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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赐心肠略为一-,手上掌招也不觉稍-,那伙蒙面人重又呐喊一声,刀剑齐施,疯狂似的又涌攻了上来。
刀光剑影中,罗天赐微一大意“嗤”抛一声响,左臂袖角上被长剑划破三寸长一道裂口。
虽未伤著肌肤,但却又激起罗天赐的怒火,双拳连演绝学,猛可里吐气开声,其中两名蒙面人立被凌厉的掌风震飞“叭叭”跌落在两丈以外,登时气绝。
铁面乌爪方才跟罗天赐硬接一掌,心知这少年年纪不大,功力却非比等闲,两臂一振,胜身又扑了上来,同时厉声喝道:“你们退下去,让我亲自来擒这小辇。”
那些蒙面大汉“刷”地分开跃退,擎刀围守著下山退路。
“铁面乌爪”轻轻落在罗天赐前面半丈左右,双掌连拍两声,阴阴笑道:“姓罗的,方才你硬接老夫一掌,足见已有几分火候,老夫怜才下士,只要你肯归顺,从前的事,一笔勾消,这是你最后求生的机会,不妨三思。”
罗天赐见他喝退党羽,声言要亲目抢拿自己,原当他必会立即出手,不料却说出这番话来,登时怒喝道:“你要是不想挨骂,趁早闭了臭嘴,罗某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正邪不两立,誓要铲除你们这些阴险下流的江湖败类,要动手就请快些,否则,别怪罗某要不客气了。”
“铁面乌爪”仰天桀桀一阵怪笑,道:“好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大丈夫,你既然死志已决,敢跟老夫硬拚三掌吗?”
罗天赐道:“别说三掌,便三十掌又何妨。”
“铁面乌爪”大袖一拂,身形陡忽间欺近了三尺,沉声喝道:“你就先接这第一掌。”
话声才出,左手一圈,右手乌黑的掌心,已按到胸前。
罗天赐早已蓄劳以待,见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已出手,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恼怒,于是不避不让,大喝一声“天雷神功”蓦地发动,也是当胸推出。
两掌一接,爆起震天价一声脆响。
罗天赐手心微感一麻,肩头略幌了幌,瞥见那“铉面乌爪”也是衣袍拂动,并不比自己强出多少,不觉心里一宽,振臂一划,叱道:“老贼,你也接罗某一招天雷掌试试!”
喝声中,左脚斜踏“干”方主位,前弓后箭,穿臂一掌直劈过去。
“铁面乌爪”嘿嘿冷笑一声,却不出招接掌,大袖一挥,反而旋身退后一丈以外。
罗天赐微感一楞,但掌力已出,一时倒无法收回,恰好手掌遥击的方向,七尺处有一株碗口
粗的松树。
他想道:这老贼果然狡猾,不肯硬-我的“天雷掌力”我就把那松树劈断,也让他心里害怕害怕!
因此,并不撤招,反而力透掌心,遥遥向那株松树劈去!
那知他一掌拍去,那株不算太大的松树,却仅只轻轻摇了两摇,并未折断。
罗天赐大感惊诧。
凭他的内功掌力,数尺外的树干,别说只有碗口粗,便是一尺以上直径,除非不被掌力击中,一旦击中,也得应手而折。
但,这是什么道理?全力一掌,竟击不断七尺远的小树了?
罗天赐连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只有眼巴巴,凝神著看自己的手心,又望望那颗松树,一些也不错,那树儿好踹踹立在那边,何曾折断呢。
方在惊讶不止,耳边响起“铁面乌爪”的得意狞笑,道:“姓罗的,连一颗小树也劈不倒,还称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罗天赐脸上一阵红,高声答道:“你怎知我劈不倒那树?不信你且不要闪躲,过来再拚一掌。”
“铁面乌爪”冷笑道;“还吹什么大气,你己身中老夫特制的梭罗神针,功力已被散去,现在便让你走到树干边,你也别想劈得动它了。”
罗天赐只知“铁面乌爪”最厉害的东西是“子午化骨粉”和“附骨毒针”从没听说过什么“梭罗神针”听了这话,疑心大起,果然一幌肩飘到那松树前,手起掌落,拍在树干上。
但,这一来,却使他更加-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敢情他那一掌拍下丢,已暗蓄“天雷神功”掌力,那松树就算是铁铸成的,少不得也要留下一只手印。
谁知一掌过后,松树只发出“拍”地一砧轻响,竟连松针树皮,也没有落下一片来。
罗天赐面上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暗运内力,试行运气当真气运行到右臂“天门”穴上时,忽的心头一震,原本凝聚的买力,竟忽然消失散去了。
“铁面乌爪”扬声笑道:“老夫这梭罗神针,乃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绝艺之一,练成后,尚未在人前使用过哩。老夫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这种梭罗神针细入牛毛,中体并无感觉,循血而行,一入心脏,内功便算全废了,小子,老夫原有收用你之意,你既不受抬举,从此就叫你变成个平凡人也好!”罗天赐听了这话,真是又急又怕又怒,心念一阵疾转,忖道:“果真如此,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两位恩师和张华韩三位妻子,内力虽失,武功仍在,不如跟这老贼一命相拚吧!”
他恨-一咬钢牙,顺手抬起丧命的蒙面人留在地上的一柄长剑,疯虎一般向“铁面乌爪”扑去。
“铁面乌爪”却不屑再跟他动手,一拂大袖,飘退数尺,回头道:“梅儿,把这小子废了。”
雄以玉梅立应一声,两掌一错,欺身而上。
罗天赐这时已存心必死之心,手上剑抡起来对准王梅便砍。
王梅闪身让过剑锋,左臂挥处,飞快地一掌拍向罗天赐的右肩。
论起武功,雄凤王梅原非罗天赐的对手,怎奈此时罗天赐已被“梭罗针”暗算,内力无法使用,全凭招式应敌,不上十招,反被王梅攻得节节败退,落在下风。
“铁面乌爪”得意万分,不住的怪笑连声,挥手道:“把这姓罗的小于乱剑分尸,不许让他走脱。”
一声令下,何异给罗天赐一道催命符,四周-面人齐声呐喊,剑影乱闪,也上前帮同雄凤王梅动手。
罗天赐仗著“鬼影百变”身法,一柄剑在层层包围中左闪右避,不多一会,头上大汗淋淋,口里气喘嘘嘘,剑招也渐渐零乱。
这时候,如果他决心突围,虽然内功已失,倒并非绝无可能的,但他既痛心戚戚翁惨遭毒手,又愤恨“铁面乌爪”竟用此下流手段暗算自己,极怒之下,竟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一心舍命相拼,竟咬牙苦撑,不肯脱走。
四周剑影,一层层围裹上来“铁面乌爪”狞笑之声,不停地在耳边荡漾!
