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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在徐徐吹着,虫鸣声轻轻地响着,这时,其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射入其心眼中的第一影象,就是老父那一双慈蔼的脖子,其心睁大了眼,张开了嘴,他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以致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急促地呼吸着。
直到董无公抚着他的额角,温和地道:“孩子,你毕竟醒过来了——”
其心咬了咬嘴唇,眼泪潸然而下,他伸手抓紧了父亲的手臂,不断地抽泣着,像个孩子一般,有谁能相信这个只出道三年就只身大战天魁、天禽,智取凌月国主的风云人物会在这时如同孩童一般地大哭?
其心是出名的深沉机智,但任他豪气干云,在亲情的前面依然是英雄气短了
董无公望着其心的憨态,他那历尽沧桑的破碎之心,在点点地流血,他挨着盖世无双的神功叱咤风云,结果一生就只落得这么一个孩子,只有从孩子的身上,他可以依稀找到昔年黄金年代中的自我,在他的眼中,其心依然还是那童发垂会的孩儿,他老泪昏花之中,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离家时,其心倚门默默的情景,他默默地在心里道:“孩子,真苦了你,孩子,真苦了你”其心抑住了泣声,他低声道:“爹,我们好像十年不见了。”
无公轻抚着他,说不出话来;其心望着老父的项发在轻风中飘拂,只是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他喃喃地道:“爹,我们不再分离吧!”
无公无法回答他这句话,只是转变话题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其心道:“我觉得全身都在发热,火烧一般。”
无公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其心的毒已经深入膏育了。郭庭君下的毒不知其名,但分明是剧烈无比的奇毒,其心此时看似平静,其实已在生死的边缘了。
无公尽量压抑着满腹的心酸和焦急,表面上装出无比的平静,拍着其心笑道:“孩儿,你的掌力真行啊,看来爹爹都不是你的对手啦。”
其心憨笑道:“地煞董无公之名,武林中婴儿闻之不敢夜啼,这是平白混来的吗?”
他们父子有时严厉若师徒,有时亲热如兄弟。无公哈哈笑道:“咱们再说下去要变成父子互相标榜了,说实在话,爹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没有你这般掌力的”
其心默默想到传他金沙神掌的凌月公主,那艳光照人的容貌又浮在眼前,那时日一举一动勾心斗角智机应变的紧张生活,在忽然之间好像变成很久远的往事了,他不自觉地凄然苦笑了一下。
无公从其心那一丝苦笑中察觉到这孩子内心深处理藏着隐秘的惆怅,他微微吃了一惊,继而也有一丝欣然,他喃喃对自己道:“孩子毕竟长大了,已到了有秘密心思的年纪啦!”
其心道:“爹,我把凌月国主骗了——”
无公伸出大拇指赞道:“我已知道了,其心,那只老狐狸在你手上栽了这个大跟斗,怕不要气得呕血三斗,说也奇怪,你妈是个贤淑诚信的奇女子,我老儿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怎会生出你这么鬼灵精来的?哈哈。”
其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爹,您说您自己忠厚老实吗?”
他话尚未说完,无公猛一伸手指,一股罡气随指而发,直向其心气海大穴,其心正在大笑之间,那股真气倒转回来,聚于肾上。
只见董无公的头顶上冒出阵阵蒸气,一种奇劲无比的真气在其心体内运行起来,那真气愈引愈快,渐渐蒸气聚成了柱形,历久不散,蔚为奇观。
大凡内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便能聚无形之气为有形之物,但是如董无公此时这般运功之间蒸气凝而历久不散,实是武林中罕见的奇观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董无公的额上全见了汗,头顶上那柱形的蒸气忽而接连猛冲起三次,接着董无公一跃而起,收手顾然长叹。
其心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声道:“爹,没有救了。”
无公没有表情,心中在惨然地下沉,口中却道:“没有救?哪有这种事?地煞董无公的万儿是白混来的吗?”
其心道:“爹,您不用骗我了,那毒药厉害得紧,我自己知道得最清楚,爹,一个人总是要死一次的,那有什么值得牵挂的,能再看到您这一面,我就满足了。”
董无公心中在落泪,暗底里对自己说:“天啊,难道真要教我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终吗?”
其心觉得异常地平静,继续道:“爹,有一件事我必须先告诉您”
董无公道:“孩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其已造:“不,您先听我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我的时间不会有多少”
董无公听若未闻,忽然仰起头来,口中喃喃自语起来,那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生元之气本为静,则由静而至乎中,若为动,则由动可达,静则适反,故急湍之下必有深潭,高山之下必有峻谷,凡事顺乎性而已矣”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愈说到后来那声音愈是铮铮可闻,到了最后一句,宛若平地突起焦雷,无公拂袖道:“虽则我还未达化境,如今只得勉力一试了。”
其心一听这话,骇然一跃坐起,大叫道:“父亲,您您您是要用那太阳神功?”
无公望着他,没有回答。其心叫道:“爹,您不能的,那神功您还没有练成要走火火魔”
无公再一伸指,真心哑人瘫在地上,董无公伸拿在其心全身抽了一遍,盘膝坐了下来。他把双掌伸出,一抵其心前胸,一抵后背,心中暗暗祷道:“一个时辰之内,求天保佑千万不要有敌人来此。”
他再望了望四周,这地方尚算隐秘,于是他猛吸一口气,开始动用那普天之下仅此一家的太阳神功。
在一般武林中对于“太阳神功”之名已经逐渐生疏了,一则因为这是上古时代的内家吐纳之法,久已无人传授,二则这只是一种练气之法,一般武林中,不知其内,不会有人花时间来研究这种吐纳之术,但是在数十年前,当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九洲神掌叶公桥一指击败当时的绿林霸主红衣朱公时,有人问叶神拳这“七指什”神功何以能如此无坚不摧,当时叶公桥哈哈大笑道:“无坚不摧吗?我这七指竹与诸位所练的铁指功也没有多大差别,也许老夫的功力老到一点罢了,若是世上有人具有上古的‘太阳神功’,配以老夫这一指之功,那才真叫做无坚不摧,无敌天下哩!”
从这一个掌故,武林人才又注意到“太阳神功”四个字,只是空谈一阵,又冷了下去,如果有人知道此时地煞董无公所使的就是“太阳神功”那真不知道会惊奇到什么地步了。
董无公小心翼翼地把那太阳神功一丝一丝地施展开,他抱着十万分的小心缓缓施为,只要有一个闪失,立刻就是两条人命。
他们两人藏身在一个大草丛之后,只是半盏茶时分,忽然那草丛上方的空间缓缓升起一种浅红色的烟雾,渐渐那红雾变浓起来,成了一种红色发亮的气团,上古先传的“太阳神功”终于重视人间了。
寂静之中,时间缓缓地过去,董无公已进入了天人交会的境界,这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武林人走过,要想谋害地煞之命,那真是易如反掌了。
忽然,大地微微地震了一下,紧接着又重重地震了几下,像是有什么干斤之物在向这边移动过来——
地煞董无公此时已是天神交会之中,十丈方圆之内便是落叶之徽也能察觉,他立刻感到那震动。
“那是什么?”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立刻他感到一股逆气反冲上来,于是他连忙排除杂念,猛吸一口其气,又把真气渡了过去。
大地又震了一下,接着连接地震动起来,董无公对太阳神功其气的控制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冒着险把真力缓缓稳住,然后分开一线心神来窥听一下。
“是脚步声!”
