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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龙珠道:“你要三宫主取下面具,给我看看。”
江寒青听了一呆,为难道:“这个只怕”
朱龙珠道:“我又不是叫你脱下她的面具,你为难什么?她要是不肯答应,解药也就不用给她了。”
江寒青道:“好吧,在下就这么和她说去。”
说完,回身往江边走去。”
朱龙珠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
李维能、管天发眼看两人边走边说,似在争论什么,依了李维能,早就要过去劝说。
还是管天发把他劝住了,说朱龙珠是个生性倔强的人,多劝,反而会把事情弄僵。
此时一见两人又走了回来,心知江寒青已经把她说服了。
李维能微微一笑低声道:“管兄果然料事如神。”
管天发道:“兄弟也只是猜测罢了。”
三宫主已等得不耐,从青铜面具两个眼孔中射出两道冷峻的光芒,沉声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江寒青脸上微微一热,抱拳道:“朱姑娘已经答应了。”
三宫主冷声道:“解药呢?”
江寒青道:“解药已经交给在下了。”
三宫主道:“那你就交给我。”
江寒青目光一抬,歉然道:“只是朱姑娘还有一个附带的条件。”
三宫主轻哼道:“是不是我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不让你交出解药?”
江寒青道:“朱姑娘确实是如此交待在下。”
三宫主道:“她说的是什么条件?”
江寒青道:“朱姑娘只要三宫主取下面具,给她看看。”
三宫主道:“你也向她保证我一定取下面具么?”
江寒青道:“这个倒没有。”
三宫主道:“那很好,你曾向我保证过,一定交出解药,你即没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取下面具,我纵然不取下面具,你也该把解药交出来了。”
江寒青听得直皱眉,心道:“这两个女子,词锋都有这等犀利,当真是保人难做了。”
一面迟疑的道:“这个”
三宫主寒星般的目光,直注在江寒青脸上,问道:“这个对你又有什么为难?”
江寒青道:“这是朱姑娘唯一的条件,在下只是充当中人,传达双方意见,三宫主若是不肯答应,解药虽在在下手里,那就不便交出来了。”
三宫主冷冷一哼道:“你倒很听她的话。”
口风一转,接着说道:“你也替我告诉她,她一定要我取下面具,才肯交出解药,错过今晚,我不会放过她的。只要落到我手里,说不定,我会在她脸上划上几剑。”
朱龙珠大声道:“江二公子,你也给我告诉她,我非要她取下面具来不可,错过今晚,再遇上我,不会有人替求解药了。”
两人明明面对面说话,却偏要江寒青给她们传话。
管天发望了李维能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三宫主道:“江二公子,你先把解药拿来,我答应了。”
江寒青听她答应,正待把磁瓶朝三宫主递去。
朱龙珠喝道:“且慢,你相信她一定肯取下面具来么?”
江寒青道:“三宫主既已答应,自然作数了。”
朱龙珠道:“你能保证么?”
江寒青道:“方才三宫主仅凭在下一言,就先解开了姑娘穴道,三宫主说出来的话,在下自可保证。”
三宫主轻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该先取下来了。”
说完,双手轻轻一托,从头脸上取下了青铜面具。
她这一取下面具,虽在黑夜,但在场之人,都是内功精纯,目能夜视之人,依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但见她绾在头上的青丝,随着青铜面具的脱下而披散下来,同时也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孔。
尽管她绷紧着脸,好像罩了一层薄薄的秋霜。
但那微翘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挺直的鼻子,红菱般的嘴唇,无一不生得匀称而动人。
这是一张年轻、美丽、成熟、闪发着光彩的少女的脸孔,只要是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她一眼。
五凤门三宫主是女的,管天发、李维能早就知道了,但绝没想到三宫主竟然会生的这般年轻美丽。
此情此景,倒有八个现成的字,可以来形容她,那就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朱龙珠看得一呆,冷哼道:“你果然是个女子。”
敢情她本来还不知道三宫主是女的,只是心中有此疑窦。
如今看了她面貌,才证实了。
三宫主冷竣目光,望了朱龙珠一眼,伸手理理被风吹乱了的鬓发,双手托着青铜面具,缓缓戴上,冷声道:“我是女子,又怎么样?”
朱龙珠狠狠地横了江寒青一眼,哼道:“难怪他肯帮着你说话了,哼!”重重地哼了一声,跺跺脚,转身疾奔而去。
江寒青没想到会突然着恼,负气而去,一时望着她奔去的背影发楞,自然没有出言劝阻。
李维能、管天发也不好相劝,只得任由她离去。
三宫主冷冷一笑,转脸朝江寒青道:“她好像怪我是女子呢。”
江寒青道:“朱姑娘是怪在下不该保证她交出解药来的。”
三宫主轻哼道:“她是恨你!”
接着缓缓说道:“一个人有人恨他,也是好事。”
江寒青把手中磁瓶,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解药,三宫主请收下了。”
早有拿云接了过去,送到三宫主面前。
三宫主接到手中,打开瓶塞,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用指甲挑了少许,弹到鄢飞琼鼻孔之中。
然后又把药瓶交给拿云,吩咐道:“你要郭护法给每人鼻孔上抹上一些就好。”
拿云把药瓶交给了郭延寿,一面问道:“三宫主,她使的是什么毒,竟有这等厉害?”
三宫主道:“她使的是无形之毒,想不到她年纪不大,在用毒上,造诣已是相当精深”
说话之时,郭延寿已把解药分别给众人抹了。
鄢飞琼打了一个喷嚏,首先睁开眼来。
捉月喜道:“好了,五宫主醒活来了。”
江寒青听得暗暗忖道:“鄢飞琼果然是他们的五宫主。”
鄢飞琼翻身坐起,一眼看到江寒青,不觉粉脸一沉,哼道:“好啊,江寒青,又是你和我们作对。”
一手迅速的拿起长剑,正待朝江寒青刺去。
三宫主喝道:“五妹住手。”
鄢飞琼握着宝剑,恨声道:“我要伸量伸量他剑上功夫。”
三宫主道:“五妹不许胡闹。”
这时非镜、玄镜,和一干贼党,全都打着喷嚏,纷纷清醒过来。
非镜和尚白胖的脸上,飞过一丝阴毒之色,目光掠过江寒青等三人,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在此,不知那女施主到哪里去了?”
