆铁山?”
荆铁山凌空翻身落下,右手一抖,臂上的铁锁锵的落在地上,微笑道:“贱名不足挂齿,请大力神,锁命客两位代我问候诸葛帮主。”
大力神方修和锁命客黄酌对看一眼,黄酌道:“阁下硬要将此事揽在身上,不怕与鄱龙帮为敌吗?”
荆铁山不畏黄酌的胁迫,面不改色的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两位请吧!”
方修充满敌意的看着荆铁山,恨恨的道:“一个襁褓中的娃娃,也能令你卖命?”
荆铁山哈哈一笑,道:“刘询可不是简单的小娃儿,不然你们两位也不会深夜造访此地,不是吗?”
郭穰躲在街口一隅,探头张望。因为远处传来呼喝之声,他心中惊骇的驻足不前,心想这些妖魔鬼怪在皇城里肆虐,明儿个一定奏请皇上做场除魔法事,以免瘟神降临。不过那持刀黑衣人大声吼叫,郭穰听到声音心中稍定,凝神一听,竟然有人在深夜对话,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身子贴着墙壁露出一只眼睛偷看,月光下三人对立成三才之势,言谈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黄酌知道凭方修和自己俩人之力,决计打不过荆铁山。不过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不如藉着鄱龙帮之名威吓荆铁山,或许对日后的行动有所帮助。黄酌仔细思考后道:
“荆大侠武功盖世,今日我们俩人总算大开眼界。不过刘询是刘据的遗孤,皇上知道后一定会降罪于荆家,难道荆大侠不顾家中老小,还要一意孤行吗?鄱龙帮虽然只是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帮派,不过协助朝廷铲灭逆贼,也算是有功于朝廷。两相权衡之下,荆大侠不妨将小孩儿交出,我们帮主宽宏大量,必不会上奏朝廷的。”
荆铁山不知道徐广元就是诸葛无双,他听了黄酌的话后,心中讷罕道:“奇怪,听他的口气似乎他们帮中有人在朝为官,江湖人插手官场之事,莫非鄱龙帮捉这刘询是另有所图?”
沈思中的荆铁山静静的不发一语,黄酌误以为适才一番话发挥了效用,心想不如趁胜追击,续道:“荆大侠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家财万贯,这一来一往之间,您是聪明人当然知晓其中利弊。”
荆铁山嘿的一声冷笑,道:“你说我是聪明人,那么我站在这一方,应该是明智的抉择吧!如此说来,你们帮主应该站在我这边才是。何况刘询是真命天子。”
荆铁山这时忽然恍然大悟:“这孩子如果当上皇帝,他得到这孩子后便是。原来诸葛无双想作皇帝。”荆铁山想通后哈哈一笑,道:“想当皇帝,何必藉助一个孩童。”
黄酌目光一闪,冷笑道:“荆大侠未免太小看我们帮主了。我们帮主不过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而已。”
荆铁山闻言一怔,仔细一想后道:“不错,是我太傻了。等到这孩子长大,时间也太久了。原来诸葛帮主是想除尽世上的天命之子,好让自己的前途毫无阻碍。”
黄酌胸口的热气凝结不去,整张脸越来越红,额头慢慢渗出汗来。他所练的纯阴真气最怕纯阳真气,偏偏荆铁山的藏五真气又是纯阳真气,刚刚从锁上汹涌而至的纯阳真气差点破了他的护体真气,他现在受伤不轻,情急之下心念一转,阴恻恻的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荆大侠你自个儿好好保重,后会有期。”黄酌说完拂袖而去。方修站在黄酌的身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热气四散,俩人交情匪浅,方修当然知道黄酌受了重伤,他愤怒的往地上吐了口痰,立刻转身追随黄酌而去。
黄酌一过街底转角,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全身不断抽。方修赶紧将他抱起,一股热气从黄酌身上传来。黄酌脸上五官纠结,痛苦的道:“赶快将我放进冷水里,我。”他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方修大惊,迈开大步往诸葛无双府邸冲了回去。
远处墙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探头张望,荆铁山当然早就发觉,不过他不动声色,身子一闪,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
躲在远处的郭穰有一个特长,就是眼睛特别锐利。他看清了三人长相,虽然没听完全刚刚的对话,不过也得知了十之七八。郭穰心想:“原来刘询还活着。看来这小鬼头儿就躲在吉丙的屋子里。这吉丙当真可恶,竟然敢私藏钦命要犯,他是有几颗脑袋?”他看到吉丙屋前没人,便大刺刺的走了过去。原来他刚刚没看到荆铁山等人交手,但是确实知道他们是真的人,顶着皇上的庇荫,他遇到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其捉到刘询可大功一件,他当然不想错过。
虽然吉丙的屋内灯火已灭,不过郭穰求功心切,毫无忌惮的伸手就往大门上敲。
屋内灯火一亮,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里面传来,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啊?”
