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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清华沉吟一会,又问道:“他对我们只有仇恨,毫无友谊,见面只会打起来,那里还肯告诉我呢?如果用武功迫他就范,又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你看,还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有,但不知灵不灵呢?”
冷艳雪像是心有成竹地答道:“展大侠和他从未见过,不妨以投宿为由,去和他认识交谈,探问‘云雨谷’的路,如果他问及你的姓名因由,便以邛崃弟子自居,随便说个名字去应付他,告诉他,你是奉命去拜候罗刹前辈,请求教益的。这样,你看行吗?”
展鹏程站起身躯,首先赞成道:“行!冷女侠想得真好!我现在就去!”
应清华见他如此冲动,连忙出声阻止道:“展兄,慢点!”
接着,又向冷艳雪笑道:“雪妹,你的办法很好!可以一试不过,假如邵金昌也是往‘云雨谷’的,他要拉着展兄一同上山的话,你说该怎么办呢?”
白如霜突然插口道:“傻师哥,我们追就行了嘛!”
冷艳雪也接着道:“霜妹说得对!只要展大侠留点记号,我们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应清华“哑’然一笑,拍一拍额头道:“好!展兄,你小心应付罢!祝你成功!”
他看着展鹏程去后,又讪然自嘲道:“我真笨!一点小事就闹得头脑昏花,转不过来,如果不是妹妹们提醒我,还得多想一会儿哪!”
他这样自怨自叹,惹得冷、白二女“吃吃”娇笑。
郑春梅却微笑道:“弟弟,你回房休息罢!我要和妹妹们谈体己话啦!”
应清华环视三女一眼,含笑地走向隔房。
一宿过去,应清华等起身之后,便准备妥当,等着展鹏程回来起程,但等到朝日高升,仍旧未见踪迹。
四人知是不出所料,展鹏程定已随着邵金昌先行上山,所以向店伙叮咛一番,便出门追踪。
从对面旅店门口起,四人分别注意展鹏程所留的符号,直向西北。
他们一出镇外,便展开身形,疾向前驰,宛如四缕青白蓝绿的轻烟,随着秋风一掠而逝。
应清华四人的轻功,比展鹏程两人高出许多,按理是很容易造上的,但因展、邵二人先行甚久,四人必须先找他们的方向,再从后疾追,所以弄得时快时慢,不能任意施展脚程。
辰末时分,四人已翻过七八座山头,越过十余个断涧悬崖。
而展鹏程折断的树枝记号,仍旧指向丛山深处,可见云雨谷的地方,真在人迹罕到的吕梁山内。
又过了一段时间,四人到了一座削壁之前。
这削壁壁高约数百丈,石呈赤黑色,中间未生古松藤萝之类,仅在石缝中长些蔓草。
壁宽里余,宛如一座屏风,壁下有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但水从何来,一时尚弄不清楚,只听得“隆隆”声响,可猜到有瀑布存在。
应清华等到了河边,便找不到展鹏程留下的记号,似乎“云雨谷”就在附近。
应清华观察一阵,仍旧想不出展、邵二人何往,只得望着削壁的顶端,默默出神。
郑春梅等三人也各自沉思,极力在找寻展、邵二人失踪的答案。
不久,冷艳雪首先出声道:“华哥,削壁太高,武功再好的人也无法攀登,展大侠二人不会从此处上去的,依我看,不如沿河上溯,到水源附近去看看如何?”
郑、白二女也齐声附和,同意她的看法。
应清华考虑一番,也觉得冷艳雪的看法极有道理,终于点头赞同道:“好,我们走罢!”
他们沿河上行,不久就到了水源尽头。
这里是削壁的右端,离地三十余支处,有个丈宽的洞口,流出一股清泉,奔泻而下,在半途被凸石一挡,幻成一幕水帘,挂入潭中“隆隆”作响。
但四周仍是立壁难登,不像可供行走的通路。
这一来,四人又陷入迷惘中了。
当应清华无法可想,正欲提议转向下游的时候,白如霜忽然呼道:“华哥,你看!这块石头不是有点奇怪吗?’