罗天赐一剑拒挡数十个人,一步步被逼著向后退去。
而他身后三四丈外,却是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在这危机一发的当儿,一阵蹄声由远而近,刹时到了山顶。
罗天赐在气喘频频之下抬目望去,日光下,忽的出现一头混身发亮的银牛,牛背上正坐著他的爱妻””张茜倩。
张茜倩一见郎君危急,真个心慌意乱,从银牛背上一挺柳腰,凌空拔起,一面振腕撤出长剑,一面高声叫道:“天赐哥哥,不要慌,我来帮你。”
然而,她这一声喊叫,反使罗天赐更觉焦急。
张茜倩素来体弱,未习武功,最近虽得大雪山“千年莲实”之助,由阴婆婆悉心传授“六阴神功”已将先天阴毒转害为利,但究因时日尚浅,火候甚薄,而“铁面乌爪”不但武功惊人,更挟歹毒的毒针暗器,连罗天赐自己也中了暗算,失去内力,张茜倩怎会是“铁面乌爪”的对手?
是以,罗天赐一见爱妻赶来,非但不喜,反而焦急更甚。
“铁面乌爪”桀桀怪笑道:“好!好!好!又一个送死的来了,梅儿,截住这小丫头。”
雄凤王梅转身挡住张茜倩,笑道:“小妹妹,姓罗死的在眼前,你何必再跟他同归于尽?乖乖的降了咱们,保你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张茜倩也不开口,银牙狠挫,长剑“刷刷”挥舞,一口气连攻四五剑。
王梅一时轻敌,反被迫退了三四步,忙收敛笑容,骂道:“好丫头,这般不识抬举,老子饶你不得。”
张茜倩忍不住口骂道:“呸!不知羞的东西,自己是个女人,充什么老子?”
原来张茜倩并不知道雄凤王梅竟是个男人,还当他果然是女子呢。
两人互折了十余招,苏巧燕见王梅一时胜不了张茜倩,也拔剑跃了上来,叫道:“梅哥哥,我来帮你擒这贱人。”
张茜倩听她叫王梅做“梅哥哥”不禁大奇,剑势略缓,当场被王苏二人联手迫返到一丈以外。
罗天赐急得高声叫道:“妹妹快退,你一人不是他们的敌手。”
话声未落“嗤”地一声响,左臂上已中了一剑,衣襟划破,鲜血泊泊流了出来。
张茜倩叫道:“赐哥哥,你怎么了?”
“我我已经被他们暗算,受了伤了你快去通知败事老人他们”
正说著,一柄剑疾飞过来,罗天赐只得挥剑硬拒,又被震退三步,,业已退到悬崖边沿。
他自如今日之事,吉少凶多,立即引吭发出一声厉啸。
厉啸方起,那神牛小银“-”地应了一声,头一低,四蹄飞动,对准王梅的屁股直撞了过去。
王梅发觉身后劲风冲到,忙旋身趋避,反手挥剑便刺牛头。
怎奈小银牛身躯虽然庞大,动作却十二分灵活,锐角一挑“当”地一声响,竟将王梅的长剑挑开。
紧接著“-”地又是一声低吼,头一摆,又冲向苏巧燕。
张茜倩得银牛之助,总算暂时跟王梅苏巧燕战了个平手。但“铁面乌爪”立即又喝令那些-面人中分过来四五人,依旧围著张茜倩环攻猛扑,挡住了银牛的冲突奔撞。
罗天赐见爱妻被困,银牛无功,长叹一声,暗道:“罢了!罢了!我一死不足畏,却连茜倩也连累死在此地,叫我做鬼也难瞑目啊!”可怜他虽有拚命之心,无奈内功失去后,被数十个-人车轮攻扑,激战许久,手上越来越乏力,那柄剑,竟如有千斤般沉重,使他举剑也有些吃力。
而张茜倩功力有限,若非小银牛力大势猛,不时替她掩护,也许已经落败了。
“二铁面乌爪”冷眼看见,杀机更盛,忖道:“今天正好趁机除了这姓罗的小辇,免留将来祸根。”
心念一决之后,先藏一小撮“子午化骨粉”在指甲上,然后长啸一声,张臂腾身拔起,从人群头上疾越而过。
那一声长啸发出,-面人全都收剑跃退,罗天赐正感四周压力遽失,方欲停手喘息一阵,眼前一花“铁面乌爪”已经赫然立在面前。
罗天赐大吃一惊,回头望望身后悬崖,脚下已无退路。
“铁面乌爪”阴声笑道:“姓罗的,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可有什么遗言,要老夫替你转达的么?”
罗天赐喘着气,道:“有有就请转告天下武林正义之士,要他们务必联合起来,铲除了你们这批为害天下的恶徒。”
“铁面乌爪”哈哈笑道:“你死之后天下再没有敢与老夫作对的人,普天下武林,全在老夫掌握之中,你这些废话,还向谁说?”
他语声略为一顿,又道:“阴风谷中算你命大,今日要想逃生,那是万不能够的了!”
说著,荼地发动,左手屈指轾弹,一楼淡淡粉-,同罹天赐脸上射去。
罗天赐横剑当胸,厉叫道:“茜倩快走。”
自己闭住呼吸,忽地向前欺近一大步,手中剑死命向前一送。
“铁面乌爪”似乎早料他会出此一著,毒粉出手之际,腰间微微向侧一扭,右掌“呼”地拍出,同时疾沉左臂,正撞在剑柄之上。
罗天赐自份难免,长剑推出之后,人也疯虎般扑了过来!
“铁面乌爪”这一掌,不歪不斜,恰巧击中罗天赐前胸。
只听罗天赐闷哼一声,脚下登登登向后直返。
可怜他身后数尺,已是悬崖,这一退无法收住脚步,忽然踏了个空,顿时失去重心,仰身竟从崖上翻跌下去。
张茜倩先听罗天赐呼喊,正扬目向崖边张望,一见心上人儿被“铁面乌爪”一掌震落悬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也不知是从那儿来的力量,张茜倩发出一声惊呼,奋力一挥手中剑,竟将雄凤王梅和苏巧燕一齐震退,莲足顿处,人如电虹,飞快地向崖边扑去!
当她扑到崖边,正是罗天赐失足下堕之际,张茜倩伸出手臂,闪电似的向空中抓去。湛湛一把抓住了罗天赐的衣角。
然而,只听“嘶”地一声,张茜倩手上一轻,只留下一片破碎的衣襟,罗天赐却翻翻滚滚,向崖下堕落。
张茜倩泪眼朦胧,向下望,是黑黝黝深不见底的万丈深谷,向后望,是狰狞守候的“铁面乌爪”她心里一阵痛,不禁“呱”她哭道:“赐哥哥,赐哥哥,慢走一步,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抛了长剑,秀目紧闭,奋身向崖下跃去。
两个人一先一后堕落悬崖,渐渐地,变成两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终于没入黝黑探渊之中!