郭穰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尖声叫道:“我是从宫里来的,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叛党余孽,大胆吉丙,还不速来开门。”
屋内的吉丙一听,原本还昏昏沈沈的脑子登时清醒,他心中暗道:“遭了,这下子事迹败露了,罢了,既然做了,就至死不悔吧!”吉丙打定主意与刘询同生共死,他不疾不徐的道:“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万乘之尊呢?这个小孩我是不会交出去的,公公请回吧!”
原本兴奋异常的郭穰听吉丙竟然不理睬自己,气的全身乱颤,怒道:“好个吉丙,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你。你好大的胆子,我郭穰今天要是治不了你,我就不回宫里去了。”
屋内灯火一灭,吉丙大声打了个哈欠,道:“公公喜欢睡路边,那是您的自由。老头子明天还要当差,恕不奉陪了。”
偌大的街口只听的郭穰在中夜叫嚣,可惜吉丙充耳不闻,刘询睡梦中被吵的惊醒过来,开始哇哇大哭。
郭穰难忍心头一把火,猛力撞了大门几次后,只觉得肩膀以下的骨头几乎快散掉了。郭穰依然不死心,忿忿的道:“你别得意,等会儿你就知道。”说完头一甩,怒气冲冲的离去。
砰砰乓乓的声响一停,吉丙悄悄开了道门缝,确定无人后,走到外头轻声唤道:“荆大侠,请出来一见。”
荆铁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着吉丙道:“皇上知道了,事情可麻烦了。”
吉丙摇摇头,叹道:“小小年纪灾噩不断。荆大侠,老朽请您将皇太孙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在这儿等着他们。”
荆铁山急忙摇手道:“吉大哥此言差矣。皇太孙天命所系,往哪里去都是一样的。说不得,只好在此挡他一挡。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吉丙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点头道:“荆大侠说的有理,凡事自有定数。老头儿没什么本领,帮不了你,当真汗颜无比。”
荆铁山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眉头一皱,道:“来的好快。”
吉丙没听到什么声音,好奇的问道:“荆大侠您指的是?”
荆铁山凝神一听,心里头盘算了一会儿,答道:“三十二个禁卫军朝这儿来了,吉大哥快些闪避,这里有我就行了。”
一下子来了一群官兵,吉丙脸上不禁露出惊慌之色。荆铁山看了他的神情,笑着安慰他道:“区区三十个禁卫军,我还不放在眼里。事不宜迟,吉大哥先入内暂避。”
远处尘嚣弥漫,寂静的巷道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迈开大步急奔而来。虽然官兵跑得有些散乱,不过前进的速度着实惊人。
官军后头不远处,郭穰为了争功,卯足了力气,死命的跟在后头。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一想到这个功赏,就顾不得身上的疲累。
带头的都尉来到吉丙屋前,看到荆铁山独自一人挡住去路,他心中颇为诧异。在这种时候,挡在这个地方,想必用意不善。他手中鞭子一扬,鞭子尾在空中急抽一下,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他口中叱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胆子不小。看到官兵也不让路,究竟有何意图?”
荆铁山双手一摊,袖子往前一甩,道:“此路不通,各位请回吧!”
