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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徽霍山西门外客店,武天洪的房间里,坐着有天下武林“三绝”的第二位:天心老儿;武林“四奇”的第四位:周老气;晚辈是石祥、武天洪、李玄鹦、玉蕊仙妃和玉玲珑,一共七个人。
刚刚坐好,还没有斟酒,忽然听见夜风传来,远远一阵阴森凄厉的声音,低低悲叫道:“血淋儿——”
众人一齐大惊失色,天心老儿和周老气,也不禁霍然坐直了身体,面容惨变,目瞪口呆!玉玲珑年龄最小,坐在最下首,靠近房门,一拔身从椅上直飞出房门外,未落地,空中倒卷身,直登到屋上。
天心老儿一见孙女竟敢冲出去看,连忙立起身叫道:“使不得!”
那里来得及阻止?连玉蕊仙妃、李玄鹦、石祥,这三个也紧紧跟踪一连串飞出去。
周老气闷哼一声,道:“索性都出去看看吧!唉!浩劫临头!”
天心老儿、周老气、武天洪,三人也都出了房门,登上屋顶。
玉玲珑等四人,如一串飞雁,一溜轻烟,闪电似地奔到一处山坡上,都止步散着站开。
二位老者和武天洪,也几乎是同时到达山坡上。
四野一片昏黑沉沉,荒山野草,一带乱坟,零散着残余的纸线冥镪;但见离地面二三尺的空中,徘徊飘浮着一团低低哀哭的声音,带着惨惨的悲风,森森的鬼气;这低低哀哭的声音,就在七个人的腿前,游来游去,忽远忽近
玉玲珑初生之犊不惧虎,武天洪雄心盖世,豪气干云,毫不畏惧,可是二位老者江湖一生见多识广,到此都不禁诧愕惊异,呆不敢动,噤不敢言!这低低哀哭的声音,忽然悲切切地叫起来:“血淋”
天心老儿在五六丈以外,急伸手一掌遥遥拍去。
武天洪看见天心老儿的掌风,似乎已经在隐约依稀中,凝成形体,像是一团长冬瓜形的霜白气团,由掌心闪电地快打向悲叫声音之处。
声音立刻寂然断灭!长冬瓜形的白雾团,触地四散,飘到各人脚下,觉得一阵暗香温暖之气,各人的腿足,像是浸在温泉的水中,非常适意。
周老气点头低声说:“这是一种传音入密的功夫,但不是入密,却是传到此地又放开来,并不是什么鬼怪,天心老儿打得好!”还未说完,又是一声惨厉的鬼哭:“血淋儿——”
玉玲珑刚要拔刀,被天心老儿伸臂拦住!可是石祥已经一刀向声音砍去,玉蕊仙妃和李玄鹦,双掌并发,打向声音。
只见石祥全身一震,惨呼一声:“不好!”丢刀昏倒在地上不动。
玉蕊仙妃晃了晃,哑嘶一声,仰面倒地。
李玄鹦面色雪白,踉跄退两步,扶着地坐下,闭目调息。
武天洪大惊,疾奔到玉蕊仙妃身旁,周老气火速随后赶到,急伸一手拖住武天洪,厉声道:“动不得手!蛊!”
武天洪愕然问道:“蛊?”
周老气道:“快挖土,把石祥和玉蕊仙妃两个盖埋起来!只露着鼻孔在外,全身都用土埋着,可以暂时把蛊困着;李玄鹦没有中蛊。”
武天洪、玉玲珑,都没有带挖土的工具,把丹田真气运在手指上,空手挖土,比用镐锹还有效,片刻之间,把玉蕊仙妃和石祥,全用土掩埋,只露着鼻孔。
周老气道:“怕天亮之后,太阳出来,把土哂干,一定要赶紧在这里搭起凉棚,遮蔽太阳,还要不断向土上浇水。”
玉玲珑道:“我去办!”
她飞转身向客店里去。
天心老儿叹道:“小老儿家里有三粒玖灵丸,还是高二赠送的,专能治一切蛊;武侄把黑马借小老儿骑,赶回家取来。”
周老气道:“有玖灵丸,那还怕什么?老大哥快去快来吧!要不然,老朽真没法子向石祥的师父虎丐交待。”
武天洪急回客店后槽,把自己的大食国千里马牵来,天心老儿立刻上马而去。
可是武天洪看见,天心老儿骑在马上,施展奇异的轻功,连人带马,减轻了大半重量,马奔驰得更快,脚蹄下毫不扬尘。
武天洪问周老气道:“李玄鹦没有中蛊吗?”
周老气叹口气,腰间取出旱烟管,装上烟,燃火吸起来,找一块石头坐下,慢慢地道:“李玄鹦练的是太乙玄阴煞气,不怕蛊,蛊进不去;玉蕊姑娘她练的是乾元纯阳罡气,最吸蛊,她受伤最重;石祥只用刀砍,没有用真气,受伤轻得多。老朽一见李玄鹦没有伤,玉蕊姑娘重伤,就断定是蛊!李姑娘只是丹田真气被一下吸空,休养休养就会复原。”
武天洪又问道:“蛊怎样放出来的?”周老气嗤嗤饱吸两口烟,叹道:“能够用千里传音,把蛊带出来,这份武功”他又深深叹一口气:“起先是没有放蛊,天心老儿打一掌,这鬼声音知道遇见高人了,第二次就把蛊,随声音一齐传送出来,老朽和天心老儿,真是该封剑了!”
武天洪奋然道:“老前辈不该这样怕事,就是要封剑,也得破了血淋儿之后再封剑,何况有高二的玖灵丸能治蛊?这位高二,想必也是一位绝世高人,谁?”
周老气怒道:“连高二都不知道?是老朽的二哥!”
李玄鹦在旁,微睁眼衰弱地道:“你不可这样直呼名讳,那是天下四奇的第二位,酒色财气的色。”
武天洪道:“走江湖一定要带着救命灵丹,改天去专诚拜见高老前辈,求一点玖灵丸。”
周老气翻翻白眼,怒道:“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随便给你?”
李玄鹦细声道:“高老前辈是天下第一位怪医生,要是治平常的伤寒痢疾,治一个死一个;治古怪的奇病,治一个好一个!人头被砍下来,高老前辈能立刻接上去,救活!”
武天洪不禁笑起来道:“头砍下来还能接回去?”
周老气厉声道:“少年人少见多怪,笑什么?不信,问你师父铁崖丈人,他亲眼看见的!”
正说时,玉玲珑来了,用她那柄暗绿半透明的宝刀,架在客店主人的颈上,把店主人逼得来。她怒冲冲地道:“周老前辈,您跟他说,叫他找人搭棚!”
周老气住在邻县,店主人自然很熟识,由周老气一吩咐,店主人答应了,忙不迭地连夜找人搭棚。
当周老气吩咐店主人之时,玉玲珑退到另一边去,暗暗向武天洪招手。
武天洪走到玉玲珑面前,玉玲珑握着武天洪的臂膀,向耳畔低声道:“武大哥,他们都受伤了,明天你和我,单单我们两个去大别山,斗一斗血蛊彭雪姑,踏平大别山,好吗?”
这妞子也有十八岁了,却和小孩子似的,这样亲热!武天洪听了,心中暗笑:“这怎么可以?”他低声答道:“把他们丢下,没有人照顾呀!”
玉玲珑低声道:“呆子!我们留在这里,那些杂事都要推到我们头上来了呀!我们悄悄走开,还怕周老头子躲懒?”
武天洪不禁笑起来,轻声道:“我连兵器都没有。”
玉玲珑把小鼻子一皱,轻声道:“咻!笨呆子!你那李姊姊的剑,不是宝剑吗?你先拿来用呀!我也是一柄宝刀!你看,还有这个”她向周老气瞥一眼,偷偷掩藏着把手给武天洪看,原来她手里却握着天心老儿的一百零八根安息针。她连忙收回身上,低声道:“连这个法宝我也偷得来了,怕什么?明天去吧!噢?”
武天洪觉得这妞子怪可爱的,他不想谈这件事,故意把话岔开,问道:“你那柄宝刀很珍奇,能给我看看吗?”
玉玲珑点点头,低声道:“明天到大别山里,我再偷偷给你看。名字叫做威风刀,有戒律的;不是遇到敌人对杀,不能随便抽出来给人看,好比当小媳妇的,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一样,懂吗?听说还有一柄祥麟剑,这威风刀要是跟祥麟剑在一处,就不拘了,是夫妻俩,就像你和玉蕊姊姊,这都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她略略一顿;又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去?”
武天洪心中一惊,果然有这一柄威风刀!沈伯顽和虎丐的话,都有了着落了。好在自己已经把祥麟剑,还给了李玄鹦,自己和祥麟剑威风刀,没有关系,什么也谈不到。
他低声答道:“等你爷爷回来,我有了黑马,我带你骑马去,跑得快。他们见我们去了,要追我们也追不上,那是千里马,好不好?”
玉玲珑默默笑首,点点头,跳着走开,故意大声道:“啊哟,李姊姊睡着了,别受了凉,武大哥拿点衣服给她盖一盖。”
说着就心虚胆怯似地跳远了。
忽然她耳中听到极细微的声音道:“玉玲珑,当心,敌人来了!”
是周老气的口音。
玉玲珑愕然止步,转回身远远望去,看见周老气瘦长像竹竿的身体,登在高处,吸着旱烟,严密地向西望着,武天洪笔直地站在周老气的身后左面,也向西望着。
再看李玄鹦,已经站起身,挣扎着走向乱石后面,似是要暂时隐藏起来。
玉玲珑急急回来,奔向周老气。
忽然心中一转念:周老气不肯高声喊自己回去,却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通知自己,为什么?莫不是要自己抄到敌人后面去奇袭?对了,周老气一定是这意思!玉玲珑想到这一点,就不向周老气处奔去,火速施展最疾的轻功,大宽转兜绕着,奔向西面敌人后方。
她这一弧形路线大宽转,兜绕了两里路之后,从一处山口中突然驰出,正在周老气和武天洪前面一里远近,她登时大愕!看见七个人拼死杀成一团,是五个人把两个怪物包围在中间;中间两个怪物,全身用花花绿绿的布包裹着,从头一直包裹到脚,只露两个眼睛。身上所包裹的布,是通体翠绿色,带着无数深绿色的大小斑点。
这两个怪物,一个使双戟,一个使双拐,武功十分精纯熟练,舞起来真个是风雨不透!那使双拐的,武功尤其迅烈威猛,比使双戟的要高上一倍。
外面包围的五个大汉,却又个个都不在两个绿花怪物之下,那种舍死忘生穷凶极恶的攻势,骠悍凌厉得使人心惊胆怕!玉玲珑拔出威风宝刀,要上前去,但不知应当帮助那一方面才对。她直觉地想到:凡是扮作怪物的,多半不是正派,总是些邪派黑道之类,玉玲珑决定去帮助外面的五个人,活捉中间的两个绿花怪物。
她刚刚向前一纵身,回头一看,看见外面的五个大汉,个个面孔狰狞悍野,全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她猛然住手,不肯帮这五个坏人,一时呆在旁边。
忽然使双戟的那绿花怪物,向玉玲珑急叫道:“女侠快帮忙!他们五个,都是大别山的!”