“铁面乌爪”等人见了,也忍不住摇头嗟叹,王梅低声说道:“师父,姓罗的一死,从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他留下这头银牛,也是举世罕见的神兽,咱们把它收服下来,留作自用如何?”
“铁面乌爪”点头道:“好吧,你能制服得下,就留著骑用吧!”
堆凤王梅收了兵器,一拧腰。向银牛一步步逼近来,同时一面命其他的-面人守护在四周,向银牛说道:“牛儿啊!乖乖跟了我,那姓罗的已经死了,我就是你的主人!”
银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低吼一壁,两角摇了摇,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
雄凤王梅道:“乖牛儿,不要生气,你跟了我,我会比姓罗的待你更好的。”
那银牛“-”声怒视著他,两只前蹄不住地左右划动,踢起一片尘土。
苏巧燕曾在“陇西牧场”见过银牛发威伤人,急忙叫道:“梅哥哥,快躲开,那畜牲不好斗。”
话声未落,忽听银牛大吼一声:“-!”
庞大的身躯,陡忽间疾射过来,双角一扬。对准王梅一头撞了过来。
雄凤王梅连忙侧身闪避,顺势一把拉住牛角。
那知银牛天生异种,力大无穷,只一掀,早将王梅“叭”地掀了个四脚朝天!
银牛更不稍缓,举起前蹄,飞快地向王梅猛踏下去。
四周-面人不约而同齐声惊叫,千余把刀剑急挥而上。
雄甩王梅就地一滚,脱出牛蹄,那牛蹄踏了一个空,登时凶性大发。角挑头撞,一阵冲突,惨叫声中,刹时杀死了三匹人。
“铁面乌爪”忙要亲自上前,小银牛却已冲开包围,疾如流星般向山下飞奔而去了。
一声兽鸣,渐去渐远!
鸣声是那么悲哀而凄凉,正如一个失去亲人的孤雏,在哀鸣自己可悲的际遇。
阳光懒洋洋照著山岭和原野,时间已经未时早过。
银牛四蹄如飞,电也似向前猛冲、森林、山峦、“散渡河”都在蹄下掠过,不多久,华家岭便隐隐在望。
小银忽的又是一声长鸣,迎风抖一抖身上尘土,认准方向,直向华家堡奔去。
华家堡正厅上,正乱嚷嚷一片混淆。
“秦州一君”华苍元,败事老人夫妇,以及方从秦州懊丧而归的华倩倩和韩茜茜都愁容满脸的坐在厅上。华韩二女更是泪满两腮,哀伤得有如带雨梨花。
败事老人不停地唉壁叹气,说道:“这是从何说起?这是从何说起?一个才死,一个追去不见了影踪,连你们三人一同去的,少了一人一半,难道你们会一些都没觉到?”
华苍元也点头道:“阴兄之言极是,如说我华家铁骑队乃是凡马俗夫,这也罢了,难道倩儿和韩姑娘所骑的神驹巨鹿,脚程那么迅速,也会追他不上么?”
阴婆婆道:“天赐虽是一时找不到,他一身武功已臻上乘,倒不必太为他耽心,最使人放心不下的,是我那徒弟,她刚将体内阴毒引归正途,功力火候,都谈不上,假如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老婆子怎样向她父亲交待!”
华苍元皱眉问:“倩儿,张姑娘跟你们一路,你们怎会连她也丢了?”
华倩倩泣著答道:“连我们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渡河的时候,张家姐姐分明是骑著银牛跟在我们后面,可是,等我们赶到秦州,却不见她跟来。”
败事老人沉吟道:“论理说,张姑娘虽无江湖-验,但银牛乃是异种神兽,极通灵性,途中决不会有甚差错。”
阴婆婆接口道:“一头牛儿,再通灵也只是畜牲,你怎能把我徒儿就交给它了?我那徒弟如有意外,我就以你老头子是问!二”
败事老人正在气头上,闻言也不耐地道:“你就知道徒弟,罗天赐有了三长两短,你那徒弟,也只好守活寡。”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这话十分不吉,连忙自己住了嘴,歉意地向华苍元一拱手,道:“华兄,实在是我老头儿急疯了,言语不适,华兄多多见谅。”
华苍元苦笑道:“现在不是论吉凶的时候,老夫虽然遣出铁骑队在左近搜索,少不得,大家再辛苦一些,立刻叫他们开上饭来,咱们饱餐一顿,务必要寻到张姑娘和天赐才罢。”
阴婆婆站起身来,道:“谁还有心吃饭,干脆咱们分配一下,各寻一方,现在就动身”
谁知刚说著,忽听堡外传来一声惨厉的牛鸣之声。
众人各都一惊,纷纷从椅子上耀起来。
华倩倩道:“不错了,那是天赐哥的小银牛,咱们快去,准是张家姊姊回来了。”
众人纷纷夺门奔出,才出大厅,便闻蹄声震耳,银牛已经奔入堡内。
但大伙一著,牛背上空空的,却没有张茜倩。
阴婆婆心急万分,一幌身掠到银牛前,沉坚喝道:“畜牲,你驼著的人呢?他们到那里去了?”
银牛口不能言,只是“-”地低鸣一声,两只眼中,竟扑簌簌流下眼泪来。
华苍元江湖经验阅历均极丰富,一见银牛这般模样,便知事情不妙,忙道:“这银牛独自回堡,必走出了意外,事不宜迟,咱们快跟这牛儿去看着。”
韩茜茜和银牛相处较久,走上前去,轻轻拍著银牛的头部,问:“小银,小银,是不是天赐哥哥他们遇了险呢?”