随后而来的郭穰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原本白净的脸此时更是毫无血色,雪白的吓人,郭穰虚弱的叫道:“你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一并捉了回去不就得了。”
那都尉本来小心翼翼,在不知敌人虚实下动手是很危险的事情。不过郭穰的话也有些道理,难道三十多个禁卫军还奈何不了一个赤手空拳的老百姓。他心中不禁笑自己真的是谨慎过头了。一声令下,五个禁卫军的手持马刀,猛力的挥击,刀风破空发出丝丝的声音。瞬间五人一齐大跨步的举刀砍向荆铁山。月光下来人面目狰狞,撩拨起荆铁山少年记忆。猛然一声吒喝,荆铁山全身真气满盈,身子不动,双臂转抡之间,大袖飞扬,风声猎猎,五个禁卫军只感到一阵热风扑面,身子似乎撞到一层无形的墙,五人同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显然对刚刚的事情无法理解。
郭穰见状,嘲笑道:“都尉大人,你的手下似乎还没睡醒啊?竟然连路都不会走,看来我得要奏请皇上多多督促禁卫军才行。”
那都尉心中一惊,赶紧陪笑道:“公公言重了。”说完脸孔一扳,大声命令道:“一齐上。”
其他的禁卫军互相看了看,这么多人打一个,不仅胜之不武,更是小题大作。不过心里头想归想,为了保住饭碗,他们还是一齐冲了过去。黑夜里杀声震天,刀子碰撞的声音和此起彼落的哀嚎声不断,乍听之下似乎战况猛烈,实则不然。官军虽然前仆后继,但是在荆铁山的猛烈掌风之下。状况一面倒,众官军没人能进的了荆铁山五步之内。
一场缠斗将近天明,万一到了天大亮之时,情况恐怕难以收拾。荆铁山手下留情,所以众官兵才能毫发无伤。“不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荆铁山心中有了计较,一个箭步窜入官军之中,身形过处,有如狂风扫落叶,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瞬间,荆铁山双足一点,往后一个翻身回到原地。
郭穰看的目瞪口呆,眼前三十多个禁卫军满地哀嚎,断手折肢的惨状吓得他屁滚尿流。
郭穰看到荆铁山目光射向自己,一股凉意直上心头,顾不了这些官兵,转身逃之夭夭。
其实这些官兵伤得不重,只是荆铁山点了他们周身的穴道,这才使的他们痛苦难当,不过这些痛楚半个时辰后就会消失。带头的都尉看苗头不对,早跟随郭穰的脚步而去,见然带头的已经闪人,其他的官兵慢慢起身后相互搀扶着离去。
东方光芒已现,鸡鸣报晓。刚刚的骚动已经引起百姓的注目。万一这些人再来,其规模恐怕不是自己能抵挡的。但是荆铁山心想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抱了刘询回去朱亦谋旧宅。
白鸽振翅高飞,一个小白点儿逐渐消失在云朵里。荆铁山通知家人收拾细软,万一情势有变,也好及做防范。不过家里的情形他并不担心,因为师父三绝真人就在邺城家中。
甘泉宫里一大早就风声鹤唳,因为皇上当前的红人苏文听说要被活活烧死,这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朝廷。大家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皇上下一个出气的目标是谁。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何事,早朝时皇上也无异样,退朝后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何事?负责监刑的金日当然也装作不知道。
缓缓步出大殿的诸葛无双为了荆铁山的事不断着在算计着。忽然一人迎面而来,对着诸葛无双窃窃私语。诸葛无双双目精光暴涨,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带着来人快步离去。
早朝散去百官做鸟兽散,人群中一人怀疑的看着诸葛无双等俩人。这个身穿内侍服饰的人,就是昨晚想捉荆铁山的郭穰。他悄悄的用眼角余光瞄着诸葛无双身侧的人,心中惊异不定,暗道:“这人不就是昨晚的黑衣人吗?”