无公这样地判断着,但是他没有闲暇去想一想,什么脚步声会发出如此如雷般的沉重巨响?因为他立刻又得猛提夏气,支持着那太阳神功的运行。
又过了片刻,无公摧动的太阳神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对这项神功尚未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在这最紧要关头,收发之间只要稍有过多或者不及,其心的性命就有危险,这时他提贯了全神,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丝一丝地把气道加重。
这时候,那沉重的声音已可辨清确是脚步之声,而且正是朝着这方向疾奔而近,但是董无公却是完全听不见了,他所能听见的,只是对面其心那不规律的心跳声。
轰轰然,古怪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只见那林丛中哗啦啦一声暴响,骇然冲出五只庞然大象来,这五只大象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骇,一只只没命地向前猛奔,所过之地,树枝纷纷折断,丛革变为平地,那声势真比得上千军万马。
董无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数十年的内家修为到这时发挥到了极致,真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心平气和地把那紧要关头的最后一股真阳之气渡了过去,然后一跃而起。
那五只巨象已经冲到不及十丈之处,董无公竟然沉得住气仍不看它一眼,只伸手一掌拍在其心的肩肿穴上,一推一掌,其心也是一跃而起,他才一清醒,立刻意识恢复,大叫道:“爹爹,您的内力”
无公更是焦急万倍地大吼一声:“先听我说,你胸腹痛否?”
他这一吼,动用了内家真力,四周五丈方圆之外,但闻沙沙落叶之声,声势好不骇人,其心全身重重一震,急一提气,大叫道:“脚痛腹不痛!”
无公一闻这五个字,立时喜形于色,他大叫道:“成了!”
随手一扬,一包红色粉药掷给其心,叫道:“东海大还丹,快快眼下——”
他“下”字尚未说完,五只疯象已经冲到了眼前,无公举目一望,知道逃避已经无望,他左手抓起其心,猛然向后一丢,其心的身躯如一只大鸟一般飞了出去,他自己却如闪电一般向地上一滚,正好从一头冲上来的巨象的前后肢之间滚了过去。
董无公以右手小拇指略一点地,身躯已经立了起来,第二第三只巨象已经冲到,第一只象又转过身来回冲而下,那巨象一冲之力何只干斤,巨腿粗如木桶,合抱的树干都被他一冲而折,何况血肉之躯?
董无公知道事情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只见他蓦然大喝一声,全身的衣袍呼地一声鼓涨起来,双臂挥动之间发出一种尖锐异响,接着猛一伸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已经正正抓住了当头一象的长鼻——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吼,董无公抓着巨象的软鼻,竟把一只巨象举了起来,武林中人提到把湿软衣裳抖成棍状的“湿束成棍”功夫,都誉为内家上乘功夫,若是有人看到此时的地煞董无公,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董无公举起了巨象,猛一挥臂,霹雳犹如雷震,竟把一只巨象活生生地掷到数丈高空,这抓举掷之间端如闪电,正是地煞的平生绝学“震天三式”的式子,昔年天剑、地煞兄弟不和之时,董无公仗着这震天三式从劣势中把天剑董无奇震伤当地,造成两败俱伤的惨局,这时董无公一掷,当真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巨象在空中转了两个跟斗才一声怪嘶,跌落地上——
只听得又是~声大喝,混乱之中董无公的青饱一挥,又是一只巨象被掷上了天空,这只巨象方落,第三只巨象又被掷起,霎时之间,满天都是风沙尘影,一共五声惨嚎,五只巨象都被活话掷毙当地,地上出现一个骇人的巨坑!
见过那么多大场面的其心也惊震得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神威不可一世的父亲,董无公掷出了第五只巨象后,忽然一个踉跄吐出五口鲜血。
其心一个箭步纵跃过去,大叫道:“爹,您怎么啦?”
他一把扶住了父亲,无公指了揩口角的血迹,插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他扶着其心站直了身躯,前面是五象巨坑的壮观奇景,武林中传说昔日达摩祖师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在天竺国独足立在崖边力掷十象,虽是传闻,但是武林中一直被认为的陆地神仙的境界功力,此时地煞董无公力掷五象,那气慨真可直追达摩祖师了。
董无公嘘了一口气道:“其心,你可好了?”
其心点首道:“全好了,爹爹,您好威猛的内力。”
董无公扶着爱子的肩臂,望着那巨坑,任他是修养入化境的武林宗师,到这时也免不了心浮得意,他右脚脚尖一挑,一块三尺厚石飞了起来,正好落在他脚前,他力贯食指,就在厚石上龙蛇飞舞地刻道:“甲午之后,立秋后一日,河南董无公在此力掷五象。”
他刻完后,单掌一拍,那一方厚石立时入上半尺,他拍了拍其心肩膊,仰天纵声长笑起来。
雄壮的笑声,挟着冲天的英雄豪气,在山野之间回荡着,直惊得满天是宿鸟起飞,蔽掩天日。
董其心欢叫道:“爹爹,太阳神功,这就是您从前常说的太阳神功?”
地煞董无公点点头道:“其心,百数十年前终南老人在华山绝顶,以震天三式击断十九位武林一流高手心脉,三掌发出,相传风云变色,华山山巅终年云雾蔽顶,云气竟吃掌劲荡开,爹爹昔日虽曾练就此失传绝学,威力之强,但要到达这种惊天动地的境界却是不能,你道是为什么?”
其心道:“爹爹刚才力掷五象,端的是天地变色,只怕已胜先贤,而绝后世学者了。”
董无公道:“我自信那‘震天三式’无论运气及招式都无错误,但总不能如先贤一般威势,上次,我得到那张地图,寻到三件宝物,服食了万年石乳,功力尽复,这一年来静中求悟,终于想通了此中关键,震天三式所以不能发挥最高效用,乃是因为我内功不能至极之故,于是爹爹再从内功上下功夫,哈哈其心,终于让我练成了震古锋今的太阳神功。”
其心道:“爹爹,那么目下已是武林中第一高手了。”
董无公沉吟道:“那也不见得,这太阳神功共分九级,我自忖只臻第七级而已,这世上还有一人,他从前功夫便在爹爹之上,我功力丧失多年,他的进境岂会慢了?其心,你知道昔日爹爹便受此人一击,全身功力丧失,唉!此人天资天赋,都胜爹爹一筹,多年不见,也不知他练就些什么厉害功夫。”
其心心念一动,正待开口。毒无公又造:“这人便是天座三星之一,天剑董大先生。”
其心心中早有数,闻言并不吃惊,当下道:“爹爹,这个却不见得。我决不相信世间还有人能一口气力掷五头巨象的人,伯伯虽是厉害,也不见得有此功力。”
董无公道:“其心,你能耐真大,什么都知道了,你大伯天资敏悟,一些别人苦思不能其解的道理,他都能一思便通,所以一些武学至理,别人穷毕生之力不得其门而入,你大伯却是一看便懂,而且视为当然。”
其心神秘地道:“天剑、他煞不论谁强于谁,如果要能联手,那总可以称雄天下了吧!”