玉玲珑一听,外面五个凶汉,都是大别山的,自然都是坏人;绿花怪物喊了自己一声“女侠”她心中倒很受用,这两个绿花怪物一定都是好人!她把头巾拉下蒙了面,疾进身,横刀向五个坏人闪电挥去。
这五个凶汉异常警觉,火速散开,两绿花怪物乘势突围,跳出圈外。五个凶汉散而复合,把玉玲珑围起来。
玉玲珑一柄威风雁翎刀,震得满空暗绿色光影,一声娇叱,连人带刀混成一团,像打碎了万花筒,一丛五彩缤纷的涌泉,平地向上空涌起,玉玲珑从五个凶汉包围中,拔空二丈,跳出圈外五六丈落地。
这五个大汉的反应,灵敏得无以复加,疾翻身排成“一”字,正要追扑玉玲珑,玉玲珑突然一摇身,幻出五个玉玲珑,五柄暗绿半透明的威风刀,抢先向这五个凶汉扑上去。
五个凶汉悍烈无比,毫不闪躲,一齐硬碰硬,硬迎上来,突然不见了玉玲珑,五样兵器一齐砍空。
五个凶汉经验丰富,知道玉玲珑必然在自己身后,五人立刻同时陀螺旋身向后,果然看见玉玲珑,又同时五样兵器疾上,这五人动作的整齐划一,简直像玉玲珑在训练这五人歌舞!这五人转向后面看见玉玲珑,五样兵器又疾上,又忽然不见了这小姑娘,脑后响起银铃的笑声,五个凶汉火速极其整齐划一地疾转身回来,同时厉声大喝。这一转过身去,又复转身回来,一齐大喝,真正是比最好的歌舞队,动作还要整齐迅速好看。
那两个绿花怪物,退在一边,被玉玲珑的奇妙变幻的身法,看得呆住了!突然一声暴喝,才把两个绿花怪物惊醒,看见山石后面,飞身纵出来一个浑身白麻衣使双剑的人!这浑身白麻衣使双剑的人,疾奔玉玲珑;两个绿花怪物火速飞上前截住。
白麻衣双剑人动作疾逾电光石火,威势强过狂风暴雨,身前两道剑光如霜蛟雪龙飞腾,只两三个照面,把两个绿花怪物硬逼退十多丈;两绿花怪物的精纯武功,一遇到这白麻衣人的双剑,立刻破绽漏洞百出,不得不连连退后。
玉玲珑见了,丢下五个凶汉,一声娇叱,疾闪身一刀向白麻衣人后心刺来。
白麻衣人顾不得追杀两个绿花怪物,倏然侧身闪让开玉玲珑一刀,疾转起一片怪啸劲风,双剑抖开漫空的锋锋刃刃,登时把玉玲珑罩在双剑光虹之内。
五个凶汉疾上前,被两个绿花怪物迎头拦住。
玉玲珑被罩在双剑的万道光虹之内,银铃似地一笑,突然从双剑光虹之内,涌现出来一座暗绿色的塔形疾转的大旋风,平空旋起,把双剑的万道光虹笼罩,冲得四面支离破碎。
可是紧接着,那白麻衣人变成一道轻烟,围着玉玲珑飞似的疾转,双剑震出怪啸之声,出现上中下三汇雪白电亮的圆形光箍,这三道光箍,把中间一座暗绿色旋风塔,紧紧束缚得愈细愈小。
只见玉玲珑的轻俏倩影,像鱼游水中,一低身,一条黑线似的,从最下的一道光箍的下面,贴地飘出来,陡然一片暗绿色的电闪,由地面向天空一亮七八尺高,恰恰好把白麻衣人由下向上劈成两半片。
然而白麻衣人先已在半个刹那之前避开,这一暗绿色电闪,劈了个空;白麻衣人的双剑“嘶”的一声,疾向玉玲珑纤腰剪到,乘虚的突入,来势的飞急,似乎已经把玉玲珑拦腰剪成两段!玉玲珑疾把刀沉下,一片暗绿色电闪,刷地由上而下,拦住了白麻衣人的左剑,同时玉玲珑左腿飞出一种奇幻不可思议的腿法,踢向右边,奇幻而迅疾,一脚把白麻衣人的右剑,踢得脱手飞向空中。
白麻衣人的动作,矫捷得登峰造极,拔身横斜飞起三四丈,竟追上了脱手飞出的剑,空中捉住,一扭转身降落,脚还未站稳,玉玲珑的威风刀刀锋,已疾抵到白麻衣人的胸前。
白麻衣人口中一“扑”吹出一支二寸长的吹箭,玉玲珑火速闪避不及,那支小小的吹箭,竟挂在玉玲珑的左鬓头发内。她这一闪避吹箭,已刺中白麻衣人胸前的刀尖,失去了准头,被白麻衣人左剑荡开,同时,白麻衣人的右剑,疾向玉玲珑的眉心猛刺。
玉玲珑忽然奇幻地一偏身,滑到白麻衣人的右肩旁,她用她的左肩,猛撞白麻衣人的右肩,威风刀却怪异地从她自己左腿下透出,直刺白麻衣人的右“志堂穴”但是没有刺到,白麻衣人已经被她左肩一撞,撞出去一丈多远,又踉跄三四步才站定,他踉踉跄跄之中,犹然能够震开七八尺方圆一片剑光屏,挡住玉玲珑的追来。
玉玲珑并没有追来,她已经被山石后面,又突出一个瘦弱的中年人,一条单竹节鞭截住。
周老气在远处看着,叹道:“天心老儿调教出来这样一个孙女,老一辈的是该封剑了!”
武天洪问道:“请教老前辈,玉玲珑以前曾用五台山的刀法,此刻又是一套,这是什么刀法?”
周老气向武天洪瞥一眼,道:“是天心老儿不传之秘,‘圣王刀法’,曾经压倒过峨嵋、崆峒、昆仑、天山,四大派剑术!”
这时那瘦弱的中年人,一柄单鞭,武功比白麻衣人似乎又胜一层,无论迅疾、老到、奇变、灵活、功力、身法、步法,都比白麻衣人高强。
玉玲珑和这瘦弱中年人,先游斗了七八个照面,渐渐被迫得无法游斗,非面对面打硬仗不可,玉玲珑一声娇叱,刀刃突然幻出一连串二三十个薄薄的圆形光片,疾向瘦弱中年人连串急飞攻去。
瘦弱中年人比猿猴还轻巧灵捷,接二连三腾挪转换,躲开一连串二三十个光片,手中单鞭还有余力,向玉玲珑猛攻。
玉玲珑突然刀法一变,只管由上向下砍,又由下向上倒撩,手中威风刀,只管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迅疾如闪电,永远这一种姿势,一上一下,不再改变。
武天洪看来,愕然大诧:这是什么刀法?怎么老是单纯的一上一下,像小孩子胡舞乱打?倘若那瘦弱中年人一单鞭由上打下,玉玲珑毫无可抵御!可是那瘦弱中年人,大约是知道玉玲珑这种毫无章法门路的一上一下,里面一定有埋伏的凶招,倒也一时不敢用鞭直打下来。
直等到玉玲珑的刀,一上一下七八次之后,瘦弱中年人看准了,算定了,突然一声暴喝,一鞭由上直向下打到玉玲珑头顶!玉玲珑早已是在骗诱瘦弱中年人这样打,这一鞭打下来,玉玲珑的威风刀突然变成横挥着一砍,瘦弱中年人大惊,迅疾收鞭,当!火花一闪,已被威风刀把单鞭削断了二寸多。
幸亏只削断二寸多,损失不大,仍然可以继续打斗,可是那白麻衣人,在旁看着,看见瘦弱中年人要吃亏,他一飞双剑,疾进疾刺。
玉玲珑一拔身退下六七丈,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并肩疾追而到。
武天洪大惊,玉玲珑独战白麻衣人,也需要十多个照面以上,才些小胜,如今这瘦弱中年人,比白麻衣人又略高强些,两人合战玉玲珑,玉玲珑显然吃不消,武天洪正要飞身出去。
只见玉玲珑又横退四五丈,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再一次并肩疾追,玉玲珑突然收刀入鞘,垂手直立不动。
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闪电似地疾追到玉玲珑的面前,突见玉玲珑收刀垂手直立不动,两人一愕,火速止步停身!知道玉玲珑决然不会就是这样束手待毙,不知她又在弄什么鬼把戏,深怕吃亏上当,因此一愕止步。
就此一愕的刹那间,玉玲珑闪电般拔刀,一道绿光砍下来,两人猛然拔退四五丈,白麻衣人的双剑已被削断!原来玉玲珑突然停止动武,正是要引起对方二人的惊疑,她乘这一惊疑,迅疾进刀,这是玉玲珑诡妙地唱的空城计,若不是二人拔退得快,都报销了。
另外那五个凶汉,一直包围着两个绿花怪物始终不分胜败!这里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都吃了亏,不敢再战,回头奔逃,五个凶汉也一声“扯呼”一齐逃走。
玉玲珑飞也似地追去,两个绿花怪物也追去。
前面七个人逃,后面三个人追!山石林木中,突然冲出黄毛精和黑手狐翁。
黄毛精一声怪叫,七个逃的人立刻返回身,九人一起把玉玲珑包围起来,登时刻不容缓,九个人迅疾集中力量,急猛攻玉玲珑!武天洪一声雄啸,划破天空,疾拔身连连飞纵,去救玉玲珑。
不料一条疾逾闪电的身影,从后面剖空直越过武天洪前面,首先赶到,两脚还未落地,就双掌齐出,四丈之外,那五个凶汉恰首当其冲,一声不响,被震得四分五散飞到七八丈外,倒地不动。这身影两脚才落地,立刻又是左右两掌,把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都震得倒退七八步,这才看出来,是天仙化人的李玄鹦!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饶是闪得快,被李玄鹦的第二次掌风边缘刮了一下,顷刻之间,二人的左臂都冻结成冰不能转动,亡命似地分开逃走。
黄毛精和黑手狐翁,都是旧青龙帮,都练过太乙玄阴煞气,一齐奔向李玄鹦。
武天洪恰好赶到,突然又飞出来刚才不久遇见的,那左眉有瘤的云南黑煞神和贵州巨灵神!李玄鹦疾扑黄毛精和黑手狐翁,玉玲珑又从后面疾刺黄毛精,黄毛精把头整个扭转向后,把玉玲珑吓得一声尖叫,黄毛精左手向后,向玉玲珑一指,隔空点穴,玉玲珑正在惊骇诧愕之中,猝不及防,只觉全身一震,正要昏过去,紧紧接着又是一震,忽又清醒过来,被李玄鹦“隔空解穴”把玉玲珑被点中的死穴立刻解开。
武天洪不与黑煞神、巨灵神对敌,侧飘身双掌疾扑黄毛精,黄毛精横避过去,武天洪背后受到黑手狐翁一柄黄金如意钩的急攻,全不以为意,以最迅疾的身法,提出五成丹田真气,专追黄毛精,猛烈一掌,把黄毛精震出十一二丈之远,跌倒地上,翻滚了七八尺,武天洪迅疾回身又是掌,把黑手狐翁震起一丈六七尺高。那黄毛精乘势爬起身逃走。
这里玉玲珑和左眉有瘤的黑煞神,猛烈拼斗,她先已在柘皋集附近,玉蕊仙妃洗澡的山中,追过黑煞神,黑煞神两手中一柄双手带(斩马刀),此刻死命抵住玉玲珑不退。
巨灵神手中一对沉重的狼牙棒,对着李玄鹦,李玄鹦没有拔剑,仍是空手,丁字步双手叉腰,直立不动,她仅仅有巨灵神的胸前那么高,仅仅有巨灵神身体三分之一的粗细,像是庙门前一个中年妇人信徒,对着四大金刚,把巨灵神显得更硕大无朋,把李玄鹦形容得更苗条可爱。就是这样对峙着,巨灵神大约十分识货,竟然不敢冒失进攻;看李玄鹦的神态之间,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巨象似的人,放在眼里。
武天洪在十四五丈之外,把黑手狐翁一掌震飞,转回身像一支疾箭离弦,闪电似地激射到巨灵神身后,来势太快得出乎意外,巨灵神不及闪避,武天洪两掌三成真力,着着实实打在巨灵神背上“咚!”巨灵神只向前踉踉跄跄七八步,马上打千斤坠稳住身体。
武天洪大骇!他这两掌打在石碑上,石碑也要化成一阵烟散去,这巨灵神的皮肉筋骨,怎么会这样坚厚雄浑?那两个绿花怪物,已经把绿花裹身布脱去,露出夜行劲装和本来面目,那使双戟的却是薛秋山,那使双拐的是个生面孔,三十岁上下,两人飞似地从左右猛扑巨灵神。
李玄鹦急喝道:“薛秋山、史图南不可上前,快退下!”
