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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话那人声似洪钟大日,震人耳鼓生痛,显示著此人功力超凡拔俗。因之在众人想像之中,必是个年届古稀的成名人物!
那知一看之下,那人不仅是年未卅,更绝的还是个妙龄女子!
这女子一身玄黑动装背插单剑,体态苗条,面目虽不算美,可也眉清目秀,算不得难看。
故此,初见之下,几疑那“哈哈”大笑,与粗壮如牛的声音,并非是她所发!
韩茜茜自幼随著她师父梅花仙姑,卜居于深山之中,甚少与人接触,心灵纯真之极。此际见那女子,音带宽宏得类似壮男,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她这一笑,直似是银铃骤震,又如同大珠小珠,落在玉盘之上,轻脆悦耳,与那女子的笑声,大异其趣!
酒楼之上的酒客,本被那女子的笑声吸引,此际韩茜茜出声一笑,家酒客的视线稍一转移,顿时又被她那种天香国色的容姿,引得一怔。
罗天赐闻听魏骥培说起,各方豪雄均聚于而州,准备著西倾山上,与川藏喇嘛,争掠前人所遗的神功,便知目前这酒楼之上,卧虎藏龙!
此际,一见韩茜茜放声脆笑,便知要糟,他正待示意韩茜茜,不要如此放肆,却见声似壮男的女子,微一恍身,已扑至四人桌前,暴声而叱道:“丫头你胆敢讥笑我雄风王梅,可见来头不小,今夜三更,我在臬兰山头恭候,试试你到底有多大道行,敢这般藐视天下英雄!”
罗天赐与戚戚翁,均大为不满这自称“雄风王梅”的,对韩茜茜乱加罪名。
皆因韩茜茜天真无邪,心灵纯真,明眼人一看便知,她适才虽则问了句“要帮那一边”显示出她也是个武林人物,但同时也正表示了她的胸无城府。
如今这雄风王梅,竟将个“藐视天下英雄”的罪名,加在她的头上,岂非是故意欺人?
韩茜茜却没有想到这些,她双眉微颦,道:“怎么,你要邀我打架吗?”
此言一出,全厅倾听入耳,都不由哄然大笑。
韩茜茜闪眸流盼,瞥见那雄风王梅,点头承认“啊”了一声,转对罗天赐问道:“大哥哥,她约我们打架,咱们打不打啊?”
罗天赐瞥见雄凤王梅,一瞬不瞬的瞪著韩蓓蓓,双目中流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淫欲渴求之意。虽则她也是个女子,但不知怎的,罗天赐心中,却大大的不是滋味!
但此际,一闻韩茜茜如此天真问询之言,亦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怜爱,而将那一腔欲发的怒气,冲淡过半。
他点头示可,故意要看看韩茜茜如何应付!
韩茜茜一见“大哥哥”点头应可,顿时喜上眉梢,喜悠悠的对雄风王梅,莺声历历的道:“好吧,我大哥哥答应啦!咱们今夜三更,准时在臬兰山顶,大打一场就是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失信不去啊!”看她的态度,真像个孩子,获准去参加渴望已久的游戏一般,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像煞叮咛游伴,到时千万别失了约,令她失望!
酒楼上一干酒客,此际无不在停杯倾听,闻听此言,不由又暴发出一阵哄笑!就连那长年不显笑意,永远哭丧著脸,作悲戚之状的戚戚翁,亦不由为之莞尔!
但全厅只有一人,可是怎么著也笑不出来,那便是雄凤王梅。
她双睛暴射凶光,环扫全厅,目光所至,半数以上的酒客,却赶紧闭上嘴巴,垂头装作饮食。
至此,她也在唇角边绽出一丝讽刺与得意的笑意,收拢目光,注视在韩茜茜娇颜之上,发出惊人的洪声,一字一句的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说罢,霍地住口,目光扫向罗天赐诸人脸上。
戚戚翁不知怎的,竟也发了童心,他一反过去的常态,当目光与雄凤玉梅一触之际,竟霍的眇起一目,撞著她做了个可笑的鬼脸!
王梅心中勃然大怒,秀丽的面孔,骤然掠过一片狞恶之色,狠狠的又道:“连你们三人一起算上,若敢不来,嘿嘿”冷笑未止,双肩一恍,人如轻烟,就带著那一阵刺入耳鼓的冷笑,掠出窗外,一闪翻上楼顶不见!
她临行之际,显露的这一手“展气如雷”的冷笑,与捷逾闪电的轻巧,虽未达十成火候,却也十分惊人。
戚戚翁看在眼里,忍不住赞道:“这小姐怪不得她狂,果然有二下子,但”
言未毕,霍瞥见金鹰铁翼魏骥培,面色有异,一反过去之态,愁显眉梢,不由大诧道:“魏兄你怎么啦?可是”
魏骥培强颜一笑,抢先接口道:“戚兄你真不知,这雄凤玉梅的来历吗?”
戚戚翁成名江湖多年,经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深知这位魏局主,胆识过人、豪迈逾恒,此际见他说得这般严重,如非无因,心中不由得怦然而跳,道:“我老头子,这几年远走边塞,对中原人物,少有亲众近,当真不知这雄风是何人物,魏兄”
魏骥培低声道:“这雄风王梅,乃是当今中原道上,第一位迷样魔头的传人,出道未及二载,即以一身怪异毒辣的功夫,震惊了五湖四海,她为人心肠之毒,手段之辣,与其师如出一轨,更可怕手下死士众多,个个来去如雷,功力精绝,神秘莫测,与武林人稍有小疵,必以灭门报复,如今在中原道上,被她血洗全家的,计有金陵三侠,京都一霸,鲁中六寇等二三十家,这些人虽不算是武林顶尖一流,却也是各据一方的豪雄,故此如今这雄凤王梅之名,不啻是催命之符,要命之鬼,武林之中,无论是黑白两道,无不对她忌畏三分”
戚戚翁对这雄风玉梅,倒无何惧怕,但一听说她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位迷样魔头之徒,却不由有点喘喘不安。
罗天赐、韩茜茜对武林中事均知之不详,见魏骥培说得这般的可怕可恨,不由都既气又奇!
韩茜茜首先忍耐不住,娇声提出疑问道:“那魔头是什么”
她此言力出,魏骥培却已然面目变色,惊慌的抢先低声道:“姑娘此地非谈话之处,有什么问题,还是先到魏某的寒舍再谈如何!”
虽说是商量之意,但不得他们回答,便即起身招呼店家算帐去了!
罗天赐本来也想问问,但瞥见他的神色,及又见戚戚翁亦一般垂目冥思,顿时察觉这事体果然严重!
他便不言语,默然起身随著戚戚翁下楼,看见那金鹰铁翼魏骥培所经之处,与很多人笑脸招呼,那知除了少数几人举手回礼之外,多数的酒客都低下头去,装作不曾看见!
罗天赐心中大为感触,觉得所谓的“世态炎凉”当真是丝毫不假。
同时也心惊,那雄凤玉梅果然是来头不小,恶名卓著,否则,这酒楼之上,多半是劲装掳刃的武林人物,且多与金鹰铁翼魏骥培,皆有一面之识,为何此际多显出这般神色,故意装作不识之状呢?
因此罗天赐心头大愤,一方面看不惯座中各人的胆怯萎缩,另一方面则愤那雄凤王梅,凭借著毒辣的手段,对付稍不顺其心意的人!
他暗自思忖,今日那雄凤王梅,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头上,无论她有多么厉害,自己非斗她一斗,最具码先挫一挫她的气势不可!
魏骥培面含重忧,垂头疾走,引著三人,穿冲过巷,不多时已到了他所开设的“金鹰镖局”
门前!
韩茜茜与他巧巧相反,不但一点心事也没有,反而满怀著兴奋之情,她边走边打量著,街道之上的人群与店肆,心中只觉得无限的新奇!
此际,她来到金鹰镖局大门之前,闭目打量,只见这镖局建筑雄伟,大门楼高约一丈五六,上塑一对金鹰,梳翎弄羽,神俊之极!
进入大门,是一片广场,场中车马纵横,劲装的大汉,多有十数人,忙进忙出的,来往于车房之间。
场中央高竖著刃斗旗杆,顶上高悬著一面黑底金线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衬得这座镖局,生机活泼,十分生动!
场上众人望见局主回来,老远的纷纷躬身行礼,魏骥培一边答礼,一边举手肃容,让戚戚翁等三人步入大厅。
但入厅之后,他却并不让三人落坐,继续穿厅而过,祗见那后面假山池水,回廊曲折,不多时来到最后一间密室,方才让众人进去!
那室间,外表与其他各房初无二致,但入到转进侧房,却见那室门,竟无一窗,房中点著明灯,仅有的一门,乃是用厚足五寸的檀木制成!
故此只要将这座木门,紧紧闭起,当真是飞蝇难进,严密之极!
金鹰铁翼等三人落坐房内“呼”的一声,将木门重重关上,方才一屁股坐在椅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仿佛是至此方才放下了心!
韩茜茜进入密室,忙著打量其中的布置,祗见这房内,四壁垂幔,地覆地-,桌椅等物,无一不是上好的檀木制作,讲究之极,尤其有一个架子上,陈设著瓶罐玉器,古玩器皿,却是过去见所未见,不由得将适才急于想问的问题,暂时忘怀!
罗天赐可比她见多识广,故此虽觉得此室设置古怪,却并未放在心上,他一等魏骥培坐下,顿时提出疑问道:“请问局主,那迷样的魔头到底是谁?他狼何德何能,足以震惊天下武林?再说这雄风王梅如此横行无忌,难道中原各大正宗门派,竟皆不问不闻吗?”
那魏骥培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狼虎。但江湖中事,尔怍我虞,其如你想得这般天真!”
祗是,这话他不便明说,只好苦笑以对,沉吟片刻,方才霍然惊觉:“自己怎的这般不济,俗语说,人生百年总一死,就算那雄风王梅,果如传言中所言,如何了得,也总不能让我死上两次啊!”