应清华和郑、冷二女,都闻声而来,围在白如霜身旁观看,果见一块尺余长的河石,似是经人从沙土中挖起,摆在另一块石上。
冷艳雪果断地道:“不错,这是有人到过的地方,时间也隔得不久,只要看这石块上的沙土湿迹,便足资证明了。”
应清华虽然同意她的判断,却仍不明白,所以接口道:“假如是展兄所为,怎么将石尖指向瀑布呢?难道瀑布也是通路吗?”
“呵!我知道啦!”白如霜忽然叫起来。
“一定是从那洞口通去的!”
冷艳雪一声不响,尽瞧着瀑布发呆。
郑春梅却出声道:“霜妹,你可能猜错了!洞口太高,两旁又没有垫足之物,不容易上去呀!”
应清华也接着道:“展兄他们的轻功,还不能超出十丈之外,我想,他不能跃上洞口罢!”
白如霜听他两人一分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能成立,不禁“呵”的一声,伸手一掠鬓角,低首看着靴尖,又陷入沉思之中。
郑春梅恐怕这活泼的小妹难过,向前搂住她的娇躯,轻轻的抚着她头上的万缕青丝。
冷艳雪忽地弯下纤腰,拾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用劲抛出,直向水帘中央射去“雪”的一响之后,再也听不到其他反应。
她这一番动作,引起应清华灵机一闪,想起嵩山斩蛟的事,不禁哈哈一笑道:“雪妹想得不错!水帘后面可能有洞。”
郑、白二女闻言一愕之间,他已腾起身形,向水帘右侧的石壁掠去,眨眼间,便轻轻贴粘在壁上。
他向水帘内上下观察一眼,旋即四肢一弹,身形向后疾射,仰面折腰,在空中划个半圆,一声哈哈,便落在原处,道:“对了!水帘后面有个丈高的洞,离潭面约两丈,不,难道是穿水帘而过?”
他稍为一顿,又接着道:“好!让我先试试看!”
说完,震刚气,身形疾快如箭,向水帘射去,使三女阻止不及,惊呼出声。
这瀑布虽仅有数十丈高,但水量不小,向下的冲力也相当怕人,稍一不慎,便有被冲落潭中的可能,故使她们为之担心。
其实,她们因为过分担心关心应清华,以致忘了他身怀奇技,功力绝顶,岂是这一点水力所能伤害的?
何况他的“银钩”剑柄上便有“避水珠”即令处身江海深渊,也可以夷然无损的。
三女的眼光,跟着他的身形前进,只见“沙”的一响,水帘骤开,水花四散,蔚成奇观。
应清华身似乳燕,穿洞射入,随着水花一敛,身影也一闪而没,使三女松了一口气,笑意又显现在迷人的脸上。
一会儿,应清华却从水帘边沿一射而出。
他一到潭边,即哈哈大笑道:“真妙!这里确是个好通路,洞径不长,约二十丈左右,进去是一座峡谷,风景很好、一定是“云雨谷”了,来罢!跟着我的方向角度进来,但不可用力太强,以免刹不住身形,撞在石壁上。”
活落,即翻身从原处跃进水帘。
三女也毫不考虑,跟着飞身而入。
藉着水帘反射的天光,洞内清晰可辨,沿壁整齐平坦,似是经过人工修葺的。
三女跟着应清华鱼贯而进,很快便通过涵洞,出现在石壁的另一面。
白如霜一出洞口,向周围掠视一眼,便赞叹道:“嘎,真好!这里是世外桃源呵!”
