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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叔叔和立青一直等到全部人离开后,才走出树丛,透了一口气。
立青偶而一抬头,正好瞧见韩叔叔的面孔上,隐约浮有一个淡淡的笑容。
立青不解地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问道:
“韩叔叔,刚才那发话惊走众人的人——是什么来路?”
韩叔叔头也不抬地道:
“你是说最后那个说什么龚如山身陷重危的人?他那低沉的声音,你不觉得熟悉?”
立青沉吟一下,摇了摇头。
韩叔叔嗯了一声,又说道:
“那个人的功力,算不算得高人一等?”
立青点点头道:“自然是高手了!”
韩叔叔也不再多说,立青忽然想起了一事,问道:
“韩叔叔,你说爹爹会不会在夜半到我的房中去一趟,那岂不糟了么?”
韩叔叔忽然神秘地一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
立青奇怪的嗯了一声,也不便再问。
韩叔叔深深透了一口气,立青也顽皮的吸了一口气,似乎都感觉到这小森林的空气,已由张弓拔弩,变为平淡无奇。
韩叔叔踱了两步,忽然开口说道:
“立青,咱们今后可得处处小心!”
立青一惊,低声问道:
“什么?韩叔叔,你可发现了什么吗?”
韩叔叔低沉的点点头,沉声道:
“不错!”
立青心中一紧,只觉精神一奋,轻声道:
“韩叔叔,您发现了什么?可不可以”
他忽然发觉韩叔叔的面上,浮出一点可怕的神色,于是他止住了口。
韩叔叔吁了一口气,慢慢道:
“适才和我你一齐出来的时,注意着的那个人影,您知是何人?”
立青兴奋的:“不知道,你不是说”
韩叔叔嗯了一声道:
“据我推测,那是——简家的!”
立青惊骇的喃喃低语。
韩叔叔低沉的吁了一声,说道:
“不错,隔壁的人。你可知道立青,那个梅姓老人,你知道——”
立青点头不迭,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指那个——那个——”
他感到称呼上分辨不易,韩叔叔笑笑道:
“那个——跟着冷浩而去的梅老头!”
立青点点头,韩叔叔道:
“那个——跟着冷浩而去的梅老头!”
立青点点头,韩叔叔道:
“这个人,正是隔壁的梅家的主人!”
立青跳了起来,骇声道:
“梅家?就是咱们右隔壁的梅家?您说,他竟是身怀这等绝学的人?”
韩叔叔哼了一声,喃喃的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卧虎藏龙”
立青双目不瞬的看着韩叔叔,像是正在等待他去作一个完美的解释。
韩叔叔低声道:
“我敢说,小河这边,一共三家人,包括立青你的爹爹,全是武林顶尖的高手!”
立青折双眼睁得溜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及时忍住发出的惊叫。
“立青,从现在开始,我的每句话,你都必须全部服从,知道吗?”
立青呐呐点点头,他又低声道:
“你——从现在起,一直跑回家中,今天晚上——唉,明早到这林中寻我吧!”
立青何等聪明,心中陡然一寒,脱口道:
“韩叔叔,什么人来寻你么?”
韩叔叔叹一口气,小声道:
“现在对方还没有到,你可得千万记住,跑,全力施展轻功,一直到家,不要回首一次!”
立青断然一摇头,低声道:
“您——您要一个人儿留在这里?”
韩叔叔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定,必然不会再加更改。
霎时,他的汗珠一滴滴流下来,他双手紧紧的抓着立青,急声道:
“立青,这是我的生死关头,我韩某隐到你方家,缩头不敢出门,全是为了此事——唉,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这是——你,快走!”
立青静静的望着韩叔叔,这一刹时间,他完全恢复了平静,仅仅不发一言而已。
韩叔叔一挥手,紧张的道:
“你——还不走?”
立青淡淡的道:“不!”
韩叔叔呆了一呆,忽然一松双手,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忖道:
“这孩子,也难得他这么小,便有天生的侠义心肠,罢了,一切都看老天安排吧!”