这一想,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胸膛一挺,站起身来,伸手执起一柄小捶“当”的一声,高击在架上悬著的一只小铜锣上。
韩茜茜、罗天赐愕然惊顾,祗见这魏骥培“哈哈”一笑道:“三位远来鄙局,魏某疏于招待,尚祈勿怪”
话声未落,向南的垂幔,霍然无风自动,缓缓一分为二,正中央现出一重门户。
同时间那门中央珊珊走出两名,面目清秀的丫环,及手各托著两盏香茗,屈膝为礼,呈献给四人,每人一杯。
戚戚翁接著香盏,细品一口,连赞:“好茶”对罗天赐道:“兄弟你出道日浅,对中原武林的情况,可说是一无所知。”
韩茜茜嫣然一笑,也学样尝了一下,连道:“好香,好香!”闻言接口道:“是啊!大哥哥却不知道,我自然更不晓得啦!老大哥哥,你既然晓得,就赶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好吗!”
她因见罗天赐与戚戚翁兄弟相称,故此便也叫哥哥,祗是她因见这位大哥哥,年已古稀,故而在大哥哥之上,又如了一个老字。
那两位丫环,虽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但听见韩茜茜这一天真的称谓,不由都抿唇好笑!
戚戚翁却是不以为意,他继续接著自己的话头,道:“天下武林之中,近数十年来,传说著一付对联,将天下顶尖的高手,无分善恶侠义,全部包括在这四句,二十四个字里”
韩茜茜急道:“是什么对联啊!”戚戚翁缓缓朗诵道:“上联是:“六如赛孟尝,双侠五霸镇四海,”
下联是:“铁面追血魔,鬼哭神笑阔三江。””
罗天赐大感兴趣,韩茜茜却不知其中包括了究有几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共有几个人啊!”戚戚翁品一口茶,瞥见她纯真娇憨之态,不由得心神欣慰,竟破例绽颜而笑,道:“这对联虽只二十四字,但由于解释不同,人数上可多可步,就拿第一句说吧!这六加赛孟尝一说只有天下第一善人六如居士,另一说则是有六如居士和赛孟尝两人。”
罗天赐至此也忍耐不住,问道:“他俩是什么人?能居此联之首?”
戚戚翁望望魏骥培,继道:“这六如居士,可说是自古以来一大怪人,他本人姓刘名大庆,家资万贯,世居杭州西子湖畔,本身并不会武,但因生性豪迈,喜与武林人物来往,遍交天下名士,凡有人上门求告,无不满载而归。这还不算,最奇的在西湖六如山居之中,广建屋宇,任凭武林人物前去居住,除供食宿之外,同时还按月奉送银两,供给零用。故此,自他父母谢世,由他当家时起迄今历三十余年,在他府里住过的,不下万人,而受过他周济之恩的,更是不可数计,算也算不清楚”
罗天赐心中对这位六如居士,不由大起敬佩之心,皆因他过去一直梦想着的,便是像六如居士一般,建立一个广为黎民开放的乐园!
韩茜茜也觉得十分惊讶与羡慕,她“啊”了一声道:“这人真了不起,但他为什么叫六如居士啊!老大哥哥,你见过他吗?他长得”
戚戚翁摇摇头,道:“老哥哥可没有见过这位奇人,但魏兄想来是见过的!”
魏骥培“哈哈”一笑道:“兄弟虽到过六如山居,但可惜也未能得见六如居士。不过,兄弟听别人说,六如居士因左手生有六指,大异常人,与本朝上代才子唐寅相似,故尔亦自号六如居士。”
韩茜茜“唉”叹一声,又间:“那赛孟尝又是谁啊?”
戚戚翁微微一笑,道:“刚才我已说过,这赛孟尝三字,一说是形容六如居士,另一说则是指兄弟的泰山大人,名传天下的博远侯张老院主!”
罗天赐料不到自己的岳父,居然有这大的名声,微“咦”一声,疑问的望着戚戚翁!
戚戚翁见他不信,解释道:“兄弟你别小觑了令泰山,他当年远游中原,本身虽也是毫无武功,性情却与那六如居士,差不许多,所至之处,凡见有贫民饥荒,必然慷慨解囊,故此探得侠义道上,正直之士的赞誉,而博得个赛孟尝的外号,祗是后来他晚年得女,兼染怪病,方才收起了奔波游历之心,一意为爱女访寻良医!”
罗天赐恍然,同时也有点赧然。
韩茜茜却不管这些,跟著又问道:“那双侠五霸镇四海又是那些人呢?”
魏骥培道:“一侠乃是武当目下掌门,万法真人;另一侠则是少林的当今掌门,无我大师。
至于五霸,一是关外长白宫主柳如媚,一是鲁中东岳堡主蟠龙剑客杨玉虎,一是京都一霸董奇,一是秦州一君华苍元,最后一位,则是青海海心山山主,无形秀士赵耕石。至于那镇四海,乃是海外的一位奇人,长年居住在海外孤屿之上,人称四海上人的便是!”韩茜茜又问道:“那迷样的魔头呢?他是怎么个人啊?”
戚戚翁道:“这魔头即是下联所提的第一个人,人称“铁面乌爪”相传七八十年以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双头怪物,无姓无名,人称他“血面歪魔”他”
罗天赐一听戚戚翁提到自己的师傅,且在言辞之间诸多贬辞,不由得大不自在,忙即乱以他语道:“这事我已知道,别再说啦!还是说说那铁面乌爪吧!”
戚戚翁闻言大奇,尤其瞥见罗天赐面色微变,心中更加猜不透,为何罗天赐不愿听这血面歪魔的事迹。
他心中暗忖:“难道我这位功力奇奥难测的兄弟,与这位血面歪魔有什么关连?但看他年未及冠,与血面歪魔,相差半百之上,怎可能除非那血面歪魔留下了秘笈之类,被他得看,故此”
戚戚翁心中虽如此忖想,表面上却一者不便相间,再者也实在是喜欢这位小他一倍有奇的心兄弟,忙即顺著他道:“那铁面乌爪兴起于三十年前,在中原一带杀人越货,无恶不做,手段毒辣,做案行事,凡是遇上他的,无一能逃得活命,尤其他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暗中成群结党,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韩茜茜不由奇怪道:“这些人这么坏,为什么那一干双侠五霸镇四海等人,不想法子除去他们呢?”
戚戚翁长叹一声,又道:“侠义中人何曾不想除他,但无奈这魔头功力高强,消息又灵,行踪-忽不定,令人无法捉摸。故此前二十年,双侠与蟠龙剑客等几位成名的侠士,到处寻他,只有一次,被双侠遇著他正率领手下,打劫镖车,立时上前邀战,那知一场激战,虽伤了他十几个徒众,却仍被他逃去。”
韩茜茜出主意道:“双侠真笨,为什么不活捉一个人来,问问他的巢穴何在?”
戚戚翁又叹了一声,道:“双侠那里没擒住人哪?但擒住之后,尚还来不及问,那贼徒便突然毒发身死,全身溃烂,散出毒气毒液,差一点没将旁边的双侠,一齐毒毙!”
韩茜茜、罗天赐大吃一惊,魏骥培同时也显由颓丧之态,将适才的一股豪气,消于无形!
戚戚翁接著又道:“这还不算,从那以后,少林武当的门下弟子,凡在外行道的,不出一年,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去了数十人之多,这一来两派摇门人大感恐慌,心知必是那“铁面乌爪”
所为,无奈之下只好在各处广贴告示,声言从此后与他两不相犯,再也不干涉他的行动!”
罗天赐大为愤慨,暗怨这名满天下的八侠太以懦弱,但同时转念一想,若是这事放在自己的身上,为著门下数千百人的性命,是否也只好如此?
他一时不能十分肯定,因为到底这事不在他的身上,他不声不响的考虑著,同理智与感情交互衡量著这个问题。
韩茜茜却无这多的思想,祗是却被这可怕的事实镇惊住了!她樱唇微-,露出两排碎玉一般的皓齿。凤目圆眸,饱含著一股由讶异惊惧混成的情绪,注视著皱纹叠叠的戚戚翁,也一般半声不啃!
戚戚翁望见他俩的神态,语声微停,方道:“自那以后,少林、武当门下果然不再发生意外的死亡事件,同时那铁面乌爪似乎也自知做得太过,易遭天捶,行事略为收敛不再滥杀。同时过后不久,自订下敛财禁条,分别通知各地镖行,与黑道的大寨,规定下按期收费或按路收钱之法。当时天下武林同忌这铁面乌爪之毒,只得依规照纳,一直到今。”
韩茜茜讶然扭头向一旁的金鹰铁翼魏骥培,道:“啊!真的吗?”
魏骥培一听这如铃语罄,老脸一红,却只好据实赧然点头承认!韩茜茜不管人家是否难堪,接著又追了一句道:“那么你一定见过他了?”
魏骥培面上更红,但却不能再不开口,只好道:“不要说魏某没见过他本人,便是连他的手下,也不知是什么样儿!”
韩茜茜大诧,道:“那他怎么收钱啊?”
罗天赐看出魏骥培的难堪,忙由声阻止道:“茜妹你那来的这么多问题,”
魏骥培强颜苦笑道:“韩姑娘纯真无邪,所问无一不当,魏某知无不言,罗兄何必阻止?”
说著语气一转,慨然道:“这铁面乌爪自从二十年前定下规矩,在各个交通衢要,山恶势险之处,设下了一个收银站,凡有镖车经过必按所得投保的银子,抽出十分之一,投放在所经而无人看守的收银站上,若是不纳或故意少交若干,则不由三天整个的镖局,必毁于一场大火,而局主与保镖的镖头,全家必死于非命!故此二十年来,不要说鄙局一家,遍天下任何一处,都还遵循著此一规矩,交纳无误!”
韩茜茜既惊讶又失望,不由道:“难道天下就没有一人见过他吗?”