那银牛低“-”一声,不停地点头。
韩茜茜道:“那么,你快带我们去。”
众人个个心慌,华苍元立即令人牵来几四健马,准备败事老人夫妇骑用。
败事老人早已跨上牛背,向阴婆婆招手道;“老婆子,我俩骑牛,叫华家侄女和茜兄回乘巨鹿,华兄身为一堡之主,就请坐镇堡中,候我们的消息。”
华韩二女应声召来巨鹿“驹儿”一同跨上鹿背,阴婆婆心急爱徒安危,也上了小银牛。
华苍元却选了一匹健马,扳鞍骑上,同时又牵了一匹跟在身后,坚持的说道:“你们等著我一些,我总觉心惊肉跳,必要跟你们同去看着。”
败事老人不便阻他,挥挥手道:“那么就快些吧,救人如救火,迟了就来不及了。”
银牛怒吼,巨鹿长鸣,马嘶声中,五人分乘三种坐骑,一阵风似的冲出华家堡。
尘烟滚滚,奔腾似飞。
数里路以后“秦州一君”华苍元的马匹便渐渐跟不上银牛和巨鹿。
他不敢让马匹停步,仅只施展上乘骑术。在两匹健马上交换乘骑,让其中一匹保持体力,勉强又跟了十余里,却仍然被巨鹿和银牛抛在后面。
败事老人只得招呼韩华二女使神兽稍缓,才算未将华苍元甩掉。
银牛当先领路,越过“散渡河”忽的折向上流奔驰。
华倩倩恍然大悟,低声对韩茜茜说道:“原来天赐哥哥并没有去秦州,却在这儿向上流去了。”
韩茜茜点头道:“不错,但不知道张家姊姊怎会发现走错了路,独自又折回头来。”
华倩倩道:“必是银牛引她回头,那银牛跟随天赐哥哥很久,一定能分辨出他的特殊体味。”
二文在巨鹿上谈论著,不多久,便到了山脚下。
那银牛突然长鸣一声,根根银毛竖立,昂首奔上山去。
败事老人心里一动,忙道:“老婆子,只怕快到地头了,咱们可得留神些儿。”
阴婆婆道:“怕什么,我倒要看着那铁面乌爪是什么人物,他要敢伤了老婆子爱徒一根汗毛,老婆子决不轻饶他。”
败事老人道:“话虽如此,但你自认比戚戚老头儿如何?等会假如当真遇上那魔头,说不得,咱们还得把多年来未用的联手招儿再使一遍,或许才不致落败。”
阴婆婆冷哼一声,未再开口。
刹时,银牛冲上山顶。
但他们放眼看时,山顶上却空荡荡并无“铁面乌爪”的踪影,只在地上发现几把遗弃的长剑,以及几滩腐臭难闻的尸水而已。
败事老人夫妇掠下银牛,华韩二女也飘离了鹿背,四人在山顶上遍寻一番,竟无所得。
韩茜茜目不转睛望着地上几滩尸水,惊催地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华倩倩道:“一定是天赐哥哥曾在这里跟铁面乌爪的党羽遭遇,这些尸水,正是铁面乌爪手下下人的尸体,被毒药腐化成的。”
韩茜茜心里一阵颤抖,道:“华家姐姐,你看这些死尸中,会不会有天赐哥哥和张家姊姊呢?”
华倩倩骇然而惊,讶然道:“这个倒很难说。”
败事老人喝道:“胡说,天赐人中之龙,又不是短命之像,铁面乌爪怎能害得了他?”
韩茜茜道:“那么,他和张家姊姊又到那里去了呢?”
这一问,败事老人也觉难以回答,只得挥挥手,道:“再找一找,或许他们追赶铁面乌爪去了,附近必有暗记留下来。”
四人又各处细细寻了一遍,依然未能发现什么。
华苍元也气嘘嘘赶到,帮同细查,终无所见。
不过“秦州一君”华苍元却是老谋深算之辇,品度山上形势,沉吟半晌,却道:“依老夫看来,罗贤侄在这里遭遇强敌,这是不容置疑的事了,但若说他和张姑娘夫妇都已被害,那却还没有积极的证据,一个人尸体可以腐化,难道连身上换带的东西,也会一件不留下来吗?譬如说兵刃或金属饰物之类。”
败事老人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可是,你再想想,他们如果没有遇害,怎的又不见了人影呢?”
“秦州一君”华苍元道:“唯一可使人相信的,是他们虽未被害,却已被强敌所制,或许敌人已经掳了他们远走高飞,所以了留下银牛,独返堡中送讯。”
这番推论,极是有理,败事老人口虽不言,心里却暗暗焦急。
韩茜茜惊呼道:“如果真如华伯伯说的那就太可怕了,天赐哥哥和铁面乌爪已经势不两立,要是落在他们手中,岂不糟糕!”
败事老人道:“如今也说不得许多,咱们既然相信他还未被害,不论那贼人掳他到那儿,我老头子舍了这条命,也誓必去救他们同来。”
阴婆婆道:“说的是,可是天涯海角,茫茫人海,又到那儿去寻去找?”
华苍元道:“这事一时也急不来,不如回堡中,大家细细想个方法出来,方为妥当。”
败事老人见留此无益,只得答应,华韩二女既急又悲,早已没有主意,五个人垂头丧气离了山顶,默默循旧路,仍向华家堡而同。
一路上,韩茜茜泪水不干,华倩倩也悲蹙难禁,败事老人夫妇各怀著沉重的心事,谁也无心开口,华苍元默默盘算,也无话可说。
这是一个悲哀而沉静的行列,除了偶尔一声银牛的哀鸣,却替这原已凄凉的人们心中,更加几分彷徨和不安。
他们来时唯-不快,归途中,却连银牛和巨鹿都拖著沉重的步子,每一举蹄,全像有千斤重一样。
行到“散渡河”口,天色已经薄暮了。
当他们缓缓走近“华家岭”败事老人偶一抬头,却见岭后泛起一阵红光,映著夕阳,份外显目。
他微感一惊,便道:“华兄,你著,那发红光的地方,可就是贵堡?”
华苍元正低头推敲罗天赐的可能遭遇,闻声抬目一望,顿时骇然惊呼起来!
“呀!不好!那正是华家堡的方向,咱们快上岭去看看。”
说著,早已当先催马,奔上岭头。
待他们奔到华家岭上,举目张望,一个个全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原来岭下华家堡中,此时一片火光,房舍城垣,全都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秦州一君”华苍元大叫一声,策马如飞,直向山下泻去,败事老人夫妇和韩华二女忙也跟踪疾追。
片刻,他们奔到“华家堡”外,迎面已是火势滔天,连进堡的道路也烧断了。
华苍元急得老泪纵横,在马上不住地捏拳搓掌,道:“老天!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可怜我一生心血,竟然毁于一旦。”
华倩倩也道:“爹爹,事情太蹊跷了,咱们午后虽开的时候,堡里还是好好的,怎会半日工夫,竟已烧得片瓦无存?”
败事老人怒吼道:“这一定是人有意纵火,你们看,那没还有死尸。”
华苍元望去,果然在火场近处,躺著七八具尸体。
他也顾不得火舌灼人,腾身而起,冒火突烟冲进堡去,到了近前,才著出那几具死尸果然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中要害而死,其中两三人,正穿著华家铁骑队的制服。
华苍元忍著悲痛,一个一个试探那些尸体,不多一会,果然发觉有一个人心头尚热,还未断气。
他一探手,将那人负在肩上,展开脚步,重又突火而出。
华倩倩和韩茜茜,败事老人夫妇忙接下那人,华苍元取出几粒华家特制的内伤药丸,替他塞进口里,又为他推宫活穴。
半晌,那人缓缓睁开眼来,有气无力地看了华苍元一眼,只叫道:“堡主。”下面的话,便咽哽无法出口,两眼热泪滚滚,顺腮而下。
华苍元忍著悲,大声问道:“是谁放的人?是谁?”