立青轻轻碰了碰韩叔叔,低声问道:
“韩叔叔,您的对头是什么人?他还没有来,您怎么知道?”
韩叔叔一把抹去头上的汗珠,反身一指,立青一看,只见三步之外,一株合抱大树干了,端端正正钉立着一枚铁灰色的羽毛。铁灰色质,显示那羽毛形的东西,竟是钢铁所制,立青轻啊了一声道:
“就是——这枝钢制羽毛?”
韩叔叔吸一口气,喃喃道:
“韩某东奔西走,为躲这枝羽毛已有五年之久。这五年间,找食不知味,寝不安枕,都是这羽毛所赐。这羽毛,你可别小窥了它。”
立青吃了一惊道:
“韩叔叔的功夫,竟为这羽毛所迫,这羽毛,到底是什么名堂”
韩叔叔痛苦的喧一口气,说道:
“追魂钢羽——”
这几个字是储劲而发,中气自是充沛无比,加上语气中有一种凄厉的味道,语音划过长空,更有一种紧迫的气息。
蓦然一阵大风斗起,紧接着韩叔叔的语音、一朵又大又厚的浓云牢牢地遮盖住皎洁的明月。霎时,星火全敛,整个森林一片漆黑。
狂风再起,立青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于是,他紧握着韩叔叔的手。
唰的一声,长空斗然电制,整个森林登时有如白昼,惨白的光亮,好像在地上划了一个“死”字。
电光一闪而灭,韩叔叔斗然一推立青,右掌手拍出,口中大吼一声。
疾风大作,韩叔叔的“小天星”内家掌力悉发而出,几乎是同一时刻,韩叔叔转过身来。
电光已灭,韩叔叔才一转身,左掌贴地劈出,十成内力一吐而出。
立青正自茫然,但闻呼呼两声,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站在面前。
韩叔叔一挪身形,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道。
“什么人?”
蒙蒙中,那人全身僵立不动,一袭惨白的衣衫,双目中冷冷的发出寒光。
这是他生死关头,这好几年来,他全日苦练,完全为了这一时刻,这时劈出,自是十成功力!
那白衣人僵立不动,蓦然一飘,一掠竟是五丈。韩叔叔力道走空,砰的一声,只见砂石飞起,地上已被击了一个浅坑。
韩叔叔只觉冷汗直流,伸手猛可一挥。
模模糊糊中,立青但觉一股力道使自己不断向后倒退,一刹时间,他意识到,韩叔叔的功力,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韩叔叔推开立青,冷冷一笑道:
“追魂钢羽!嘿!韩某——”
那白衣人忽然大笑,阴yīn道:
“好!好!姓韩的有种,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今日之会——”
韩叔叔呸了一口,现在已逐渐驱除了内心的恐怕,豪壮地道:
“昔日钢羽令记横行。中原豪侠为之胆寒,你这话儿,可不是白说?”
白衣人怔了怔,蒙蒙中,韩叔叔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却不能保险自己的面目、对方是否能清楚的看见。
白衣人呆了一会儿,蓦然仰天一笑,中气之足,连韩叔叔也觉心中一震,只听他道:
“姓韩的以天星掌力,子母金环称雄一方,咱们之间的的梁子,大家心中有数,不必再多费吕舌,你可知道,这追魂钢羽”
“这追魂钢羽只要一到,绝不留下活口,韩某早已熟知故在此待死!”
白衣人干笑一下,蓦然手一扬。
韩叔叔身形暴退,双带拼命在身前布出一张网,霎时已退出五丈以外。
只觉眼前一暗,敢情已退入林内深处。
那白衣人笑一声道:
“现在我暂时点起这儿的火光,等会我自会替你吹灯的!”
韩叔叔心中一震,他知道“吹灯”是挑眼挖珠的意思,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这一瞬间,那白衣人迅速的在怀中点出一一个小小的火折子,迎风一晃,一点火光应手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火光未亮,森林中人影一晃,十丈之外,一人疾掠而出。
白衣人和韩叔叔都为这人的身法所惊,那人陡然一挥右臂呼一声,火光应手而熄。
韩叔叔忍不住惊呼一声,疾声低道:
“昆仑的龙飞九天,天啊。这功夫又现世了!”