李维能手摇招扇,冷声道:“本公子怎知她去了哪里?”
非镜和尚依然含笑道:“那位女施主和三位不是一起的么?”
李维能冷哼道:“就算是一起的,你又待如何?”
玄镜和尚干笑一声,接口道:“那就最好不过,那位女施主走了,三位施主仍然留在这里,女施主那笔帐,转到三位施主身上,总可以吧!”
他说话之时,手指朝向李维能指指点点地比划着手势。
突听江寒青大喝一声,劈空一掌,朝玄镜和尚击了过去。
李维能也及时警觉,目光一注,喝道:“好个贼秃,你敢在说话之时,暗施毒手?”
玄镜和尚只觉一股暗劲,发如迅雷,直向自己身前撞来,再想退让,已是不及,不得不挥掌硬接。
但听“蓬”的一声,玄镜和尚上身晃动,后退半步,江寒青却连退了两步之多。
李维能“豁”的一声,打开摺扇,朝玄镜和尚一指,喝道:“你是非镜,还是玄镜。”
玄镜和尚道:“贫僧玄镜。”
李维能冷笑道:“难怪你出手就用阴极指偷袭在下了。”
玄镜和尚道:“施主手持摺扇,莫非是千秋庄李少庄主?”
李维能道:“本公子正是李维能。”
玄镜和尚目光转到江寒青身上,问道:“这位呢,大概是金陵江二公子了?”
江寒青道:“不错,正是在下。”
非镜和尚突然失笑一声,合十道:“贫僧久仰了。哈哈,前次二公子乔装黑旗令主,宠临寒刹,贫僧已经失之交臂,今晚何幸,得脂丰采,正好向江二公子多多领教。”
随着话声,人已欺近过去。
三宫主冷峻地喝道:“两位大师。”
非镜、玄镜同时合十道:“三宫主有何吩咐?”
三宫主宽袍大袖,戴着青铜面具,站立在中央,确有一股慑人威仪,有谁看的出,她竟是个又娇又美的少女?
此时只见她目光转动,徐徐说道:“本座和江二公子有约在先,今晚之事,到此为止,大家回船去吧!”
非镜和尚听了一怔道:“二宫主临行时,一再交待,决不能轻易放过此人。”
江寒青剑眉一剔,朗朗笑道:“江某就在此地,大和尚不妨上来试试。”
三宫主从青铜面具中,闪过两点寒星,横了江寒青一眼,意思似乎是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一面却以冷峻口气说道:“朱潜的女儿暗中施展无形之毒,把咱们所有的人,全都毒翻过去。最后本座虽已把她制住,却是不肯交出解药,后来经二公子一口承诺,先放了姓朱的女子,再交出解药。本座既已接受了此一条件,今晚自然不能再和人家动手了。”
玄镜和尚道:“只是这江二公子,乃是大宫主金令缉拿的人。”
三宫主道:“这个我知道,但事有缓急轻重,通权达变之分。今晚此一行动,既由本座负责指挥,大师不必多言。”
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脸去,冷喝道:“郭护法,你要大家都回到船上,即刻启锚。”
郭延寿躬身领命道:“属下遵令。”
他迅速地从大袖中取出一面绿色三角小旗,临风一展,还没开口!
突然间,一声冷冷的轻哼,传了过来!
这声轻哼,声音不响,但水滩上所有的人,全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的转脸朝声音来处看去。
但见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文士。
青衫玉带,腰悬长剑,夜风之中,衣带飘然,看去一派斯文。
这人正是数天前在小庙中见过的五凤门二宫主,江寒青自然一眼就认得出来!
心下暗暗皱了下眉,一面朝李维能,管天发二人低声道:“他们二宫主到了。”
话声甫落,但见山麓间又有三道人影,飞掠赶来。
这三人,江寒青也全都认得,那是紫旗今主潘延年、白旗令主陆翔云、青旗令主司徒兰。
非镜和尚一见二宫主赶到,不觉呵呵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宫主来得正好。”
三宫主施了一礼,冷声道:“二师兄也赶来了?”
二宫主飘然行来,微笑道:“我是放心不下,才赶来的。”
寒星般的目光,迅速一扫,朝江寒青拱拱手笑道:“江二公子果然在此,这二位大概是千秋庄李少庄主,和南江府的管总管了?”
李维能哼道:“阁下说对了。”
二宫主哈哈一笑道:“幸会,幸会,兄弟今晚那就不虚此行了。”
李维能看他身材瘦小,白脸无须,心中暗道:“江兄把他说的剑术无双,我倒不信此人有多大能耐,待会非斗他一斗不可!”
心念转动,不觉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阁下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二宫主似是丝毫没把李维能放在眼里,闻言只是淡淡的道:“也可以这么说。”
目光一下转到了管天发身上,问道:“本座听说促成武林四大世家,在金陵结盟,都是出于管总管的策划,不知确否?”
管天发笑道:“贵门倔起江湖第一步就是企图攫取武林四大世家有识之士,谁都看得出来,即使没有管某策划,武林四大世家洞烛研究,也会联合起来,一致抗暴,这是必然的趋势。”
二宫主轻嘿一声,目光转动,又道:“天风道人和毒叟朱潜,不是也来了么?怎么不见?”
江寒青朗笑道:“五凤门耳目灵通,但这回二宫主似乎失算了。”
二宫主目中寒芒飞闪,问道:“本座如何失算?”
江寒青道:“天风道长和朱老前辈昨晚就走了。”
二宫主听了一怔,接着冷笑道:“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那是说李光智也不在此地了。”
李维能怒哼道:“家父根本就没有来。”
江寒青道:“二宫主说错了,这是调虎离山,并非金蝉脱壳。”
二宫主一怔,道:“何谓调虎离山?”