原来,她们立身之处,是个小平崖,背后是百支削壁,面前是长约数里的山谷,四面峭壁耸立,险峻难通,吕梁山的主峰,即在北谷的西侧。
谷内地势倾斜,渐远渐高,处处浓荫蔽日,烟岚缭绕,遥望山谷尽头,绿荫深处,隐约有红楼画阁,恍如神仙府第,飘渺云间。
四人静静地欣赏一番谷内风光后,应清华即向三女道:“展兄一定抵达‘罗刹夫人’处,稍不留心,即有露出马脚,失手被制的可能,我们应快点去支援才行。不过,谷中也许有极厉害的设置,我们要小心点儿。”
话落身起,领先向谷内掠去。
三女也一声不响,随后跟进,几个晃闪,便消失在树荫里。
此刻,日近午初,在那恍如仙境的红楼画阁中展鹏程正遭受一场香艳的危难。
原来,他自昨晚化名为“贾新铭”故意和邵金昌接触后,假巧言卑色,奉承得对方心满意定,毫无疑惧,谈得非常投机。
邵金昌本是狂妄淫乱之徒,虽经应清华教训一顿,仍旧习性不改,到处胡来,直到一旬之前,遇到他师父“怪手仙翁”才奉命前来“云雨谷”试探“罗刹夫人”的口气,希望她能出山,协助红星教,参加中秋之会。
他以为展鹏程果是邛崃派弟子,所以处处以识途老马自居,高兴地充作进“云雨谷”的向导。
一早起程,又拼命地表现崆峒派武功,显示他的不凡,一路领先,飞驰在展鹏程前面引路,使展鹏程心计得售,佯作落后,暗暗留下记号。
进了“云雨谷”后,邵金昌仍毫无所觉,欣然自得,认为展鹏程的轻功,较他差了一筹。
直到跃登“风月坪”的崖壁时,才被邵金昌发现展鹏程的身法,酷以昆仑派的“云龙九式”
但邵金昌素性狂傲,目无余子,心中虽有发觉,仍毫不担心。
他认为对方纵是敌人,自己亦有力量获胜,何况在“四仙子”的协助下,或在“罗刹夫人”的面前,对方更无施展的余地,即将束手就擒。
“罗刹夫人”所居的“幻虚宫”筑在“风月坪”上,雕梁画栋,飞间流丹,碧瓦红墙,回廊幻彩,处处奢华淫佚,极尽声色之妙。
“风月坪”高出谷底数十丈,除了一面和谷边削壁紧接外,外面如半圆形,矗立谷内,四周无路,需靠轻功飞越数处特设的落足点,才能上下其间。
邵金昌和展鹏程到此之后,邵金昌先行飞上坪顶,站在坪边观看展鹏程上来,终于发现对方的身法,开始心怀疑惑。
同时,数声娇笑,丽影齐现,在他们面前已来了两位妖艳的少妇,另有四位青色服饰的少女,站在她们身后微笑。
这两个少妇都是花信年华。环肥燕瘦,各具迷人姿态,其中较丰满的一位,全身碧翠,半露玉臂,臂上戴着一对玉镯,色如碧翠。
另一位的胴体纤巧,服色深蓝,长裙曳地,别有一种气质。但是都摇胸摆臀,春意盎然,媚眼斜飞,令人为之意乱神迷。
展鹏程一见二女的形态,即猜是“四仙子”中的两位,看她们这种不正经的样子,更感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谷幽兰实在难能可贵,使人敬爱。
邵金昌对这两位少妇却是满脸嬉笑,躬身作揖,色迷迷地道:“大师姊和三师妹,你们好!一别半载,真是想煞小弟!”
那较为丰满肉感的少妇,也即媚眼一掠“吃吃”娇笑,笑得全身擅动,乳动臂摇,嗲声嗲气道:“唉哟,我的小猴子呀!你少灌迷汤好吗?如果你不忘师妹的好处,怎会一去半年,毫无踪迹呢?我说,等会儿再算账,你先介绍你的朋友罢!”
说完,又指着展鹏程的玉面,娇笑以迎,似乎对这英俊不凡,较邵金昌更胜一筹的新客已感到莫大的兴趣,淫荡现于眉色。
邵金昌虽受她一顿笑骂,仍旧毫无愧色,厚着脸皮奉承地道:“是的!大师姊教训得好!小弟心悦诚服,等候师姊处罚!”
说着一指展鹏程,接着又道:“这位邛崃贾新铭兄,是来拜谒师怕她老人家,请求教益的,请师姊为他通报罢!”