白衣人也是一震,十丈之外,内力煽熄火煤,这种功力,呆真是骇闻动听的了。
那人冷冷一笑,指着黑暗中的白衣人,沉声道:
“清虚百星寒,名挑追魂羽,姓钱的,你怎么办?”
“清——虚——百——星——寒”
“不错!”那人冷然回答。
在暗处的韩叔叔心中一震,立青却是浑身一热,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狂呼:
“爹爹!爹爹!”
白衣人甚然一哼道:关洛黄丰,以钢羽为尊——”
那人理也不理,哼一声道:
“名挑追魂羽!”
白衣人似乎认清了那人是谁,忽然反身疾奔而去。
那人嘴角噙着冷笑,半晌转过身来。
立青声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
“爹爹!”如飞扑了出来。
那人原来正是立青爹,他见到立青,并不吃惊,微微一笑道:
“青儿,你瞧爹的功夫,不只是一点皮毛么?”
韩叔叔踱了出来,忽然一笑,方老兄和他对望一眼,也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韩叔叔拍拍立青,哈哈道:
“立青,你说你爸爸的功力怎样?”
立青怔了一怔,摇摇头。
韩叔叔一笑道:
“龙飞九天,并世”
方老儿斗然一笑,打断韩叔叔的话。
韩叔叔戛然止口,咳了一声道:
“咱们先回去”
他们一起跃出了林子,立青走在爸爸和韩叔叔的中间,他的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方老爹在暗中微微加快了一些“速度,他发现立青竟然毫不费力地也不知不奏觉地愈奔愈快,方老爹哈哈笑道:
“立青,你已很有两下子了啊!”立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爹爹,刚才你所说的什么掌门人身在危境之中,可是真的?”
方老爹哼了一声道:
“当然不假”
韩叔叔忽然插口道:
“方老兄深藏不露,轻功之佳,韩某平生仅见,‘八步赶蝉’、想来必是昆仑弟子了”
方老爹微微嗯了一声道:
“署偿过韩老弟的法眼”
韩叔叔道:
“长春上人,不知方兄怎生称呼?”
方老爹停了一会儿没有开口,一直奔出十来文,方才简单地答道:
“正是家师兄!”
韩叔叔在心中苦思,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昆仑有这么一个俗家弟子,他默然奔了一程,方老爹道:
“追魂钢羽不知为什么出现到这个地方来了?难道只是为了韩老弟你?”
韩叔叔不作正面的答复,只冷静地道:
“今夜若不是方兄你露面,追魂钢羽可真不好对付”
方老爹微微一笑,脱口道:
“韩老弟何必太谦,‘追魂钢羽’虽然厉害,但是韩老弟那‘无风劈空掌’练复了,又岂会惧他?”
韩叔叔瞿然大惊,他料不到方老爹知道那么多,他暗暗想道:
“怎么我暗练劈空掌的事他也知道?唉,自从失去这劈空掌,害得我东逃西避,也不知今年之内能否恢复?”
立青听他们对答,没有插口的余地,只听得韩叔叔又道:
“追魂钢羽这人,那份功夫和那份德行,可真叫武林中人闻了丧胆。
方老爹道:
“三心红王’手下出来的弟子,就没有一个不是毒辣万分的!”韩叔叔道:
“听说‘追魂钢羽’在‘三心红王’门下三个弟子中,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尚且如此,其他两人幸好是不出武林,否则可真要天翻地覆了。”方老爹道:
“唉,咱们也算得是终生浸淫武学的人了,我可真不明白,如果传说中那些事是真的话,那么‘道僧王后’岂不成了神仙?”
韩叔叔道:
“你是说天竺飞龙寺前,三心红王怒掷十象的事?”