两人火速止步,不攻巨灵神,疾转身,却去跟在玉玲珑身后,风驰电掣地去追捕黑煞神,顷刻之间,不见踪影。
李玄鹦急喊道:“武天洪,薛秋山和史图南去帮玉玲珑,一定是知道前面还有埋伏,你快去接应,这条大象留给我!”
巨灵神被武天洪在背上着着实实揍了双掌,虽然打千斤坠,稳住身形,可是也觉得全身血气翻逆,五脏六腑离位,连忙鼓一鼓丹田之气,咽下一口津液,才算是心神略定,抬头看,李玄鹦仍在屹立着,并没有乘他之危,拔剑下手,而且还叫薛秋山、史图南不近身。
这个巨象似的人,立时看清楚了,把手中一对狼牙棒放在地上,拱手躬身道:“我巨灵神虽然是黑道上的,也懂得江湖义气,这次蒙太太不下毒手之恩,我对天盟誓,终身不与太太为敌!请教太太上姓?”
李玄鹦点点头,正色道:“我就是真正青龙帮的帮主李玄鹦!你请便吧!”
这巨无霸,人生得那么蠢,心思倒也不笨,躬身道:“原来是李帮主!得罪得罪!”
就地上拾起狼牙棒,转身大步奔去。
李玄鹦被巨灵神称呼了三声“太太”心中陡然感伤起来,当初的少女花容月貌,转眼变成四十岁的人,怎怪人家称呼太太?她这种感伤,也只是片刻之间,在这紧张激烈的拼斗场中,哪里能多想?急抬头一看,四周不见一人,她必须火速决定:退回来,或是追下去?她流星赶月似地追下去了!四山昏黑,不知武天洪、玉玲珑、薛秋山、史图南四人,追黑煞神奔往何处?她应当向何处去追?忽然看见西南方五六里外天空中,涌升起一道红色旗火,知道是史图南放的,李玄鹦疾奔向西南方。
看见一座平平的断岗顶上,出现了九个敌人,和武天洪、玉玲珑、史图南三人恶斗,薛秋山已经昏倒地上,武天洪两脚跨着薛秋山站着,凭空空掌对敌,保护住了薛秋山。
九个敌人一律都是狮尾鞭,不但武功精绝,而且个个是内功高手,把丹田内力贯注在狮尾鞭上,疾奔起“九宫阵”把武天洪三人困在中心。
史图南功力委实不弱,一对一,他不会败,可是敌人共有九个之多,他至少要以一敌三,他那一双枣木拐,发挥了最强大的威力,仍然险象环生。实际上,只靠玉玲珑一个人,一柄暗绿半透明的威风刀,奇变无穷,神出鬼没,和她那娇小轻盈的身子,光芒彩色,疾风锐啸,如过年放的鞭炮花筒烟火,又像千千万万鸟群蜂团,漫空飞舞,杀得九个狮尾鞭大汉不得近身。
武天洪苦于保护薛秋山,双足不敢离开原地,他站在固定的定方,施展师叔王屋山人的“八翻掌法”威力圈展开有两丈方圆。
可是九个狮尾鞭大汉,轮流更番连环猛扑,直如层层不断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九条狮尾鞭像千百飞蛇,直向武天洪三人身上疾啄!两方面硬是死拼了个平手!远远对面,密林中黑暗处,隐蔽着五对眼睛,虎视眈眈,那是黄毛精、黑手狐翁、黑煞神、白麻衣人、瘦弱的中年人!巨灵神不在,这巨人果然不再与李玄鹦为敌,走了!李玄鹦电驰来到,秋水妙目四周一刷,把情形都看清楚,这次,她看见九条狮尾鞭出现,她微微一变色,知道情势严重,她首次拔出祥麟剑来!一阵龙吟似的宝剑震鸣,湛湛的深黛寒光四射,一腾身拔起空中一丈四五尺高,刷地平身疾飞十二三丈,直落到九个狮尾鞭人的围阵之中!九个狮尾鞭人,个个都是黑道上的著名高手,焉有不识货之理?一见李玄鹦的来势如疾鹰射隼,寒黛剑光,玄阴煞气漫空盖下,马上知道克星到了,哄然四散撒开。
黄毛精、黑煞神、白麻衣人、瘦弱中年人、黑手狐翁,五人突出。
原来白麻衣人和瘦弱中年人,被李玄鹦煞气打中左臂受伤,已被黄毛精治好了,不知从何处又补得双剑来。
九个狮尾鞭人,得到此五人接应,迅疾又回身围上来。
这里史图南,已经把薛秋山扛在肩上,飞似地奔走。
武天洪没有了保护薛秋山的负担,心中早已愤怒,此刻电光石火似地向黑煞神冲上去,五成功力迎头一掌,把黑煞神一颗头颅震成一片血风肉雨,无头的尸体也直飞出去十七八丈,落到断岗下面。
玉玲珑看见武天洪和李玄鹦,都有了斩获,她一柄威风刀,这次还不曾发个利市,心中一急,把天心老儿绝对不准她施展出来的三绝手,用出来一招“一针见血”!凭这四个宇的招名,就可见一刀刺去,其细如针,只要有半分的罅隙,刀就能钻进。只见威风刀,像一根绿亮线拉直了一样,从白麻衣人双剑外面透进,刀尖触到白麻衣人的左肩外面,玉玲珑突然变化成“满城风雨”一片刃风锋雨展开,爆炸出来一团彩球,只听两声狂吼,血光横飞,白麻衣人的左臂齐肘下被斩断,飞出八丈远,同时,黑手狐翁正在身旁,右胸被刺入二寸多深。
正当此时,九个狮尾鞭人刚好疾赶到玉玲珑身后,正要下手,李玄鹦的祥麟剑在后划起一撇电闪,疾追而来,九个狮尾鞭人究竟是黑道中的高手,一见李玄鹦的剑光来到,足以绝对置九人于死命,九人已知道再无可逃避,一齐把九条狮尾鞭丢手抛出,九条鞭一齐卷到祥麟剑上去,九人乘这一瞬间的机会,剑底逃生,四散逃开。
黄毛精和瘦弱中年人,已先抱起了黑手狐翁和白麻衣人飞也似地鼠窜而去。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不追,略休息片刻,李玄鹦道:“那九个使狮尾鞭人,是九宫山的九头狮子,这九头狮子不是一个人,是九个人,好比说九头狮子。那白麻衣人,是丧门神,瘦弱中年人,是夜游神,加上走开了的巨灵神,被打碎头颅的黑煞神,此外还有一个闪道神此次没有来,是大别山的五通神。”
玉玲珑叫道:“这就去大别山,斗一斗血蛊彭雪姑!”
李玄鹦道:“问一问史图南看。我派史图南、包振先、薛秋山三人,去到大别山里去探听消息的,只见史图南、薛秋山二人回来,不知包振先怎样?”
玉玲珑大约是杀得性起了,一挺胸道:“我先去,当先锋打头阵,你们两个随后来接应!”
武天洪连忙拦阻道:“不要胡闹。”
玉玲珑忽然向后指道:“史图南来了!”
李玄鹦回头看,看见三四十丈后面,黑影一闪而没。
李玄鹦收了剑,疾向黑影追去,只一咳嗽时间,李玄鹦已到,早不见了黑影,空中流散一阵芬馥的香风。
李玄鹦心中一惊:哪里又出来一个女的?身法竟这样快?一望之下,踪迹全无?忽听武天洪惊叫一声:“呀!”
李玄鹦回头看,看见武天洪四面寻找,却不见了玉玲珑。
原来玉玲珑故意向后一指,说是史图南来了,其实她哪里认得两个绿花怪物谁是史图南?只骗得李玄鹦、武天洪回头看,她却悄悄向巨石后隐藏起来。
她看见李玄鹦向后追去,心中大奇,李玄鹦去追谁?再回头看见武天洪发现她不见了,四面一找,猜她定是独自去奔大别山,武天洪火速向西追赶下去。
这小玉玲珑,看见武天洪盲目地向西追去,也隐藏在石后,心中暗暗欢喜,回头看看,李玄鹦也不见了,她这才从巨石后出来,却向西南方大宽转,绕道奔向大别山!向西南刚奔下半里路,远远听见武天洪的声音高叫道:“玄鹦!玄鹦!快追玉玲珑!”