董无公一怔,径叹一口气道:“但愿有一天天剑、地煞能够同时在江湖上再现面,唉!世事悠悠,人事自难逆料。”
其心得意道:“爹爹,我说故事给你听!”
董无公忽见其心脸上喜气洋洋,那种开心的样子,仿佛一个孩子得到大人称赞,不好意思得意,又掩不住内心高兴。地煞从小亲自养育其心长大,除了在其心幼年时,从未见其心如此畅快,自觉这孩子变得小了,伸手挽在其心肩膀,老怀大开。
其心当下将所见所闻关于天剑、地煞的事,都源源本本说了出来,地煞直听得双目睁圆,数十年的恩怨都一块浮了起来,幼年时与兄弟董无极同学艺,在父亲的教诲下,共同憧憬着辉煌的前程,可是蓦地生变,首阳一战,他瞧到哥哥痛恨而绝情的眼色,就是那眼色,使他放弃了原想使用出同归于尽的手法“震天三式”
往事一幕幕又重新在地煞的面前上演,这名满天下的地煞,一时之间,心中又是辛酸,又是激动,双手抓紧其心,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心道:“谁也想不到死人会再复活,所以爹爹和伯伯自然结下了误会!”
董无公点头道:“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敌人能那么熟悉我们家中,和你祖父坐功的时刻,原来是秦管家,原来是出了内奸,谁知你伯伯不由分说,只是疑心于我,这是天意,别说我和你伯伯当年年轻气盛,便是如今遇上这事,也不会想到原来其中有此关键。”
其心道:“世上什么怪事都有,爹爹,如是我碰到这种事,倒不致像伯伯那么鲁莽。”
董无公笑嘻嘻地道:“你是当然哪,谁能有咱们民族英雄董其心的能耐,哈哈!其心,如果你妈今天还活着,对你这种乖巧儿子不知有多疼,我做爹爹的只怕要受尽你娘儿俩的气了。”
其心黯然。董无公暗骂自己道:“我真糊涂了,这孩子自幼丧母,我岂可挑起孩儿之痛?”当下拉着其心手道:“其心,你大功告成,咱爹儿俩走!”
其心道:“爹爹,走哪里?”
董无公沉声道:“找天魁、天禽这两个贼子去!”
他虽说得声音不高,可是充满豪气。其心应口道:“对!找这两个贼子去!”转念忽道:“爹爹,咱们还是先去找天剑伯伯!你和他的误会也该解开了。”
董无公沉吟不语。其心又遭:“天魁、天禽再加上凌月国主,如果爹爹和我两人去找他们,实是人孤势薄,如果加上天剑大伯伯和我堂哥齐天心,我方可操胜券。”
董无公道:“其心,你真可谓足智多谋,好,就依你。”
父子俩并肩站起,地煞董无公一瞥地下死去的郭、罗两人歪歪斜斜的心脉全断,纵声大笑道:“其心,如果是碰上天禽、天魁,绝对奈何不了咱爹儿俩,想不到你功力精进若此!”
其心道:“我学会了真正的金沙功!”
董无公道:“其心,以你功力,就是刚才那两人合击也不是你对手,以你机智,怎会着了道儿?”
其心脸一红,半晌道:“我这几天心神不能安宁,竟被这种小计所伤,如果爹爹不来,我内伤中毒交迸而发,只怕难以活命。”
董无公正待说话,忽然神色一凛,其心凛神一听,远远处隆隆声起,仿佛大军过境,可是那声音单纯,又不像人多践踏。
董其心轻声道:“来了四个高手!”
董无公点点头,沉吟半晌道:“来人又是外国武士,其心你听,这声音如焦雷,可是四周飞禽不惊,分明是一种极高内功,中原绝无此门。”
其心忽道:“爹爹,又是西域来的吗?”
董无公摇头不语,那声音愈来愈近,忽然树叶一响,从林中闪出四个汉子,身形极高,全身白袍白冠,装束怪异,向地煞立身之处走来。
董无公轻轻从树后走出,那四人吃惊,为首白袍汉子一揖道:“阁下有何见教?”
董无公一怔,想不到这异服汉子竟操一口纯正汉语,当下还了一揖道:“阁下内功已达动中制静的地步,请教尊姓大名。”
那白饱汉子心中一惊忖道:“这老儿好厉害的眼色,咱们空明内功最高境界便是动静合一,乍动之间,又凭一意所至,这老儿不知是何路数,我且用言语探他一探。”当下客客气气地道:“在下是无名小卒,名字说出来阁下也必不知,谢教阁下是否姓董?”
地煞哈哈笑道:“阁下好厉害的眼色,老夫正是董无公。”他口中说得轻松,心中却暗自一惊忖道:“这四人多半是冲着咱们董家人来的。”
那四人都吃了一惊,那为首汉子道:“原来是董老前辈,失敬!失敬!”一施眼色,他身后三人各站一个方向,隐约间有合围之势。
董无公暗暗冷笑,沉凛地道:“阁下既不肯告示万儿,老夫尚有急事,咱们就此别过。”
他左脚微微前踏一步,站在龚位,其心心中大惊,难道这四人功力如此之强?爹爹一上来便摆好平日练功最上乘的内家步法。
那为首汉子见董无公往前走,他手一伸微笑道:“阁下请慢!”
另外三个白饱汉子,漫不经意地右手搭在那汉子肩上,董无公目中神光暴发,又走前一步,右掌轻轻前推,那为首汉子催动右掌,平胸迎了上来。
两掌一交,董无公只觉对方掌力无半点力道,地煞一振真气,运了三分力道,对方仍若无觉,那股力道竟是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地煞董无公心中吃惊不已,暗忖道:“这四人空明拳已臻化境,空明拳原是云南滇池独门武功,可是滇池一脉近年人才凋零,空明拳精义早失,只剩下一个架子,这四人已得其精髓,难道是新出道滇池派高手?”
他心中沉思,手上催了两次力造,其心只见父亲脸色渐渐红润,对方仍无败态,心中更是吃惊,这时又帮不上手,只有凛神现变。
地煞董无公是何等人物,敌人愈强他精神愈长,待到真力施到九分,那为首汉子双脚浮动,脸上由红变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全身瘦顿倒地,另外三个汉子也是面色惨白,倒在地下。
董无公嗔目一言不发,那为首的汉子挣扎起来道:“地煞果然名不虚传,兄弟们咱们认栽了。”
他领着三人前走,才走了十几步,忽然瞧见路旁董无公所立之石牌,当下脸色大变,半晌回头对董无公说道:“好!好!原来阁下掷咱们陛下五大王,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代咱们陛下向阁下致意。”
他声音发颤,显然为这神功所震,说完便大踏步而去。其心悄悄问道:“爹爹,这是什么人?”
董无公叹息道:“其心,中原之地,哪曾有过野象群,适才那五头巨象是人家养的。”
其心奇道:“难道就是刚才那四个人养的吗?”
董无公喃喃道:“白象王国!白象王国,如果凌月国主请动那人也来了中原,那可不易对付。”
其心道:“什么?”