戚戚翁接口道:“见过的倒是不少,活著的怕是位有双侠二人,据他俩说这魔头面上覆著一-精铁打造的鬼脸面具,闪闪生光,只露著两眼。全身黑缎劲装,双手特大,指爪又长,最奇的是手上肤色如墨,生像是两只鸟爪子一般二对敌之时,十指长甲利如锐刃,上面且有奇毒,只要是被它划破一点,便非被毒死不可!”
魏骥培想起了一件实例,接著道:“大约二十年前,北京最负盛名,领袖直、鲁、豫三省镖局的老镖头“八方风雨追魂镖”罗永,及儿媳苏倩娘娘家十数口,不知何故得罪了铁面乌爪,竟也于一夜之间,全都葬身火场,而罗永老镖头的独子,飞镖夺命罗玉麟及其媳妇飞燕苏倩娘,适巧在外未归,得知此讯连夜亡命塞外,直跑到甘州境外?不知何处,仍然被铁面乌爪的手下追及,加以屠戮因此一来,天下镖界,皆感震陇,再不敢有违于铁面乌爪的规矩了!”
罗天赐、韩茜茜两人,也不知打那里来的怒火,他们不约而同的恨声齐道:“这魔头当真是毫无人性,有朝一日若让我遇上他,非为世间除此大害不可!”
两人说罢,发觉自己的神态语气,诸般皆同,不由又免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对望而视“嗤”的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笑骂由心,但魏骥培却是在积威之下,生出了戒惧之心!
他一闻二人破口大骂,顿时大吃一惊,几乎从椅子上一跳而起。他转头四顾,生似害怕左近有人偷听一般。
当他目光触到四壁,发觉自己乃是在密室之中,适才放下了心。
只不过,就这样他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跳悴悴,暗怨这两位初生之犊,人不识天高地厚!
戚戚翁见识过罗天赐奇奥难测的武学,对他甚有信心,觉得他若是真个与铁面乌爪相斗,虽不见得准赢,但求自保全身而退,却也非决不可能,因道:“小兄弟能有此志可喜可贺,若是你真能除去这尊卞世的恶魔,不仅可足以名扬四海,天下同道亦无不额手称庆,永感终生!”
罗天赐被他如此一捧,反而不好意思,忙逊谢道:“老哥哥你别捧小弟啦!凭卜弟这一点浅薄仗俩,怎能与此魔一争雄长呢?不过,像此恶魔平日的行迳,十手所指万人共弃。若被小弟遇著,虽则明知不敌,亦必以死相拼,以图侥幸!”
韩茜茜垂睫寻思,忽地纤手一拍,道:“好啦!我有法子啦!”
众以不明其故,都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金鹰铁翼魏骥培,愈想愈觉得可怕,被她这一拍掌,更加心惊肉跳起来!
他心中不由得暗怨,怨自己,也怨戚戚翁,同时也更怨这一对俊如金童,艳如玉女的罗天赐与韩茜茜!
罗天赐道:“茜妹妹,你有什么法子啊?这么高兴!”
韩茜茜得意的明眸一转“咯咯”一笑道:“咱们不是很难找著铁面乌爪吗?”
罗天赐应道:“是啊!方才”
韩茜茜又是一笑,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双手捧在胸前,道:“我有个法子,不用去找他,他便会自动的送上门来!”
罗天赐慧敏绝世,俊目一转,已然恍悟道:“茜妹妹,你是说打了小的”
韩茜茜一跳上前,拉住罗天赐的双手,高兴得直跳,一片小女儿天真之态,赞道:“大哥哥,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我正在想那个不男不女的坏人,既然是那魔头的徒弟,若是被我们打死了,他师父岂能不替他徒弟报仇?到那时,他自动送上门来,我们俩合力将他杀了,为民除害,岂不是莫大的功德吗?”
说著又笑又跳,弄得那初解人事的罗天赐,尴尬异常俊脸飞红,大大的不好意思!
魏骥培心头一惨,暗暗哀悼著自己全家的惨死,生像是铁面乌爪的毒爪,已然罩在了他全家老幼的顶门之上。
戚戚翁亦喜亦惧,干“咳”了一声道:“姑娘你这主意虽好,但是那铁面乌爪生性毒辣凶狠,做事不择手段,若是将他徒弟杀死,他并不见得真个显身出来,指名索战,凭借真实的功力报仇”
韩茜茜闻言一怔,心头一凉,道:“那他要怎的?”
戚戚翁只说了四个字:“用毒!施计!”
韩茜茜更觉意外,好半响做声不得,最后忍不住骂道:“真不要脸,这算什么?”
戚戚翁与罗天赐不由好笑,魏骥培见状,却也露出了一丝喜意,与一丝生意!
那知罗天赐却开了口,他一开口,立时便又把魏骥培方萌的生机,全部打消!
原来他道:“用毒有何可怕,小弟不才,略通政黄之术,稍识解毒之方,同时也巧得了四颗-毒圣品!”
韩茜茜闻言大喜,忍不住又跳脚叫道:“真的吗?大哥哥,快拿来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罗天赐瞥见她天真之态,不忍扫她的兴,忙在楼中袋内,摸日来一颗红得闪泛紫光的滚圆宝珠!
韩茜茜双手将那珠捧在手内,缓缓抖动,祗见那紫珠在她掌心中,滚滚而转,絮霞红光流转不息,生似是活的一般,不由乐得她娇笑连连,双颊堆欢,爱不择手。
戚戚翁与魏骥培一生见多识广,贝那珠子径约一寸,霞光流转,祗知是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却怎的也不知它的名称与用途!
罗天赐察颜观色,乃解释道:“此珠俗名-毒珠,实名蛊毒犀,或名骨笃犀,山海经注有云,古都之蛇角,号曰碧犀,即指此珠。此珠产于奇毒蛊蛇头顶,千年成珠,万年色紫,因该蛇身蕴奇毒,此珠则不但可解百毒,亦可预先查验。端的神奇之极,小弟于无意之中,机队巧合,得了死珠,想那铁面乌爪,虽则善用毒物,亦必奈何不得我等了!”
戚戚翁大喜道:“如此果然大妙,依老哥哥想,凭小兄弟你那一身惊人的艺业,再稍加以磨练,必不难胜过铁面恶魔,为世人除一大害!”
说著转见魏骥培愁颜不解,略一沉思,乃道:“今晚之约,最好魏兄别去,不过魏兄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老头儿小觑了你,实因魏兄你身有家小,若万一与铁面乌爪,结了深仇,你虽不怕,却难防他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你这辛苦经营的金鹰镖局!”
魏骥培也正为此事担心,但情面上他与戚戚翁数十年相交之情,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陪同两名小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去挑战天下第一恶魔,铁面乌爪呢!
江湖人讲究的是义气为先,为朋友两胁挥刀,也决不皱眉叫苦,他一生自许胆勇过人,豪迈任侠,又怎可到了这紧要关头,显出内心的怯懦,给朋友留下个不仁不义,无能无勇的坏印象?
但罗天赐可不容他开口,便也抢先诚恳的说:“老哥哥这话不假,想那铁面乌爪与雄凤玉梅,一丘之貉,行事毒辣不择手段。罗某等因无后顾之忧,孑然一身,不惧连殊家属,故才敢挺身而出,图逞波浪一击。想局主你不但有家有业,手下镖头伙计,不下数十若万一那铁面乌爪报复起来,岂不累及无辜。故罗某斗胆进言,敢请局主三思!”
这一番话,婉转迂迥,既表示了不愿让魏骥培加入,作那无谓的牺牲,同时也保留了他的脸面。
这就是说,不是罗天赐等人怕魏骥培功力差劲,不足与铁面乌爪为敌,而是怕由于他的参加,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
戚戚翁暗暗点头,心中探深的赞佩,这位看似初解人事,事故未深的小伙子,竟然出乎意外的,具有这么高妙的谈话技巧!
金鹰铁翼魏骥培听在耳中,心中大为受用,适才那种:“这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不由尽换成衷心的敬服。
皆因,他从罗天赐这一番话里,深深的体会到,他果然用心良苦,而并无丝毫的自负与骄傲。
他所以要斗那铁面乌爪,并不是存了闯名立万的雄心,他不计成败,为著武林与百姓除一大害,他甚至不计较自己的生命!
这种高贵的情操,天下能找由几个真正保持著的?
他扪心自问,不由得惭愧非常。他垂下头,默默的沉思著,一时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韩茜茜望着三人,奇怪他们突然间都住了嘴。
她想问,但樱唇方张,却被罗天赐的手势止住!
她呆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望望罗天赐,发现他仍无准许自己说话的意思,无奈之下,执起磁杯,饮了一口香茗,重又放回桌上!
这一动作,虽然轻巧,但仍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杯盘相撞的脆声!
这“碰当”之声,在寂静中更显清晰,那魏骥培听在耳中,顿时从沉思反省中惊醒过来!
他骤然抬头,深深的注视了罗天赐一眼,方才长叹一声,诚恳的慨然道:“戚兄与罗兄为魏某设想得如此周到,魏某岂能再不识好歹进退?说实话,魏某这点技业,别说是对抗铁面乌爪,便是比那雄凤王梅,也是相差远甚。故此,戚兄你二位有意成全,魏某实在感激不尽。”
戚戚翁瞥见他慷慨陈辞,满脸诚恳,但知是被罗天赐一篇面面皆到的说辞感动。
他本来想劝他不必如此,但还未出口。魏骥培语气一转,其势滔滔,如江河而下道:“不过,魏某自忖,一生行侠除奸,不敢后人,此次面临最大的奸宄,虽不能明目张胆的协助各位,但各位日后,若有须用魏某之处,虽万死亦不敢辞!”
罗天赐闻听他“不过”二字,以为他仍要坚执,心头一紧,至到他一波再折,方才放下心来,抚掌称善道:“局主何必过谦,日后罗某等,若是不济,必向局主请援”
他一语未完,突听那适才送出香茗的复壁之内,传来了“当当”两下锣声!