江寒青潇洒一笑,抬头望望天空,自言自语的道:“此刻二更已过,已经快三更了。”
二宫主冷晒道:“你们还有后援未到么?”
江寒青笑道:“那倒不是,如果二宫主此刻坐镇圣果寺,倒可和天风道长、朱老前辈二位遇上了。”
二宫主双目中寒光暴射,问道:“他们去圣果寺作甚?”
江寒青悠闲的道:“犁庭扫穴。”
非镜和尚听很大急,尖声道:“他们敢动圣果寺一草一木,佛爷管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维能朗笑道:“动也已经动了,大和尚光说狠话,又有何用?”
二宫主沉着说道:“大师不用心急,咱们先收拾了这几个小辈,谅天风贼道和那朱潜,也逃不到天边去。”
管天发听出他口气不对,心中暗暗焦急,忖道:“单堂主曾说过了桐庐,自会有人接应,怎么还不见接应的人呢?”
李维能招扇一指,大笑道:“阁下大概是依仗人多,想和咱们动手了?”
二宫主微晒道:“不错,三位愿意束手成擒,还是意图顽抗?”
江寒青剑眉一轩,凛然道:“二宫主大概是冲着在下而来,在下自当领教高招。”
二宫主豁然笑道:“江二公子说对了,你假冒刘景升,学了本门三招剑法,纵然是天涯海角,本门也非追回你武功不可。”
江寒青道:“不用天涯海角,在下就在此地,二宫主要如何动手,悉听尊便。”
李维能摺扇一摆,朗声道:“江兄,今晚之事,兄弟多少也有一份,兄弟想起此机会,领教下五凤门二宫主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艺,这一仗,还是让给兄弟打个头阵如何?”
玄镜和尚阴森一笑道:“李少庄主有意出手,贫袖当得奉陪。”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三宫主站在一旁,已有好久没有开口,此时忍不住冷声喝道:“且慢!”
突然转过脸去,朝二宫主叫道:“二师兄。”
二宫主道:“三妹有什么事?”
三宫主道:“今晚行动,是由二师兄主持,还是仍由小妹负责?”
二宫主听了一呆,笑道:“咱们说好是由三妹主持,自然仍由三妹主持了。”
三宫主道:“二师兄来时,是否看到小妹已经传下令去?”
二宫主道:“小兄看到了。”
三宫主道:“好,那么咱们可以回去了。”
二宫主道:“咱们今晚的任务”
三宫主不待他说下去,截着道:“第一,仙人掌李光智根本不在船上,至于第二件事,今晚也不便执行,所以小妹下令,要大家回去。”
她口中的“第二件事”不用明说,也可以猜想得到,那自然是追回江寒青武功了。
二宫主面情冷漠,徐徐说道:“但他”
他言中之意,自是说:“但他是本门公敌。”或者说:“但他是本门必须追回武功的人。”
但他只说了两个字。
三宫主又截着他话头,说道:“小妹知道。”
她说的语气,极冷极硬!
接着问道:“二师兄知不知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宫主道:“小兄并不清楚。”
三宫主道:“咱们赶来之时,这两艘船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毒叟朱潜的女儿,她用无形之毒,把咱们的人全毒翻了,包括五师妹和两位护法在内。”
二宫主脸色激变,道:“有这等事?”
非镜和尚讷讷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三宫主不畏奇毒,贫僧可没有这样功力。”
三宫主道:“大师好说,我也只是仗着一身服装,可以辟毒罢了。”
接着又转身朝二宫主说道:“小妹虽以‘无相神针’制住了朱潜的女儿,但她身上必然另有奇毒,她不肯交出解药,就算制住了她,小妹也无法取到解药”
江寒青说道:“原来你是怕朱姑娘身上有毒,才不敢动她,这就难怪朱姑娘敢夸大口,说你们把她擒去,一个也休想活命。”
二宫主颔首道:“这倒不错,毒叟朱潜,在江湖上无人能走近他三尺之内。”
三宫主道:“后来江二公子和李少庄主三位赶来,答应劝她交出解药,今晚这场过节,就此揭过,小妹才下令回去的。”
二宫主点点头,然后目光一抬,朝江寒青抱抱拳道:“江二公子说服毒叟的女儿,交出解药,这份盛情,在下这里谢了。”
江寒青还了一礼,道:“二宫主不用客气。”
二宫主敞笑一声,目中寒芒飞闪,接道:“江二公子纵然有赐药之惠,但你偷学了师门三招不传之秘的剑法,大宫主传下金凤令,严饬在下务必追回二公子武功,今晚既和江二公子相遇,倒教在下为难了。”
江寒青潇洒一笑道:“二宫主毋须为难,江某方才已经说过,阁下要如何动手,悉听尊便。”
三宫主拦道:“不成,我说过今晚这场过节,已经揭开,谁也不能再动手了。”
二宫主大笑道:“三师妹这话并无矛盾,你答应揭开的乃是今晚这场过节,但小兄和江二公子算的,该说是旧帐了。”
三宫主愤然道:“不成,我主持江南总分坛,总不能言出无信,何况二师兄也承认今晚行动,仍由小妹负责,我答应过今晚双方揭开,应该各自收兵,二师兄坚持要在今晚动手,那是不给小妹面子了。”
二宫主道:“小兄不是不给三妹面子,实因江寒青乃是金凤令严令追缉之人,小兄遇上了,若是轻易放过,小兄岂不是背上了纵敌的罪名?”
三宫主呆了一呆,气道:“我不管,二师兄既然不给小妹面子,小妹只好先走了。”话声一落,冷喝道:“郭护法,你还不传下令去,立即开船?”