方老爹点了点头。
立青听他们一提即止,不禁摸不着头脑,韩叔叔又道:
“道僧王后的确是神秘人物,名列首位的武当纯阳观主,就是终生住在武当山上的武当弟子,也几年难见他一面,‘三心红王和‘无忧王后’更是无人见过”
方老爹道:
“纵使有人见过‘三心红王’,咱们却见不着他们,全死在‘三心红王’手下啦!”法号是什么”
方老爹道:
“有一种传说,说这位神秘的老和尚是少林当年主持主丈无眉和尚的老师兄,但也不知是真是假?”
韩叔叔点了点头,他们走完了林子,转到田边的小径来了。
立青扯了扯方老爹的袖子道:
“爹爹你怎么知道我们练武?今夜怎么也来这里?”
方老爹哈哈笑道:
“你当爹爹是瞎子聋子么?不但我早知道,你韩叔叔只怕也早知道我知道了。至于今晚么,哈,我发现每于深夜你们屋中的小灯光不见了,起来一看,他们也不见了,我推窗一看,墙边有你的脚印,我就出来找你们啦!”
他们渐渐走近那小河,天色微微有一丝曙光,四周的竹林沙沙作响。
韩叔叔仍在心中苦思着,方老爹,昆仑的高手他难道真在江湖上一点名头都没有?
忽然他想到方老爹对“追魂钢羽”所说的“清虚百星寒,名挑追魂羽”他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人,于是他用平淡的口吻故意道:
“追魂钢羽一生横行武林,只怕不只有三十年前在麓山那一次了”
他说到这是一停,方老爹立刻接口道:
“不,是黄山信女峰!”
韩叔叔笑道:
“不错,是黄山,是我记错了那一次,横行一世的追魂钢羽碰了钉子,那真是大快人心的事——”
他说到这里,从眼角的余光瞥见方老爹的双目中射出一种异样动人的光彩,他们三人不知不觉,边谈边走,愈走愈慢了。
立青听他们说起三十年前的武林掌故,心中虽大感兴趣,但是韩叔却说得吞吞吐吐,他只能听懂七成。
韩叔叔咳了一声继续道:
“追魂钢羽那一身毒功夫,竟被人一一解破,最奇的是那人的姓名至今仍不为人晓”
方老爹的神情显得更是激动,他似乎十分注意聆听韩叔叔所说的每一个字,而他们的速度已变得有如常人漫步了。
韩叔叔继续说道:
“大家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据我猜测,也略有个大概,只因那人当时年纪不大,但却有一身功夫,是以我想那人没有疑问的应该是武当的!”
方老爹咳了一声插嘴道:
“这一点我知道,那不是武当的门人!”
韩叔叔停了一会儿没说话,好像不胜怀疑的样子呵了一声道:
“不是武当?怎么可能”
方老爹再也忍耐不住,沉声道:
“是昆仑的!”
韩叔叔呵呵大笑,他指着方老爹道:
“不错,是昆仑的,就是你”
方老爹望了韩叔叔一眼,也呵呵一笑,不再言语,立青觉得
满腔雄心豪气,他暗暗想到:“难怪那追魂钢羽一听到爹爹说出
那两句话,立刻就跑了。”
此刻,他们已到了烛河边,方老爹似乎有意要看看如何
过河,他慢了一步,走到韩叔叔的后面。
韩叔叔对立青微微一笑,他弯腰拾起一块木片,口中叫道“三丈半!”
立青意会,他猛一拔身形“拍”的一声,那块木板端端正正地落在河正当中。立青微一借足,人已到了对岸上,方老爹笑了一声,和韩叔叔并肩跃而过。
夜枭怪声怪气地蹄着,替黎明前的黑夜添了一层恐怖,也为这幽静的小村落显得更加凄清恬然。
韩叔叔忽然一扯立青的衣袖,向左而一个密林走去,从他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上可知,他必然又发现了什么
方老爹猛嗅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味道?”
韩叔叔脸色一沉,缓慢道:
“血腥味!”
立青感到全身一紧,他们已走入了密林,走了不及十步,一片三丈方圆的空地出现在眼前,方老爹道:
“这是什么?”