那人嘴巴张了几张,可怜气息微弱,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败事老人迅速地一探手,疾点了那人“迎香”、“人中”、“云门”三处穴道,同时厉声喝道:“是谁下的毒手,你快说?”
那人喘息片刻,方才费尽全力,一字一顿,缓缓说出四个字:“铁面乌爪。”
四字说完,手脚一伸,两眼一翻,登时气绝身死。
华苍元咬牙切齿,恨恨说道:“铁面乌爪!我华某人与你何仇何恨?你竟下这种毒手,不但火焚了华家堡,更将堡中数百人畜,不留一个活口。”
败事老人也不禁义愤填膺,振臂大吼道:“铁面乌爪,王八羔子,我老头子跟你誓不两立!”
华倩倩凄然叫声:“爹爹。”
抱住父亲,早哀哀痛哭起来。
阴婆婆和韩茜茜垂首无语,人人泪下。
华苍元抱著爱女,老泪如缺堤江水般滚滚直落,好半晌,才切齿叹道:“想不到我们祖先遗产,毕生血汗,转眼尽付火海,倩儿、倩儿,今后你我父女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华倩倩咽便不能成声,只一味摇头,痛哭不已。
败事老人劝道:“华兄,事已至此,徒悲无益,还是到秦州暂住些时,一面设法清理善后,一面再议今后行止才是。”
“秦州一君”华苍元咬牙作声,愤然道:“华某再无可议之事,从今起,天涯海角,誓寻那铁面乌爪,报此没世大仇。”
说著,又慈祥的拍拍华倩倩的肩头,低声道:“倩儿,别哭了,大丈夫有仇报仇,明日爹爹就发出绿林帖,邀约天下英雄,替你夫君和华家堡屈死的冤魂报仇!”
败事老人作色道:“正是,大丈夫有仇报仇,哭!算什么?”
但他日里虽然如此说,及至一望那蔓天火海,却又忍不住举起袖子,拭擦去眼角淌落的热泪!
火!仍是熊熊的燃烧著,不时从热火中,散发出阵阵人体烧焚的焦臭。
华家堡边,慢慢移动著几条人影。
他们是那么沉痛地离去,几乎一步一停,留恋不舍的回顾著被那人吞没的故居””
再说罗天赐中了“铁面乌爪”的“梭罗神针”内力失去,被那魔头一掌震落悬崖,只觉飘飘荡荡向深谷中直堕,耳中似听到张茜倩的惊呼之声,可是,却无法留恋的望望她最后一眼。
但他不难想像得出,茜倩会多么伤心和悲恸,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伤感呢?
这一刹那,在他脑海中,只有几个亲切的人影,那是””
恩师戚左戚石,华倩倩、韩茜茜、张茜倩、败事老人、戚戚翁当然,他也想念自己的父母养父母,以及塞外高原那一望无涯的美丽的故乡!
现在一切都完了,亲人、故乡全都不能再见,平时的恩怨,往日的喜恶,凄凉的童年,温馨的恋情这些,这些,在一刹那间,都将随他而永远埋葬在谷底。
他虽然不知谷底有些什么,但从这千仞高峰上堕落下去,纵有超凡入圣的武功,也将成为一堆肉泥!
可怜他凄凉了一生,难道这就是他的下场吗?
突然””
一个心念在他脑海中泛起。
不!我不能死!死虽不足畏,但张家妹妹孤身一人留在山顶,岂不要遭“铁面乌爪”那魔头的毒手?
何况,雄凤王梅更是那么贪婪而淫凶他本来已自份必死,根本未作求生的打算,但这时一想到爱妻会落入魔掌,不觉却激起熊熊的求生之火。
于是,他不由目主的两手在空中乱抓,希望能抓到一丝凭借,那怕是一棵树,一株藤,一束草也好!
可是,天际是空空的,又那儿来可抓的东西呢?
正在这时候,罗天赐忽觉得有一团东西,正跟在自己的头顶上,似乎在同同向下堕落著那是什么?
罗天赐奋起全力,举手向上一挥这时,下堕之势并没有稍停,但那东西好像就离他头顶不远,这一抓,竟被抓个正著咦!那好像竟是一个人。
罗天赐牢牢的抓住一只纤小的脚尖,正要开口呼叫一声,不料才开,陡被一股强劲的山风灌进喉里,登时又把呼叫的声音咽了回去。
但他从手上握著的脚上推测,已经确定那也是一个向下堕落的人。
而且,那是一个女人。
罗天赐虽不能开口,但却疑心大起,她是谁?是苏巧燕?还是?
念方至此,突然脚上擦著一个硬硬的东西。
罗天赐本能的挥手一捞,不想却把一个下堕的身子顿时稳住!
原来那竟是一根凌空横贯谷中的钢索。
他此时先无法去想谷中钢索的由来,左手紧紧抓住索身,右手一收一带,也把头顶上堕落下来那女人扯进怀里。
谁知当他低头看时,却见那女人正是自己的爱妻张茜倩张茜倩秀目紧紧闭著,满头长发,混乱的披散在面庞上,但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静,就像是一个慷慨赴死的壮士。
钢索被他们两入的重量同下一带,忽的一弹,又弹起数尺高,颤动了一阵,发出格格的声响!
罗天赐紧抱著妻子,急声叫道:“茜倩,茜倩,快醒一醒。”
张茜倩只是闭目待死,并未昏去,听见叫声,连忙睁开眼来,一见自己竟依偎在丈夫怀中,倒忘了目前的险境,迷惘地问道:“赐哥哥,我们是在阴间吗?”
罗天赐道:“我们并没有死,茜倩,是这根索子救了我们的命了。”
张茜倩这注意到二人乃是悬空挂一根钢索上,忙也伸手抓住索身,向下一望,脚下是万丈深不见底的幽谷,心里又喜又怕,忙道:“怎么办?赐哥哥,咱们不能松手呀?难道永远吊在这儿?”
罗天赐道:“既有铜索,两端必有连接的地方,咱们顺著索于移过去,就可以脱险了。”
张茜倩道:“赐哥哥,我见你被他们打伤,跌下崖来,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死活,便跟著你也跳了下来。”
罗天赐叹道:“你这是何苦来呢,如果没有这根铜索,岂不是。”
张茜倩却稚气的说道:“我不管这些,你要是死了,我活著又有什么意义!”
罗天赐无可奈何的摇头,道:“现在且别谈这些吧,你牢牢抓好,让我试试从钢索上移过去。”
张茜倩道:“好的,你当心一些”
罗天赐左右望了望,见这钢索两端各连在峰腰上,其间距离,大约总有数十丈,于是,便两手交替著向右方缓缓移去!