董无公道:“南方有个白象王国,在云南之南,国王是大理段氏一族,三十年前便和神州三奇齐名,只是此人极少涉足中原,适才那三人定是此人座下,看来此人或已被凌月国主说动,起了争强夺胜之心。”
其已造:“爹爹,他有几头象,咱们便掷地几头,天剑、他煞合手,还怕他什么的。”
董无公道:“对,兵来将挡,咱们目前之务更重要还是寻你大伯去,他既留书不死方丈西行,咱们向西碰去,但教董家神剑合壁,唉!就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父子两人当下结伴西行,一路上其心经过昔日庄人仪的大庄院,虽已是一片焦土,碎瓦颓垣,可是其心想到童年寄居于此,不觉留念了一会,想到庄玲小时候撒娇放赖,使大小姐性儿,其实都是由于自己冷淡,那时候自己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总以为是大人了,对于庄玲爱理不理嫌她幼稚,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就偷偷喜欢上庄玲,人为什么都是这样?当他自以为什么都懂时,其实什么也不懂,当他真正懂得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其心是个极端深沉的人,回首前尘,只觉满目论然,又变得沉默了,他爹爹熟知他性格,也不以为奇,这口行到途中,父子俩夜宿荒庙之中,地煞谈起上次仗义救助甘青总督安大人之事道:“安大人身旁有两位贴身侍卫,却都是女子,说来也真好笑。”
其心心知其中定有安明儿在内,他虽一千个想问问安明儿是否无恙,可是毕竟忍住了。地煞又遭;“那两个女子武功也还过得去,可是都是嫩手,对于战阵毫无经验,倒是忠心耿耿,为了护卫安大人双双力战受伤,那日如果我漫到一步,后果真难以设想。”
其心哦了一声,再也忍不住问道:“那那侍卫受伤受得重吗?”
地煞看了其心一眼道:“都是剑刺外伤,其心,你认识那两个侍卫?”
其心脸一红道:“那长得高高个子的,就是安大人的独生女儿。”
地煞董无公想起上次在军中说明寻找其心,那其中一个侍卫眼中放出异彩,对自己全是崇敬之色,只道是看见自己施展武功佩服,原来是和其心认识,他心中一松,笑眯眯地道:“啊!原来是总督千金,那很不错的呀!其心,我瞧她对你倒很是关心,哈哈!”
其心低头不语,心中只是想到和安明地相识、共游、共度新年的情情景景来,安明几天真洒脱,天生丽质,最难得的是不幕虚荣,和她在一块儿,只有欢乐。欢乐,什么心事都会被她几句笑语冲淡。
其心想着想着,爹爹的话没听见一句,董无公见儿子脸上如痴如醉,心道这精灵的儿子,也会有动真情的一天,那安大人对其心赞誉有加,此事自己也乐得顺水推舟,他日碰到安大人,向他说去。
庙外风声呼呼,其心只听到耳畔一个慈祥无比的声音道:“其心,一切都有爹爹作主,你妈妈将你交给爹爹,爹爹管你快计年了,哈哈,这担儿也该交给别人啦!”
其心一怔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他茫然问道:“爹爹!你说什么?”
地煞董无公笑道:“哈哈没有!”
其心看了父亲一眼,只见他神色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其心心中忽然一凛,忖道:“爹爹说要将担地交给别人,那是什么意思?”
他呆呆瞧着父亲,心中只是琢磨那句话,忽然转念一想忖道:“我近来怎么总是沉缅回忆,什么事老往坏的方面去想?爹爹的意思,只不过不过以为我有有心上人了,唉!爹爹!爹爹!您误会了,我虽是您最亲爱的孩子,可是这种心事,您还是不知的好。”
庙门外火堆不住发出轻轻的爆声,空中尽是松枝的清香,董无公柔声道:“其心,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一天路哩!”
其心应了声是,倒在松枝铺好的软榻,这时候,威震天下、恶名也满天下的地煞董无公,就像一个慈母一般,轻轻替其心盖上了一件长襟,连严父也不像了。
睡在中夜,忽然一阵清啸,深夜传得老远,其心翻身坐起,只见父亲盘膝而坐,嘴角露出笑容,再听那声音一刻之间已到了不远之处。
其心悄声道:“好快的轻功。”
董无公含笑道:“飞天如来老秃驴又在寻人晦气了!咱们出去瞧瞧热闹去。”
其心道:“飞天如来,爹爹您是说昆仑的大和尚吗?我在少林寺见过他,他好像对我很是亲切。”
董无公道:“这秃驴是爹爹生平知已,昔年天下人冤我,只有大和尚死也不信。”
其心道:“武当周道长也一直替爹爹辩护。”
董无公道:“周道长是忠厚长者,他客人之星天下无双,其心,你有机会向道长多多讨教,对你为人大有助益。”
两人正谈话间,忽然庙门砰然打开,走进一个夜行人来,其心迎着火光一瞧,大吃一惊叫道:“天山老人!”
那夜行人正是天山老人铁公谨,他陡然见到其心,心中也是一惊,再看其心身旁,站着一个老者,脸上阴暗分明,挺鼻突额,虽是两须灰白,可是轮廓显著,色彩极是生动。
天山老人再一细瞧,当下脸色大变道:“董大侠别来无恙?在下好喜欢。”
董无公长笑一声道:“从来就无人叫过老夫大侠,不是魔头,便是杀胚,哈哈,这称呼倒是新鲜,你为虎作怅,我也懒得来管你,自有大和尚来收拾你。”
天山老人铁公谨在西北何等成名,他也是一派宗主,只因地煞昔年成名实在太大,是以他言语极是恭谨,这时见查无公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当下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冷冷一哼道:“地煞杀人父母,淫人妻子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在下早该记得对人才讲人话。”
其心知天山老人从前功力和自己只有伯仲之间,自己近来大有进展,根本不用怕他,当他正待反唇相讥,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高大人影如鬼往踱了进来,口中急声大叫道:“这贼子留给我大和尚。”
其心定眼一看,来人正是昆仑飞天如来,两眼瞪住天山老人铁公谨。
铁公谨冷冷地道:“大爷有事,不愿和你这和尚无理相缠,你道大爷是真怕你不成,来来来,你们最好一块儿上。”
飞天如来咧嘴朝董无公一笑:“老董,宰一头猪要几个人。”
董无公一怔。其心叫道:“那要看你怎样宰法,如果捆住笨猪,只消一手一刀,便能宰掉,如果”
他尚未说完,飞天如来接口道:“小施主你说得对,我和尚便会捆猪。”
那天山老人铁公谨虽气得七窍冒烟,可是此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心中犹自盘算,今日之战,只怕绝难讨好,一有机会立刻脱身。
天山老人一言不发,墓然一掌击向飞天如来,飞天如来口中嘻嘻叫道:“好厉害的山猪?这样捆不成,大和尚得学学张三爷张飞捆猪,这么给猪一下,不就成了?”