转脸又向展鹏程道:“贾兄,这是我大师姊“翠环仙子”范秀莲,那位三师妹“蓝玉仙子”汪秋菊,还有二师姊和四师妹,等会才能见到,你和她们多多接近,定有好处!”
展鹏程为了应付场面,只得向她们拱手行礼,虚与委蛇,但心中却感到非常尴尬。
“蓝玉仙子”自现身后,只是睁着一双媚眼,瞧着展鹏程。
此时,却笑向“翠环仙子”道:“大师姊,邵师兄引得嘉客上门,我们应该欢迎进去,才是道理。不然,被二师姊看见,又要说我俩私心不公,偷在此地谈情说爱啦!”
“翠环仙子”未言先笑“格格”出声,一阵荡笑之后才接口道:“三妹,你去通知二妹和傻丫头,叫她们出来陪客,我去禀告师尊,看看是否愿意接见。”
接着,又向邵金昌道:“师弟,你是自己人,我不和你客气,请你引着客人,到我那边休息罢!待我见过恩师,再来通知你们。”
在邵金昌诺诺连声中,她睨视展鹏程一眼,便和“蓝玉仙子”等飞身退去。
这时,展鹏程已看清“风月坪”上的外貌,心中正在慨叹,暗自佩服这淫凶久著的“罗刹夫人”真不简单,竟能在深山僻地中建起如此华丽的宫殿,宛如王侯宅第,极尽亭台院落之美。
因此,他望着那豪华的建筑,默默地猜想谷幽兰住宿的地方。
邵金昌见他如此神情,还以为他已着迷,犹在痴痴地想着“翠环仙子”两人,故即向他笑道:“兄台,不用想啦!等会即可见面的,走罢!”
话落,即举步先行,引着展鹏程穿过门前的广场,转入旁边的花圃中,东绕西弯,才从一扇小门,走进里面,穿回廊而钻曲巷,越石级而上阶梯,经过好一阵时间,才到达“翠环仙子”的香巢。
这是大殿左侧的楼房,布置堂皇,一切都像王妃贵妇所用之物,使人处身其中,忘了是在人迹罕到的深山内。
展鹏程虽知身入虎口,随时有危险发生,但因应清华等大援在后,内心毫不恐慌。
唯一使他挂念的,却是谷幽兰至今未见,恐生意外。
他和邵金昌刚坐下不久,即见“翠环仙子”含笑而入道:“家师已经升座,请两位一齐进见!”
随即转身引路,领着他们下楼,曲折回旋,走在中央的大殿。
展鹏程边行边想,考虑如何应付,但因他认识邛崃派的人太少,只从应清华日中知道一点司徒印的事,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却有点儿心慌。
他们一踏进大殿,几乎使展鹏程惊叫出声。
因为这大殿横直约五丈,四壁与地上全是光滑如镜,人行其上,必须提气徐步,才能稳住身躯,免于滑倒。
整座大殿像是全用玻璃铸成,固属奇事,更奇的是人入其中,即觉得宽广无边,身化千百,好像处身三间天际,上下皆空。
展鹏程因心中有事未决,第一脚差点儿滑倒,引得邵金昌和“翠环仙子”忍俊不已,他自己也悚然一惊,连忙提气而行,注意殿内的情形。
当他对上下左右掠视一眼后,随即注意殿中静待的众人,从坐立形态上,一见而知在中央高坐的中年丽人,定是“罗刹夫人”
两旁侍立的数十名少女非徒即婢,仪态各别。
最使他心情波动的,是“罗刹夫人”右侧的人群中,正有一位黄色身影,闪着幽怨与惊惶的眼光,向他投来。
他暗忖道:咦!个个都在欢笑,独有她轻皱蛾眉,难道她不喜我来?还是为了我和邵金昌走在一块,抑或因不见应兄而发愁呢?
在这刹那之间,已听见“翠环仙子”禀道:“敬禀恩师,邵师弟及邛崃弟子拜见!”
他闻声一震,连忙收回思潮,面对座中的丽人,躬身作揖道:“邛崃末学贾新铭,奉师命晋谒前辈,请不弃愚劣,赐予教诲。”
旁边的邵金昌却紧接着低声道:“贾兄,快跪下!”