那钢索已是年久失修,罗天赐身躯移行,难免使索身上下抖动起来,只听一阵“格格支支”
的声音,从索上获出来。
张茜倩不敢再动,只得紧紧抓著索身,叫道:“赐哥哥,千万当心一些,这索子只怕靠不住”
那知话还没说完,忽的“格格”两声巨响,就在罗天赐和张茜倩之间三尺多的地方,钢索忽然爆散开来,眼见立刻就要断了。
张茜倩失声大叫:“当心,索子要断了”
呼声中“崩”然一声脆响,那钢索已经从中折断。
两人身子一处,各人抓住一端,随那折断的钢索,分别荡向深谷的两边如今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先说张茜倩失声惊叫,只免身子飞也似向侧飘去,心忖道:“唉!我的命也太坏了,才从死里逃生,如今又跟赐哥哥分手,不知他抓紧了钢索没有?会不会失手仍旧堕下谷底去呢?”
她一丝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只替罗天赐欺心,不知不觉,随那断索,荡到壁边,往来游荡了两三次以后,身子才渐渐停顿下来。
张茜倩度量了一下形势,只好循著钢索,缓缓向崖上爬去。
这段钢索约有十余丈长,她用力爬到钢索的尽头,抬头望去,却见是个平坦的突岩,岩边有个山洞,钢索的一踹,正系在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干上。
张茜倩忖道:“难怪含在深谷中有一条钢索,原来这儿是有人居住的。”
她喜孜孜攀上突岩,探头一看,却见那洞口前盘膝坐著一个头发斑白的妇人,用一双木然的眼光注视著自己。
张茜倩连忙施礼,道:“老婆婆,这儿是你的家?我是”
那妇人突然冷冷打断她的话头,间:“你叫我老婆婆,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张茜倩倒被她问得一楞,傻傻地没有回答。
那妇人又自顾叹了一口气,道:“唉!自然该老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怎么不便一个女人理得苍老呢!”
张茜倩忙道:“前辈,我不是有意叫你老,因为你的头发”
那妇人嘴角牵动一下,似乎淡淡她笑了笑,道:“你见我头发已经变白了不是?”
张茜倩点头道:“正是这样。”
妇人举手拂了拂头上斑白头发,沉吟片刻,忽然脸色一沉,叱道:“胡说,难道我没有镜子?要你这丫头-哆,我今年不过五十出头,不过头上略有几丝白发,你就敢说我老了?”
张茜倩见她突然衮脸,吃了一惊,一时不敢再轻易开口,但心中却疑云大起,暗想这老婆婆真是个怪人,若就老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难道她一个人住在这荒山之中,脾气爱得古怪了?
那妇人又喝道:“你从那里来?为甚么弄断了我的钢索?”
张茜倩吓了一跳,只好回答:“晚辈是从山顶上跳下来的,不想”
妇人突然又露出喜色,插口道:“你年纪这样轻,为什么从山顶上跳下来呢?莫非你有什么失意的事?你不要怕,慢慢说出来给我听听。”
张茜倩忙道;“晚辈的丈夫。”
“啊!你这么年轻,就嫁了人?”那妇人忽然又插口道。
张茜倩脸上不觉一红,垂下头来,道:“是的。”
“谁替你订的亲?你自己愿意?还是父母之命呢?”
“是晚辈父亲做的主,但晚辈自己也愿意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轻轻,独自一人,何等快活,干吗却偏要跟一个臭男人缠在一起?”
张茜倩不知这怪妇人是什么原因,竟连自己的私事也盘问干预起来,一赌气,就不再开口。
妇人却又问道:“你说下去,为了你丈夫又怎样?”
张茜倩道:“晚辈的丈夫被坏人围攻,受伤从山顶上跌落下来”
妇人又插口喃喃说道:“死了也算不得什么,臭男人多死几个,打什么紧。”
张茜倩且不理她的自言自语,仍继续说道:“我见天赐哥哥被人打落悬崖,心里一急,也跟著跳了下来”
那妇人听到这里,登时愁容又现,一连声骂道:“糊涂!糊涂!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找遍天下,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傻瓜。”
张茜倩不服,也怒道:“俗话说,夫妻同命。丈夫如果死了,做妻子的怎能独生,你大约是从没有一个心爱的男人,老处女做久了,才会说出这种不近人情的话来。”
妇人一听,顿时忧了脸色,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幌身,欺到张茜倩身前,不知用个什么手法,竟然闪电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厉声叱道:“你怎知我没有心爱的男人?告诉你,他曾经苦苦跟了我五年,我才答应他”
说到这里,忽又松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我终于看错了人,他竟会是个狂妄幼稚的家伙,总以为他的武功,要比我高强一些,哼!这些年来,他胜得了我一招么?”
她仿佛在回忆一些往事,说著话,眼中露出无比迷惘的光辉,又像骄傲,又像是痛苦。
张茜倩被她这种忽喜怨怒的脾气弄得如堕五里雾中,倒不禁觉得自己言语太粗鲁了些,或许她果真有过伤心难忘的往事,才忧成这般喜怒无常。
于是,歉意地说道:“请你原谅我刚才说的话,他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那妇人漫目摇摇头,道:“还提他做什么?说你自己的事吧,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张,名茜倩,前辈你也愿意把姓名告诉我吗?”
妇人笑道:“我在这里几十年,姓名早已忘记,你就叫我孤独女人好了。”
张茜倩道:“晚辈不便这样称呼。”
妇人道:“那反,随你高兴叫吧,这儿名叫万蝎谷,谷底尽是奇毒无比的毒蝎,如今你那丈夫已经堕下谷底,少不了填了毒蝎之腹,剩下你一个人,要是你愿意,我就收你做个徒弟。”
张茜倩摇头道:“天赐哥哥并没有堕落谷底,他也抓住钢索的另一端,现在也许已经到了对面崖上了。”
那怪妇人惊道:“什么?他在对面?”
张茜倩道:“是的,我们本来一同抓著钢索,后来钢索忽然断了,我抓住这一端,他却在那一端”
怪妇人跌足道:“果真他-下谷去死了倒好,如果没有死,却跑到对面崖上,简直比死了还要糟。”
张茜倩惊问道:“那是为什么?”
妇人道:“你不知道,对面住著的,正是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个狂妄幼稚的臭男人。”
张茜倩听了这话,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忖道:原来这样,大约那对崖的男人和她本是夫妻,因事反目,才分居钢索的两端,难怪她恨透了天下男人。
可是,她却不便露出高兴的表情来,只问道:“前辈,此地除了这根钢索以外,不知还有没有道路可以到对崖去?”
怪妇人叫道:“你要到对面去做什么?”