罗天赐诧讶住口,韩茜茜讶然询问:“怎么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魏骥培“哈哈”一笑道:“晚饭时候已届,下人以锣传报,敬请三位移至后堂,容魏某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戚戚翁当先立起,抚腹道:“怪不得老头儿肚皮直叫,敢情要吃饭啦!”
罗天赐心中暗奇,怎的这以戚戚不乐,闻名于世的老头儿,如今也说起笑话来了?
韩茜茜“嗤”的一笑,亦道:“我也饿啦!大哥哥你呢?”
罗天赐知礼达义,却对这天真的问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好!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魏局主一马当先,推开复壁之门,三转两弯,领了三人,已然转到了一间小花厅!
那花厅窗明几净,布置得十分雅致,这还不奇,最奇的墙角上高悬著一个极大的鸟笼。笼中关著五六只大小不同的鹰隼!
那鹰隼最大的足有两尺多高,本来都垂目立在架上,此际似被人声惊醒,一个个睁开眼来,望着那魏骥培“啾啾”直叫!
韩茜茜瞥见笼中之鹰,顿时犯了童心“咯咯”一笑,一掠近前,伸出纤纤素手,便待伸近笼去。
魏骥培见状,大吃一篇,连忙出声呼止,道:“姑娘不可,二一语未毕,其中一只最大的,钢喙电闪般“啾”的向韩茜茜绒-啄!韩茜茜吓了一跳“哗”然尖叫一声,疾然将纤手缩了出来!
魏骥培疾步上前,歉然道:“姑娘你没事吧?”
韩茜茜虽然吓了一跳,兴趣仍未稍减,她一没轻拍著心口,一迸娇声脆答:“啊!真吓了一跳,这老鹰好凶,要不是我缩得快,手上非被它啄个血洞不可!”
罗天赐与戚戚翁,亦关心的走上前来,瞥见她未受伤,方才放心!
戚戚翁接口道:“姑娘你不知道,这老鹰可正是魏兄的招牌,如何不凶?”
罗天赐打量笼中鹰隼,祗见其中二大三小,一只只钢羽铁钓,油光泛亮,鹰目突棱,金光闪闪,正是那世上的罕有奇禽“碧眼金鹰”
这种碧眼金鹰,据说极有灵性,不但日行千里,力大无穷,视力悟性,亦非一般禽类可比,故此在边荒一带的游牧民族,均将这金鹰视同异宝。若得其一,千金不换,稍加训练,便可司侦察传讯之用!
如今见这里有这么多,罗天赐不由大感惊奇!
韩茜茜童心未退,却不知这些,她听戚戚翁之言,却不了解,讶异的望望魏骥培,望望老鹰,又望望戚戚翁,才问道:“什么“招牌”?“招牌”是件什么用的?”
三人见她一脸的迷茫之色,连“招牌”两字都不懂,不由却觉得有趣,尤其是戚戚翁,竟一扫满面戚容,开颜展容“哈哈”大笑出声!
魏骥培、罗天赐本也想笑,但瞥见戚戚翁大笑的样子,不由相顾愕然,再也笑不出来!
韩茜茜更加奇怪,纤手轻推著戚戚翁的肩膀,急问道:“老大哥哥,你笑个什么劲吗?是我说错了吗?”
戚戚翁经她一推,也惊觉自己的失态,勉强忍住,否认道:“没有,没有,姑娘你没说错,我笑,我笑,啊”他“啊,啊”两声,虽急得直搔头皮,却怎的也解释不出,所以发笑的理由。
韩茜茜见他发急,不忍催他就旧话重提,说:“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是“招牌”吧!”
戚戚翁似乎放了心,同时也收了搔抓头皮的手,但,他喃喃的解释:“招牌?这招牌嘛!就是招牌,啊,不对,就是啊,啊”他又搔抓起自己的头皮来了!
魏骥培见他这付窘像,十分好笑,却又不忍笑出来,没奈只好替他解圉,道:“戚兄、姑娘先请上坐,待魏某去吩咐厨下,准备酒菜,以备裹腹如何!”
罗天赐轻轻牵著韩茜茜的衣袖,引她落坐,一边向魏骥培道声:“请便!”
魏骥培大步出厅,走出厅门,便闻得戚戚翁“哦,啊”了两声,道:“那招牌就是万儿的意思,对就是万儿!”
韩茜茜瞥见他如同发现了奇迹似的“嗤”的一笑,又追了一句:“什么是万儿啊?”
这一句难不倒戚戚翁,立即回答:“万儿就是人的名声,咱们武林中人,最讲究名声威望,而普通所说的万儿,同时亦即是指某某人的外号,像魏局主吧,人家都称他“金鹰铁翼””
韩茜茜又问:“我和大哥哥怎么没有?还有你自己,怎么也没有外号呢?”
戚戚翁展颜一笑,道:“戚戚翁三字,便是我老头儿的外号。至于姑娘与小兄弟,由于出道日浅,名声尚少人知,故此也无人奉送两位。”
韩茜茜“啊”了一声,道:“怎么外号是别人送的吗?那么你这外号,是谁送的呢?你原来又叫什么名字呢?”
戚戚翁解释这外号的来由,道:“凡是武林中人,初闯江湖,并无外号,当他在江湖上,过了一段时候,有了名望,别人便就他的身份,习性,或是技艺的专长,恭送他一个外号。像什么铁臂飞熊啦,青萍剑客啦!便都是以功夫的专长上的,像铁面乌爪等,就是以外形上的,至于像我老头儿,则是以性情上的。在武林中,有所谓上号大典,就是为恭贺得号而开。”
说至此,语气一顿,霍生愁颜,长叹一声,方道:“至于我这外号,则是在四十岁上,自己起的。从那时以后,我便忘却了自己的姓名了!唉!如今转瞬已过去二十余载,不提也罢!”
韩、罗二人,瞥见他这付伤心之状,都觉不忍,韩茜茜虽则纯真,性情却极乖巧,忙即岔开,道:“魏局主虽名金鹰铁翼,但与这几只鹰,有什么关系,老大哥哥为何说是他的招牌啊?”
戚戚翁本来有些伤感,但听见她提由这串问题,顿时愁颜尽解,道:“姑娘你别小看了,这几只鹰啊!那两只大的,对魏兄不啻是两只最为得力的助手。他当年在天山无意中收服了这一对碧眼金鹰,加以训练,不但能日飞千里,传警通讯,更且精通攻守之术。那时魏兄初创这金鹰镖局,水旱走镖,常遇5不少毛贼,动他的脑筋,那知来犯的,不用魏兄亲自动手,便被这一对金鹰,连啄带抓,将来贼纷纷击退。这还不算,有时若魏兄亲自由马,两鹰挺立在他的肩头,既便不助攻势,也可以替他留神对方的暗器,故此,不久之后,魏兄便得了金鹰铁翼的万儿,在左近数省,水旱两途,树立下赫赫威名,”
韩茜茜大为惊奇,一双凤目,睁得滚圆,望着那笼中神俊无比的碧眼金鹰,默默出神的听著,看她的样子,真有点恨不得抓出一只来,抱在怀里抚弄把玩一番!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魏骥培孥步入房,道:“戚老兄你别往我魏某的脸上,贴金涂银啦!想当年,若非你老兄在河套仗义援手,魏某又岂能活到今日、”
说著,入室落坐,门外已跟进来数名奉盏托盘的丫环侍婢!
一时酒席摆好八四人分宾主重新落坐,举杯用盏,尤其是戚、魏二人,酒逢知己,互不相让,你敬我,我敬你的,直吃了三更敲过,方才算酒足饭饱!
此际,罗天赐、韩茜茜二人,早已吃罢多时,倘二人退坐在金鹰笼边,品茗观赏,喁喁闲话,话题却多半离不开鹰禽走兽之属!
魏骥培与戚戚翁,皆是海量,但如今一连吃了二个更次,也都已有了七分醉意。
他二人闻更停盏,魏骥培无意间扭头倾耳,听见了韩茜茜的半句,她道:“大哥哥,将来咱们也想法子去弄几只来养养,无事狩猎调禽,岂不好玩!”
魏骥培推椅而起,哈哈笑道:“姑娘你看中了魏某的金雕了吗?真好眼力!要知魏某这五只金雕,都是世上罕见的奇种灵禽,价值连城,许多人想打魏某的主意,均未如愿!”
韩茜茜见他酒气冲天的走过来,说了这一串话,忙道:“局主你别误会,我虽然觉得你这几只金雕好玩,可决无掠夺之心啊!”魏骥培哈哈又是一阵笑,道:“姑娘你既然喜欢,魏某自愿送上一对,供姑娘调教如何?”
韩茜茜方待开口拒绝,那知魏骐培接著又道:“不过,现在可不行,这不是魏某小气,实因这五只雕,均已老大识主,若中途将它们强行分开,另换主人,它们不但不会听新主的话,甚至一得机会,必自逃飞回来,所以我不便送给姑娘,便是此意!”
戚戚翁接口道:“好哇!等什么时候,有了小的送给姑娘!亦不为迟,我这里先谢过了!”
说著,当真唱了个肥喏。
韩茜茜本想拒绝,但一来心中实在是喜欢,二来魏局主与戚戚翁,已然一搭一档的,说定了局,于是便不客气,跟著道谢!
罗天赐想起与雄爪王梅之约时光将届,见状怕他们纠缠下去,顿时提了出来!
戚戚翁一听“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目运功,片刻间,头顶白烟上腾,适才饮下的十多斤老酒,便被他用内家三昧真火,迫炼了个干净!
他立起身来,灰也不拍,双手一举,对魏骐培道声:“珍重!”当先施展轻功,一溜烟向外飘掠而去!
罗、韩二人,也不待慢,对魏骥培道声:“再见!”双双也跟踪而起,一闪不见!