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截血淋淋的胳膊,胳膊上穿的是半只大红色的袖子。
韩叔叔惊叹一声,他喃喃道:
“嘿!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玄门幽风’冷浩栽在这里!”
方老爹惊咦了一声,他扬首问韩叔叔道:
“冷浩,你怎知是他?”
韩叔叔道:
方才我们亲眼看见他约对手到这里决斗,他正是穿着大红色的衣袍
方老爹紧接着追问道:
他的对手是谁?竟能叫冷浩断臂而败?”
韩叔叔道:
“就是住在咱们隔壁的梅老”
方老爹双目一瞪,惊诧得说不出话来,韩叔叔接着说道:
“你知道他是谁?就是梅古轩!”
方老爹重重地哦了一声,喃喃道:
“梅古轩,梅古轩我正要打找他”
立青怔了一怔,正想开口问,方老爹弯身俯视地上血淋淋的断手,只见断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紫铜牌,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捕”字“捕”字上方是两个较小的字:“圣旨”!
方老爹嘿嘿冷笑,他的声音变得阴沉沉的,就像浓云大雪一般,令人感到一丝可怖。
“嘿嘿,‘紫金捕令’,好个鹰爪孙,这下你可神气不起来了吧!”
立青方才叫得一声:“爹爹”
韩叔叔道:
“那梅古轩当真是一代奇人,当年泰山大会上掌震南海剑客未能目睹,实在遗憾”
方老爹喃喃地道:
“梅古轩,梅古轩但愿是他!”
立青道:“爹爹,但愿是谁?”
方老爹道:“孩子,你不会知道的”
方才我们亲眼看见他约对手到这里决斗,他正是穿着大红色的衣袍
方老爹紧接着追问道:
他的对手是谁?竟能叫冷浩断臂而败?”
韩叔叔道:
“就是住在咱们隔壁的梅老”
方老爹双目一瞪,惊诧得说不出话来,韩叔叔接着说道:
“你知道他是谁?就是梅古轩!”
方老爹重重地哦了一声,喃喃道:
“梅古轩,梅古轩我正要打找他”
立青怔了一怔,正想开口问,方老爹弯身俯视地上血淋淋的断手,只见断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紫铜牌,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捕”字“捕”字上方是两个较小的字:“圣旨”!
方老爹嘿嘿冷笑,他的声音变得阴沉沉的,就像浓云大雪一般,令人感到一丝可怖。
“嘿嘿,‘紫金捕令’,好个鹰爪孙,这下你可神气不起来了吧!”
立青方才叫得一声:“爹爹”
韩叔叔道:
“那梅古轩当真是一代奇人,当年泰山大会上掌震南海剑客未能目睹,实在遗憾”
方老爹喃喃地道:
“梅古轩,梅古轩但愿是他!”
立青道:“爹爹,但愿是谁?”
方老爹道:“孩子,你不会知道的”
韩叔叔压低了嗓子道:
“还有,还有左边隔壁的简家简老先生竟也是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
方老爹瞿然一惊、他瞪大了眼忖道:
“什么?简家的老先生也会武?我原是隐居避世才跑到这里来的,想不到卧虎藏龙,左右隔壁全是武林高手,我竟不知道”
但是他的口中却说道:
“他们住到这里来,也必是为了避世隐居,但是他们也料不到我们是武林中人吧?”
说到这里,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霎时之间,他的脸色变得又兴奋又苍白,他颤声忍不住地大声道:
“姓简的,姓梅的、再加上我姓方。天呀!难道世上真有这种巧事?嘿嘿,简、梅、方,咱们三家的事总该有一个了结吧
立青惊震地问道:
“爹爹,您说什么?”
方老爹猛然收口,坚决地说:
“先回家再说!”
他们加快了速度,不消一刻,已到了家门。
方老爹道:
“左右看看无人,咱们还是越墙而入!”