张茜倩道:“我要过去寻天赐哥哥,看他到底有没有”
怪妇人连连摇手,道:“不能去,不能去,这两处山峰,除了钢索,再无可通之路,谷底尽是毒蝎,更是寸步难行”
张茜倩毅然说道:“谢谢前辈的指示,但无论途中有多危险,晚辈决意要到对崖去寻天赐哥哥。”
说罢,同那怪妇人深深一礼,便欲动身下山。
怪妇人突然横身拦住去路,道:“你不怕谷底遍地毒蝎,只要被咬一下,立时毙命?”
张茜倩昂然道:“为了寻天赐哥哥,就算喂了毒蝎,也是心甘情愿的。”
怪妇人道:“他有什么好处,为了他,你竟不惜一死?”
张茜倩道:“我也说不出原因来,反正他是我的丈夫,为他而死,也无怨尤。”
那怪妇人半晌不语,许久许久,才喟然叹道:“这么说,你竟是个痴心执意的女人,你且坐下来,让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张茜倩依言坐在地上,那怪妇人又叹息一番,才盘膝也坐在对面,缓缓说道:“实对你说,对面那人,和我本也是夫妻,后来我们为了争论武功,一怒反目,才分住在钢索的两端,誓言每年在索上交手一次,以百招为限,他如败了,便自愿服轮,过索来就我,如果我败了,也同样过去就他,但二十八年来,咱们交手了二十八次,却始终谁也不能胜谁,去年比试之后,我们才又加添了一项誓言:如果有一天钢索断了,那就是我们永不见面的象征,但如钢索断而复合,即从此罢争言和,往事一笔勾消,不想今年钢索果然就被你们弄断了。”
张茜倩忙道:“我们确是无心,不想却铸成这件大错。”
怪妇人淡淡笑道;“这钢索已用了二十八年,我早料它不久必断,其实,使它重新连接起来,不是没有方法,只是一来须著天意如何?二来我和他都不肯那样做而已”
张茜倩急道:“那么,就请前辈把那方法告诉我,由晚辈试一试!看看能否使你们也”
怪妇人沉声道:“我才不希罕再跟他一起哩,不过见你对你那丈夫痴情太甚,我把方法告诉你,目的是使你能过崖去寻你丈夫,却不是我另有居心。”
张茜倩道:“多承前辈盛意,现在且不论为谁,只求前辈把那方法赐告,晚辈便感德无涯了!”
怪妇人道:“我告诉你方法,要是你能过崖去,见了那狂妄幼稚的家伙,却不许说出是我告诉你的。”
张茜倩连忙点头,道:“晚辈决不说出来。”
于是,便附在张茜倩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遍。
张茜倩欣然点头道:“晚辈尽力一试吧!”
说罢,别了怪妇,独自仍循那断索,缓缓向下堕去
再说罗天赐自从钢索断后,不敢松手,任那断索在空中直荡到静止以后,回头已望不见张茜倩,便也循索揉升,攀到尽头,也见一个突岩,岩后一个山洞,洞前一块青石上,坐著一位身著儒衫的白发老人。
罗天赐此时内力已经失去,奋力攀到突崖边,已经气喘嘘嘘,无力翻到岩石上了,便向那老人高声叫道:“老前辈,请你略施援手,在下身负内伤,气力已经不倦了。”
谁知那白发老人只顾痴痴望着对岩,竟似耳聋似的,并不回顾。
罗天赐无奈,悬在岩没喘息了一会,又叫道:“老前辈,请你帮帮在下,让我到岩上来歇歇好吗?”
叫了几声,那白发老人头也不回,只冷冷答道:“你上来干什么?死在岩下,岂不很好?”
罗天赐不解,哀声道:“在下乃受人暗算,失足堕岩,并无开罪老前辈的地方,你”那白发老人霍地旋过身来,厉声叱道:“我管你被谁暗算,死了活该,但你把我的钢索弄断,便是我绝世仇人,我没有踢你下去,已算宽宏大量,你还鬼叫些什么?”
罗天赐本也天生傲骨,听了这话,一怒之下,竟突然生出一股力量,双手一用力,居然翻上了突岩那老人见了,又冷笑说道:“果然你是在装模作样,想要朦骗老夫,我这儿清静之地,那容你这种蠢物踏脚,识趣的,你目已再跳下崖去,省得我动手摔你。”
罗天赐气极说道:“在下与你素无一面,无仇无恨,你见死不救也罢了,还要这等横蛮!”
老人大声喝道:“你弄断我的钢索,还敢说跟我无仇无恨?”
罗天赐道:“一条钢索,能值多少?何况并非在下有意弄断的,大不了再给你接上就是。”
老人连声道:“好!好!你给我接上便罢,要是接不上,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罗天赐本是冲口而出的话,不想这老人立逼他再将钢索接起来,细想那钢索既已断了,两崖之间,旁无可通之路,这样悬空相隔数十丈远,又怎能再连接得上呢?
他一时哑口无法同答,心念一动,便道:“重接钢索虽然不难,但我此时身负内伤,内力已经失去,又跟仇家激战了许久,总要等体力复原以后,才能设法续接钢索。”
老人问道:“你受了什么伤?内力怎会失去?”
罗天赐道:“我被铁面乌爪用“梭罗毒针”打中,武功已被废去。”
老人似乎一惊,急问:“什么?你说什么毒针?”
罗天赐缓缓道:“据说名叫梭罗神针”
老人听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满脸不屑的神情。
罗天赐不悦,地道:“在下技不如人,受了内伤,这有什么可笑的?”
老人笑道:“我笑你好一张会说谎的巧嘴,但你只好去骗别人,却别想骗得我老人家。”
罗天赐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白发老人道:“你方才说的那梭罗神针,正是老夫独门暗器,普天下除了老夫一个人,绝无第二人知道炼制的方法,你说你被梭罗神针打伤,这不是天大的谎话?”
罗天赐吃了一惊,忖道:这老人必是弄错了“铁面乌爪”曾说他那梭罗神针乃是天下仅有的绝艺,从未在人前使用过,怎么他也是这样说法?
他心里想着这个疑团,是以默然未语。
老人见了,笑道:“小子,你敢情是不相信?我让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著,探手入怀,掏出一小撮细如牛毛的小针,托在掌心上,那毒针透体碧绿,闪闪发著渗淡的光芒。
老人又道:“你被打中的,可是这东西?”
罗天赐道:“那魔头假说跟晚辈硬拚三掌,却在对掌之际,暗下毒手,晚辈并未看清楚他那毒针是什么模样。”
老人笑道:“由这一句话,足见你所言不实,小子,你走过来,让我老人家细细著著。”
罗天赐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觉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催促著自己缓缓走到那人身边,但他心里,却充满惊诧和迷惘。
那白发老人伸出左手,翻开罗天赐的上眼帘,凝目看了著,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低喝道:“你是那一只手掌跟他对掌受伤的?”