一时花厅上,只剩下金鹰铁翼魏骥培,面对著助他成名的金鹰,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夜幕已垂,但天空的繁星皓月,仍然放射著皎洁的清辉。
这夜色,在夜行人的眼里,是最好的。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受过特殊的训练,故此在这种星繁月皓的夜色之下,视觉几乎同白昼一样的灵敏!
兰州,城南的臬兰山,静静的蹲踞著,与白塔山隔著城河,对峙相望,在表面上,在凡俗的眼里,它似乎沉沉的睡著了。但,实际上,在江湖人的眼里,起码在它的上面,正蕴藏著令人震兴的风波!
二更刚过,兰州城里,便不断的由现三三两两的夜行人,相继翻越过雄伟的城墙,快速的分不清身材与面目,闪电般扑向臬兰山,消失在山脚,山坡的树丛里!
臬兰山并不算高,山顶怪石如林,偏西却有一块五人丈方圆的空地!
蓦然,城中飘散出三更的更声,由于夜静山寂,虽则距离颇远,而山巅仍有所闻!
就在此际,更声初响,余音未落之顷“刷”的一条人影,高拔逾丈,飘落在那一片空地中央,月光下,立时显出个面目清秀,身段婀娜的劲装女子,正是那雄风王梅!
王梅落在那空地之上,素手一抬,问了问背上的宝剑,及目中霍闪淡淡亮光,她傲然而立,单手插腰,缓缓扫视周遭林立的怪石,唇角间,霍绽出一丝傲然与不屑的冷笑,然后仰视皓月,洪声发话,道:“好朋友,时辰已到,为何”
她的声音,本来就洪亮异常,此际又复用丹田买力,迫发语声,顿似骤然在静夜中,响起的一片钟声!
那知,她一言未毕,山阴脚下,突然扬起了一阵“-”声牛鸣!
这牛鸣,悠长响亮,大过她何止十倍?尤其是此刻,夜沉入寝之时,像这等犹似焦雷的巨声,骤然而作,不由得将空地中央的王梅,吓了一跳!
这还不算,最可怪的,那牛鸣超自山下,转瞬间划空直上,声住时,已到了空地边,怪石之后!
这声音,这速度,均极惊人,那雄风王梅,任凭她胆子再大,也不由吓得面上无色,额上手心,直渗冷汗!
她左脚不由自主的,往后一撤,右臂一抬“呛”的抽出了背上宝剑,平胸而举,两只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耆那巨响的落处!
就在这与她抽剑出鞘的同时,山右后,霍然又响起一阵巨蹄杂踏的声音!
这声音“笃笃笃”地,进行极慢,却是极响,那雄风王梅,只觉得一下下,宛似敲在她的心上,扰得她心慌意乱,疑鬼疑神!头皮发炸,冷汗直流!
她用力咬著下唇,极力使自己镇定,因为她晓得,在四周较高的山崖上,处处都潜伏著武林中人,他们有的是她的手下部众,有的则是来看热闹的人。
她不能丢脸,在这些人的面前,她不但是雄风王梅,同时也是天下第一迷样魔头,人人闻名胆落的铁面乌爪的唯一传人!
然而,事实上,她恨不得能够撒腿跑开,跑到听不见这种怪声的地方去!但是,她不能,她她干“咳”了一声,霍地用手中长剑,极快的在空中到了个圈!发出了一个信号!
剑光映著月光,闪得一闪。霍然间,四周的石崖上“嗖嗖嗖”接连掠下十多条黑影!
这批人一个个玄色劲装,背挥兵刃,一个个头上罩著个黑布袋,袋口紧束著颈子,只留下口
、鼻、眼、耳,六个大小不等的圆洞,供呼吸,说话,听,看之用!
他们都不开口说话,一字儿列在雄风玉梅的左右两边,每人两只眼,和玉梅的一般,望看那“笃篇”响的方向,紧张地凝神戒备!
这一来,雄凤王梅却轻松了不少,她无声的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将宝剑放了下来,斜柱在地上。
那声音在众人对面的石后,霍然而住,半晌亦未再响,这一排十余人,僵立一刻。又奇又怕。王梅又干“咳”一下,悄声对身边一个豪面的大汉,道:“你过去看看,”
她声音极低,只有她身畔这人,可以听见。
那人闻言,眼中露出一股疑难惧怕之色,但又似知道,此令不可违背,正要动手,抽由兵刃,突然间,直听得身后,扬起了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不用看啦!赴约的来啦!”
这一阵娇笑脆语,软滑圆润,悦耳之极,但霍然间传入雄风玉梅,与她一干部属的耳里,却不啻是一个晴天骤作的平地焦雷!
这一列十余人,齐齐大惊失色,各个恍肩掠出丈余,方始转身,那动作整齐划一,神色表情一致,逗得那发话的姑娘,一语未毕,便自笑湾了腰!
雄凤王梅目光带煞,一瞥捉弄他们的,不是别个,正是那与她酒楼相约,在此相会的姑娘,不由得大为尴尬。
她目光一转,上前二步,洪声打个哈哈,粗声粗气的道:“姑娘果是信人,准时而至!但为何不见姑娘同伴?敢是他们胆怯我雄风王梅的声威,已先弃姑娘而去了吗?”
韩茜茜本来是娇颜含笑,花娇柳媚,一听此言,顿时面罩寒霜“啐”声一指道:“你这人真不要脸,就凭你这付样子,能吓倒我大哥哥,别做梦啦!哼,你自觉蛮成,为什么刚才吓成那付鬼像?”
说著,霍的扮个鬼脸“嗤”的一笑,道:“你不是想见我大哥哥吗?你回头瞧瞧罢,他早已来啦!”
雄凤王梅平日意使气指,那受过这等辱骂,闻言早已暴怒,但,还未发作,霍地瞥见韩茜茜那个顽皮的鬼脸,其天真纯洁之状,竟使她一时发作不出来!
及至听见后边的话,心头一凛,不由随著韩茜茜素手一指之势,向后瞧去!
那知,她不瞧犹可,一瞧之下,首先入目的,是一对酒杯大小,红光闪闪的大眼,及一颗斗大的怪头,已然伸入三尺之内,不由得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反手一剑,抖出一片闪闪剑幕,护住了全身!
孰料,她剑式力出,骤在头顶之上,响起一阵“哈哈”朗笑之声,道:“阁下休怕,此乃是在下坐骑”
一干蒙面人,同时被王梅的动作,与这阵敞亮的朗气语声所惊,齐齐抬头,循声一望,顿时瞥见,一位俊如金童降世的潇洒书生,凭空凝立在丈五高处,细看他脚下,似有几根细弱枯枝!
雄凤王梅又是一惊,定眼细瞧,原来那三尺之外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头银毛遍体的巨型异种大牛。
而那潇洒书生,也非是凌空蹑虚,而是站立在一只长颈梅花大鹿的尖角之上。祗因那大鹿,贴立在巨石的暗影之中,故此骤然之间,看不清楚。
这一来,雄凤王梅怯心大减,顿时又恢复了适才地那股傲气冲天之势。
她仰头望月,冷声一笑,道:“小子你装神弄鬼,伎俩也不过如此,我雄凤王梅岂吃你这一套,还不乖乖的下来领死,难道要我亲自出手不成!”
凝立在鹿角之上的罗天赐,脆应声:“好”好声一住,就生似是虚空竖著阶梯,竟在那鹿角之上,抬脚举步,冉冉的越过众人头顶,向韩茜茜身畔走去。
这一来雄凤王梅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念,再也不敢仰头望天了!
皆因,罗天赐这一手,如步云梯的轻巧,正是江湖中盛传,最最上乘的“莲台蹑虚”!
雄凤王梅虽然是天下第一魔头之徒,但不要说会,便是看还是第一次看过,故此她怎能再对这像貌俊秀,文质彬彬的少年,再在轻视之心!
她左手一举,作了个手势,那一列蒙面劲装的大汉,突然四散跃开,各占一方,将罗、韩二人,包围在中央,齐齐抬起手来,欲撤出背后的兵刃!
那知一抓之下,每个人都抓了个空,伸手一摸,背上只剩了下一个空鞘,-中的兵刃,却不知何时已然被人窃去!
这可是个大大的跟头,皆因这干人在铁面乌爪的手下,纵横江湖,所向无敌,无往不利,虽由于特殊的关系,不能露出真面,但事实上,在他们单独行动之时,却也都是些可以独挡一面的豪雄。
如今,在这臬兰山中,不知不觉的,千数人尽皆去了兵刃,岂不是丢了大人!
雄风王梅适才与一干蒙面人站成一排,故尔未注意到,他们的背后,此际方一散开,瞥见一个个刀鞘空空,顿时吓得面目变色!
就在这众人发觉失窃,惊怔发呆的顷刻,石后暗影里,突然跑出来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
他怀抱著十几把无鞘的利刃,闪电般穿过蒙面大漠,跑到场中“哗啦”连响,将利刃抛在地上“哈哈”大笑着道:“这是各位的兵刃,我老头儿也记不得,谁是谁的,你们自己过来认取吧!”
蒙面入见状,又恨又气,一个个如塑如僵,呆立四周,谁也迈不动一步。
韩茜茜、罗天赐亦是相顾愕然,摸不清这老头儿,怎的会突然闯了进来!
原来罗、韩两人与戚戚翁,二更多离开了金鹰镖局,因见时光尚早,便自先返回蒙古包去!
三人在那帐幕中休息一会,戚戚翁前思后想,认为罗天赐目前功力虽入上乘境界,无奈却毫无临敌的经验。
故此,若对付雄风王梅,虽操胜-,但万一引出了铁面乌爪,则必然要吃大亏!
他老于江湖,认定罗天赐若是假以时日的磨练,必成为一代宗师。若今晚因一时冲动,树下强仇,则不但日后行走江湖,多增了无数烦扰,弄不好连条小命儿,也要葬送在铁面乌爪的手中。
因之,他不主张在目前与雄凤王梅结下深仇,他认为上上之策,最好是设法将王梅惊走!