他口中说着,手下却丝毫不敢怠慢,两人战到分际,天山冰雪老人掌力暴发,大和尚神色凛重,凝神接招,口中嘻笑怒骂也少得多了。
那天山冰雪老人,功力极深,昆仑掌教飞天如来虽不见败态,可是一时之间要想取胜却也极难,大和尚以罡气护身,施展昆仑“九宫十八式”双掌上下翻飞,在冰雪老人凶猛攻击中,不时加以还击。
战了一百余招,天山冰雪老人渐渐不耐,他掌力放尽,施出天山派镇门之宝“无敌神拳”一时之间攻击大盛,威猛无比;大和尚脚踏八卦方位,身形上下摇摆,就如风吹荷花,雨打浮萍,教人根本摸不着他身形何处。董无公暗暗赞道:“这洁摩步法,昔年随达摩祖师东传,所习之人甚多,但能真正得其精髓,如大和尚这般精神的,只怕再无第二人了。”
蓦然冰雪老人一掌击出,隐隐间风雷之声大起,飞天如来脚下一踏虚步,侧身闪开;天山冰雪老人身形一起,往庙后扑去,几个起落,已越过庙顶。
就在这同时,大和尚一摸光头,增饱一抖,也自凌空飞起,冰雪老人才一落地,只见一个身形迎面飞来,他双手迎空一掌,只见大和尚两腿一屈,身如断线之鸯,借着自己掌力又前进了数丈。
冰雪老人一定神,立刻向右扑去,大和尚哈哈大笑,大饱一抖,身子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迎头往冰雪老人飞来,大和尚劈手凌空一掌,冰雪老人脚下一阵踉跄,身形一起,隐没林间。
其心瞧得心震目眩,大和尚落到地上对董无公道:“这厮功力不凡,上次昆仑之变,除了凌月国主高手外,那蒙面汉便是天山冰雪老人,我大和尚那夜虽然不见面孔,可不会忘记他那笑尸。
董无公笑道:“好个大和尚,又奏功了,天山冰雪老人一生称霸西北,中了大和尚一招,就是不死,功力也是全失了。”
飞天如来道:“我大和尚说他是条猪,真是一点不错,他替凌月国主作怅,岂不知兔尽狗烹,马尽弓藏,那凌月国主事成之后,岂会容他?”
董无公含笑道:“和尚,你此去何方化缘?”
飞天如来道:“找凌月国主伍鸿勋去。”
董无公摇摇头道:“和尚,我知你仇心最重,本来最不宜做和尚,可是这事却要三思,昆仑之事,姓童的岂会袖手?”
飞天如来摸摸光头道:“我和尚也无把握能胜凌月国主,老董,和尚就依你,我和尚庙被人烧了,身上一文不名,看来只有厚脸到不死方丈那里白吃一段时间了。哈哈!老董,你有事快去快回,你们董家的事,又是天剑又是地煞,和尚可插不上手。”
董无公道:“和尚好主意,咱们就此别过。”
一月后,已是秋天的季节了,天高气爽,金风吹送,草原上一片翠绿已逐渐开始褪色,但蔚蓝色的天空,悠悠白云,却仍不失清新的气质。
远望过去,只见有三个人站在原野之上,立在一株大树之下,倘若这时有熟悉武林中的人经过,包管会惊得说不出话来,几十年威震天下的天剑、地煞此时竟对面而立,而且在一旁的少年,正是近年来声名大震的奇少年董其心。
其心恭恭敬敬对天剑行了一礼道:“伯伯,小侄有礼了。”
董无奇微一颌首,面上的神色却是不自然,双目斜斜瞧着童无公。
其心又道:“伯伯,这次爹爹约你一会,是要告诉伯伯一件秘密的事情。”
董无奇嗯了一声道:“什么事情?”
其心道:“关于那幽谷之中夜袭的事情!”
董无奇陡然吃了一惊,他那日夜晚在谷中亲眼目睹一切,比之无公印象更为深刻,这几十年来每时每刻都念念不忘于心,那奇更、神尼的功力,叶公桥盖世神拳,爹爹金钢弹指,惨遭中毒,弟弟凄厉诡异的表情,已在他脑海中重重烙下永不可磨灭的痕迹,这时听得其心一言,不由脱口呼道:“你——你说!”
其心应道:“祖父中毒,绝不是伯伯所为——”
董无奇怔了一怔,只觉这简单的一句话好像是一股无比的力量,将心灵担负了整整四十年的大石一抹而开,他负担这嫌疑四十年,虽然从来没有人以此辱骂过他,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内心的痛苦却使他一再万念俱灰,最后竟遁入道门,这时其心一句说出,他只觉四十年的痛苦积虑如轻烟般散开。他怔怔地望着其心,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其心又道:“那下毒手者也不是爹爹,是那秦白心秦管家!”
董无奇幕然收止笑声,奇叫道:“他,他不是已死了吗?”
董无公仰天长叹一声道:“你我当日误伤他一掌,无巧不巧,你用的是阴功,我用的则是刚力,本来那秦白心出谷不出三日必死,但咱们忽略了外边等候的是奇叟及神尼!”
董无奇怔了一怔,顿足道:“是了是了。他怀恨于心,于是下毒于酒,并且勾引外人乘危而入”
其心插口道:“他做内奸,却非是因恨,乃是早就如此,那奇叟神尼多年以来便为谋求那“震天三式”处心积虑,秦白心早就是他们的奸细——”
无奇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劫数使然。”
其心又适:“祖父觉察所中毒竟是最为霸道的‘南中五毒’,他老人家功力盖世,霎时便悟出如用本门内力,受外加大力一压,正好可以通出毒性,便叫伯伯下手打他一掌——”
无奇脑中速闪,他本是武学大师,这道理一想即通,忍不住叫道:“你——你怎么想得出来?”
其心叹了一口气道:“上天安排这奇冤,又安排由董家的人予以澄清,小侄亲见两个本门中了南中五毒,又遭敌人内家掌大所击,却死而复生唉,这等奥秘的道理,如非天意,就是亲身中毒受掌,死而复生也未必能够领悟,仅茫然不知其理,祖父他竟能在急乱之间领悟其中道理,唉,只可惜伯伯当时不敢下手,否则那一掌发出,立即救了祖父的性命!”
董无奇只觉听得冷汗直流,世间竟有这等奇妙的事情,冥冥中天意安排,绝非人力所能估计的。
其心侃侃又道:“可惜伯伯爹爹为此反目四十年,却始终没有将此秘密揭开。”
董无奇道:“那可恶的秦白心”
其心接口道:“那秦白心日后追随天禽、天魁而去”
无奇陡然吃了一惊道:“天魁、天禽?那他们两人岂不是
其心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除了奇叟神尼,世上哪有人能调教得出这两个盖世高手?”