诸葛无双万万没想到百密一疏,当朝的百官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太监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汉武帝刘彻退朝后在金龙殿上抱着襁褓中的刘弗,这个来的晚的小孩,长的白白胖胖,一早就健旺的叫喊着,刘彻老脸上露出笑容,喃喃道:“真像朕。”坐在刘彻身边的赵婕妤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小孩。年纪足以当刘彻曾孙的拳娘,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宫中,而她心中唯一的寄托,就是和刘彻所生的这个小孩。即便刘彻对她宠爱有加,但是她的心中却只是惦记着另一个人。
一向对自己魅力有相当自信的刘彻,斜眼看着赵婕妤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的心中也不禁感叹年华逝去,对于房事亦心有于而力不足了。刘弗张着小手紧紧的握住刘彻的拇指,使劲的拉着,一张小脸儿涨的红红的,刘彻看了哈哈大笑,道:“这么小就想扳倒我,你这小鬼儿可真是不简单。”赵婕妤看着刘弗不服输的样子,抿嘴笑道:“这小鬼儿和他父亲简直一个样儿。”
刘彻笑声一歇,忽然严肃问道:“我说爱妃啊!你跟着朕是不是很不快乐啊?”
赵婕妤笑容一时之间凝住,虽然她心头感到有些讶异,但是这些宫里的事情见多了,她拿出柔媚的功夫,锁着眉头娇嗔道:“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厌倦了我,讨厌我了?”
刘彻张臂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粉颊,笑道:“朕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厌倦你呢?”
赵婕妤嘟着嘴儿往他怀里靠,撒娇道:“那皇上为何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
刘彻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是,事实上是有人跟朕说,你派人到牢里找一个年轻人,朕要你亲口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情?”
赵婕妤神色一变,随即嫣然一笑,道:“是有这回事,不过这个年轻人当初帮过我和我娘,若不是他,现在贱妾也不能和皇上鸳鸯共枕了。”虽然赵婕妤极力掩饰,但是刘彻何等精明,阅人无数的神武皇帝眼光闪烁不定,一股妒意涌上心头。
刘彻暗忖道:“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背叛我。”
可是赵婕妤毕竟替自己留下了一个后嗣,而这个小孩正好弥补了太子之死的伤痛。不过刘彻心里是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心中想着另外的男人。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年轻人?”
赵婕妤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急忙伏地道:“皇上,您千万别听信馋言。妾身心里头的确只有皇上。”万一刘彻知道真相,那可是欺君大罪,按律法是要满门抄斩的。赵婕妤心中只能暗暗祈祷刘彻只是瞎猜的。
刘彻听她避重就轻,心里已经有底,他表情倏然一变,语气冰冷无情,道:“为了你好,这个男人一定要死。”
赵婕妤娇躯一震,哀求的泣道:“皇上,您大慈大悲,饶过他吧!妾身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皇上。”
刘彻将刘弗交给宫女,站起身来看着赵婕妤,冷漠的道:“他不死,你就得死。”
赵婕妤满脸悲戚的抬头看着刘彻,失了血色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穿着炫丽的宫娥正手忙脚乱的忙着安抚不安的刘弗。殿上凝重的气氛似乎影响了小小孩童的心灵,阵阵小孩的哭声响彻云霄。
赵婕妤紧咬着嘴唇,颤抖着站起身来抱过宫女手中的刘弗。小孩儿见到母亲,高兴的挥舞着小手。赵婕妤脸上爱怜横溢,眼眶中泪水滚来滚去。稚嫩的小手紧握着母亲的丝缎般的秀发,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苹果红般的脸颊上,赵婕妤忍着心中的悲痛,温言道:“我的孩子,娘不能再照顾你了。”
赵婕妤心想:“既然皇上已经见疑,不论云哥哥死活与否,自己早晚还是会被处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不如牺牲自己以挽救众人的性命。”