戚戚翁将这番意思说出,韩茜茜因先听说过铁面乌爪的厉害,担心大哥哥的安危,怕他当真不敌,顿时改了先前的想法,随声赞成!
罗天赐其实也并不深知,自己有多深的功力,他虽不怯敌,但见两人都这般主张,便也答应了下来!
此旨既定,故此在三更方过,雄凤王梅接话之际,立即采用了先声夺人的威势,声东击西的方法,跨下两巨神兽,发啸如飞登山,悄悄的施展出“鬼影百变”的罕世轻巧,将一干蒙面大汉的兵刃窃到手中,放在一怪石之后,始由韩茜茜先行显身!
那知此际戚戚翁还未出面,猛地里跳出来败事老人,竟将他窃去的兵刃,送了回来!
败事老人瞥见众人的神态,先冲著罗天赐嘻嘻而笑,然后又转对雄凤王梅道:“小子,你不是要这小娃儿的命吗?如今我老人家已经把你们的家伙送了回来,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真好意思让我老人家再多费事,把家伙一个个分给你们吗?”
罗天赐、韩茜茜不由大奇,这王梅明明是个少女,怎的败事老人偏偏叫她“小子”?
韩茜茜可不认识败事老人,她“喂”了一声,正想问问他何故出来捣蛋,祗见那雄风王梅霍地一顿脚,恨恨望着三人厉声道:“今日之事,撞著你这败事老人妙手空空,王梅认裁。请教两位贵姓大名,何人门下?放过今朝,王梅定当报还”
后面这半句,是对罗、韩二人说的。
罗天赐听她言中之意,认定败事老人才是暗中捣儿的正主,不由得替他叫屈,正待想设辞说明,那知韩茜茜已然搭上了腔,她道:“姑娘姓韩叫茜茜,这位是我大哥哥名叫罗天赐,我师父梅花仙姑,他师父”
她说到此处,突然顿住,扭头向罗天赐道:“大哥哥你师父是谁呀!你告诉我,我好告诉她!”
此言一出,不但败事老人“哈哈”大笑,罗天赐为之莞尔,更连雄风王梅与一干蒙面大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罗天赐俊眉一轩,强忍著笑意,朗声道:“罗某之师常隐世外,不说也罢,姑娘你若要报仇,尽管来找我罗某便是”
雄凤王梅恶恨恨瞪了他一眼,冷“哼”声:“好”也不等罗天赐说完,反手挥剑入鞘,双手抱拳,虚空一拱,暴声道:“就此别过”
说话间,一股浑厚无比的潜力,已然随著她拱手之势,向三人汹涌击去!
罗天赐、韩蓓蓓初尚不解,及至劲力芟体,方才陇兑。
罗天赐神功盖世“任、督”生死玄关已通,体内真气一周压力,立生反应暴涌而出。
韩茜茜一来无此功力,二者未曾提防,劲风袭体临身,惊觉运劲已迟,顿时被冲得向后运退了五步,心胸内腑,血气为之翻浮!
败事老人首当其冲,经多识广,在雄凤王梅抱拳之初,已然提足了功力,蓄势以待。
故此,在王梅潜力暴吐之顷,哈哈一笑,运道:“不送!不送!”
双手学样作势回礼,亦逼出一股阴柔劲力,向前迎去。
两气相遇“波”的一响,劲力四溢,双方衣袂翻飞,半斤八两。
就因为在此一档之势,韩茜茜方才未受重伤。
雄凤王梅暗袭无功,只略将韩茜茜撞退数步,不敢再留,霍然仰天厉啸!
啸声中双脚一顿“嗖”然射起二丈多高,在一方巨石之巅,微微一顿,带著那阵长长的啸声,划空掠去!
蒙面大汉在雄凤王梅发啸之初,已然作鸟兽之散,各个回身飞掠,眨眼间已皆消失不见!
罗天赐在韩茜茜后退之顷,一跃掠到她的身畔,焦急的拉住她的纤手,问道:“茜妹妹,你没受伤吧?”
韩茜茜黛眉轻颦,摇摇螓首,悄骂道:“啐,这人真坏,若不是这位老人家,站在最前面,挡得一档,我”
败事老人回转身来,望着这一双璧人“哈哈”一笑,指著罗天赐笑骂道:“你这小鬼娃儿,到处留情,去了那茜,找了这茜,我看你将来欠来欠去,非欠下一身情债,难补难偿,头焦额烂不可!”
罗天赐心头一跳,俊面骤红,赶紧放开韩茜茜的纤手,对老人恭身行礼道:“老前辈你怎么也到这儿来啦!婆婆呢?”
败事老人见他不答这喳,冲著他做个鬼脸,故意拉下脸来,诉苦似的道:“唉,别提那老婆子啦!她如今有了徒儿,忘了我这老公,整天整夜的,与你那一倩泡在一起,不但不和我同房,连面都懒得和我见啦!你说气不气死人?”
韩茜茜瞥见他这种为老不尊的表情“嗤”地一声娇笑道:“所以,你就偷偷的跑出来啦!
是不是?”
败事老人对著她吐吐舌颤,似笑非笑的道:“这,我老头儿可不敢,否则若是那老婆子大发了雷霆之怒,那可够我老头儿受的!”
韩茜茜见他说得煞有介事,胆小如鼠,祗笑得前仰后合,直不住纤纤细腰。
罗天赐亦不由为之莞尔,道:“那么老前辈是怎生离开金泉园的?”
败事老人双眉一皱,道:“还不是你这娃儿害人”
罗天赐大为惊异,道:“我何时害了老前辈啦:”
韩茜茜见他说得认真,顿时笑不出来,瞪起一双大睛,静等著来听下文!
败事老人望望二人,道:“你这小娃儿一走了之,却害得我那老婆子的乖徒儿,茶饭无心,百事无趣,终日失魂落魄的呆呆的出神,我那老婆子急啦!问她,她说是担心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怕你有什么危险。老婆子安慰她,吉人天相,总不管用。我那老婆子急起来一发狠,就呀咐我老头儿道:“老头儿你看倩儿这妮子,怪可怜的,终日闷闷,啥事儿也不想作,替那小娃儿担心,日子长了,闷出病来,岂不担误了我们的功课?””
“我说:“是啊!当真是那小子,绝情寡义,丢下这花不溜丢的媳妇儿,独守空闺,独自个溜之大吉,说去闯什么江湖,真个可恶。””
“老婆子唉声叹气,就比她自己的老公跑了,还要伤心,她说:“老颤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哪?””
罗天赐见他老说这些,分明诚心拿自己开玩笑,几次想岔开话头,都被韩茜茜“嘘”声止住!
韩茜茜可听得兴趣大起,皆因不但与大哥哥有关,尤其是败事老人,述事说话唯妙唯肖,生似真有两人对答问询,商量对策!
祗听败事老人,继续说道:“老婆子问我有什么办法,当时我想到这几天老婆子光顾得陪著她的徒儿,你的娇妻,冷落了我这做老公的,脑中立时灵光一闪,出了个主意,对我那老婆子说:“我看娘子,咱们这么著办,娘子你我俩人,今日就去赶那小子,赶上他先以好言相劝,若是他不肯听,干脆就把他生擒活捉,拉著他回来,让他陪著你的乖徒儿如何?””
韩茜茜“哎啊”一声,横身护佐罗天赐,道:“这不行,这不行,”
罗天赐虽知败事老人喜欢玩笑,却不知他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表面上虽不便露出声色,暗中却已戒备,准备万一解说不开好设法遁走,隐藏一时!
败事老人瞥见韩茜茜情急之状,哈哈大笑,半晌笑声一顿,道:“姑娘先别着急,且听我说。”
说至此,声音一变,照著他老伴儿的口气,又道:“这法子行不得也”
韩茜茜心头一笑,却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为什么?”
败事老人两眼一瞪,道:“是啊!我也是这么问我那老伴儿,你猜她怎么说?”
韩茜茜摇著螓首,表示不知,败事老人学著他老伴的声音,道:“为什么?理由可多啦!第“那小子不识人心险怍,一心一忘的要人江湖闯立万,若是他不受挫折,就是咱们擒回了他的人,也擒不回他的心!”
我仔细一想,老婆子这话也有道理,便点头承认,追问第二,老婆子道:“第二呢,倩儿虽和他成亲数日,可还是处子之身,这可正是初奠六阴神功之基的重要根木,若是将他小子擒回来,他们小两口朝夕相处,谁能保得他们不干那事?若是破了童贞,练起来事倍功半,岂不辜负我老婆子的无数心血?”
罗天赐俊面涨红扭头四顾,装作没听见败事老人的率真之言!
但,韩茜茜心无城府,纯洁如同白纸,不但未有羞涩之感,反而不憧败事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素来好问,此际也不例外,不等败事老人说罢,立即接出问道:“什么是处子之身哪?”
罗天赐闻言大急,干“咳”一声,叫道:“茜妹妹,”
但只叫了这一声,下文便接不上了。
韩茜茜答应一声,扭头瞥见红涨双颊的样子,不由奇怪道:“大哥哥你怎么啦!”
罗天赐大窘,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韩茜茜伸出玉手,摸摸他的额头,发觉他并未发烧,这才放心,又向败事老人道:“喂,你怎么不说啦!我问的”
败事老人一生素来爱开别人的玩笑,看别人受窘为乐那知这功夫撞到韩茜茜,一句话便也将他窘住!
他也干“咳”著,却不肯立即认输,勉强搜肠索肚想法子回答:“这就是说,她还是个姑娘,还,还,还没有和男人成亲?”
韩茜茜可不赞成他这句话,反驳他道:“谁说她是姑娘,她不是已经和大哥哥拜了堂,结了亲吗?”
败事老人这一次“咳”得更加厉害,那本来闪泛红光的脸上,更加明显。祗见他结结巴巴的,道:“是是是吗?啊对,他们是结过亲的,不过不过还还没干那事儿呢!”