他猛一抬头,霎时脸色大变,向后倒退一步,全身一阵颤抖,韩叔叔吃了一惊,忙向他目光所凝之处望去,只见墙顶上插着一
枝短短的紫钢令牌!
令眚上依稀可办出“圣旨”及“捕”字,韩叔叔道:
“紫金捕令?”
方老爹的脸色陡然一沉,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好啊!我还没有找你,你便来找我了!”
韩叔叔询问地说:“怎样?”
方老爹冷哼道:“进去!”
他身形一拔而起,轻飘而入,三人翻过墙头,方老爹忽然止步,转身对着韩叔叔一揖到地,韩叔叔大吃一惊,忙道:“方老兄怎么”
方老爹低声道:
“今夜乃方某一生中最险关头,韩老弟请快带着立青离开此处,明午在十里外的土地庙我会来找你们”
立青方叫得一声“爹”韩叔叔已道:
“方老兄,狗腿子是什么人?”
方老爹急促地道:“当今鹰爪孙的头儿——”
韩叔叔道:“点苍的飞孤云焕和?”
方老爹点头道:
“韩老弟侠义为怀,必不致拒绝方某这个请求吧?天可怜见方某能料理了今夜之事,唉”
立青叫道:
“爹爹,究竟什么事?有敌人么?敌人还没有来呀?”
方老爹把目光转向立青,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那么温和慈蔼,他看得那么仔细;亲切,似乎要在这一霎时之中,把立青的一毛发都看个清楚,他柔声道:
“孩子,你不知道,敌人已经在咱们屋子里面等我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猛一伸手,点中了立青的软麻穴,他抱起立青,送到韩叔叔的手上,急切地道:
“韩老弟,你侠肝义胆,答应我方某吧!”
韩叔叔望着方老爹那老泪婆婆的双目,千百万句话都是多余的了,他知道他无法拒绝。
于是他一把接过立青软绵绵的身躯,坚定地笑了笑道:
“好,立青这孩子交给我吧!”
方老爹心头狂喜,这些日子来,他深知韩叔叔的为人,虽不轻易诺应,但是只要他一句话,便是驷马也难追!
他激动地抓住韩叔叔的手臂,不知该说什么,韩叔叔也是心中一惨,但他却笑道:
“好,明午我和立青会在土地庙等你!”
方老爹道:“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把这一切告诉他一个人,只要告诉他一个人,只有他明白我的一切”
韩叔叔问道:“谁?”
方老爹道:“何克心!”
韩叔叔在口中念道:“何克心,何克心,我会记得的!”
呼一声,方老爹转身跃出三丈,头也不回地向屋内堂门冲去!
韩叔叔微一沉吟,也转身拔起,飘向墙外。
韩叔叔方一落地,奔出下到十丈,忽然两个黑衣人挺刀而拦,其中一人道:
“背上是姓方的小杂种么?嘿!朋友,不干你的事,你放下,咱们就让你走路!”
韩叔叔心中一紧,他装着糊涂的样子问道:
“朋友,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那人喝道:“放下背上的人”
他话声未了,韩叔叔猛可一个欺身,便向两人中间撞了过去。那人手中刀才递出一半,韩叔叔腾出一只手,肘锤如闪电一般击中那人的胸膛,那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另一人大喝一声,挥刀劈将下来,韩叔叔看都不看,蓦然施出最上乘的“闭目换掌”功夫,一把抓向那人脉门,那人竟然手法如风,微微一沉便闪过了这一抓,刀势不变地砍了下来,韩叔叔吃了一惊,猛可双脚一错,连环踢出五脚!
他虽背着一个人,但这五脚乃是他功力所聚,端的威不可当。那人身法十分轻快,一连闪过四脚,韩叔叔蓦地舌绽春雷,喝声:“滚!”
他的第五脚正踢中那人的小腹,那人惨叫一声,飞出五丈!
韩叔叔拔步便走,方才走出两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好功夫,朋友,你今夜死定了!”
韩叔叔侧目四央一瞥,只见人影晃晃,少说也有四五人,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有四个字飞快地浮上他的心头:
“十面埋伏!”