赵婕妤彷佛已经自己决定了命运,她轻轻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摇了摇头,转身静静的随着太监走了出去,一路上不断的回头看着儿子幼小的身躯,对于刘彻的无情,她只能默默承受,但是她的心中多么舍不得年幼的孩子,更何况这么小就要失去母亲,对刘弗而言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若是要怨,只能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母亲执意如此,或许自己能伴着那人共度一生。想起了荆天云,赵婕妤不禁担心皇上是否会对他不利,她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若是能再见他一面,不知道有多好?”但是赵婕妤知道这种奢望是不会实现的,往囚室的路犹如万里之遥,每一步都是迈向地狱的深渊。
刘彻心中并非毫无情感,望着爱妃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感到痛楚,只是身为一国之主,他的无奈和痛苦非一般人能理解。嘴角微微牵动着绉纹,万人之上的皇帝喃喃自语道:
“爱妃的牺牲是为了大汉朝的传承,朕会厚葬你的。”
天命无多,刘彻必须要对未来作打算。虽然现在只是暂时将赵婕妤打入暴室,但是杀赵婕妤是势在必行,这件事让他心痛如绞,不过有些事情他是一定要狠下心来。刘彻心中不解的是,到底那个叫荆天云的年轻人长的什么模样,为何会让赵婕妤甘心为他一死,莫非年纪轻轻的赵婕妤早就看出自己的用意。刘彻真的感觉岁月无情,蓦然间苍凉之意涌上心头,砰的一声无情无力的坐下。他盘腿坐着,支颐苦思心中不明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从沈思中醒来,眼光一瞥,跟前一人匍匐在地不知多久。
刘彻重重吐口气,整了整思绪问道:“郭穰,朕听说昨儿个你调动禁卫军,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郭穰额头磕的砰砰作响,仓惶的的解释道:“启禀皇上,这件事情可不得了。若非事态紧急,小人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做这事情。”
刘彻看到郭穰的样子,诧异的问道:“难道传言是真的,此事跟太子有关?”
郭穰抬头看着皇帝,急急的点头道:“是的皇上,昨儿晚是”
郭穰滴水不漏的将昨晚儿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其中惊险之处不免加油添醋,虽然昨夜里郭穰是吓得魂不附体,不过在稀微的月光下,郭穰凭着过人的眼力,动静之间看的可真仔细。
大殿上只见郭穰穿梭来回,一根舌头犹如簧片般,说的龙飞凤舞,活灵活现。刘彻听了后,右手捋着银白雪丝沈默不语。其实郭穰的说话功力,可不比街坊间说书的差。只是一人就能抵的了三十多个兵士,身手自然不凡。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不是轻易得见的,为何此人甘冒杀头大罪去维护一个襁褓中的孩童呢?
刘彻心念电转,心中忖道:“所谓真命天子,必有真神庇佑,难道这孩子真的是龙种吗?可是弗儿生得如此健壮,他日继承皇位不成问题,不过世事殊难预料,想当初皇位争夺时自己也任人使唤,更何况他是据儿留下的唯一孙子。我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郭穰见皇上的神情阴暗不定,心头有如擂鼓,他完全无法猜测到皇上对自己的处置是否赞同。事实上苏文被处决的消息,他听了后头皮直发麻。当时就暗自悔恨,早知道昨夜儿就不该贪功,现在搞的自己骑虎难下,好不容易刘彻终于抬起头来,眼睛一亮道:“不用管这孩子了,反正都是朕的血脉,是福是祸就听由上天安排吧!这件事情朕不怪你,你以后休得再提。”
郭穰见皇上不怪罪,终于松了口气。不过除了荆铁山外,和诸葛无双在一起的人却也令他心中起疑,但是此时正当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再多说话。郭穰稍一犹豫,正要磕头告退。
忽然刘彻道:“若有人言语不实,故意欺瞒朕,朕是绝对不会饶他的。”郭穰眼神闪烁,刘彻知道其中尚有隐情,所以故意说重话吓他。
果然郭穰一听心中大惊,急忙跪地讨饶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上。”
刘彻潇的拿起桌上的简册,轻轻的打开,漫不经意的道:“我看你的胆子比天还大?”
郭穰浑身颤抖不已,结结巴巴的将遗漏的前半段和今日所见说了出来。
刘彻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放下手中的卷轴后眉头深锁,过了一会儿问道:“那徐大人是不是江充的旧部?”