最后几字,一气吐出,生像是一下子卸去了千斤重担,轻松无比的“吁”了一口长气!
那知,只“吁”了一半,韩茜茜又接著追问了一句:“没干什么事呀?”
败事老人后半口气,顿时被这简短的六字,噎了回去,不但再也吐不出来,还噎得他,只翻白眼。
他双眼翻啊翻的,红脸上几乎出油。心里的那份窘,就别提有多么不自在了!
只不过,当他一眼翻见罗天赐,垂头抬眼,偷偷飘视,唇角隐含一股窃笑。不由得又怒且乐,暗骂:“好小子,看着我老头见受窘,你不乐呢!好,老头儿若不整你一下,也空名败事老人!”
想着灵机一动,乃道:“啊!姑娘你问这个,这等床第间事只有你这位大哥哥能够答覆,你若是不憧,就问他好了!”
韩茜茜信以为真,转身对著罗天赐,真待开口询问。
罗天赐大吃一惊,一边暗怨败事老人不该嫁祸,一边先下手为强,急急对韩茜茜道:“茜妹妹别听他的,我不知道,你你也别问啦!还是请老前辈说说第三个理由吧!”
败事老人暗骂声:“小鬼”但当真也不敢再给韩茜茜发问的机会,忙道:“我老婆子说:“第二个理由嘛!我那乖徒儿,也不赞成,阻挠了那小子的雄心壮志,所以我说老头儿你在此反正无事,我老婆子格外施恩,放你一年的假,你就赶紧替我动程,或明或暗,跟著那小子,去中原逛逛,一年之后再来此地如何?””
韩茜茜天真喜欢热闯,又见这败事老人生性滑稽,闻言大喜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就同我们一道去中原玩玩吧!大哥哥,你说好不好,”
罗天赐暗中皱眉,表面上却不便反对,漫应一声。
韩茜茜又突然想起戚戚翁来,跳脚叫道:“哎啊!老大哥哥呢?这半天怎的还不见他?”
败事老人“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那好哭的吗?他老早走啦!”
罗天赐知道他二人间,有一段宿怨,倒不如何惊奇,韩茜茜却是大大的惊讶,纤脚一顿,掠起三丈多高,扑上正西的一方巨石,呼唤著:“老大哥哥”向戚戚翁适才隐身的地方找去!
罗天赐与戚戚翁数日相处,深深了解到这位怪人,只因伤心人别有怀抱,才时时自悲自艾,尤人怨天,行事往往凭一时好恶冲动。
但其本性毕竟善良异常,数天来对他与韩茜茜,不但诸多爱护,同时也彼此交替了兄弟一般的真情至性!
故此罗天赐对戚戚翁,所具好感较败事老人犹有过之,此际一听说戚戚翁已然走了,亦不由跟著韩茜茜向石后掠去!
他二人前后脚落在石后,左右一瞧,果然不见戚戚翁的人影。韩茜茜芳心发急,正待高声呼唤,罗天赐眼尖微一定神,顿时发现巨石的阴暗背光之处,隐隐若有字迹!
罗天赐忙止住韩茜茜,近前细看,果见那片山百右上,用金钢指力,划著片深有五分的字迹!
韩茜茜由罗天赐身后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吾蹑蒙面人后,欲睹庐山真面目,以求索得魔迹,尔等勿以为念,数日后若不见吾,则可随败事儿逛逛,西倾山前,必可会也!”
下面并未属名,只留嘱:“看后抹去,以免泄机”八字。
罗天赐见字,即运起“天雷神功”举掌一削,只听得“卡卡”连响,广约尺见方的一片石壁,顿时被他削去了寸许的一层!
韩茜茜见状,为之咋舌,不知何时悄然转过的败事老人,亦不由扬声称赞:“好掌力!”
罗天赐尚不明了败事老人与戚戚翁之间,结仇结怨的详情,但在胭脂山时,却从戚戚翁言谈之中,得知这败事老人,总喜欢跟在戚戚翁屁股后头搞鬼。
如今,他既与戚戚翁相交在先,所谓先入为主,自然对败事老人较远了一层,何况,他如今又横里插手,多管自己的闲事,抖自己的底,破毁了他的计划,虽然他因此替罗天赐背了黑锅,但在罗天赐目前的眼光看来,反觉得,他的出现,破毁了戚戚翁与他之间的交情与行动!
祗是,无论如何,败事老人是张茜倩的师公,算起来总也是自己的长辈,因此心里虽不大痛快,表面上却不便表示出来!
韩茜茜心中方不好过,不过她相信戚戚翁总会回来,因之一听败事老人,扬声称赞大哥哥的掌法,顿时高兴了起来!
她一把拉住罗天赐,打声胡哨道:“大哥哥,咱们先回去吧!喂,你要不要到我们那里去呀?”
后面这句话,正是对败事老人说的。
败事老人“哈哈”一笑,举步迈到两人面前,道:“若是你们不怕我老头儿,在中间夹缠讨厌,我老头儿自然愿意跟你们一同去的!”
罗天赐强自露出笑容,道:“前辈说笑,罗某怎敢当得!”
韩茜茜亦道:“别噜嗦啦!天都快要亮了,还不快走!”
说著,那一牛一鹿,已然转出了巨石,韩茜茜亦不上骑,拉著罗天赐,立即施展轻巧,向山下疾掠而去!
败事老人亦不待慢,放腿直追,但一直到了他们的设帐谷底,仍差著半丈距离!
败事老人心中暗暗佩服,这一双俊童玉女的轻功火候,果然高妙,但也不服气,凭自己数十年修为之力,比不过这双初出茅庐的娃儿!
他立意将来,再暗地里与二人较量一下,总以为目前所以差了半丈,是二人故意示威,全力施为,起步较先之故!
不过,败事老人并未存任何恶意,尤其对于罗天赐,亦如同戚戚翁一般,有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甚了解原因的好感。自从胭脂山第一次见面时起,他便认为罗天赐根骨佳绝,禀赋极厚,为人方正,不亢不卑,假以时日的熏染陶冶,必是一代巨匠,一派宗师,非在武林里大放异彩不可!
故此,在阴婆婆收下张茜倩,决定在金泉园定居一年,先为她扎下根基,等她有了耐寒的本领,再带她远去雪山之后,败事老人便主动的与他娘子相商,独自出游,暗中携助罗天赐,解危救难,成名扬万!
阴婆婆一者爱岛及屋,再者也知道老伴儿的脾气,一天也闲不住,喜闹好玩,爱惹皮漏,与其留他在金泉园中,闯祸捣蛋,倒不如放他出去,到中原武林去,行侠仗义,去捣宵小匪类的反漏好些!
如此,败事老人便得到了顺利的批准,怀抱著满腔的喜悦,星月不停的,如急向下追来!
但人力总归比不上银牛的脚力,若不是罗天赐在途中一再的担搁,败事老人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追上他!
他与罗天赐前后脚入了兰州,无巧不巧,又同上了一家酒楼!
只是,他因见罗天赐与一位艳绝的女郎,还有最令他讨厌的戚戚翁走在一趄,便不愿立时显身,上前招呼!但是三人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的眼里,尤其韩茜茜不知天高地厚,答应了雄风王梅的三更之约,更令他大吃一惊!
他深知王梅之师,铁面乌爪的厉害,有心出面阻扰,又怕戚戚翁讥他胆小!故而筹思之下,决定三更天登临臬兰山,见机行事!
他隐在暗中,看着罗天赐三人搞鬼唬人,也看见了罗天赐,施展妙手空空之技,利用奇异的轻功,将十几位蒙面大汉的兵刃盗走!
他暗暗赞服罗天赐的机智与轻功,但他心中却仍然不能相信,罗天赐竟比铁面乌爪还强!
因之,他不愿罗天赐在初出江湖,名声未曾建树,经验尚不丰富之际,与天下第一魔头,树立下血海深仇!
故而在罗、韩二人显身,而戚戚翁尚还缩头未出之时,顿时抢先出现,使出拿手的激将,恐吓的本顿,将王梅等人气走!
祗是他这么做,却不但不这么说,反而取笑罗天赐生性风流,处处留情!
这一来罗天赐不仅无感激之心,反生厌恶之意,虽则未说出口,但败事老人何等的精明,察颜观色,顿时了解了罗天赐的情绪!
然而他仍然不肯立即点破,他想以行动表现自己对他的爱护,天长日久,罗天赐不是傻子,一定也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
罗天赐在帐前停下脚步,请败事老人先行入帐,韩茜茜纯洁无暇,祗觉得败事老人和霭有趣,未存一丝芥蒂,跟踪入帐,立时取出从兰州买来的瓜果,分予二人食用!
她自己一边吃著,一边叹了口气,道:“老大哥哥也不知跑到那儿去啦!真是的也不先通知我们一声,要去一齐去,多热闹啊!”败事老人哈哈大笑,道:“这老儿最讨厌我,见我出现,说啥也得找个理由,藏得远远的”
韩茜茜讶然问道:“怎么你们早认识啦!但为什么不好好的做朋友呢?我看你不像个坏人,为什么老大哥哥会讨厌你呢!”
她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必然将败事老人惹得怒火勃发,最起码也得设法捣个蛋,让对方吃个哑吧亏不可。
但如今从韩茜茜口里道出,配上她那绝艳的容姿,诚恳天真的态度,竟非仅未惹起他的怒气,到反而引出了他的感慨!
他长长的“唉”叹一声,罗天赐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敛去那股玩世不恭的笑容,显困怀旧伤感的神色!
不知为何,罗天赐竟因败事老人的愁容一现,而对他起了一种怜惜的心情!
在往日数次会面里,败事老人总喜欢嘲弄别人,笑容长存,又由于他保养得宜,面色红润,须发似墨,一点也不显老!
但今夜这一叹,其他的地方,虽未曾变,然而那一双精亮的眸子里,却完全被衰老的神情占满!
罗天赐仁心厚宅,最见不得这种黯然,衰老,失意,贫困的样子,故而败事老人,一显出这付反常的模样来,不由深深的激动了他的心弦,冲淡了他对败事老人的反感!