董无奇只觉一股仇火上冲,他大叫道:“那么咱们找他们算账”
其心沉重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小侄曾亲见那秦白心中了南中五毒,却在受了一掌之后死后复生,这人生生死死好几次,一生的命运的确神秘无端,但最近却在天禽灭口之下真的送了性命。”
董无奇“啊”了一声。其心又遭:“至于两位祖母,也是因为阴错阳差——一”
他接着便将齐天心被金南道打入深谷,巧遇那怪老人,在洞中发现两个女人尸身的事详详尽尽说了一遍。
董无奇叹气道:“两位母亲听父亲散功,急忙入秘谷去取那千年神果,可笑我当年惊疑母亲走到石壁闪目之间便失去踪迹,敢情是闪身入那秘密孔道,唉”
其心有条不紊地将这一件复杂曲折的事件说明清楚。无奇无公都是唏嘘不已,对于敌人的疑虑-一澄清,尤其那黄妈被秦白心掳出谷去,在天禽家中为奴几十年,仍忠心耿耿为主牺牲更是感叹不已。
地煞董无公仰天长叹一声,忽然一整方冠,拱手道:“无奇大哥——”
董无奇也是一声叹,急,对拜一揖道:“无公兄弟-一”
两人相对一揭,至此误会全消。其心见伯伯、父亲携手重欢,心中也是欢愉不胜。
无奇沉吟了一会道:“兄弟,你我同根相煎四十年,这乃是天禽、天魁所赐,咱们这就去找他们,好歹瞧瞧是谁家功力高强。”
其心听那‘同根相煎”只见心中忽生一种难受的感觉,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方才欢愉之心大减,那古汉时曹氏兄弟七步赋诗相逼的事不断的在他脑海之中翻腾,他暗暗惊虑,突然之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出现?他摇了摇头,却似乎摆不去这隐隐约约的黑影,这时伯伯、父亲已并肩缓步向前而去。
地仰首望了望天穹,他心中有事,似乎觉得天空也阴暗了不少,心中惊疑不定,努力走了定神,高声道:“伯伯,爹爹,咱们去找天禽不如向东方走吧!”
他最后一次遇着天禽门人罗之林,在此原野东方,心想当日天禽不在,此刻说不定也来此,是以提议先向东方打听打听。
于是一行三人缓缓向东而行,这一支力量的确定以惊天动地,天魁、天禽就是再强,也不敢轻易惹动这一支力量。
行行复行行,一路上打听天禽、天魁的行踪,却没有结果,好在三人都元急事,只是希望齐天心快快寻来会合一起,却不知齐天心这时正和庄玲姑娘同行,一齐向中原而去。
一路行来,天剑、地煞两人因名头太大,都不愿为旁人所见,易容而行,这一日来到一个镇集,三人吃了一顿歇了下来。
忽然客栈之外人马喧嘶,好不热闹,其心是少年人心性,忍不住跑出房间一看,只见十多个大汉下马而立,一个为首的走入客栈向掌柜道:“喂老板,你这儿可曾有一个俊少年投宿,那少年是这般模样几”
其心听那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正是那西北道上的仁义豪杰,甘兰盟主马回回。
其心忍不住叫了声:“马大哥——”
马回回哈哈大笑道:“董兄弟,我正在找你,好呀,这下可真凑巧——”
其心奇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马回回大笑道:“这可是件大事,董兄弟,咱们先喝上几杯再谈——”
说着一挥手喝道:“众兄弟,进来好好喝一顿——”
其心见了众英雄,他生性本豪放,此时也甚为欢喜,几杯酒下肚,马回回道:“董兄弟,这一回天下武林人物要集聚长安,选一个众望所归的人为天下英雄盟主——”
其心心中一惊忆道:“马大哥自是最适当人选——”
他话来说完,马回回哈哈大笑道:“马某人虽然生平不做亏心事,但这份能耐和董兄弟相比,可就差远喽。”
其心急得双手乱摇。马回回又道:“咱们西北道上一致认为董兄弟,你为人好,本事高,胆气壮,以一己之力谋众人之福,这盟主之位,你再也推辞不了,众兄弟,咱们一齐敬他一杯!”
众英雄哄然而起,其心见众人诚心诚意,只因自己声名大著,再也不好推辞,只好站起身来,仰天连干三杯,大声道:“感谢众位兄弟抬举!”
众人见他应允了,一齐鼓掌,闹了个暴堂彩,又喝了好一会,马回回站起身来道:“咱们莫要误了董兄弟休息,走,咱们先回去了,董兄弟,明朝咱们在镇外官道上相见!”
其心此刻也有几分醉意,颌首挥了挥手就此别过。
这一下答应了人家,只好先与伯伯。爹爹分路而行,于是走入父亲房中,只见伯伯和父亲正对坐相奕,见他走入,董无奇哈哈笑道:“其心,你在江湖上的声望不错嘛!”
其心知方才在大厅上大闹,两人都已听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董无公笑了笑道:“其心,既是武林中人所抬举,你就去西安一行,我和你伯伯自会去寻找天魁、天禽的。”
其心点了点头。无奇道:“此次大会约须时多少?”
其心想了想道:“先后加上行程,大约二十多天便足了。”
无奇颌首道:“你如真被选为盟主,多少总有不少事务要办,这样吧,咱们分手后,你也可随时打听,如有发现,立刻以秘记相联络,咱们约定——半年以后,就在嵩山少林寺相会如何?”
其心想了想,也只得如此。
次日,依依别过父、伯,买了一匹健马,匆匆赶出镇集,众英雄早已在道上相待。
于是一行十数骑驰向长安,一路之上大家谈谈走走,反正不急于赶路。马回回和董其心并辔同驰,无话不谈,更宽两人意气相投,性格相近。
又行了数日,这一日来到山区,众人也不愿绕道而行,以免费时太久,决定催马直爬过山,再有三日便可到长安。
山路比官道要崎岖得多,费了大半日才来到转角,众人往山上歇息了一会,这时秋意较浓,树叶大多潇潇而下,没落叶的也染上了黄红之色。
众人歇息了好一会,忽然有一个豪杰站在山边,高声叫道:“瞧!山下有一大队兵马行军而过,不知是那一省的军卒——”
其心和马回回一齐走近来看,这山路崎岖,大半日才爬了一半,距地面并不太高,其心目力极佳,只见当先一骑马上挑起族旗招展开来,端端地写着一个紫色的“安”字。
其心入眼识得,啊了一声道:“安大人的部队!”
众人一齐惊道:“原来就是那甘肃总督安大人的精军,怪不得气势雄壮,整齐分明。”
其心却奇道:“安大人镇守西关,极少挥军入京,难道这次有什么要事不成?”
他对安大人的印象极好,再加上可爱的安明儿,心中对安大人无形间甚是关注。马回回也自不解道:“而且安大人最近大军打了一个胜仗,国内平安无事,为何却要班师回朝?”