却没有听见李玄鹦的回应。
玉玲珑不去管它,直向西南方,翻山越岭疾奔。
一口气奔到天亮,四面望去,万重荒山,层层叠叠,数十里不见人烟,到处悍峰断壁,怪石危岩,到处古木参天野草遍地;一路下来,随时看见毒蛇粗蟒,虎迹豹粪,禽兽残骸
这十八岁的大丫头,了然无所畏惧,背上威风刀,腰间一百零八根安息针,抬起小脸蛋儿,挺起丰满的小胸脯,高视阔步,继续向西南方疾走。
一直走到中午,夏天烈日当空,她没有戴斗笠,又饿又渴,小女孩子的忍耐力到底差些,渐渐有点支持不住,想找个山溪,喝点清水,再找个山洞,睡一下午。但是她抬头一看,看见前面一片市镇,房屋不少,人烟也很繁盛,她心中一喜,伸手摸一摸,幸亏身上还有些碎银子。她赶到这市镇里,找一家卑陋的饭店,进去坐下。
店里只有主人一人,走来招呼。玉玲珑问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店主人道:“叫西峰坳,离霍山县一百三十里。”
玉玲珑听了,心中暗想:居然也走下了一百三十里,此时不知武天洪、李玄鹦怎样?有没有追来?不知爷爷回霍山了没有?不知石祥和玉蕊仙妃得救否?她叫店主人先泡一壶茶,再开一份饭。
这一顿饭吃饱喝足,精神体力顿时恢复,付了钱,走出店来,又想找一个客店睡觉。
这西峰坳小镇中,根本没有客店。
不得已,再回到饭馆中,向饭馆主人借一间小木板破屋,用三张凳子拼起来当床,关上房门睡觉。
刚睡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外面一个人,喝水喝得太急,呛了喉咙,大声咳嗽起来,把玉玲珑霍然惊醒。
从板壁缝中望去,却是黄毛精在咳嗽,旁边还有那瘦弱中年人夜游神。
夜游神问店主人道:“道爷来过没有?”
店主人道:“没有来过。”
夜游神道:“我们在这里等一等道爷。你里面有地方吗?我想睡一睡。”
店主人陪笑道:“只有一间小破木板房,已经有先来一位女客,在里面歇了。”
夜游神笑问道:“女客?长得好不好?”
店主人陪笑躬身道:“这个我们不敢说。”
夜游神道:“你领我进去相一相。”
店主人道:“小人不敢,小人家里也有父母妻子,要积德!”
夜游神把店主人一脚踢出去七八丈,跌死地上,独自向里面闯。
玉玲珑手中暗暗扣好五支安息针。
夜游神一脚把房门踢得粉碎,房门洞开,他一脚跨入,还没有向屋内看,外面黄毛精已喊道:“道爷来啦!”
夜游神急退出去。
玉玲珑从板壁缝中向外望,见黄毛精和夜游神,都抢出店门外,恭恭敬敬迎接一个老道士进来。
这老道士年近六十岁,普通身材,干瘦的面孔像削瓜,几根短黑胡,乍一看,倒颇有飘飘然的仙风道骨,两太阳穴高高隆起,两眼睛有深藏不露的精光,身穿晶蓝道袍,背上一柄蓝丝穗单剑;细看来,两黑眼珠蕴蓄着凶狠毒辣,口角上斜挂着阴险狡诈;再细看,没有右耳朵,早已被削去了。
老道士摇摇摆摆,迈着方步,走入店中;黄毛精和夜游神,跟在身后。老道士以尖细的声音问道:“前面怎么样?”
黄毛精在后面答道:“点子扎硬,我们有死伤。”
老道士转身向外,在椅上向外坐下,他的背部,距离玉玲珑不及四尺,中间只隔着一层破板壁。老道士问道:“你们不是说,只要把武天洪、李玄鹦二人除去,就永远太平无事吗?”
玉玲珑心中插口道:“还有我呢!”
黄毛精答道:“他们还有一个使暗绿半透明单刀的女孩子,他们又把周老气搬出来了!”
老道士冷笑道:“周老气算什么?让他们来好了,贫道已经布下了九重关,倒看他们有多少份量!你们这批没有用的东西,赶快替贫道去九宫山,调人马来,等贫道把周老气捉到,把他们灭了,你们再带九宫山的人马,把守这大别山。”
黄毛精是四川青龙帮的帮主,当面被老道士骂他是没有用的东西,一句话也不敢开口,只有答应的份儿。
那夜游神却问道:“禀道爷,倘如他们从别处去,不经过九重关呢?”
老道士突然怒喝道:“你这个废料,偏有这许多废话!替大别山丢脸的,就是你这种货色!”
说完,伸左手食指,向夜游神一指。
距离七八尺,夜游神立刻从胸前到背后,连衣服带身体,穿了一个透明洞,鲜血一涌冒,就仰面跌倒,无声地气绝了!玉玲珑在板壁后面,偷偷看见,心中一惊,这牛鼻子的内功好凶毒!但是想起爷爷说过一句话,不怕这老道,爷爷道:“快得使敌人永远打不到你!”她提醒自己一下。
老道士一指打死了夜游神,黄毛精勃然变色,吼道:“枯松,你欺人太甚!”
黄毛精疾伸两手来抓这“枯松”老道士。
老道士见黄毛精在五六尺以外,抓不到自己,仍坐着不动,只把右手一扬,不知又要施展什么手法。
大约这枯松老道士,对黄毛精并不很熟,不知道黄毛精有些什么武功,因此他并不闪躲。
万不料二三尺长的黄毛精双臂,突然暴长六七尺,玉玲珑几乎吓得惊叫起来,枯松老道士也大为诧愕,猝不及防,火速撤身向后猛退。
枯松老道士坐在椅上,黄毛精是迎面而来,枯松怎能向后退?可是他的内功深厚无比,心意想向后疾退,立时连人带椅子,哗啦啦撞破后面板壁,直退到玉玲珑这房间里来,把玉玲珑所睡的三张凳子,压得粉碎。
玉玲珑身法真个是迅疾无比,只在半个刹那之前避开,所谓“仅以身免”!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枯松老道士又是全力全速向后退,任谁也难以避开,玉玲珑居然早半个刹那避开了。
不但避开了,她手中本来已经暗暗扣好了五根安息针,顺势一放手,五支安息针全部透过椅背,钉入枯松老道士的背上,其中有一根安息针,正好刺入枯松老道士的“灵台穴”枯松老道士,登时了账!黄毛精一伸手没有抓到枯松,见枯松连人带椅,破壁退入小木房,板壁一破,突然看见那使暗绿半透明刀的女郎在里面,这女郎不知怎样手一动,枯松就丧命在她手下,黄毛精心中大骇!玉玲珑早已拔刀在手,左手又扣上三根安息针。
黄毛精突然对玉玲珑睁眼哈哈哈狂声狂笑!黄毛精本来生得面孔惊人,黄头发,黄而短的兜腮大胡子,他这一狂笑,黄发黄须根根直竖起来,两眼睁得像酒杯口大小,眼珠几乎突出,大嘴张开,两边嘴角直裂到两耳的下面,一口雪白如剑的尖牙,配着一条五寸的舌头
这一狂笑,笑得玉玲珑毛骨悚然起来!正一骇愕,黄毛精双手一舞,乓乒叮咚唏沥哗啦,整个小饭店,屋顶全塌下来,玉玲珑迅疾从房门向后面飞出去,又是第二次“仅以身免”!这是夜游神刚才把房门踢得粉碎的好处,不然,房门关闭着,玉玲珑一时焉能逃出屋外?定一定心,再四面看,黄毛精已不知去向!外面地上平躺着店主人和夜游神的尸体,瓦砾场中埋没了枯松老道士的尸体!这时不过中午时间,这一房屋倒塌的震声,早惊动了四面的民众,玉玲珑顾不得收回五根安息针,疾展开轻功向西飞逝。
冒着烈日疾驰五十里,才找到一个山洞,藏身歇息。
这一觉,睡得好酣熟,醒来一睁眼,天色已全黑,她急站起身,不禁吓一大跳!只见身旁有两条蛇,一条小蟒,都直僵僵地死了,玉玲珑大愕,急仔细看这两蛇一蟒,全身毫无伤痕,不知为什么无故死在自己身旁!刚才入洞之时,只顾睡觉,一时忘了防备毒蛇,睡熟之后,有蛇蟒游走进来,毫无所知,难道是什么人经过此地看见了,把蛇蟒打死救了自己?难道是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看了一会儿,心中怀疑不解,这女孩最是懒得用心多想,不再研究,走出洞外,仰面看看天星,辨别方向,向荒山中直奔正西方去。
前面愈走愈高,山愈险峻,心知已经进入了大别山的范围,提高了惊觉,步下不迟缓,疾奔前程。
走到一处山峡口。
玉玲珑略略迟疑了一下,把暗绿半透明的威风刀,拔在手中,大胆大步,疾走入峡口之内。
迎面一株大树,树干上粘着一张白纸,纸上有字,玉玲珑抬头观看四面,左右手都是峭壁,不会有埋伏,她仍然戒备着,走近那张大白纸,昏夜之中,凭夜行眼,看见纸上写着七个大宇,是:“大别一关最雄威!”她猛然省悟:已死的枯松老道士,曾说已经布下了九重关,料想这里,定是大别山第一道关了。
她伸手把这张大白纸揭下,折好成小方块,收入怀中,作为她的战利品,破关的记录,她仍旧昂然前进。
果然,不到十丈,迎面一个中年道士,亮着剑在等候。
玉玲珑心想:无论这中年道士是单独一人,或是他身旁还有暗中埋伏的人,自己只能以不到九分之一的力,去战胜他,才划得来;用了九分之一的力量,胜不了他,自己就从旁边滑过去,奔第二关。
她心中想定了,已走近中年道士前六七丈。
正要开口,道士倒先厉声问道:“你是李玄鹦,来过关的吗?”
玉玲珑笑道:“你是枯松老道派你来守关的?连你们那枯松老道,都已死在我手下,你还开什么腔?不信,去到西峰坳镇上认尸吧!背上有我五根针,一根打中了灵台穴,看,就是这个针!我叫玉玲珑!”
她把手中三支安息针亮一亮,再加上一句道:“我骗你不是人!”
这中年道士一听之下,吓得全身颤抖,丢了手中剑,扑地跪倒地上,哀求着道:“求女侠饶命!”
玉玲珑万万想不到,这中年道士竟然这样没有种,居然跪下求饶命,真是江湖武林中未有的奇闻。她不禁呆了一呆,挥手道:“去你的!”
中年道士爬起身,剑也不要了,转身飞奔而去。
玉玲珑不禁独自笑出声音来!她想那张白纸上写着:“大别一关最雄威”原来是这样的雄威!她不去拾那剑,怕有什么诡计,继续向前急走。
不到十里路,又见树上一张白纸。
她仍然十分警戒着,走近前看着那白纸,纸上写着“大别二关把命催!”
她仍和第一关一样,把白纸揭下,折好收入怀中。
突然四面八方喊声大震,拥奔出来六七十人,大刀阔斧,把玉玲珑包围在中间。六七十人厉吼狂叫,惊天动地,似有千军万马,一望之下,四面围得水泄不通。
中间突出六个大汉,都是长剑,疾奔玉玲珑。
这六个大汉一奔上前,四周六七十人,喊声更震,汹涌狂潮似地裹上来!