郭穰急忙点头道:“启禀皇上,那徐大人确实是江大人手下。”
刘彻沈思了一会儿,道:“你去叫金日来见我。”
郭穰如蒙大赦,磕头告退后,巍巍颤颤起身往外头走去。
过了几天,街头巷尾毫无动静。市集上依旧人声鼎沸,川流不息。朝廷里也没多大动静,实际上是整件事一点儿消息也没走漏。
坐在大厅里的荆铁山心中有股不安,因为表面上越是平静,就越难猜测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身后珠卷动的声音响起,刘妍一身素色衣裳,脸上脂粉未施,双手抱着刘询从内堂走了出来。
荆铁山赶忙站起身来,却见刘妍盈盈一福,柔声道:“荆大叔千万别如此客气。我们俩人都是被荆家所救,大恩大德,此生难报。若是大叔再如此见外,我真的没有脸再住在这儿了。”
荆铁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失礼之处就请亲王多多包涵。”
刘妍露出象牙般的玉齿,微笑道:“请大叔叫我妍儿吧!我爹都是如此叫我的。荆铁山急忙摇手道:“万万不可,我还是称呼您为妍姑娘吧!所谓礼不可废,权宜之计尚可,过份僭越则属不当。”
眼见荆铁山执意如此,刘妍首轻点,道:“这样也好。”
正当俩人谈起江充的事时,荆天云正好自外头回来。见到荆天云,刘妍喜形于色,飞快的起身迎接,若非荆铁山在旁,恐怕她一个抢身就扑到荆天云怀里了。
刘妍的动作使的荆天云在父亲面前有些尴尬。荆铁山见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问道:
“外头情形如何?”
荆天云走到父亲身前,疑惑的道:“还是没什么动静。”
忽然荆铁山朗声道:“朋友远道而来,何不现身一见。让荆某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屋顶上衣衫飞掠声音直扑而下,庭子里一人抚掌笑道:“邺城飞龙果然名不虚传。”
荆天云心头一震,急忙抢到门旁一看,庭子里站着四个穿着劲装的中年汉人。
当前一人右手缠着金光闪闪的鞭子,略微方形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端是令人不寒而栗。
其后一个壮汉手中拿着一把鬼头刀,满脸煞气,一副前来寻仇的模样。另外俩人长相颇为斯文,不过俩人的脸颊上都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人手持类似棋盘的东西,看那色泽似乎是镔铁所铸。另一人左手指上套着钢爪,右手持着匕首。
手持兵器上门来,必定不怀善意。荆天云正待上前叫阵,忽然左肩被荆铁山一按,一股沈重的力道压的自己寸步难行,荆天云转头看着父亲,脸上露出钦佩又迷惘的神情。
荆铁山微微一笑,嘴角往后一努,接着放开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走了出去。
荆天云回头看到刘妍关切的眼神,心下明白父亲的意思。“万一自己不敌,父亲势必要出手相助。那谁来照顾刘妍和刘询。”荆天云心中惭愧,复又转身看着庭子里的情形。刘妍走到荆天云身后,挨着他的身子探头看去,忽然头一缩,满脸惊恐道:“那是徐大人,难道我的身份被拆穿了吗?”
荆天云听到刘妍的话,转身问道:“谁是徐大人?”
刘妍睁大双眼,身子紧贴着荆天云的臂膀,不安的道:“手上缠着金色绳子的那个人,就是按察使徐广元大人,我见过他两次,不会错的。”
荆天云皱着眉头,往外头看去,却明白的看到父亲抱拳道:“诸葛帮主偕同鄱龙帮三位鼎鼎大名的舵主光临蔽舍,真使的小舍蓬筚生辉。”
诸葛无双目光一扫,虚应的回礼笑道:“粗鄙之人,得蒙荆大侠称口,这才是我等的荣幸。”
荆铁山手下内力暗生,脸上笑容不变,道:“大力神方修,索命判官殷风,幽冥手笑乐天,三位名震江湖已久,在下早已久仰。诸葛帮主与在下年轻时曾有一面之缘,今日再见真是有缘。”
方修狠狠的瞪着荆铁山,粗声道:“姓荆的,前几天夜里咱们输了一阵,今天来此是来找碴的,你用不着罗罗嗦嗦的来这般客套话。等会儿刀剑无眼,你可别求饶。”
荆铁山毫不动怒,轻挥右手呵呵一笑道:“荆某与鄱龙帮素无深仇大恨,似乎没必要以性命相博吧?”