原来郭延寿看到二宫主赶到,手中虽是执着令旗,却不曾传下令去,因此一干贼党,也仍然停留在水滩之上。
此时听到三宫主的喝声,郭延寿赶忙躬身应了声“是”手中小旗向空中一展,沉喝道:“三宫主有令,大家立即上船。”
二十几名黑衣汉子,轰应一声,纷纷胡港口奔去。
三宫主呛的一声,掣出佩剑,朝身边拿云递去,吩咐道:“今晚随我同来之人。若敢违我绿风令的,一律给我格杀勿论。”
话声一落,一手拉起鄢飞琼,低声道:“五妹,我们走。”
紫旗令主潘延年和白旗令主陆翔云、青旗令主司徒兰,因自己三人虽是江南总分坛的人,但此刻他们是随二师叔来的,不好跟上船去,正感为难!
二宫主回头笑道:“你们快去吧,别叫三师叔把气出在你们头上。”
三人躬身领命,也匆匆上了大船。
江寒青自然知道,三宫主是怕自己不是二宫主的对手,才坚持今晚双方不能动手,而且故作负气,把所有的人带走。
老实说,自己确也不是二宫主的敌手,如果再加上非镜和尚等人,自己三人今晚,实是凶多吉少
心念转动,一时不禁对三宫主生出感激之念。
目送她转身离去之际,突听身边传来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当心他第三招‘凤翥鸾回’!”
“风翥鸾回”!
江寒青低低的在心里念了一句,忖道:“不错,‘天风三式’的第三招‘凤翥鸾回’,自己确实无法抵挡得住。”
大部分的人走了,但风暴并未过去。
相反的,未来这一场拚搏,也许更凶险、更激烈,但目前这一刻,却是宁静的。
松涛破空,江涛拍岸!
二宫主突然仰天长叹,一双冷竣的目光,寒星迸射,缓缓投注到江寒青的脸上,冷声道:“不战屈人兵,江寒青,你果然有一手!”
李维能剑眉剔动,招扇一指,冷声道:“你笑什么?要动手,本公子当得奉陪。”
江寒青叫道:“李兄”
李维能回头道:“江兄不用多说,咱们早已讲好了,这头一阵,由兄弟领教领教他们五凤门的绝艺。”
目光一抬,神色傲慢地朝二宫主喝道:“阁下还等什么?”
二宫主似是大为愠怒,脸色候地一沉,其寒如冰,怒哼道:“过来,我倒要看看你神扇子门下,学了些什么?”
李维能听他提到师傅,不禁大怒,冷喝道:“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话声一顿,目注二宫主又道:“阁下还不亮剑?”
二宫主冷晒道:“你只管发招,本座到了该亮剑的时候,自会亮剑。”
李维能目射寒星,冷峻地道:“本公子从未见过这等狂妄自大的人。”
摺扇递前一指,喝道:“阁下小心,本公子要出手了。”
这一出手,就立使杀着,招扇一晃,三点扇影,品字形直射面门。
二宫主潇洒地站着,既未拔剑,也未闪避,只是任由那三点扇影,飞射而来。
三点扇影飞到二宫主面前尺许光景,突然“豁”的一声,招扇打开,一道半月形的扇形,快逾闪电,从二宫主胸膛直划而下!
这一记若是被他划上,怕不立时刻胸开腹,死于非命?
但就在他招扇豁然打开之际,只听二宫主一声冷笑,寒光乍闪,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轻响!
李维能摺扇被二宫主剑尖一挑,震得双脚离地,身不由己地后退出三步。
二宫主并未追击,长剑停在胸前,冷冷的道:“你站稳了再动手不迟。”
李维能第一招上,就被人家举手之间,震退了三步,已觉脸上无光。
二宫主的这句话,更说的尖刻,一时但觉热血如沸,一张俊脸,气得发白,大声喝道:“你再接本公子几招。”
身形一晃而至,手中招扇一紧,快如雨点,一连攻出五招。
二宫主抡剑一挥,又是一阵叮叮轻响,李维能攻去的扇招,尽为剑光震荡开去。
二宫主冷冷说道:“神扇子名动武林,难道只传给你这么几手?”
李维能气得双目通红,愤愤的道:“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本公子和你拼了。”
扇影错落,急攻过去。
二宫主冷笑道:“神扇子门下,使扇子还不是我对手,使剑成么?叫你师父来,还差不多!”
突听得一个苍老声音,呵呵一笑道:“贫道早就来了。”
但见星月之下,正有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飘然行来。
李维能一眼看到师傅,心中又惊又喜,慌忙弃去手中长剑,拜倒地上,说道:“弟子无能,辱没了你老人家。”
神扇子呵呵笑道:“起来,起来,这个怪你不得,你们遇上了鱼姥门下,想那鱼姥,神功通玄,昔年除了东海双仙,又服过谁来,为师这点能耐,自然不在二宫主眼里了。”
二宫主脸色连变,双目打量着神扇子,冷冷说道:“你就是神扇子么?”
神扇子呵呵笑道:“俗语说得好,打了小的,就有老的出来,小徒蒙二宫主教训了,贫道能不出来么?”
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柄摺扇,递给了李维能,一面说道:“拿去,以后出手,劲须含蓄,力须中虚,才不会被人家震飞出去了。”
这构摺扇,正是李维能脱手飞出的那柄,敢情在飞出之时,被老道接去了。
李维能唯唯应是,双手接过摺扇。
二宫主嘿道:“你要和我动手?”
神扇子道:“能不动手,自然更好。”
二宫主冷冷道:“那你就带着徒弟走吧!”
神扇子打了个稽首道:“二宫主说得极是,贫道只等二宫主一言,立时就走。”
二宫主道:“你等我什么话?”
神扇子手持黄须,呵呵笑道:“二宫主在小徒面前,一再提到贫道。向贫道陪个礼,总是应该的吧?”
这话出口,李维能笑了!
二宫主变了脸色,冷嘿道:“神扇子三个字,还唬不倒人,你当我怕你了么?”