这时候,方老爹正一脚把堂屋的黑漆大门踢开,黑暗中,他辨出三个人影阴森森地端坐在墙边!
他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发声,只有无比的沉静。
“擦”的一声微响,惊破这死一般的静,紧接着显出一缕火光,接着光明大起,敢情对方一人点燃了一盏油灯。
方老爹的目光从左向右地扫过,最左面的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中间的一个白面青年,右边的是一个黑脸的壮汉,最后他目光落在中间的青年脸上。
那青年目光却往方老爹的脸上,移到地上,于是方老爹也看向地上,霎时之间,只见他脸色大变。
地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方檀香木的牌位,上面写着:
“大明义士先宗兄方公孝儒之位。”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好厉害的鹰爪孙,我为先宗兄上香的神龛便是立青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出来的?”
那当中坐着的青年汉子,脸色白皙得宛如没有血色,这时冷冷地道:
“方大爷,怎么说?”
方老爹瞪着他,双目如同要喷出火来,他一字一字地喝道:
“云焕和,血债血还!”
那白皙的青年人忽然笑了一声,轻松地道:
“瞧我多糊涂,忘了给主大爷介绍了”
他指着左面那山羊胡子的老人道:
“这位是天山四剑中的林二爷,北风剑客林碧铭”
接着又指着右边的黑面汉子道:
“这位是震三川柏三思柏老兄,现在都是咱们主儿的贵宾”
方老爹大大震惊,柏三思是山西太极门中的有数高手,林碧铭更是天山四剑中的威名剑术大家,想不到都成了
他想到这里,那云焕和又道:
“还有一位,也不是陌生的人,玄门幽风冷浩,哈哈,冷兄此刻去办另一件事,他马上就会来的!”
“冷浩么?他不会来了!”
那云焕和心中吃了一惊,但是一点颜色也不露出,只微微冷笑一声道:
“不出一刻,冷兄就要回来了!”
方老爹用同样的冷笑回答他道:
“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在林子里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挂着大红的袖子,嘿,手上还紧抓着你们那紫铜牌儿,哼!”云焕和心中猛然大骇,但他只镇静无比地道:“是么?哼!”他的心中却暗暗叫苦暗道:
“看来冷老大吃亏了,唉,他的性格,这一来必然回他的老家去了,再要请他出来可真难哩!”
方老爹对着云焕和朗声道:
“姓云的,老夫待你无怨无仇,杀妻之仇老天尚未向你讨,你还要赶尽杀绝么?”
云焕和冷冷道:
“只你违抗官命,就该碎尸万段了!”
方老爹道:“狗贼,来吧!”
雪焕和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指着方老爹道:
“不说别的,我问你,我那三个师兄的血债该不该找你?”
方老爹早已把老命豁了出去,心中更不知道何物是惧,他仰首大笑道:
“你是说‘无敌三剑’?哈哈,这怎能和我方某的血仇一并而谈?”
云焕和道:“怎么?”
方老爹一字一字地道:
“助纣为虐,咎由自取!”
雪焕和冷冷笑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同时北风剑客和震三川也站起身来,踱到方老爹的两侧!
方老爹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轮流扫了一遍,他心中忖道:
“这云焕和年纪虽不大,但是听说天赋之高,举世罕见,当今点苍一脉,包括掌门之尊,要以他为第一高手不管怎么,我今日虽难脱身,但姓云的你也不要想活着离开方宅!”
他的目光再落在地上,那檀木神位静静地躺在地上。
云焕和向前逼近了一步。
方老爹考虑着两败俱亡的招式。
蓦然——
一个苍老但宏亮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半夜三更吵吵闹闹的,弄得我老儿一夜不得安眠?”
一个老人如鬼魅一般飘了进来,但没有一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进门的。
那个老人秃着头顶,怒目瞪着云焕和,似乎真是因为吵醒了他老人家的睡觉而感到十分不高兴。
方老爹心中猛然狂跳,他暗暗叫道:
“阿!简老先生!竟是隔壁的简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