想了一会,都不得要领,众人在山下俯视,那队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未走完,起码也有好几万大军。
其心道:“咱们现下有事,也管不得了,不如快些赶路,乘天黑之前走出这山区。”
众人催马前进,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到了下山的路径。
下山比较省力,但路却并不好走,而且还得留神马匹失足冲下去控制不住,一行入下得山来,夜色已然十分浓厚。
夜色之中,众人计划不如沿着官道先找一个地方歇下来再说。
次日清晨,一行人又自起程,走了不远,忽然身后人马之声大作,回首一看,只见尘头滚滚,不知漫延多远,正是安大人的军队。
原来他们不避路道难行.翻了一座山,省了不少路程,歇了一夜,而那安大人军队走的官道较远,昨夜整夜行军,却正好又在这儿逢上了。
其心喜道:“正好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大军行得近了,其心心想如若见着安大人或手下大将熟人,一定又会极力表扬自己,他心中实在不愿居功,转念道:“我不如先避到一边,等马大哥派人打听清楚再说。”
心念一定,招呼了马回回,便策马走到道旁林木处。
这时大军已到,其心只见当首一队人马.居中的正是那安大人,轻甲轻盔,青巾微袍,简直威武已极。
只见那军中入人面有疲容,想是连夜行军,但却无一人乱发一言,大军过处,只闻战甲马蹄之声,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安大人治军之能。
安大人何等身份,亲骑行过,路民都须回避,马回回等人等安大人过去了,才下马走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再向前走,来到了一片大广原,一路上马回回等见军士个个默不出声,倒也不好上前相问。
到得广场,前军传下令来,大军暂停行走,可以解甲休息。
这时人声大作,马嘶连连,军士们都解甲下马,坐在地上喝水进食。
马回回觉得这是机会,便打了一个手势,其心见安大人等官员坐得很远,便也走上前来。
马回回走到一个浓眉大限的军士分边,拍拍那军人的肩头,道了声:“老乡。”
他是西北人氏,西北各地的方言十分流利,这安大人的军队中都是甘肃人,他开口操着甘肃乡音,果然那军人客气地道:“这位老乡,有什么事吗?”
马回回微微一笑道:“请问老兄可知道安大人行军回朝却是为了什么?”
那军上摇摇首道:“这个兄弟不知,只是传下令来如此。”
马回回好生失望,那军士却热心道:“老乡你不妨去问问那队,那一队青锋队是专管那传令工作,消息比较灵通。”
马回回点点头,道了谢便向那青锋队走去,其心也在身后。
来到那青锋队中人人都在忙着,敢请大军虽是停歇了,但仍有不少传令报告的工作,只有右方两三个军人在一堆休息着。
这时军士们正下甲休息,场中甚为混杂,其心和马回回两个老百姓在其中行动,一时并未被发现。
马回回走上前去,拍拍一个背向着他们、坐在地上的军士,又遭了声:“老乡!”
那人缓缓起身,却并不转身,其心无意之间只见那久前面两步左右也背站着一个军士,那军士尚未解甲,背上护背圆铜片雪亮。
其心从那铜片之中,隐约瞧见这被马回回招呼着的面容,虽只隐隐一瞥,心中猛然大震,那人此时背对着马、董两人,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擦,大约是擦去汗水,这才慢慢转了过来。
他看了马回回一眼,道:“什么事?”
只见他满面黑须,好一张威武的面容,马回回微笑道:“敢问老乡——”
那军士这时目瞥了一瞥其心,其心向他微笑点了点头。
马回回接着问道:“敢问老乡,安大人此次入朝,却是为何?”
那军士皱了皱眉道:“大约是上方的命令,老乡不是军中兵土,何必多问?”
马回回心想可能此事涉及军事之秘,自不便再问,于是行了一礼,和其心一起行去。
一路上其心和他说说谈谈,好一会才走进了场外的密林之中。
一入密林,其心面色陡变,沉声道:“马大哥,好险好险!”
马回回见其心面上神色,吃了一惊道:“董兄弟你怎么了?”
其心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打量了一下,才低声一字一字道:“那军士,他便是凌月国主!”
马回回大吃一惊,正待惊呼,其心汇作了一个手势,道:“方才我无意中从他身前的一个军士铁甲上的护背铜片中瞧见他的面容,决计错不了!”
马回回呆了一呆,道:“那那他怎么”
其心插口道:“当初他迟迟不转身,就是想从那队友的镜中看看咱们是什么人,后来他伸手在脸上一抹,乃是涂上伪装之物,他若不伸手,我还道是瞧不实在,他一抹脸,我便断定是他,立刻装得若无其事。”
马回回哦了一声。
其心又道:“我一路上故意和马大哥谈笑,如果说出来,马大哥如忍不住吃惊,那凌月国主精灵无比只伯立刻发觉,此番我无意间看出是他,不知他心中是否晓得我已瞧出他的行藏,方才他目光扫我一眼,我对他微笑点头,虽毫无破绽,但这人阴诈精密,城府深得令人可怕,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看出他的行藏犹未可知”
马回回嗯了一声道:“多亏董兄弟你机警,但不论他知不知道,他总知道兄弟你也到了这儿。”
其心沉吟道:“那倒无所谓,他必定推想咱们是路过此地而已,只是不知他混在军中做甚”
马回回道:“不好,他不但混入大军,而且混主传令队中,分明要打探什么机密传令——”
其心点点头道:“天幸大军中有这许多军士,咱们一问便问到他,马大哥,这事不比寻常,咱们得好好考虑一下。”
马回回颌首道:“看来凌月国主的阴谋的确不小。”
其心道:“两相权衡之下,马大哥,我想我最好是留在大军之中,一来可以保护安大人,再者可以探破那凌月国主的阴谋
马回回道:“可是——可是那长安的英雄大会?”
其心道:“马大哥就说我有急事,不能参加”
马回回沉吟了一刻道:“目下只好如此了。”
其已道:“请马大哥给众位英雄解释,这的确是迫不得巴
马回回点点头道:“到了长安咱们仍提名你为盟主,你虽不在,但想来不久也可赶到,我们就在长安再见。”
其心施了一礼,马回回心知其心机警无比,而且功力深不可测,虽然对方是凌月国主,必不会吃亏,自己功力相差太远,留下来可能是拖累,于是匆匆别过其心,去告诉同行同伴。
其心也缓缓走出林外,心中盘算如何也混入军中,并且首先须暗中示警安大人,叫他先自留心,以免自己祸生突变救之不及。
他这一混入大军,遭遇到了许多极为奇异的事,暂且不提。
长安城。
整洁的街道,繁荣的市场,古老的建筑,淳厚的民风,可说是名城的特征。
这几日以来,长安城中可真是热闹万分了,街道上行走的,都是些名震一方的英雄人物,酒店饭店做生意都来不及,那些武林豪客,真是酒若白水,林到酒干,到处都是豪壮人声,每日都闹到二更时分。
西北道上的好汉由马回回率领,终于及时赶到了长安城中,这几日以来众人马不停蹄、着实辛劳万分,一入城来,立刻找一家最大的酒楼,准备好好的大吃一顿,然后再休息休息。
这一条街道中最大的酒楼是“干杯醉”正好居于城市中心,马回回等一行人来到门前,只见楼下大厅中人声嘈杂。
马回回下马入厅,他虽是名震西北,但几十年来时常入关,在关内的声名也是赫赫一时,认识的人很多,这一走入大厅,立刻就有很多人迎了上来。
马回回抱了抱拳,大声道:“好久不见各位英雄了。马某有礼。”
他转头一看,只见在端一张圆桌上坐着好几个人,他哈哈笑道:“蓝帮主,你也来了。”
那圆桌坐着的正是丐帮的英雄,蓝文侯长长一笑,指着马回回道:“老马,明日就是大会的日子,我只当你不会来了哩。”
马回回哈哈大笑道:“什么话?莫说马某从西北赶来,就是再远也得赶来参加,看看咱们盟主的风采!”