神扇子道:“不怕,但贫道也未必怕了五凤门。”
二宫主冷峻的道:“很好,江湖上本来就是胜者为强,咱们就在兵刃上分个高低,最是公平不过。”
神扇子双目寒光电射,洪声笑道:“二宫主此言,正合我老道心意。”
神扇子动了真火,目中渐渐射出金光,沉喝道:“无知小辈,你别以为仗着鱼姥几手剑法,就可目空四海,贫道今晚不教你识得厉害,还当天下无人了。”
二宫主脸色铁青,手中长剑一指,冷笑道:“多言无益,神扇子,你可以发招了。”
神扇子“豁”的一声,两尺长的铁骨招扇,瞬即打了开来,沉笑道:“不错,贫道一生从不让人,你小心了!”
喝声出口,手腕一扬,一柄巨大扇子,直向二宫主当头扇下!
这一下当真有如乌云盖顶,一团强猛罡风,从天而降!
刹那间,砂飞石走,旋转成柱,声势好不惊人!
罡风还未卷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暗流,已经汹涌过来!
二宫主心头暗暗一惊,不敢硬接,身形闪动,横移数尺,挥手一剑,横扫而出。
他虽然横移数尺,避开风势,但一袭青衫,还是被风吹的猎猎狂飞!
“当!”
两人之间,传出一声金铁大震!
神扇子半月形的招扇,倏然一拢,架开二宫主剑势,一点扇影,快若流星,朝二宫主的咽喉点到。
“当!”又是一声金铁大震!
二宫主被神扇子架开的长剑,闪电般收回,使了一记“一心朝天”同样地拔开了神扇子的扇头。
这两声剑扇交击发出来的金铁狂鸣,快得几乎是同时传出,两人出手之快,的确是武林罕见!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双方已互拆两招,各无破绽,人影一合倏分,相距大半丈,屹立相峙!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两人各有所长,恰好扯平,打到三十余招,依然势均力敌,依然不分胜负。
只听二宫主冷冷的道:“盛名久著的神扇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神扇子大笑道:“二宫主有什么压箱子的绝招,只管施展,看看贫道是否接得下来?”
两人说话之时,不约而同地手上一紧,招法随着大变。
眼看两人又战了二十余招,蓦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连续响起!
“当”!“当”!“当”!“当”!
漫天扇影,耀目银虹,同时收敛,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江寒青、李维能等三人,都不禁猛吃一掠。
定睛瞧去,只见二宫主手抱长剑,身不由主地一连后退了三步,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神扇子虽是站立原地,但左肩道袍,已被剑锋划破,双目微阖,紧闭着嘴唇,似是也耗损了不少真力。
二宫主突然冷笑一声,双足一点,一影朗然飞起,化作一道青芒,直射过去!
神扇子大笑道:“来得好!”手中铁扇迎着挥出!
“当”
剑扇交击,又是一声金铁大震!
双方势道均快,江寒青等三人,只见两人在空中接,但听“拍”的一声脆响,人影乍然分开,其中一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般飞摔出去。
两人在空中瞬息之间,杀机变化,胜败形势,全盘转变!
李维能没看清楚飞摔出去的是师父?还是二宫主?一颗心也几乎涌到喉头,直跳出来!
就在此时,突听神扇子响起一声嘹亮的长笑,说道:“你现在总该知道神扇子不是徒有虚名了吧?”
这是胜利之声!光听这句话的口气,就可知道落败的不是神扇子了。
李维能心头狂喜,急忙定睛瞧去,但见师父长发披散,右手袍袖也破裂了一大截,手摇铁扇,仰天长笑。
再看二宫主被师父一扇摔出去一二丈远,落在地上,虽未跌坐下去,但手中长剑,已经齐中断折!
奇怪的那半截剑尖,却钉在二宫主左肩之上,鲜血涔涔而下,湿透了他整只衣袖!
二宫主竟然未把剑尖起下,只是双目微阖,凝立不动。
显然,他在这一招上。吃了大亏,敢情还伤得不轻!他此刻正在调息运功,连半截剑尖钉在肩上,都是无暇去拔。
过了半晌,二宫主才缓缓睁目,伸手拔出剑尖,往地上一掷,冷笑道:“神扇子,你记着,这一扇之赐,不出三月,本座会要你偿还的。”
神扇子这一阵工夫,已经绾起道鬓,大笑道:“贫道随时候教。”
二宫主目光冷,望了江寒青一眼,道:“江寒青,你也莫得意,天涯海角,五凤门自会有人追回你武功的。”
江寒青朗笑道:“二宫主放心,在下还不至于隐姓埋名,逃避你们五凤门。”
二宫主冷嘿一声:“很好。”
转身纵起,几个起落,便已掠出十数丈。
神扇微微地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飞凤剑法’果然如此厉害,贫道今晚差点就折在他剑下了。”
李维能道:“师父,难道‘飞凤剑法’,就没有人能破了么?”
神扇子苦笑道:“当年连九大门派的高手,都败在她一招之下,据说只有一位无名老者,在她剑下走出两招,但一身连中了十数处剑伤,那时,江湖上简直可以说无人能敌,大家都尊称她太上鱼姥。”
江寒青心中暗想:“太上鱼姥,这名称倒是别致得很。”
只听神扇子续道:“直到第三年,鱼姥忽然在江湖上消声匿迹,从此不知去向,大家初时还纷纷猜测,后来有人传出消息,说她败在一双青年男女的剑下。”
管天发忍不住问道:“那就是东海双仙么?”
神扇子颔首道:“不错,据江湖传说。这两人自称家住东海,男的丰神俊逸,女的仪态万千,望之真似神仙中人,大家因不知两人来历,就以东海双仙相称。”
李维能道:“师父,那鱼姥败在东海双仙手下,就没有再在江湖上露面么?”
神扇子道:“三十年来,江湖上不曾再见过她的踪影。”
接着叹口气道:“唉!此事果然不出谷主所料,要不然,贫道和竹剑先生,也不会应邀出山了”
说到这里,忽然呵呵一笑,道:“时间已晚,你们也该回舱休息了,贫道只要在这里坐息一回就好。”
说完,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三人悄悄退出,各自回船。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等大家起来,发现神扇子已经走了。
船只已经缓缓驶离窄溪港湾,朝大江驶去。
大家知道楚管事奉命送他们上流香谷去的,但却不知道流香谷究竟在何处?他们没有问,楚管事也没有说。
管天发坐在几旁,忽然回过头来,看到楚管事手中拿着一个纸卷,站在门口,脸上似有焦急之色。
这就悄悄起身,迎了过来问道:“楚兄,有什么事吗?”