方修满脸怒容,双臂青筋突起,只待帮主一声令下就动手。殷风和笑乐天听了方修的形容,亦是全身戒备,丝毫不敢大意。三人俱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料诸葛无双却淡淡一笑道:“老友相见,怎么可以兵戎相待。我今天来不过是听闻荆大侠来到长安,所以特地来拜访一下而已。我的属下无礼之处,还望荆大侠多多海涵。今日唐突之失,他日必定设宴赔罪。”
荆铁山眼光在四人脸上一溜,右手从怀中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诸葛帮主言重了。我这里有一颗天犀地龙丸,希望对黄舵主的伤势有所帮助。”
诸葛无双下颚一点,笑乐天双眼紧盯着荆铁山,谨慎的上前接过后重新站回诸葛无双后侧。
诸葛无双双手抱拳,微笑道:“如此叨扰了,他日在下设宴,希冀荆大侠的大驾光临。
告辞了。”
荆铁山拱手回礼道:“好说,诸葛帮主不必如此客气。”
诸葛无双深沈的眼眸忽然一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领着属下离去。
离开荆铁山的府邸,诸葛无双一行人缓缓的走在大街上。方修咬牙切齿的跟了一阵子,终于耐不住心头的气焰,愤恨不平的问道:“帮主,刚刚为何不教训荆铁山那家伙?”
诸葛无双停下脚步,侧头冷冷的看了方修一眼,道:“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必为了他而损兵折将。何况他对我们并无敌意。等到大事一成,难道还奈何不了他吗?”
方修胸中一口怒气难消,气喘呼呼的道:“放任他在外逍遥自在,我总是不下这口气。”
大街上人潮往来络绎不绝,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诸葛无双右手一挥阻断方修的发言,加快脚步离去。
朱亦谋旧宅内,荆铁山和荆天云同坐在大厅里。听了儿子的说明,荆铁山恍然大悟道:
“原来诸葛无双就是徐广元。看来整件事他策划已久。没想到诸葛无双城府如此之深,看来京畿将有大事将要发生。”
刘妍轻轻拍着刘询,眼光和荆天云一触,俩人眼神同样迷惘,刘妍轻启朱唇问道:“请问大叔,您指的是什么事。荆天云亦不解的问道:“明明诸葛无双是有备而来,为何又匆匆离去,中缘由,可否请父亲大人指点?”
荆铁山右手抚了抚下颚,略一沈思后道:“现今皇上的得力助手,江充时已铲除不少。
现在手握兵权的不过寥寥数人。既然皇上这么相信巫蛊咒术,诸葛无双栽赃嫁祸之计必定施行无碍。看来不久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至于诸葛无双为何离去。”
荆铁山想到此事,眉头一扬笑道:“有备而来,并不表示万无一失。其实刘询留在我们身边,正好箝制我们,他此次前来只是警告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毕竟窝藏钦犯等于有案在身,对他反而有利。若是他有把握能一举杀死我们,他大概毫不犹豫的动手。不过让我们其中一人逃脱了,三绝真人的威名恐怕会令他寝食难安吧!”
荆天云心中大悟,续问道:“爹和诸葛无双是旧识啊?”
荆铁山摇摇头道:“其实没这回事。我和他二十年前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交手纯属误会,我也没细问他的姓名,若是他不提,我也没想起来。不过交手三招,没想到他记忆犹新。”
虽然荆铁山没说,但是荆天云总算明白父亲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有备而来,并不表示万无一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