玉玲珑猛一拔身,一丈六七尺高,平飞八九丈,从六七十个人头上飞过,落在圈外,再猛纵七八丈远,一连五六个纵身,已把六七十人丢在脑后四五十丈之远。
六个长剑大汉,倒会轻功,当先急赶而来,玉玲珑不停止,施展最快的轻功,向西疾驰,片刻之间,已把六七十人丢下去七八里路,她飞身踏上树梢,向后面看,六七十人并不曾追来。
她下了树继续向西走。
前面是一片平坦的斜坡,有三四里广阔,不见有人,但见又是一张白纸挂在树上。
这次,她不敢去揭白纸了,因为她遥遥看见,树上丛密的枝叶里,至少有两个人藏在里面。
她略一考虑,猛然拔身直飞上树顶,手中雁翎刀旋起暗绿色光圈,护住全身,单足踏在最高的弱枝尖端,弱枝连摇都不摇,像是比燕子还轻。
树的丛密枝叶中间,果然隐藏着两个人,玉玲珑刀光护身,跳上枝头,两人一动也不动。
玉玲珑心中暗诧,仔细看去,原来是两个死人!这两个死人十分可怕,张眉瞪眼,龇牙咧嘴,全身肿胀发黑,把身上单衣,肿胀得崩裂了。
玉玲珑更是惊疑,这两人分明是中剧毒死去,怎会死在树上?仔细检查两个死人,全身又毫无伤痕。
正看之间,一双三四尺长的黑色土豹子,在山石后面出现,听见玉玲珑在树上动作的枝叶响声,从山石后面奔向树下来,刚刚走近树下一丈之内,忽然倒地,全身抽搐几下,就不再动。玉玲珑急跳下来,看那土豹子,已迅速开始全身肿胀。
玉玲珑大惊,知道这树上树下,定然是早先布好了毒物,但凡走近一丈之内,就中毒身亡!但自己何以毫无中毒的感觉?她试一运转丹田内气,全身顺遂畅通,也毫无不适之感。她心中大奇,也不去多想它,反正自己没有中毒就是,她上前揭下白纸,白纸上写的是:“大别三关毒杀你”
她把白纸又收入怀中,看了看方向,仍夷然不惧,向西继续急走。
前面第四关,白纸上写的是:“大别四关身头飞”有四个大汉,坐在旁边,都是用剑的。
一见玉玲珑走来,四个大汉一齐站起身,其中一个大汉冷笑道:“李玄鹦,你倒有本事连闯三关,阎王爷注定了你应该到第四关来纳命!”
玉玲珑心想:他们总是误把自己当作李玄鹦,李玄鹦武功之高,是他们都深深知道的,因此派在这里的四人,一定是能够胜得了李玄鹦的,这样的武功,倒不可太轻敌!她冷笑道:“我叫玉玲珑,你们四个人,一齐上也好,车轮战也好,看刀!”
玉玲珑一刀疾刺!
四个大汉,三人急闪退一边,第一个大汉,只用一手最平凡“仙人指路”一剑对面刺来,突然发生最奇异的效力:剑尖恰好顶住了刀尖,顶得那么精准!剑尖一顶到刀尖,立刻发生一种震波,震波从威风刀直传到玉玲珑的右臂,几乎把右臂震断。
玉玲珑何等灵活?一觉不对,心中大惊,知道遇到了高手强敌,火速施展了一手绝招“斗转参横”从这名字推想:北斗星转了头,参星横列,定然是个奇异的变化!玉玲珑乘对方剑尖一震之时,疾收回雁翎刀,对方的剑急跟着刺进来,玉玲珑用刀刃把剑带得偏斜,却倒转刀柄,用刀柄根部直向敌人脸上捣去,这是“斗转”!这一手施展得迅疾如电光石火,倚幻得出人意外!敌人正在进身伸剑,无异暴露着面孔,向刀柄迎上来,这一绝招,真正是乘虚奇袭,根本无法避让。
遗憾的是,玉玲珑这一手,运用得还不到炉火纯青的程度,这敌人又是身手极高强,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仍然能够危中有救,火速仰面向后,用“铁板桥”躲开刀柄,可是玉玲珑紧跟着“斗转”之下就是“参横”刀刃平平横削来到,任敌人再高强,也无法使铁板桥上再加铁板桥,只得全身向地上一摔“叭!”像是摔死狗,一面急用手中剑硬搪,一面顾不得丢脸“懒驴打滚”就地一滚逃走,手中剑早被威风刀斩成两段。
无论功力经验,玉玲珑都不是那大汉的敌手,可是玉玲珑这一套二十四手“圣王刀法”是天下无敌的绝学,世人无人能识,因此只两个照面,电光一闪之间,已把对方杀得大败亏输!其余三个大汉,大吃一惊,第二个大汉,疾奔向前,一剑疾刺而来。
玉玲珑有心把天心老儿的秘传绝学,一表演出来,这次她不用圣王刀法,却用另一种失传一百多年的“九方移形换位法”露一手“李代桃僵”她疾侧身让开,向左手一块直立的山石前晃一晃,再拔身飞起一丈四五尺高。
这第二大汉第一剑没有刺中,见玉玲珑向左手闪去,他疾追到,一剑猛刺玉玲珑胸前,去势之疾,如飞矢流星,一剑直刺入玉玲珑胸中一尺深,砰的一声,右臂震麻,剑刃折断!定睛一看,中剑的不是玉玲珑,而是一块直立的山石。
这是九方移形换位法的妙用“李代桃僵”就是用山石替代玉玲珑受剑一刺!这第二大汉大大惊骇,怀疑自己眼花,明明看准了玉玲珑,一剑刺去,怎会活人变成石头?心中又惊疑,剑又断了,右臂又被震麻,耳边又听到劲风带刀啸从天疾降,来不及抬头看,疾横身平飞出去四五丈,右臂麻木,左手顺势抓一把地上的碎石泥土,不看不瞄准,向刀啸声处疾放手打去,满空泥石飞雨,直向刚快落地的玉玲珑漫身盖下。
这一手真个厉害,震麻了一条右臂,仍然能连逃带抓泥石蓄暗器反攻,玉玲珑也不得不大吃一惊!她双足未落地,猛然一倒卷身又拔高腾起空中,躲开一大片泥石飞雨,娇叱一声“打”左手安息针突然向在旁观战的第三个大汉打去!一声狂吼,应手倒地身死!她娇叱一声“打”震麻右臂的第二个大汉听到,火速闪身,并无暗器。那观战的第三个大汉,以为玉玲珑以暗器向第二个大汉打去,报复泥石飞雨的一惊,毫未防备,竟受到奇袭而死!第四个大汉,眼见第一人两招被削断了剑,第二人也两招刺中石头断了剑,第三人在这战场死拼中,猝然疏忽大意中了暗器身死,自己再也不敢上前,火速抱起死尸,亡命逃去!第一第二两个人,没了兵器,自然也逃了。
玉玲珑定了定心,心中也自骇然,这次算是她初次遇到极强的敌人,若不是凭祖父所传的绝学,凭自己功力和经验,是太不够的!她略休息片刻,再向前走,把那张“大别四关身头飞”的白纸,又揭下来收入怀中。
这第四关也闯过去了,急奔第五关。
第五关是个赭红脸的魁梧头陀!四十岁上下,乱发披肩,顶上围着一条铜箍,一脸横肉,身穿灰布僧袍,赤足,手使八十斤浑钢禅杖!玉玲珑不再答话,一见面就疾进刀刺去。
头陀暴吼一声,迎刀硬上,一禅杖打来,玉玲珑一见知是虚招,也不闪躲,一垫步,俏窄窄的左脚快靴,已凌空踏在弹杖之上,借禅杖之力,她竟站在禅杖上,右足勾出奇异的腿法,直向头陀的面孔踢去。
这魁梧的头陀,身法快速之极,一闪头,躲开玉玲珑的右足,猛翻禅杖,把玉玲珑压在禅杖之下。
玲珑不及用刀,只一扭娇躯,钻在头陀的左腋下,用头顶猛撞头陀的左腋窝的“占心穴”
头陀猛一飞腿,把玉玲珑放翻在地上,玉玲珑就势施展开“地趟刀法”地趟刀的卷地十八滚,是专破盾牌的,玉玲珑把卷地十八滚巧妙运用,从头陀脚手,倒滚向上,沿头陀的宽厚背脊滚上去,一脚踏在头陀的右肩上,全身立起来,立在头陀的右肩头。
这一动手到此总共五个照面,只是一瞬眼的时间,看来玉玲珑像是在顽皮作耍,其实她是已经被迫不得不走这种种的险招,她紧紧贴着头陀的身体来变化,使那一根八十斤浑钢禅杖全然失去效用;而她自己,连回刀返击的机会都没有!这头陀也被玉玲珑贴身缠绕得心慌意乱,他感觉到好像一块热年糕巴在面颊上,又烫又甩不脱。
当玉玲珑一个金鸡独立站在他右肩头之时,头陀火速塌右肩,向左退步,玉玲珑好不容易得到这一个机会,疾脱身向右飞纵到圈子外面去。猛回手一根安息针打出,头陀已经紧跟追来,一禅杖迎头打下,突然安息针飞到,闪躲不及,疾把打玉玲珑的一禅杖,改成打开安息针,饶这头陀的手法如何快如风火,已是迟了半个刹那,只把安息针尾碰歪了一些,这一针从头陀左鬓角下穿入,从左耳下穿出,几乎被射中“藏血穴”总算是没有致命。
就这一分心耽搁,玉玲珑抢得上风,掌握机先,一连七八刀飞风攻到,头陀惊得狂吼一声,疾倒卷身一退十四五丈之远,又是一安息针直向头陀心口的“中庭穴”疾飞而到,头陀火速偏身,躲过了送命的要穴,躲不开残废的次要穴,安息针直穿透头陀的“天池穴”而过,头陀两臂一麻,丢了禅杖,狂奔逃走,从此两臂的武功废掉!这第五关好凶险!玉玲珑定一定心,料知再向前走,必然一关比一关更凶险,自己已连胜几阵,如不适可而止,那就似乎非到送死之地不肯罢休!她想起玉蕊仙妃,正是经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关头,才博得江湖上的响万儿,自己不可气馁,向前走!头陀丢下禅杖之处,正好第五关的白纸写字,平平放在地上,她拾起白纸,纸上写的是“大别五关敌人怕”她啐了一口:“呸!倒看谁怕谁!”