话落,即已跪在地上禀道:“弟子邵金昌,敬叩师伯金安!”
这一来,展鹏程可尴尬极了,若不下跪,即不像是远道投奔,求师学艺的人,若是真的跪下,则自身原有师承,成了叛师之罪。
他心中瞧不起这些淫恶之辈,实不愿以堂堂昆仑高弟的身份。弄假成真,去跪拜一个不值得尊敬的人。
所以他屹立依旧,心中迅速的一转,意欲寻求办法,应付这意外的事情。
不料,他这样稍一停顿,即见“罗刹夫人”柳眉一蹙,冷哼一声。
忽地杏眼猛睁,射出这两道奇异的光芒,眈着展鹏程的玉面,凝视一会才娇声道:“贾新铭,你师父是谁?怎么见我不拜?”
接着,又向邵金昌吩咐道:“昌儿起来,站开一边听候!”
就在邵金昌起身旁退,展鹏程尚未答应之间,忽有一股尖锐如剑的劲风,直袭展鹏程前胸要穴。
这一来可糟了!
展鹏程在匆促之间,为了免被所制,竟本能地向旁一闪,右手一式“大鹏展翅”即欲去化解来势。
昆仑派“七禽掌”的架式,已在无心中显露出来。
故在他刚自惊醒,暗叫“糟糕”的时候,两旁已响起轻微诧异声。
同时,也听见“罗刹夫人”怒喝道:“你是昆仑何人?混入本谷意欲何为?如不从实招供,即叫你皮骨无存!”
事既如此,已无隐瞒的必要。
所以展鹏程反而心定气娴,转为镇静地朗声道:“请前辈原谅!昆仑展鹏程,此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可否请贵门下暂时退出,容晚辈详细告禀?”
邵金昌却接着向“罗刹夫人”躬身道:“师伯,他化名混充,定有特别阴谋,你老不可听他胡说,还是先制住他再审问好些!”
展鹏程尚未开口解释,又听见“罗刹夫人”反怒为笑道:“昌儿你别插嘴,我自有道理!”
随即又向展鹏程道:“不管你有何理由,仅有化名混充,欺骗前辈之罪即应处死,但看在你长得不错份上,姑且饶过一遭,却要你从此脱离昆仑派,真的拜我为师,住在此‘幻虚宫’内,陪我潜修,否则,仍以前罪论处。”
要知,武林中的叛师别投,最为黑白两道所不耻,除了得前师允准或特别原因外,几乎无人敢作尝试。
而今“罗刹夫人”竟以此胁迫展鹏程,当然不会使展鹏程同意的。
所以“罗刹夫人”的话声甫落,展鹏程已强抑愤怒,豪气干云道:“前辈所训,展鹏程无法同意!既是话不投机,晚辈就此谢别!”
说完,即拱手一揖,转身欲向殿外退出,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眨眼已有了变化。
就在他身躯一转之际,忽然娇叱数声,人影乱晃,他的前后左右,已被一男三女截住,同时香风飒然,从后袭来,使他反身不及,已感到头昏砰然卧倒。
但他在模糊之中,耳畔仍听见一声娇笑道:“莲儿,将他沐浴干净,送往为师房中,让他尝点甜头,便不会再跑啦!”
展鹏程渐渐失去知觉,毫无所悉;直到他醒来之时,已觉全身无力,身上寸缕不挂,躺在一间华丽无比的房中。
只见帐幔如云,幽香袭人,床软如绵,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四面镜屏映照,春色无边,淫荡百状,使他不敢正视,连忙闭上双眼,长叹一声,黯然自忖道:完啦!悔不该一时大意,不及早溜开,以致落得身败名裂,沾辱师友清誉,这种风流活罪,比死更难忍受!
他想至此处,不禁伦然流泪!真是满腔心事凭谁诉,唯有悲凄系此身!
接着,他心意一转,又自忖道:应兑若能跟踪而来,凭他四人的技艺,当可救我脱离火坑,但谷姑娘是否能谅解我呢?师门能否饶恕我呢?