楚管事慌忙躬身道:“是,是,小的刚才接到单堂主飞鸽传书,特地送来请管爷过目。”
说完,双手把卷纸递上。
管天发接过卷,微微皱眉说道:“单堂主飞鸽传书,必有紧要之事,莫非”说话之时,随手打开纸卷。
只见上面写着:“据报朱潜令嫒,在桐庐附近失踪,可能已落入敌手,见字立即回航桐庐,并央江、李二位世兄协助寻访为要。”
下面没有具名,只写了一个草书的“单”字,那自然是单晓天了。
管天发看完字条,抬目问道:“楚兄是否已经吩咐水手回航了么。”
楚管事道:“没有,小的特来向管爷请示的。”
管天发点头道:“如此就好,水路上说不定有对方的眼线,咱们不能露了行迹。”
楚管事为难道:“单堂主命小的立即回航桐庐”
管天发道:“此事容兄弟和二位公子磋商了,再作决定,楚兄只管放心。”
楚管事道:“小的自然听凭管爷作主。”
管天发略作沉吟,然后问道:“此地已是什么地方了?”
楚管事回答道:“这里是七里龙,再过去就是严州了。”
管天发点点头道:“咱们就到严州停泊好了。”
楚管事道:“咱们不赶去桐庐么!”
管天发微微一笑,附着他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楚管事面有喜色,唯唯应“是”立即退出舱去。
管天发回到船中,含笑说道:“二位公子,不用下棋了。”
李维能回头道:“管兄发现了什么?”
管天发道:“朱姑娘在桐庐附近失踪,只怕已落在五凤门手里了。”
管天发道:“咱们目前,还不能确定姑娘是否已落敌手?不是赶去救人,自以查访为主,因此咱们行踪,也是愈隐秘愈好。”
说到这里,和两人低低说了一阵。
李维能首先点头道:“管兄顾虑极是,咱们就这么办。”
东梓关,只是大雁门山北首的一个小地名。
这里有一片破烂不起眼的小店。三间土墙、茅顶,开在路边上,外加一个松棚,放上两张板桌,几条板凳。卖茶,也卖酒。老板名叫张老实。
这天,傍晚时分,天下着毛毛雨。
外面下着小雨,小店里有两个布贩子正在喝酒谈天。
山径上,果然又有人冒雨来了!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脸色憔悴的穷秀才。
他三脚两步,奔进棚下,伸手拍拍身上雨水,就在两个布贩外首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张老实连忙倒了盅茶送去,点头招呼道:“客官请用茶。”
穷秀才敢情走得又渴又累,取起了茶盅,一口喝干,笑了笑道:“店家,麻烦你再给我倒一盅。”
张老实忙道:“客官不用客气。”
转身又替他倒了盅,放到桌上,一面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穷秀才眼睛朝着两个布贩的桌子溜过,笑道:“烫一壶酒,切一盘牛肉、卤蛋、豆腐干,再给我下一碗面就好。”
张老实答应一声,便自退下。
不多一会,烫了壶酒,和一盘牛肉、卤蛋,一齐送上,一面笑道:“客官尝尝,这酒是小老儿自己酿的,足有五年陈了,小老儿这里,不上五年,是不卖的。”
穷秀才举壶斟洒满一盅,缓缓喝了一口,不觉点点头道:“这酒果然不错。”
张老实笑道:“客官请多喝一盅,小老儿替你下面去。”
穷秀才咂咂嘴角,望着张老实笑:“下面倒是不忙,在下有一件事,要向你打听”
张老实哦了一声,陪笑问道:“客官要打听什么事呢?”
穷秀才道:“在下要打听一个人。”
张老实睁大花白眼珠,楞道:“是什么人?”
穷秀才问道:“在下想请教店家,今天早晨,可曾看到有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姑娘,打这里经过么?”
张老实愣愣地想了半天,摇摇头道:“好像没有,小老儿天没亮,就起来升火,一直没有离开过,就不曾见有一位黑衣姑娘,打这里经过。”
两个布贩子本来还在谈天,这回工夫,却是连酒也不喝了,只是听着两人说话,显然他们听得有些好奇,都停下筷来。
穷秀才沉吟道:“这就奇了,我们这里就只有这么一条路。”
张老实道:“客官要打听黑衣姑娘,有没有经过,究竟有什么事?”
穷秀才道:“那是舍妹。”
张老实道:“想必是令妹走岔路了?”
穷秀才攒攒眉道:“可不是?舍下住在荷花塘,舍妹前天上大锡庄亲戚家来,本来说今天回去的,在下中午时分到大锡庄来接舍妹,据说她昨日傍晚就回去了,不知她去了哪里,真急死人了。”
张老实道:“这一带,除了这条小径,北通杭州,南通金华,有些叉路,也只是通向邻近村庄,照说该是不会走失的。”
穷秀才道:“舍妹从小难得出门,只要出了我们荷花塘,就不识走了。”
张老实搔搔头皮,忽然回头看看两个布贩,笑道:“他们两位经常在附近的村落走,客官不妨问问他们吧。”
一面含笑问道:“丁老哥、何老哥,你们今天可曾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左边那个汉子“啊”了一声,道:“张老板,你在叫兄弟么?”
张老实朝穷秀才指了指道:“这位客官的令妹,昨晚走含了路,你和丁老哥,今天跑了不少村子,可曾遇到一个迷路的单身姑娘?”
右边汉子抹抹嘴角,转脸问道:“这位相公的令妹,有多大岁数了?”
穷秀才道:“舍妹今年十九。年纪不小了,就是从小没出门。”
右边汉子又道:“这位姑娘穿的是什么衣服?”