到第六关了!是个黑袈裟老尼姑,空手,昏夜之中,两眼炯炯发着电光。
玉玲珑见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止步不前。
马上她又想到,连过五关,总算起来,只费了全身功力九分之二三,还不到九分之五,于是勇气又盛炽起来,心中决定,这次以全力猛烈进攻,速战速决,右手圣王刀法,手手十二小钱塘掌法,身段用九方移形换位法,两腿再加上一十二路金钩腿法,她所会的,全部出笼!老尼姑双目炯炯,缓步走向前来,左掌当胸,右掌蓄势,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玉玲珑心中已有了准备,屹立不动,密切注视着尼姑的步距,如老尼姑一进到“七步五”的距离,她立刻用九方移形换位法的李代桃僵,向右山壁飞去四步五,再由山壁飞第二个四步五,到老尼姑的头上,以小钱塘十二掌的“扁舟弄潮”和圣王刀法的“月落乌啼”再加上十二金钩腿法的“措腿”三招齐攻,然后以九方移形换位法的“铜山落钟”及的,撤退到“八步七”之外安全落地。
老尼姑掌力,本可以及到十步之外,她见玉玲珑屹立不动,心中反而疑心起来,莫不是这女娃儿果然有点秘功?不然焉敢这般托大?因此老尼姑倒不敢太远发掌,怕一击不中,徒然消耗真力,她仍然蓄势一步一步逼近。
玉玲珑眼睁睁看见老尼姑,由十步而九步五,由九步五而九步,由九步而八步五,由八步五而八步,又由八步而一七步五,正是最有利的距离,玉玲珑突然电疾拔身向右前方飞纵,老尼姑是何等人?焉能容玉玲珑巧取?见玉玲珑纵身贴在右山壁上,离地七八尺,老尼姑猛然暴喝一声,右掌猛烈打出!叭!中掌风的不是玉玲珑,是右山壁!玉玲珑的“李代桃僵”已奏效!这万钧威力的掌风,打在右山壁上,硬生生把右山壁打个一尺方圆的深洞,溅得弥天漫空碎石如雨,碎石进到一株树上,把树拦腰切断!玉玲珑已经先从右山壁上,飞到老尼姑头顶上一丈三四尺高,全身一横,横卧着身体落下。正是小钱塘十二掌的“扁舟弄潮”如那娇躯横卧着落下,恰似钱塘江的一叶扁舟,猝然又改成直身倒注俯冲,正是弄潮儿投身入水的姿势,老尼姑左掌疾向上迎,一阵无比强劲的风力,贴擦着玉玲珑身边而过,如果玉玲珑“扁舟”横下,恰好被掌风打中,尸骨无存,但她已由“扁丹”变到“弄潮”笔直俯冲而下,已让开了老尼姑的掌风;玉玲珑右手刀斜挂一旁,这又是圣王刀法的“月落乌啼”刀果真像夜残时的落月,玉玲珑左掌却向老尼姑面门上拍去,扰乱老尼姑的视线,右手刀向老尼姑颈上倏忽削到!
老尼姑一声惊吼,果然“乌啼”了,急要避开,玉玲珑两只窄俏俏的快靴,一招“措腿”幻出七八只脚,绕在老尼姑的四周,老尼姑不知向那一面避让比较好些,这一刹那的犹疑,威风刀已从颈上掠过,划开一寸深的伤口,鲜血涌泉似地进出,老尼姑两掌齐挥,平空卷起万钧威力的狂飙,硬把玉玲珑掀出七丈之远。玉玲珑顺手一刀砍下树枝,老尼姑野兽似地吼扑而来,玉玲珑已到另一树前,又砍下一树枝,老尼姑返身循声音疾追到,玉玲珑最后一手九方移形换位的“铜山落钟”已经用完,仍然未把老尼姑斗倒,玉玲珑情急下,抖手一根安息针,对准老尼姑的腹部“建里穴”全力打出,不料老尼姑此时已经慌乱,竟躲不开,狂叫一声,俯仆地上而死。
玉玲珑此次,把天心老儿的绝学和盘托出,如法炮制,以她的稚嫩功力,居然全部奏效,杀死老尼姑,心中大喜欲狂,虽然中了一些掌风,血气翻涌,呃逆欲呕,也不放在心上,一调呼吸,一提精神,一鼓勇气,一挺胸脯,上前把第六关的招贴纸“大别六关一命归”取来收入怀中,昂头大步前进。
抬头看看天上星辰,已是三更时分。
不到十里路,前面第七关的招贴纸已在眼前:“大别七关死死死”!旁边站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老者,手中一柄剑,一见玉玲珑来,拱手问道:“你是天心老儿的什么人?”
玉玲珑冷冷地道:“我是天心老儿座前的荡寇先锋!”
刷地一刀电光石火似疾刺到老者的胸前。
老者冷哼一声,微偏身闪开,一剑把威风刀压住不能动。
玉玲珑大骇,疾翻左手小钱塘十二掌“辗涡没马”一团掌光直扫到老者面上!
老者早一个鸡头诀,把玉玲珑的左腕噙住,玉玲珑左右两手全都被俘虏!可是玉玲珑的十二金钩腿法“盘腿”同时飞到老者身后腰下的“鹤口穴”督脉转曲之处;这一致命的打击,老者不得不侧身略让,玉玲珑就乘机把右刀左腕挣脱出来,恢复自由,她急惶之中,不依圣王刀法,却来一招“猪八戒倒打钉耙”倒出乎意料之外,这一全无法门的乱砍,倒几乎削中老者的下巴。
高手对斗,谁想到有这一手胡打?老者急闪,玉玲珑刀从老者前半寸掠过,她疾争取先机主动,把圣王刀法的大手法展开“满城风雨”“乌云盖顶”老者不慌不忙,递进第一剑,顿时把玉玲珑攻势阻住,接着第二剑横入,把玉玲珑招法困住,无法展开,又连着第三剑,把玉玲珑刀又逼得一动也不能动,老者一声暴喝,左掌迎面打来,玉玲珑急侧身一闪,掌风如石磨,从玉玲珑胸前碾压过去,胸前痛如刀割!玉玲珑咬牙忍痛,此刻她右手刀和老者的剑并在一道,不敢抽回,一抽回就把老者剑带回来,刺到身上,急要施展小钱塘十二掌,和十二金钩腿法,老者那里容得她还手?左掌第二次又疾向玉玲珑打到,玉玲珑忙不迭旋身逃避,胸前又被掌风刮到一下。
玉玲珑痛不可忍,两眼乱冒金星,昏晕得天旋地转,可是她心中凶性暴发,右手一放,丢了威风单刀不要了,腾出空手,疾飞一掌“怒蛟涌浪”全力打去,老者这一下猝不及防,火速拔身退下两丈,玉玲珑飞快拾起威风单刀,老者六道电光飞来,五柄飞匕首和手中一柄剑齐到!玉玲珑急拔身纵起二丈高,躲开五柄匕首。
老者同时拔身纵起二丈高,空中一剑直刺到玉玲珑胸前半寸,玉玲珑火速从空中微偏身,回手一刀,没有砍到,已落身下地。
老者的剑又疾刺入玉玲珑樱唇前,玉玲珑急张开红菱小口,要用牙咬剑尖,手中威风刀电光似地直透入老者腋下半寸,老者急收剑一压,第三次又把玉玲珑的刀压得不能动,紧跟着左掌急打到玉玲珑面上。
玉玲珑迅疾拼命板身带刀一退,退下两三丈,身后突然现出白麻衣使双剑的“丧门神”口中“扑”一支吹箭射到玉玲珑颈后,玉玲珑急向左闪,老者的剑恰好从左而上,玉玲珑闪开了吹箭,闪不开老者的剑,她不顾一切,为了救急,一腿飞起硬去踢剑,老者右手急避,剑也偏开,丧门神的双剑齐到!玉玲珑独脚站地,再也急闪不开,心中一急,正想和老者同归于尽,突然丧门神双剑迅疾撤回,老者也跄踉退下四五丈。
玉玲珑一看,武天洪来了!武天洪一掌把老者震退四五丈,回手又一掌,把丧门神震得像包袱丢在空中。
玉玲珑咬牙切齿,这时才腾出一瞬的时间,扣上安息针,疾飞身向老者追去,一刀猛劈,老者飞似的剑光一绕,第四次把玉玲珑的刀压牢,玉玲珑同时左手一抖,一根安息针从老者眉心打入,后脑透出,狂号一声,倒地而死,玉玲珑上前一刀,把老者的头颅砍下,又一连七八刀,把老者砍成数段,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回头看着武天洪,粉面上绽出粗犷的笑容:“武大哥!”
武天洪指着玉玲珑道:“你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孤军深入?大别山是合群合谋对付我们,我们也得合群合谋对付他们!怎么可以你一个人来?要不是我恰巧赶到,你你你”玉玲珑笑道:“你不要吵,给你看看!”她从怀中取出六张招贴纸,一张一张舒平了放在地上,排得整整齐齐,开展览会了!她憨笑着道:“除去这个以外,还有一个呢,叫做叫做哦!枯松老道!武大哥,我比过年还高兴!”
她发狂似地猛然一跳,双臂抱住武天洪的颈项,两腿围上武天洪的腰部。
武天洪连忙把玉玲珑推下来,笑道:“十八岁了,还这样胡闹,叫人看见多难为情!你这个小妹妹,气都把我气死,找不到你,怎么向你爷爷交代啊!你这又顽皮得叫我说你说不出口!”他又改口笑道:“你真英雄!不到十天以后,大江南北谁不知道玉玲珑?”
玉玲珑根本没有听到武天洪的话,她正在四面寻找,一下看见“大别七关死死死”的招贴白纸,疾奔去取来,也放在地上,和六条白纸放在一道。
她围绕着这展览会,跳跳蹦蹦欢笑着,拍手唱道:“大姑娘,十八九,练武功,有两手,闯江湖,杀野狗,名儿万儿响叮哨,媒人抢着来开口!”
武天洪大笑,问道:“媒人抢着来开口,开口什么?”
玉玲珑小脸儿微微羞红,扬手笑道:“咻!去你的!不告诉你!”
她停止了,俯身收了展览会,把七张白纸折好收入怀中,笑道:“武大哥,向前去呀!天亮以前,把九道关破完!”
武天洪非常感动,道:“你有这番志气,我还不帮你?走吧!你看见李玄鹦没有?”
玉玲珑和武天洪并肩向山高处走去,答道:“没有,我向后一指,骗她说史图南来了,她果真追回去,她追谁?”
武天洪听了,心中也疑惑不定,笑道:“我们一路走,你一路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
玉玲珑兴高采烈地,一路指手画脚说着,说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说完之后,悍野地笑起来。
远远又看见一张大白纸,挂在树枝下面。
玉玲珑笑道:“我已经破了七关,还剩下两关,你不要帮忙。”
两人走近,看见白纸上写着:“大别八关你成灰!”
跳出来一个凶狞大汉,空手。刚一现身,玉玲珑生怕武天洪出手,她飞电似地一刀疾刺而去。
那凶狞大汉侧身闪避,两眼一瞪,伸出双掌,双掌掌心,立刻变成紫蓝色,武天洪急叫道:“当心毒掌!”