他一念及谷幽兰,心中更是难过,愧海交集,恨不得翻身爬起,举掌自绝,或逃往杳无人迹的地方,永绝人寰!
可是“罗刹夫人”制住他的要穴,全身无法转动,只能摆头睁眼而已。
所以,他又是一声浩叹,泪涌如泉!
其实“罗刹夫人”并未玷污他的清白,仅使他挨受一段时间的风流艳福而已。
当他遭擒之后,即被“翠环仙子”与几位丫环,抬入一间浴室内,脱光全身,香汤沐浴“翠环仙子”虽不免乘机戏弄他一番。
但因他已不省人事,又有师命限制,故使“翠环仙子”欲火虽张,春情难泄!
于是,将他用绫褥裹住,抬往“罗刹夫人”室内,翻身便找邵金昌,聊解心头饥渴,自然邵金昌是求之不得,毫无问题地喜作入幕之宾了。
其余的“红裳”、“蓝玉”二仙子当然也跃跃欲试,等候分她师父师姊的一杯残羹。
只有“黄花仙子”一人,急在心头,泪向肚里倒流,躲在香闺内,柔肠寸断,无法帮助展鹏程逃脱辱身之危。
而展鹏程自被抬入“罗刹夫人”处,又受了一场风流活罪。
因为“罗刹夫人”一见他雄壮的躯体,便像着魔般的自解罗衫,裸呈相见,拚命的将他拥吻抚摸,百般挑逗。
最后,见他毫无反应,才醒悟他被点昏穴,故即用独门手法,封闭阴穴,再给他服下迷香解药,静候他清醒过来。
不料,在展鹏程即将醒转的时候,却听见大殿上的警钟连鸣。
这种空前未有的紧急信号,使“罗刹夫人”悚然一惊,欲念顿急,连忙穿衣结带,飘落门外。
这时“幻虚宫”外的草场上,已集结全宫的妇女,静立而观,场中已有蓝、红二色的身影,正斗得娇叱连声,非常热闹。
另一边,尚站着一男二女,谈笑自若。
男的是玉树临风,青衫飘忽,俊美高贵,风度绝伦,女的是衣分白、绿,娇艳欲滴,绝世容颜,彩笔难描,分立男的两旁,使“幻虚宫”诸女都默然失色,妒意齐生。
“罗刹夫人”现身之后,即被门下诸女围住,四仙子中的“翠环”“蓝玉”、“黄花”三女,及“神剑飞虹”邵金昌,即向她报告对方的来路。
“罗刹夫人”因久处深山,对武林后起之秀的事迹极少知悉,故闻及应清华的师承身份,尚半信半疑,仅置之迷人的一笑。
但对应清华及二女的绝世容颜,却觉得非常喜爱,极想收为自己门下,所以她一笑之后,即欲喝止“红裳仙子”退下,以便亲自和对方作个了断。
可借,她尚未开口,已见“红裳仙子”尖叫一声,跃回自己身边,云鬓蓬松,花容失色,红裳破裂,几乎露出一双椒乳。
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稍作儆戒而已,否则“红裳仙子”便要陈尸当场了。
同时,也听见应清华呼唤道:“雪妹,回来罢!让我和罗刹前辈亲自谈谈。”
接着即向“罗刹夫人”拱手一礼,朗声道:“武当后学的应清华,偕天山、华山、雪山三派传人,敬候前辈安好!”“罗刹夫人”原已极喜他,此时又见他彬彬有礼,心中更感到好受,所以笑容满面,娇声问道:“少侠等前来敝处,有何贵干?请据实以告,以便命门下接待。”
见她能找到名门高弟为夫婿,原已暗喜,但为了要达到收服应清华等为徒的目的,却不愿即时允许。
故又笑对应清华道:“兰儿与展鹏程之事,我无意见,只要你能渡过本宫‘蚀魄销魂阵’,一切均照尊意办理,否则,必须你们五人一齐拜我为师,永为罗刹门徒,你是否有胆一试。”
应清华明知所谓“蚀魄销魂阵”定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阵,定力稍为不坚,即有迷失本性之可能。
但为拯救朋友,磨练自己,只有尽力一试。
他稍作沉吟,心中一转,即豪气干云,哈哈一笑道:“前辈既有心赌赛,应清华虽知不敌,亦要斗胆一试,不过,晚辈又有两点小事,先求前辈应允。
“第一,进入‘蚀魄销魂阵’,只限应某一人,其余三位姊妹仍留在此地等候。
“第二,请前辈将敝友展鹏程和令徒谷姑娘,交给晚辈义妹们保护,以免另生枝节,发生意外。
“此二事如蒙允诺,晚辈即随前辈单独人阵!”