穷秀才道:“不瞒两位说,舍下家道中落,舍妹穿的是一身黑布衣裙。”
右边汉子想了想,突然一拍巴掌,点头道:“那就不错了。”
穷秀才似乎微感意外,目光一亮,急急问道:“老哥可是看到舍妹了么?”
右边汉子道:“兄弟方才路过三里岭龙图殿,曾看到有个女子,倚着供桌坐在那里,好像是在歇脚”
他不待穷秀才发话,又道:“她身上穿着什么衣服,兄弟倒是没有注意,啊忽然“啊”了一声,接着道:“兄弟看到的只是那位姑娘侧面,她脸上好像好像还覆着一块黑纱。”
穷秀才心头一动,但这两个布贩,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确是做买卖的人,不像身会武功,只不过是江湖跑久了,有些狡猾。
但他说的没错,要不是遇上朱龙珠,怎知她脸上覆着黑纱?”
穷秀才惊喜地跳了起来,急急问道:“老哥,你在图龙殿看到舍妹,那是什么时候?”
右边汉子笑道:“没有多久,就是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兄弟和老何到这一带卖布,就在张老板店里落脚,那龙图殿是必经之路。”
他咕的喝了口酒,用手背抹抹嘴角,又道:“我看那姑娘八成是走累了,倚着桌脚,只是喘息,那龙图殿是座荒庙,附近又没有靠村落,兄弟原想进去问问,便再一想,咱们是出门人,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穷秀才道:“请问老哥,不知龙图殿如何走法?”
张老实已经替穷秀才煮了一碗面送来,接着笑道:“龙图殿就在三里岭下面,从这里去还有二十来里路程,客官只管先吃面,山里路不好走,小老儿给你去找个灯笼来。”说完,三脚两步的往屋后走去。
穷秀才才匆匆忙忙地把一碗汤面吃了。
张老实已从屋后提着一盏破灯笼,和一根木棍,走了出来。笑道:“客官读书人,但山里头走夜路,身边带上根木棍,边敲边走,蛇虫野兽,听到声音,就会远远地避开。”
穷秀才连声称谢,从身边摸出一锭碎银,往桌上一放,然后问明了龙图殿方向,接过灯笼和一根木棍,就朝往店外行来。
这时正有一条人影,找到小庙前面,略一住足,就举步往里走来。
黑暗之中,他那两点寒星般的目光,依然那么明亮,在殿上迅速的扫动了一下,登时发现神案右角,果然蜷伏着一团纤小的黑影!
没错,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黑衣的女子!依着墙角,正在打盹。
江寒青一眼就认出她正是负气离去的朱龙珠,这位善于用毒的神秘少女,脸上永远蒙着一层黑纱,使人更难捉摸她的喜怒。
她有一身武功,当然不会像布贩说的走累了,在这里歇脚。
江寒青弄不懂她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破庙里?
尤其一个练武的人,耳目灵敏,自己进来之时,既未故意放轻脚步,她不可能没有听到。
但她却依然缩着身子,连头也没抬。
江寒青停在神案前面,不禁感到踌躇,他倒不是怕她会在身前布下了毒药,而是顾虑人家姑娘睡着了,又在黑夜里,自己就这样走上前去,是否会太以孟浪?
心念转动,不禁微微一笑,庆幸自己没有把灯笼扔掉,于是立即从身边取出火种,燃起灯笼。
殿上亮起了灯光,朱龙珠依然蜷缩着身子,一动没动。
江寒青心头忍不住暗暗泛疑,举起灯笼,朝她身前走近了几步,轻声叫道:“朱姑娘,你怎么这一个人在这里?”
朱龙珠这回听到了,但她只是口中呻吟了一声,没有答话。
这声呻吟,听的江寒青大吃一惊,急忙跨上一步,俯下身去,举着灯笼,问道:“朱姑娘,你怎么了?”
灯光照在朱龙珠蒙脸黑纱上,隐约可以看到她黑纱底下那双大大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望着江寒青,眨动了一下,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喜色,有气无力的道:“你是江二公子?你来作甚?”
她敢情听出了江寒青的口音,但话声依然那么冷冷的。
江寒青道:“在下是找姑娘来的,你怎么了?”
朱龙珠缓缓阖上眼睛,冷声说道:“我没有什么。”
她身躯微颤,这句话,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江寒青看着她,暗暗摇摇头,心想:“好一个倔强的姑娘。”
但他还是关切的道:“姑娘是负了伤么?”
朱龙珠闭着眼睛,冷冷说道“我负伤也不关你的事。”
她声音嘶哑,说到这里,几乎忍不住失声痛哭!
江寒青给她顶撞的一呆,她还在呕气,这自然是气话,自己原是找她来的,她负了伤,自己哪能不管?
这就轻声说道:“在下又没有得罪姑娘,你还在生气?
对女孩子说话,本来就该小声一些,何况她还负了伤。
男人的声音,只要放轻些。听到女孩子的耳朵里,就显得特别温柔。
江寒青这句话,果然发生了效力。
朱龙珠终于又睁开眼睛,当她目光接触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怔怔地望着自己,虽是隔着一层黑纱,却有说不出的温柔之感!
她的心跳了,一颗头缓缓低垂下去。避开他的目光,幽幽的道:“我我没生气。”
只要女孩子肯对男人说没生气,那是真的已经没生你的气了!
江寒青不管她是否生气,关心的只是她的伤势,接着问道:“姑娘伤得很重么?”
朱龙珠点点头。
江寒青又道:“你遇上了什么人?”
朱龙珠道:“玄镜和尚”
江寒青吃了一惊,怒声道:“那贼秃的‘阴极指’阴毒无比”
朱龙珠没待他说下去,接道:“还有那个姓鄢的妖女。”
江寒青道:“那是五宫主。姑娘你伤在哪里?”