玉玲珑一连十几刀,都不曾刺中,又见凶狞大汉两掌掌心发出紫蓝色,顷刻之间,两手全变成紫蓝,心中立刻想起:“爷爷说,快得使敌人永远打不到你!”她疾加快身法步法,左手扣好五支安息针,凶狞大汉猛然一喝,双掌暴出,呼的一阵热风,泰山压顶似地箭疾冲到,玉玲珑疾闪身,飞电一刀砍去。为了砍这一刀,她躲得不够,被热风热辣辣扫到左手,左手一麻,五根安息针落地。
但她的右手刀,已砍中了凶狞大汉胸前,仅仅把凶狞大汉的衣服割开,没有伤到皮肉。
凶狞大汉暴怒狂吼,狂风骤雨似的两掌迅疾连环打得来,但见满空热风滚滚,毒浪滔滔,玉玲珑顾不得还手,火速东跳西让,凶狞大汉攻势更加猛烈,把玉玲珑一连逼退四五步。
突然左右两边深草之中,一齐向玉玲珑发出千千万万的暗器:牛毛针、枣核钉、穿心钉、甩手箭、筷子镖、铁蒺藜、飞蝗石、牟尼珠,却似两道喷泉,喷出满空暗器,遮蔽得对面不见人!武天洪大惊,飞身上前,奋力打出双掌,八成丹田内力迸发,从满空暗器之中,扫荡出来一条巷子,玉玲珑在这巷子之中,偏偏顽强不肯退,两旁的暗器,喷泉似的疾涌不断,武天洪忙不迭地震掌如飞,竟然形成两侧的丹田内力风墙,保护住了玉玲珑。
那凶狞大汉热毒掌风,更另倍强悍。谁知玉玲珑手中的威风刀,是一柄绝世奇珍,能够剖开对方掌风。那凶狞大汉推过来狂潮汹涌的掌风,碰到威风刀刀刃上,嗤啦嗤啦不断地响,就像烧红了的铁块丢入水中的那种声音,进出二三尺长的烈焰!可是无形的雷霆万钧之力,直压得玉玲珑全身动作不能灵活自如。玉玲珑奋全力舞起威风刀,刀刃上火焰怪啸着,照耀得黑夜山中片片闪亮!凶狞大汉步步进逼,玉玲珑死战不退,两边暗器如飞蝗密雨,全靠武天洪全力扫荡着,落在地上的暗器,已堆积得像两道小山,武天洪眼睁睁看着玉玲珑危险万状,却又分不出手去救。
突然一阵强烈无比的寒气,从武天洪左后面飞出,左面的暗器喷泉倏然停止,又是一道寒气打向右面,右面的暗器喷泉倏然息落,李玄鹦飞似的从玉玲珑头上越过,一双柔荑玉掌空中向凶狞大汉打去,砰!一声爆炸,迸出一团八九尺方圆的紫绿色烈焰,李玄鹦被震得中途落地,几乎落到玉玲珑的头上,那凶狞大汉一连十多个翻滚,玉玲珑追上一安息针,大汉七窍流血,气绝不动。
玉玲珑飞似地上前,把那白纸招贴取在手中。
回头看,武天洪把李玄鹦扶起,李玄鹦似乎受了伤。
玉玲珑疾奔回,扶着李玄鹦问道:“你怎样?不要紧吗?”
李玄鹦呻吟道:“我和那人对掌,中了他的毒掌,快给我安息针!”
玉玲珑抽一把十多根安息针,递到李玄鹦手中,李玄鹦把安息针接过去,马上精神好起来,笑道:“安息针能解一切剧毒,天心老儿回来了,他老人家说的。武大哥,你的黑马我也骑来了。”
武天洪惊魂甫定,摇头道:“好险好险!”
李玄鹦把安息针向全身按摩着,向玉玲珑道:“妹妹,你这一次真了不起呀!连枯松老道、九宫山雌鬼尼姑,都被你杀死,这都是为害十多年的黑道大魔头呀!从明天起,你的万儿还怕不震惊了江湖武林?”
玉玲珑憨笑着,又把八张白纸招贴取出来道:“姊姊你看,这几张纸,我以后嫁我不说了!”
武天洪大笑,问李玄鹦道:“你在江湖上很熟,还有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和这个凶狞大汉是谁?”
李玄鹦道:“这两个却不曾看见过,看样子,像是从青海、西藏来的,这一个恐怕是蓝煞掌崔宝田,那老者不知道。”又向玉玲珑笑道:“破了大别山,替你开庆功大会!”
武天洪笑道:“玉玲珑刚才一句话没有说完,她说她以后嫁了人,有了儿孙,这几张纸是传家之宝!”
玉玲珑藏到李玄鹦背后,吃吃地憨笑着,似乎承认武天洪猜得不错。
可是这几句话,却又引起李玄鹦内心中的暗暗感伤,她惨笑一下道:“不要乱讲,妹妹把那几根安息针拾回来,我们快去破第九关,第九关一破,就要去斗血蛊彭雪姑了。”
她说着,把手中的安息针仔细看了看,才看出来不是金银铜铁所造,不是玉石宝物磨成,像是什么药物炼好凝干而成的,却比钢铁还硬还锋锐,无怪能解毒。她都还给了玉玲珑。
玉玲珑收下道:“怪不得我从第三道过关时,两个人和一只土豹子,都中毒了,我没有中毒;我在山洞里睡觉,毒蛇近了我就死,原来安息针还能解毒呢!但是恐怕不能解蛊,要是能解蛊,我爷爷也不会回家去取玖灵丸了。”
她去把地上五根安息针拾了回来。
李玄鹦道:“天心老儿已经回来,和周老气正在救治玉蕊仙妃和石祥,叫我来接应你们,我骑了黑马,正好走玉玲珑的那条路来的,看见西峰坳镇上,枯松老道和夜游神的尸体,和一路关口的死强盗。”
玉玲珑问道:“姊,我向后一指,说史图南来了,你就去追,你追谁?”
李玄鹦笑道:“我追一个黑影,追上了,是舍妹,她侍奉家母的,来告诉我,家母决定去湖南武陵山。”
武天洪诧异道:“你还有个妹妹?”
李玄鹦点头道:“在南京浦口,被黄毛精用迷药捉去了我的替身,就是一个乡下老太太,和我妹妹李玄玉,她武功不在我以下,只是她绝不走进江湖。”
三人一路谈一路急走,武天洪笑道:“有三块玉了,李玄玉、玉玲珑、玉蕊仙妃,一块家玉,两块野玉!”
玉玲珑笑叱道:“什么野玉家玉?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你猜?”
武天洪道:“你爷爷天心老儿,天下谁人不知道?他老人家既然姓吴,你自然叫做吴玲珑,对不对?”
玉玲珑笑道:“乱讲,没有猜对!”
武天洪笑道:“李大姊硬叫我武天篷,我也硬叫你吴玲珑。”
这两句话,又引起李玄鹦的感伤,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变成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少女时代的一切兴趣,也都黯然消失“往事如烟”使她“不胜今昔之感”!她惨然笑道:“不谈这些,打算打算,怎样斗血蛊?她爷爷叫我带一粒玖灵丸来;一共三粒,两粒救治玉蕊仙妃和石祥,一粒给我带来了。”
她取出给武天洪、玉玲珑看,是胡桃大小的一粒黑色透明的硬球,微带麝香气味,果像黑色的玖玉。
三人走了一程,已到大别山最高处,东方微微透出鱼肚白,高山黎明,在这炎夏时季,仍然有些寒冷。
迎面一大汉拦路,却是那巨灵神。
这个一座小山似的巨人,一见李玄鹦,连忙拱手道:“既然是李帮主同来,我不敢拦阻,请过去吧!三位要往哪里去?”
李玄鹦冷冷道:“你怎么又回来替他们效力?”
巨灵神躬身道:“我被副山主拖回来的。以前在我家乡黄州,受到副山主一点恩,所以辞不脱,只好再回来。”
武天洪问道:“副山主是谁?”
李玄鹦代答道:“叫辣马鞭欧阳霹雳。”
巨灵神道:“副山主去九宫山,这大别山里没有人。”
玉玲珑问道:“彭雪姑呢?”
巨灵神道:“山主彭雪姑,接到大巴山的飞鸽传书,在半个月以前赶去大巴山了。”
武天洪三人一呆,血蛊在半个月以前,已经离开大别山,那么在霍山西门外客店附近所听到的“血淋儿”使石祥和玉蕊仙妃受重伤的,自然不是彭雪姑了。李玄鹦急问道:“大巴山为了什么事,用飞鸽传书把彭雪姑找回去?你知道吗?”
巨灵神答道:“是因为大巴山得到消息,四五十年没有出过大门的武林三圣,忽然都下山,云鹤散人离开八达岭南下,王屋山人也离开王屋山南下,铁崖丈人最后一个,也离开桐柏山北上,可是这三圣又不是相会,各人走各人的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因此大巴山把中蛊彭白姑,从熊耳山喊回去,把彭雪姑从大别山喊回去,要对付武林三圣。”
武天洪一听师父也离开了桐柏山出外,心中大诧,急问道:“真的吗?”
巨灵神答道:“大巴山来的飞鸽传书,那封信我看见的,就是这样说的。”
武天洪听说武林三圣都出山,十分之九定然是为了那可怕的“血淋儿”出世,九云龙所说“侠义元英王铁鹤,江湖浩劫血淋儿”把血淋儿和王铁鹤相提并论,也许血淋儿和三圣是死对头
玉玲珑忽然惊叫起来,急用手向西指道:“火起!”
武天洪、李玄鹦急望去,巨灵神也回头向西看,大约在七八里外,浓烟蔽天而起,浓烟下面,隐约看见烈焰开始飞舞起来,在这黎明之中,看来好不怕人!
巨灵神大惊道:“正是大别山总堂!”
正要转身奔去,李玄鹦喝道:“你不去!”
巨灵神忙止步,急问道:“为什么?”
李玄鹦厉声道:“大别山巢穴被摧毁,正副山主都不在,山下九关都被我们破掉,你这人怪有良心的,还不乘此时改邪归正?武林三圣都下山,大巴山的三尸神,还不灭亡?你定下心仔细想想看?”
巨灵神惘然道:“凭我一对狼牙棒,改邪归正,正派不容我!”
李玄鹦问道:“为什么?”
巨灵神把狼牙棒放在地上道:“请你们三位试试看,这狼牙棒是什么做的?”
玉玲珑伸手去取,巨灵神连忙喊道:“只能拿柄的中段!”
武天洪急看,原来手握的柄尾,外面都是刺针,想必有毒!玉玲珑小心地握着柄中段,一提起来,特别沉重,比浑钢铸成的还要重两三倍!玉玲珑道:“怎么这样重?”
巨灵神道:“这是铁的,里面空心,灌满了水银,水银比铁重得多多,这棒一打中人身上,水银从狼牙里震出来,迸到人皮肉里,全身到处窜走,一会工夫,就把人全身的皮整个剥下来,这样毒的兵器,我使惯了,正派谁肯容我?”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都心中暗吃一大惊!好歹毒的兵器!李玄鹦道:“你从他们的青龙帮里,来到我的青龙帮里,只要你不再为非作歹,我收你!”