应清华说完之后,即听见冷艳雪低声说道:“华哥,你独自应敌,不觉得危险吗?”
郑、白二女也低声规劝,要他停止尝试,改用武功对敌,迫使“罗刹夫人”就范。
应清华却像心有成竹,泰然笑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但你们要谨守此地,不可妄动,免得坠入对方圈套。”
他尚未说完,即听见“罗刹夫人”娇笑道:“好!看在你份上,一切照办!”
接着,又向跪在地上的谷幽兰笑道:“傻丫头,起来!为师饶恕你啦!赶快到我房中,放你意中人出来,为师成全你的心愿,你放心哪!”
“罗刹夫人”对应清华的要求都很爽快地答应,是因对自己的“蚀魄销魂阵”极有信心,她认为只要应清华肯进阵中,准可使他驯服无疑。
好一会儿,展鹏程和谷幽兰才相继出来,但两人都脸红红地羞涩已极,似乎这一对恋人曾经有过热烈而紧张的场面。
两人出来后,即被应清华叫来身旁,叮咛慰问,并对冷艳雪等低语一番,才向“罗刹夫人”走去,道:“请前辈指示,以便应某入阵。”
“罗刹夫人”高兴至极,媚眼睨视着他,娇声笑道:“好嘛!跟我来罢!”
同时,又向“翠环仙子”等挥手示意,扭转娇躯,含笑举步,蛇腰起摆,娆娆前行。
“翠环仙子”等也一哄而散,疾向宫内扑去,似乎各有任务,赶快去作准备。
郑春梅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应清华进宫后,才带着不安的心情,齐集场侧的树荫下,争向谷幽兰探问“蚀魄销魂阵”的情形。
“罗刹夫人”引着应清华,从大门而进,直达那全体通明的大殿内,指着殿中央的锦毡上道:“你只要坐在此处,挨过七情六欲的熬煎,无动于衷,即算得胜。”
话落即一晃身形,闪入殿侧的小门内,随着数声轻响,殿门紧闭,上下四方,幻成一体,只剩下应清华一人。
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上,好像水晶笼里的青鸟,孤零零地等待着别人的赐予。
应清华向四周打量一番,即盘膝坐在地毡上,澄心净虑,默运“法天玄功”的“定静”二诀。
同时,又展开“浩然刚气”护住全身,褪去“银钩”剑套,以防对方施毒,并取出从未一试的“舍利珠”双掌合握胸前,上体微倾,闭目入定,好像在“灵虚古洞”习艺时一样,紧守灵台,刻意用功。
他知道“罗刹夫人”所说的七情六欲,是人生最难应付的心贼魔障。
其中“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是由外而内的“七魔”“眼鼻耳舌身意”六欲,是由内向外的心贼。
但两者相互相成,几乎不分,其厉害与影响,足使古往今来儒。释。道三门徒众为之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应清华丝毫不敢大意,谨慎应付,极尽所能,以求胜利,希望经此一劫之后,自己的修为能更进一步。
“罗刹夫人”设置此阵,当然是深明其中厉害,心知应清华敢孤身历险,自有其过人的修为,所以在殿内一闭之后,即行发动。
意欲在应清华未曾防备之间,便收到制住心神的效用。
这“蚀魄销魂”阵真不简单,一经发动,即从大殿四壁的小洞,喷射出一种气味,并传来的清晰动听的音乐,配合气味的威力。