朱龙珠脸红了,她幽幽的道:“我被那赋秃掌风扫中左肩,姓鄢的妖女还打了我一支毒针,她打在我我”
她说了两个“我”字,依然没有说出来,这一针,准是打在姑娘说不出口的地方。
江寒青自然听得出来,她不说,自己就不好追问,但听到“毒针”二字,却又不得不问。
这就皱皱眉,问道:“不知姑娘可曾把毒针起下来了么?”
朱龙珠低声道:“起出来了,毒针我倒不在乎,只是玄镜贼秃这一掌伤了我内脏,我我一身武功,好像都失掉了,我好冷”
说到后来,几乎盈盈欲涕!
江寒青道:“这贼秃练的是阴寒功夫,被他掌风击中,就会发冷。”
一面把灯笼往地上一放,探手取出三宫主孙飞鸾送给自己的那颗“天已丹”来
一手捏碎蜡彀,剥去包纸,里面是一粒龙眼大小,金箔为衣的药丸。
这一捏碎蜡彀就闻到一股异香,直沁心脾!
当下一手把药丸递了过去,说道:“姑娘快把这颗药丸服下。”
朱龙珠牙齿打战,迟疑道:“这是什么药?”
江寒青道:“这药是治伤灵丹,服下去,内伤就会好转。”
朱龙珠道:“我我冷死了。”
江寒青道:“你先服下此丸,在下去些木柴来,替你生火。”
朱龙珠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纤手,接过药丸,忽然娇声道:“偌大一颗药丸,叫人家怎么吞得下去么?”
这句话,有些撒娇的口气!
江寒青失笑道:“姑娘不会先把它嚼碎了再吞下去么?”
朱龙珠道:“又没有水,嚼碎了多苦?”
小姐就是这么难伺候!
江寒青道:“在下替姑娘去臼些水来。”
朱龙珠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庙前左首,有一个小池。”
江寒青起身走出庙外,先砍了一段树,用剑尖把树心挖去,成一个杯状,然后走近溪边,臼了一杯水,回进庙去。
朱龙珠已把一颗药丸嚼碎了吞下肚去。
江寒青俯下身子,把手中木杆,递到她面前,说道:“姑娘快喝吧。”
朱龙珠喝了一口,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口中“嗬”道:“好冷”
俗话说的好,寒天喝冷水,点点在心头。
如今虽然不是大寒天,但朱龙珠中了玄镜和尚一掌,阴寒入骨,这一口冷水,自然冷得她难以忍受,口中直是喊冷。
江寒青看她一个身子缩成一团,只是不住地颤动,心头大是不忍,说道:“在下去弄些木柴,替姑娘生火。”
朱龙珠极力地忍耐着,摇摇头道:“我不要火,我喜欢暗一些。”
江寒青道:“姑娘冷得很厉害么?”
朱龙珠道:“白天还好,这时候好像冷得越来越厉害了。”
江寒青道:“玄镜贼秃准是在掌风之中,暗藏‘阴极指’,扫中姑娘肩头,夜晚阴气较重,这类阴毒功夫,所伤的人,伤势自然是夜晚较重了。”
接着笑了笑道:“姑娘大概只是被他指风扫上了一点,并未心中要害,伤势算是最轻的了,真要被他‘阴极指’击伤,据说不出六个时辰,就得全身僵冻而死,在下在燕子矶,曾被乙镜贼秃‘阴极指’所伤。”
朱龙珠听得好奇,问道:“那你一定也伤得不重了?”
江寒青道:“他乘在下不备,发指偷袭,点伤在‘入洞穴’。”
(按:“入洞穴”位在背部肿骨缝中,又名“凤凰入洞”为背部大穴。)
朱龙珠吃惊道:“那你如何冶好的呢?”
江寒青笑道:“在下自幼练的是纯阳功夫,阴极指纵然厉害,如何伤得了我”
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来了,口中“啊”了一声,道:
“姑娘被他指风扫中,只怕‘天己丹’也未必有效,姑娘不嫌唐突,在下练的纯阳功夫,也许可以将姑娘所中寒气,逼出体外。”
朱龙珠咬着牙齿道:“我冷死了,你能把我寒气逼出,那就快清施为吧!”
江寒青在她身旁地上坐下,说道:“姑娘请转过身去,背朝在下,才能把真气从‘灵台穴’度入。”
朱龙珠倒是十分听话,果然缓缓背过身去,但就在此时,她口中忽然嘤吁一声,整个人一下钻进了江寒青的怀里。
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把江寒青闹得个手足无措,蓦吃一惊!
满怀软玉温香,触手如棉,从她秀发上散发出来的如兰如馨,钻进鼻孔,就便人意乱情迷,血脉加速!
他想把她推开,但觉她紧紧偎依着自己,一个丰满的娇躯,缩成一团,有如羔羊一般,只是不住地在怀中瑟瑟颤动。
她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她需要温暖!
男人都有惜香怜玉的天性,江寒青欲拒不能,情不自禁地缓缓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颤动的身子。
江寒青只是不忍推开她,心头虽然也跳的很激烈,但他依然正襟危坐,星目微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敢稍存一些邪念。”
但他怀中的她,这回工夫,却颤动得更厉害,也偎依得更紧!
一阵蠕动,她忽然转过身来,反臂抱紧了他,一颗头也紧紧埋在他胸脯里。
江寒青心神一阵飘荡,缓缓吸了口气,说道:“朱姑娘,你快坐好了,在下好替你运气。”
朱龙珠口中“嗯”了一声,带着轻微的颤声道:“二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蒙着面纱么?”
江寒青道:“不知道。”
朱龙珠柔声道:“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面孔?”
江寒青道:“在下知道你是朱姑娘就好。”
朱龙珠幽幽地道:“我随爹行走江湖,一直没有把面纱取下来过,我爹说,等我遇上喜欢的人,才能把面纱取下来。”
江寒青道:“姑娘此时伤势未愈,不宜多说。”
朱龙珠缓缓仰起脸来,说道:“我要告诉你,我要你替我揭下面纱来。”
江寒青道:“姑娘还是戴着面纱的好。”
未龙珠双手依然紧紧地环抱着他,气苦的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江寒青柔声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在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