巨灵神立刻跪下道:“我本来没有为非作歹,我就跟你吧!”
巨灵神跪在地上,和三人还一样高。
武天洪忙把巨灵神扶起,道:“我们都给你道喜,现在快领我们去总堂,看看是谁放的火!”
巨灵神、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四人一同向前疾奔总堂。
七八里路,顷刻就到,第一个看见的是玉蕊仙妃,又看见石祥,接着天心老儿,周老气都在,彼此相见,大喜欲狂!是石祥放的火!史图南、包振先、薛秋山,三人也从火场中奔到。
包振先急问武天洪道:“有一个杨海帆,武帮主认得吗?”
武天洪大惊道:“认得,怎样?”
包振先道:“我在这里做暗桩,听说有个杨海帆,独自一人攻打九宫山,这里副山主欧阳霹雳急去援救,这杨海帆是什么人?听说是武林三圣的徒弟?”
武天洪道:“不错,是云鹤散人的首座大弟子,是我的师哥。他从来不出山的,他一出山,那么武林三圣都出山的消息,不会假了!”周老气叹道:“武林三圣出了山,你们这一批是晚一辈的,又露了头角,老朽真是该封剑了!”
石祥大笑道:“周老伯三句不离封剑,我们又该拿话来气你!”
玉蕊仙妃问武天洪道:“师父不在家,我们往那里去呢?”
武天洪未及回答,玉玲珑喊道:“一同去破大巴山。”
天心老儿大约是对这女孩十分娇纵,听玉玲珑说出这句话,并不斥责,却哈哈笑起来。
李玄鹦向石祥瞥了一眼,向史图南笑道:“不破大巴山,你们南京永远不得出身”
玉玲珑拍手插口道:“对呀!”
周老气大怒,厉声道:“狂妄!”
玉蕊仙妃娇喊道:“不,都不要去大巴山!”
武天洪诧异问道:“什么意思?”
玉蕊仙妃高声道:“大家都回家封剑去吧!”
众人哄然大笑!
周老气咚的一拳捶胸口,哼着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李玄鹦忍住笑,向薛秋山道:“史图南、包振先和巨灵神,先跟我去,你快回南京,把孙副帮主也叫来,都在武陵山我家里会齐。”
石祥道:“顺便拜托问一问家师,去大巴山去不去?”
天心老儿道:“他一定不会去的。”
武天洪向二位老人请示道:“晚辈想赶去九宫山,要是能和家师兄杨海帆碰面,好向他确实打听一下,三圣是真出山不是?可以吗?”
玉玲珑抢到面前道:“武大哥,去九宫山,还是我当先锋!”
李玄鹦道:“二位老前辈,天快亮了,我们找一个地方,都坐下来商量一下,好吗?”
巨灵神道:“有地方,我带路。”
玉玲珑忽然回身飞奔,娇喊道:“你们先去,我还差一张纸呢!得找回来!”
原来到第九关,却没有拿到大白纸招贴。
巨灵神领众人到两里外一带房屋中,招牌还在,是大别山的外三堂,可是人已逃光。
众人入内坐下,玉玲珑也赶了回来,喜孜孜兴冲冲地,把九张白纸招贴,又陈列起来;最难得的是周老气,居然夸赞了几句。
巨灵神去张罗茶水饭食。
江湖英雄们,都是痛快干脆的性情,大家略略一谈,很快地就决定了,不像文人常会考虑太多,久议不决。大家的决定是这样武大洪不必去九宫山,去也不一定能遇见杨海帆,应该回桐柏山去,纵使铁崖丈人不在家,真的出山去了,也许会留下字条,吩咐事情。
武天洪和玉蕊仙妃,回桐柏山去后,顺路再去大洪山一趟,拜坊高二,向高二讨些治蛊的灵药,高二就是武林四奇酒色财气中的“色”从大洪山出来,再在七月十五以前,到四川夔府会齐。
李玄鹦带巨灵神和青龙帮的大将,回湖南武陵山,然后也在七月十五以前,到四川夔府。
天心老儿和周老气,久想去少林寺看看久别多年的掌门人贯瑜禅师,决定先去少林寺,顺便去洛阳安隆镖局,看看九云龙王泰,如果王泰肯参加破大巴山,就一同在七月十五以前到夔府。
这两位老人,带着石祥和玉玲珑。
玉玲珑本来不肯跟祖父,定要跟武天洪走,天心老儿要她赔偿失去的几根安息针,她只好跟祖父走。
商量决定了之后,酒饭来了,大家饱餐一顿,准备歇一天,黄昏后再上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忽然玉玲珑匆匆走进来,走到武天洪身旁,一手握着武天洪臂膀,向耳旁低声道:“武大哥,外面树林里躲着一个人,我问他,他说他就是杨海帆,浑身都是血,不肯进来,你去看看!”
武天洪听了,心中大惊,连忙跟玉玲珑奔出去,到屋后一带密林中,果然看见一个青年,血迹斑斑,已变成暗紫色,那人迎上来笑道:“武师弟,果真你在这里!”
正是杨海帆!武天洪连忙打扦,惊问道:“大哥没有受伤?”
杨海帆笑道:“这些血迹不是我受伤,是打九宫山的‘血染战袍红’,听这位小妹妹说,张琼也在,还有两位老前辈。愚兄这一副模样,不好进去,你有多的衣服给我换吗?”
武天洪介绍玉玲珑与杨海帆相见,道:“这大别山,就是她直破九道关的。大哥进来吧!见了大家再换衣服,我的衣服你穿不上身。”
杨海帆不肯,道:“这不像话!”
玉玲珑笑道:“你不进去,我喊他们出来迎接你。”
杨海帆慌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进去就是了。”
武天洪和玉玲珑,领杨海帆进入屋内,和众人相见,其中只有玉蕊仙妃是师兄妹,彼此素识;杨海帆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都是初次见面。
众人见这杨海帆:方面大耳,虎目剑眉,鼻直口方,腰细膀阔,一派英雄之气,又有一种光明正大的风度。
杨海帆向大家报告:武林三圣,确实听到传说“血淋儿出世了”专为此下山,亲自打听踪迹消息,预定八月十五中秋节,在江西庐山会面。因此杨海帆到这里来,把庐山附近的黑道绿林,先肃清一下,就在庐山布置三圣的行馆。他破九宫山之后,这里大别山的副山主,辣马鞭欧阳霹雳又去救,他和欧阳霹雳苦战了一天一夜,才把欧阳霹雳打败。他又赶到大别山来,到了大别山,看见已被人破了,火在烧房子,他不知是什么人破的,因此在附近观看动静。
武天洪把自己的经过略说一遍,当着众人,没有提玉蕊仙妃失去云笈七签剑悟中册之事,一直说到大家要去破大巴山的三尸神——彭清姑、白姑、雪姑。
杨海帆听说要去破三尸神,口头上虽没有说什么,面上却显得十分骇愕的神色。
大家谈了谏,都歇了。只有武天洪和玉蕊仙妃二人,和久未见面的杨海帆师哥来叙旧,玉蕊仙妃向巨灵神讨得两身适合的衣服,都是大别山匪徒逃走后所遗下的,给杨海帆换了。
杨海帆道:“凭你们这些人,要想去大巴山破三尸神,那简直是飞蛾扑火,自焚其身。三师叔王屋山人的门下,徐竹年三师弟,你俩人是认识的,他对江湖武林十分熟悉。这次愚兄下山,先到徐竹年家去,向他请教请教。据徐竹年说:武林三绝四奇,固然是当今无出其右的高手,但是要和三尸神斗一斗,恐怕要三绝合起来,可以和老二中蛊彭白姑打个平手,四奇合起来,可以斗一斗老大上蛊彭清姑。你想辣马鞭欧阳霹雳,不过是老三血蛊彭雪姑的一个属下,愚兄苦斗他一天一夜,仅仅能把他打败,还取不了他的性命,属下已经这样。
上面主人可想而知,何况三尸神又都在大巴山聚会?”
武天洪问道:“三尸神究竟厉害在哪里?徐竹年对大哥说了吗?”
杨海帆道:“说过的,说得很清楚。这些事,全都是李玄鹦引起来的。李玄鹦在熊耳山,当了青龙帮主,要把青龙帮改邪归正。她大师哥黄景,就是黄毛精,就反出青龙帮,在大巴山另立了个青龙帮。”
玉蕊仙妃道:“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说三尸神呀!”
杨海帆道:“李玄鹦这人,另得异人传授,武功莫测高深,表面上她不如黄毛精,但黄毛精实在怕她,因此黄毛精就把‘一母三姑’请来做靠山。琼妹知道‘一母三姑’吗?”
玉蕊仙妃道:“三姑就是三尸神,一母还不知道!”
杨海帆继续道:“四川西北部,接近青海的松潘一带,属于蛮荒野僻之地,人迹罕至,就有一母三姑在那里边修炼成气候,这‘一母’是什么人?到今天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三姑就被黄毛精请出来了。两年前,三姑已经出来一次,又回松潘的。自从两年前出来一次,马上就被江湖黑道上,尊为黑道三圣。据三弟徐竹年说:这三姑的武功,也只有我们武林三圣,勉强能够胜得了;像巨灵神这种人,在贵州曾经独霸西南,遇见中蛊彭白姑,彭白姑一咳嗽,就把巨灵神咳得一翻滚”
玉蕊仙妃大笑道:“哪里有这种事?”
杨海帆慎重地说:“不可不信啊!我看你们”
玉蕊仙妃伸手拦住道:“大哥不要再说下去了,尽是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们七月十五去破大巴山,破不了,八月十五回庐山来见三圣,硬把三圣都讹了去,还怕大巴山不变成大巴海?”
武天洪也道:“大哥太慎重了,你要知道三姑为什么在大巴山聚会?也正是怕我们三圣,一听到三圣重复出山,就慌得用飞鸽传书,把中蛊血蛊两个喊回去。你想,三神既然这样怕三圣,那我们也就不怕三尸神了,是不是?”
杨海帆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三尸神因为不知道三圣都住在些什么地方,找不到;如今一听说三圣又出山了,三尸神是想乘这机会,一举摧灭三圣啊!”玉蕊仙妃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们去是去定了!不过也要先回桐柏山一下,看我师父留下什么话没有?大哥你呢?”
杨海帆道:“好在桐柏山离这里不远,我陪你们去桐柏山一下,然后回来到庐山,替三圣准备行馆。”
武天洪忽然惊骇道:“我师父决没有出山,你说我师父又出山了,那是不可信的;万一我师父果真出山了,那我们桐柏山家中,一定发生了突然的大变故!大哥,有谁亲眼看见我师父出山的吗?”
杨海帆道:“徐竹年在河南看见的。”
玉蕊仙妃惊道:“我天洪师哥自来料事如神,咱们快回桐柏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