蓝文侯笑道:“好说好说。老马,你就过来先喝他几盅再说别的。”
大厅里本已够热闹了,这时掀起高潮,更是轰轰一片。
马回回干了一杯烈酒,洪声道:“我在路上遇着了董兄弟!”
蓝文侯一惊道:“其心?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马回回笑了一笑道:“在安大人军中。”
蓝文侯道:“老马,你为什么不叫他也来——”
马回回插口接造:“他本已不推辞担当这盟主之职,一路和兄弟同行来到长安,却有急事,说晚几日赶来。”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调特别响亮,别桌的人多半都听到了有关其心的消息,这些人中多半是一心拥护其心为盟主的,登时都静了下来仔细听听。
那丐帮的二侠雷以停这时仰头连干两杯酒,站起身来大声道:“这次在长安英雄大会,都是四方名重一时的人物,咱们几个叫花子可是来凑个数的,但是雷某相信,这儿大多数人对那盟主人选想必多有同样的想法——”
他说到这里,大厅之内已经议论纷纷,雷以停停了一下,又道:“所以兄弟想问个明白,在明日大会中省得麻烦。”
马回回哈哈笑着站起身来道:“雷二侠说得不错,以我马某人说,马某认为盟主一职最适当的人选,当是一个新近名满江湖的少年美侠,想来各位必也熟悉得很,就是那董其心童少侠。”
登时大厅之中响起一声哄堂彩,其心为国立下巨功,而且行侠行义,不计自身危难,原是众望所归,那马回回提出,大多数人也早是如此打算,立刻响应。
众人又闹了一会,这时忽然大厅门呼地开启,一连走进十多个汉子。
为首一人面如重枣,正是那名震一方的山西英风牧场场主孟贤样。
蓝文侯和孟贤样没有多大交情,倒是马回回认识,立刻迎了上去。
那孟贤样哈哈笑道:“听说各位说那盟主之位已内定下来?”
马回回一怔道:“孟兄这是什么话?”
孟贤样仰天一笑不语。
马回回奇道:“这是天下英雄大会,盟主由天下英雄共推,怎能说内定之言?”
孟贤样忽然抱拳道:“虽然大会会期定于明日,孟某今日有几句话是不吐不快!”
群雄中有多人和孟场主交情甚深,一齐道:“孟场主决清说。”
孟贤样道:“方才听说各位一致准备推那董其心为天下盟主,孟某却有意反对!”
马回回哈哈笑道:“我说孟兄你是怎么了,原来是这个事儿,你有你的意见,各人想法不同,也是平常之事,岂能说咱们之意即是内定?”
他显然也有了怒火,语气也渐僵硬。那盘贤样长笑道:“孟某以为天下盟主之位,非那齐公子齐天心不能胜任!”
他曾受齐天心的救命之恩,对那齐天心的侠义作风极感崇佩,一心想推出齐天心,这次却见大多数人均要推举董其心,一急之下,言词之间竟有些强硬。
这“齐天心”三字一出,群豪之中登时一阵哗然,原来那齐天心行走江湖数年,他是少年公子的心性,路见不平,立即拔刀相助,无意之中救了不知多少江湖英雄,他本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中,有时往往为了救人,再危险再困难的事也毫不推辞。
那董其心却是为整个武林的利益和西域来的强人周盘,为国家计股凌月国主,但对于这些一般武林人的切身利害倒并无多大关连,相较之下,就比齐天心为之逊色。
由于这种切身恩怨的关系,立刻有一大部分人高吼道:“孟场主说得不错,那齐公子的确是人中之龙,再也适合不过了。”
马回回呆了一呆道:“这这”孟贤样高声道:“各位英雄,这盟主之位是非齐公子莫属了,咱们待明日过了,就分头去找齐公子共议大事。”
群豪大声叫好。马回回和蓝文侯面面相觑,那蓝文侯陡然站起,大吼道:“那齐天心齐公子是不错,这个蓝某也是知道,但那董其心为武林、国家,身受辱名,甘冒奇险,他是为了大家,丝毫未将他个人荣辱生死放在心中,倘若这盟主之位由他人所占,咱们丐帮立刻退出这英雄大会!”
他说得斩铁截针,毫无转让余地,蓝文侯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硬汉,说一不二,他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一惊,纷哗之声减了几分。
那益贤样面上神色一连变了几次,冷笑了一声,却不说一句话。
蓝文侯仰头干了一杯,拍拍手道:“如此,咱们明日大会见面便了!”
他一挥手,丐帮群侠缓缓跟着走了。
马回回呆了一半刻,砰地将铜杯掷在地上,扔下一块银两,也跟着走出大厅。
这一下整个大厅之中一片寂然无声,蓝文侯等人走到门边,暮然厅中有一人高声吼道:“慢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少年站在圆桌边,有人识得,原来是武林中新人雁荡三剑。
蓝文侯头都不回,冷然道:“什么?”
那雁荡三剑之一道:“这英雄大会之中,论身份,论辈份都以昆仑掌门飞天如来老前辈为首,他老人家至今尚未到来,咱们何必自先争吵起来,何况咱们是为了天下武林大事而来,就凭蓝大侠几人数言不合便四分五裂,这算得了什么?”
他这几句话说得原是十分有理,但此时蓝文侯怒火填胸,冷然道:“阁下是何人物?”
那雁荡三侠见他口气狂妄,心中也不由微微有气,陡然之间,三人一齐挥手,只见三道白光破空而出“卟”地只发出一声,整整齐齐钉在大厅门相之上。
众人见这等手法,都不由惊呼;蓝文候瞥了一眼,却不识得。马回回冷然道:“敢问尊名?”
他们近来忙于各种纠纷,对雁荡三剑新近崛起却无耳闻,三剑心中不由有气,怒道:“雁荡三剑.你听过吗?”
他们吼声才落“呼”地一声,大门陡然分开,一个人端端站在门口,全身火红,那宽阔的背上插着两柄长剑,正是红花剑客熊竞飞。
众人都是一怔,熊竞飞抱了抱拳,洪声道:“熊某来晚了!”
这时厅外天色已黑,厅上掌上灯火,灯光下只见他勇迈之气显露无遗,他声名旺盛,群豪都不由暗暗心折。
孟贤梓见那红花双剑赶来,忙上前携了一揖,大声道:“熊大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看!”
熊竞飞啊了一声道:“评什么理?”
孟贤粹道:“咱们方才在讨论那天下武林盟主的人选,大家一致赞成那齐天心齐公子,哪知蓝帮主——”
他话来说完,熊竞飞陡然吼了一声道:“咦,这盟主不选董其心英雄,倒选了别人?”
群豪议论纷纷。能竞飞又道:“那董小兄弟为人正义,武功高强,我熊茶就受过他救命之恩.那人品是没说的了——”
众人见他如此说,原来一部分又生出推举董其心之心,一时群见无定,孟贤样不由大皱眉头!蓦然“砰”地一声,大门又自开启,闪入一个汉子,一身布衣打扮,双目全瞎,正是那四川唐门中的唐瞎子唐君核!
唐君律闪入厅中,大叫道:“董小兄弟在吗?唐某特来参见武林盟主!”
这唐门在武林中声名极著,唐瞎子本人名头更是人人知晓,这时他竟如此说,登时到有一大半人改变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