至于败事老人实在是正陷于回忆与苦恼的困境之中,他被韩茜茜一句毫无用心的话,打动了追忆之弦,那如梦似烟的往事,瞬息间兜上心头,使得他一时分不清,造成今日之局,到底是谁的不是!
他凝望着韩茜茜的花容玉貌,呆呆的出神,但在他的心中,眼前的并非是韩茜茜,而是他如今的老伴,阴美娘!
韩茜茜见他不言不语的,老瞪著自己,可著了急,举起纤手,一拉他颔下的胡子,佯嗔道:“管看我怎的?你怎么不说话啦!难道你真是个惹人讨厌的坏人吗?”
败事老人胡子一痛,不自觉的伸手去摸,闻言触须,这才惊觉,自己如今已非是当年的英俊少年了!
但,他想:“她是多么的像啊!美娘,美娘,若是你能生育,我们的女儿,怕也有这么大了,但”他更黯然了!
韩茜茜与他对面而坐,瞥见他喃喃像是自语,却听不见半点声音,不由得发了急,道:“你说的什么啊?”
败事老人,正在失神失望黯然的当儿,闻言不加思索,道:“我是说你多么的像她啊”韩茜茜大奇,罗天赐何独不然,两人一般忍不住好奇之心,齐声询问:“她是谁?”
败事老人哺哺的说了四字:“我的女儿!”
祗是话一出口,霍又惊觉,连忙改正否认道:“不,不,我没有女儿,从来也没有,美娘她不能生育,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女儿”
人,到了老年,却渴望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血,来继承自已的家声与事业!
败事老人生为江湖中人,说得认真点,可说是并无正当的事业,但此际他已达望七之龄,却也总盼望自己的骨肉,能继续自己的生命,活下去!
然而,倘没有,他清楚的了解,这一生永远也不会再有,因之,当他提到这一点时,忍不住热泪盈眸,眩然欲泣!
罗天赐与韩茜茜同样的既觉感动,又觉惊奇,尤其是罗天赐实在未曾料到,笑口常开的败事老人,会有这么个时候!
韩茜茜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柔声的安慰他,道:“老先生你别难过,若是你想要个女儿,我就认你做干爹好啦,啊!不行”
败事老人此际心情正处于万分激动之境,一听韩茜茜说要认他作“干爹”顿时大喜。
那知笑意还不曾爬到脸上,她忽然又变了卦,这不由不令他失望之下,大吃一惊!
罗天赐见她出尔反尔,也觉得奇怪,冲口而出,替败事老人表示了心头的疑虑,他道:“为什么啊?”
韩茜茜对他嫣然一笑,对败事老人道:“我不是不肯认你做干爹,我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希望能有几个亲人的。不过,我有几个条件,若是你肯答应,我就拜,”
败事老人这次可真乐了,他“哈哈”一阵大笑,轻握著韩茜茜的纤手,大声道:“乖女儿!
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干爹我只要是能力所及,绝不会使你失望就是!”罗天赐望见他那付赏心大笑之态,与过去的笑法,大大的不同,内心既高兴,又好笑,觉得这败事老人,和戚戚翁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天真得很!
韩茜茜瞥见他开心的样子,也跟著乐了。她“咯咯”一笑,脆声道:“第一,你先得告诉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坏人,无论你给我什么,我也不要你做我干爹!”
败事老人又是一阵大笑,道:“干爹自然是好人啦!不信你问问他!”
他指的自然是罗天赐。
韩茜茜扭头望着大哥哥,等待著他的答覆,罗天赐一者晓得,这老头儿虽然性喜捣乱,但范围仅限于对付宵小匪徒,及一个戚戚翁。二者其妻现在是张茜倩的师父,若说他不是好人,岂不对不住那一个茜倩!
他点头承认,表示他言之不假,韩茜茜扭头对著败事老人,却又提出了咨疑:“那为什么老大哥哥讨厌你啊?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好,既然你也是,他就一定会喜欢你的。”
罗天赐一怔,败事老人也是一怔,心想这可是什么歪理,难道好人就一定喜欢好人不成?
祗是,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他望望罗天赐,希望他能替他解却此围。
虽知罗天赐不但不理,反而火上加油,添了句:“是啊!前辈与戚兄有什么深不可结之仇,解不开呢?”
败事老人心头暗骂:“好小子,故施狡猾,老夫日后非捣你的蛋,让你晓得老夫的厉害。”
神色却沉了下来,思索著如何回答!
三人沉默半晌,败事老人方始叹了口气,道:“我与戚老儿本是儿时同伴,祗为了争夺美娘,才闹得反脸生仇,以至于今”
韩茜茜又犯了好奇好问的毛病,不待败事老人-述下文,便自插口问道:“谁是美娘啊?”
败事老人道:“就是我那老伴,你的干娘!”
韩、罗二人均“啊”了一声,便不言语,静听下文,败事老人长叹一声,抬头望着帐顶,道:“这事是五六十年以前的旧事,如者甚少,今日我告诉你们,千万别对他人谈起”
韩、罗二人连忙答应,败事老人这才说到正题:“我与美娘,戚老儿都是川边阴家寨人氏,美娘与戚老儿,乃是中表兄妹,我们三家住得最近,小时候时常一同玩耍,只是美娘她生具六阴鬼脉,儿时尚不大显明,到了八岁之时,体质日弱,骨瘦如柴。”
“但是她长得却是愈来愈美,全寨的人,无论大小,没一个不喜欢她的,我与戚老儿,都是近水楼台,时常约她出来,设-逗她开心!”
“我十二岁的那年冬天,初次落雪,雪景极美,我看了一时兴起,偷偷跑去约了美娘,同往寨外,无人之处捏塑雪人。不料想玩得性起,忘了美娘的身子单薄,经不起累,一直玩到转黑,美娘她突然晕绝过去。”
“当时我年幼无知,只当美娘已死,伤心得不得了,想想若是回去,让两家大人晓得了,也是个不了,一横心拉起她来,往一处小山跑去。”
韩茜茜、罗天赐只当他要设法将美娘埋掉或是丢掉,不由都惊得“啊”了一声。
败事老人眼望着帐幕,并未在意,仍一心一意的,叙说著他的故事,他道:“我记得那小山不高,上面却有许多的山洞与野兽,当时我想将美娘拉进山丢,找个山洞将她埋葬,而我便想法子让野兽把我咬死,为美娘偿命!”
韩、罗二人长吁一声,放下了心,心中都不由佩服,败事老人知情达义,那么小便已知公正的道理!
韩茜茜忍不住伸出了另一只纤纤素手,握住了败事老人的手,败事老人这才收回目光,望着她微微一笑,又道:“那知,我一直走了一夜,扑至上山,无意间竟遇见了我的恩师她老人家,一看我这等狼狈之状,问了原因,接过美娘去,略一查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时十分气恼,出言辱骂她老人家,谁知她并不生气,反而三拍二捏的,将美娘救了转来!”
“到这时她才告诉我与美娘,她乃江湖上有名的侠客,人称为六阴龙女的杨瑾春,她说美娘身蕴六阴鬼脉,非拜在她的门下,学练成“六阴神功”不能活过一十八岁!”
“当时我与美娘,都不曾听过她老人家的名号,还有点不信,她老人家见状,立时表演了几手轻功绝学,才算把我们收服!”
“美娘当时拜师,我看了恩师的武功,如此神奇,立时也动了拜师之志,那知恩师起初不肯收留,后来实在经不住我与美娘的同声哀求,方才破格收录!”
“从师以后我与美娘随恩师习艺天山,经历一十二年。美娘她由于生具六阴鬼脉,至此技艺大成,先行下山返家省亲,而我又呆了三年多,方才勉强学成,别师回了老家!”
“美娘他与我同门习技,日夕相处,情根早种,私下里亦订了白首之盟,但是这事儿女孩子羞于出口,她先回家,并未对家中任何人提起此事!”
“那知戚老儿在家苦读,得知美娘归家,竟而日夕瞪著美娘,苦苦纠缠,非要美娘嫁他不可!”
“他们既是中表之亲,美娘也不好拒绝不与他见面,无奈之下,祗好虚与委蛇,后来被迫无奈,便在他面前,故意表演了几手功夫,意思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孰料,戚老儿一见之下,以为表妹看不起他是个书生,当夜给美娘留下一封信,要求美娘等他十年,待他去学成绝世之艺,好与美娘匹配!”
“他这一去,果然运气不错,拜在了川中广头山,鹿头堡笑叟华严子川的门下,十年之后,果然也学成归来!”
“但那时我已与美娘成亲数年,并骑共履中原。戚老儿闻讯之下,竟煞迁怒于我,立时追入中原,要与我决一死战!其实,当时他那几手,并不在我的眼里,若非是美娘从中劝阻,他早已死了几次,那次他吃点苦头后,便走到深山潜修苦练,练几年又出来找我再斗,如此反反复复,把我苦恼,立意虽不要他的命,却一有机会也跟在他后头,捣他的蛋,因之,这怨越来越深,越唉”
他以一声长叹,终结了自己一生的故事,双眼望着韩茜茜,似乎在询问她:“你明白了吗?”
韩茜茜瞪瞪眼,忽然问道:“为什么美娘不能生孩子啊?”
败事老人又叹息著,说:“此乃与她的陉脉有关”
罗天赐心头一阵惊怔,冲冲而问道:“那么张茜倩也一样不能生育,对吗?”
败事老人看看他,默然的点点头,罗天赐心头一沉,却不知何故,心头突悠闲又似是轻松了不少!
韩茜茜却又起了疑问,她道:“为什么有人可生生孩子,又有人不可以呢!你看看,我可以吗?”
败事老人与罗天赐,不由均为之解颐而笑,败事老人故意装模作样的左瞧右看,好一阵,方才点头,表示她是可以!
那知,他这一点头,竟而点出了麻烦!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