这种气味和音乐是刺激人体的鼻、耳二官,引发七情的利器,虽不是刀枪剑戟等兵器,但威力还要厉害。
阵中人稍一不慎,使要陷入魔阵,遭致失败。
一会儿,可能是“罗刹夫人”已经发现应清盘坐依然,毫无感觉,故音乐转低,声调凄凉。似籁籁秋声,撩人愁思。
又如美人迟暮,凭窗叹息,声声哀怨,不忍卒听。
殿中的气味也随之变化,冷清中微带酸味使人一闻以后,感到非常难过。
约历两盏茶不久,音乐忽又骤高,气味转辣。
音乐杂乱无章,急躁难听,忽如战鼓齐鸣,忽如锣声震耳,使人一听生厌,恶念顿兴,再加以辛辣的气息,更令人心存意躁,坐卧不安。
但这几次转变后,对应清华仍无影响。
反而使他宝像庄严,神光外露,身畔隐泛一层微雾,檀香渐浓,所有各种甜酸苦辣的气味,均被拒在三尺之外。
“罗刹夫人”在暗地看见这种现象后,不禁惊讶非常,佩服不已,因而发动最后的方法,施展“欲”的功势。
于是,乐声转为低婉,化作糜糜之音,气散芳香,色泛轻红,将全殿定于迷人的气氛中。
同时又开启殿侧小门,涌出一批美女,莲步轻移,纤腰款摆,配合音乐节拍,载歌载舞而来。
这些美女都生得花容月貌,美艳非常,个个身披轻纱,肌肤隐约可见,令人想入非非!
她们舞至应清华身畔之际,特别扬腿踢足,故露神秘,娇呼轻唤,入耳魂销,若非定力坚强的人,真是无法忍受的。
接着“罗刹夫人”也亲率三位仙子出殿,一声轻笑,轻纱齐飞,全体一丝不挂,显示天赋胭体,粉雕玉琢,丘壑分明。
她们各尽所能,媚态百出,或摇肩摆乳,或扭臀弯腰,或故露丹池,或偏抬雪股,真是荡尽人间,淫穷尘世。
这种色情攻势,确实不是等闲。
尤以“罗利夫人”身挟“销魂阴气”数次欲冲近应清华的身畔,实行搂抱,但被“浩然刚气。所阻,未能如愿。
应清华耳闻音乐,意念不宁,自知坚持下去定将无益,因而将“舍利珠”揣入怀中,摸出“玄音玉箫”凝神吹奏。
箫声震荡全殿,意挟“浩然刚气”威力,响似雷鸣,尖如利剑。
一曲未终,已使三仙子以下的女徒一个个地颓然昏倒。
只有“罗刹夫人”犹在强自支持。
可惜,她展尽全力“销魂阴气”仍无法与箫声抗衡,终于心神不支,渐渐向地上倒下,玉体横陈,呈现一幅海棠春睡图。
应清华从听觉中知道,音乐已停,全殿寂然,故箫声也随之转低,音如流水潺潺,枕边细语,又如仙公说法,韵启顽灵,化成一片祥和静睦,使人闻之心平气顺,敌意全消。
待至“罗刹夫人”苏醒后,缓缓坐起,才发现应清华已杳如黄鹤,不知何时离开大殿。
此时,她已像悟彻禅关,了无欲念,连忙拍醒地上的众徒,赶回房中穿衣整装。
然后飞身外出,往宫外探视应清华诸人,意欲对展鹏程和谷幽兰作一番临别训勉。
但经她搜遍“风月坪”各地,依旧不见人影。
无疑的,应清华等早已远离“云雨谷”了。
她不禁惘然呆立,如有所失,望着遥远的天边,万念皆空,直至“翠环仙子”等找来,才苦笑一声,索然而返。
但当她步近宫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门上留下两行字迹,入木三分,显然是指力所书。
她不禁心神猛震,跃前细看,原来左边写的是:
“欲海无边,回头是岸。”
右边写的是:
“禅关有路,成恶为先。”
于是,秋风过处,听到她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