罗天赐举起右手,伸到他面前。
老人闪电般抓起他的手腕,俯头向手心上一瞧,越加惊疑不已,迅速地在他腕间“劳宫”穴上用力捏了一下,罗天赐的掌心立刻渗出一小滴浓黄的水珠。
白发老人连连摇头道:“怪事,怪事,果然是老夫的梭罗神针所伤,那厮是谁?竟能炼制我这独门绝艺?”
罗天赐道:“老前辈,你这种暗器,世上共有几人能炼?”
老人道:“不是老夫说句大话,本门一派单传,只传一个徒弟,而我那恩师早已仙逝了数十年,天下除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制这种神针的人。”
罗天赐道:“但是,那铁面乌爪偏偏持有这种暗器,岂不令人费解,老前辈,你请细想一想,曾经把炼制毒针的方法,告诉过什么朋友或亲友没有呢?”
他这时候心里忽然有个奇想,盼望从“梭罗神针”的来历上,能揭开“铁面乌爪”身份之谜,因为这老人既是神针主人,只要知道他把炼制神针的方法告诉过什么人,便不难从那些人中,查出谁是“铁面乌爪”?
因此,他问了这个问题,便满怀希望的等候著老人的回答。
然而,事实却令他失望了。
那老人听了这问题,竟毫不迟疑的摇头说道:“没有,这是师门秘艺,我怎会轻传他人?”
罗天赐又问:“那么,老前辈从前有那些知交朋友?谁跟你的交往最密切呢?”
那老人想了想,忽的笑道:“你别以为那个什么铁面乌爪会是老夫朋友,我在这里独自住了二十八年,人已跟朋友疏交,就是当年相识的几位,也全是武林中侠名远播的正派之人!”
罗天赐虽然有些失望,但仍旧追问一句:“敢问那些侠名远播的老前辈们是谁呢?”
老人笑道:“你曾经听人说过一付对联,上联是:六如赛孟尝,双侠五霸镇四海”
罗天赐立刻接口道:“下联可是:铁面追血魔,鬼哭神笑闹三江?这些当今天下最有名的人物,晚辈曾经听人说过。”
老人道:“你既知道这付对联,可曾听说过一个人称“闹三江”的人?”
罗天赐摇头道:“这还未听人说过他究竟是谁?”
老人笑道:“那人外号称做闹三江,是因为他曾经单人双掌,力败三川绿林巨盗一百八十余名,其实他的真正名号,叫做孤独君尉迟非!”
罗天赐忍不住也笑道:“那位尉迟前辈为人一定孤僻怪诞,才会得到“孤独君”这个雅号。”
老人突的变色一沉,道:“不然,他原来虽有些孤僻,甚少与人交游,但后来偶然遇到一个才艺双绝的女人,便从此倾心于她,苦苦追求多年,终于与她结成夫妻”
说到这里,忽又喟然一叹,道:“他只说从此不会再孤独了,谁知那女人竟是个心性太过高傲的狂女,他们结合隐居不久,最后一怒闹翻,到现在重又过著孤独的生活,已经二十八年了。”
他仍有满脸幽怨,说著说著,忍不住又深情地向对崖上痴望一阵。
罗天赐道:“老前辈,在下请问你老人家的朋友,怎的说了这半天,前辈并没有说出。”
那老人复又笑道:“你且别着急,我所说的那些武林中知名之士,除了那个什么铁面乌爪和血面歪魔之外,其余的人,几乎都与我有过数面之缘,难道你以为他们偷学了我那梭罗神针的炼制秘法?”
罗天赐惊问道:“敢问老前辈尊讳上下,应该怎么称呼?”
老人笑道:“老夫正是那闹三江“孤独君”尉迟非。”
罗天赐骇然拱手道:“在下不知是尉迟前辈,多有失礼!”
原来他听说这位老人竟是和自己师父以及岳父张云达齐名的人物,不觉肃然起敬,连忙重新见礼。
孤独君笑着道:“小子,你先莫拉近乎,钢索之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哩,现在我问你,方才你说要替我把钢索重新连接起来,这句话,你说过算不算数?”
罗天赐叹口气,道:“晚辈无意间损坏了老前辈的钢索,本应该设法重新再替老前辈续接起来,只是,晚辈如今身负内伤,内力已失,只怕空有此心,已无此力!”
孤独君道:“放心,你要是愿意把钢索连接起来,老夫自然有方法替你解去梭罗针毒,使你内力恢复。”
罗天赐惊喜道:“果然吗?晚辈先谢老前辈的厚恩。”
孤独君道:“但是,你是否已经想到连接钢索的方法呢?”
罗天赐道:“晚辈愿意携带长绳,从谷底爬过对山,然后用长绳拖过钢索去。”
孤独君不待他说完,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此谷名叫万蝎谷,谷底遍地毒蝎,你纵然内功恢复,也休想越得过去!”
罗天赐道:“那么,晚辈另从他路绕到对崖,然后掷索过来,可以。”
孤独君又摇摇头,道:“此谷三面削壁,飞鸟难渡,另一面虽然可行,却道路崎岖,分外难行,待你绕道过去,不知要荒废许多时间。”
罗天赐想了一会,道:“老前辈如有可行方法,请予赐示,虽赴汤蹈火,晚辈亦所不辞。”
孤独君哈哈笑道:“这有何难,你难道忘了幼年时候荡秋千的把戏了?你只要抓住断索一端,悬空用力荡上几次,不难跃过对崖。”
罗天赐欣喜道:“正是,晚辈愿舍命一试。”
孤独君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倒出红蓝两色药丸各一粒,递给罗天赐,道:“这是老夫独有的梭罗神针解药,吃下了后,运气缓行一周天,体内针毒自然化解,立即恢复已往的功力。”
罗天赐拜谢受了药丸,仰头吞进肚里,盘膝坐下,默默运气。
初时,真气行到“天门”八时,仍觉有些滞阻。
罗天赐仗著师门心法,以及在“阴风谷”曾吞食神菌奇草,咬著牙,重又凝聚真气,数次冲击,竟然将穴门冲开。
他依著孤独君的指示,尽量缓缓使真气游过天庭,遍历十二重楼,重归紫府玄关,约莫半个时辰,行完一周天,顿觉精神如昔,抖擞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
孤独君一直注视著他运功调息,不住点头赞道:“难得,难得,年纪轻轻,竟习得这深奥正宗内功心法,再过数年,天下武林,只怕就在你的掌中了。”
罗天赐重又说了赐药之恩,舒了舒手脚,一拧腰,轻如飞絮般翻下突岩,握著断了的钢索,向下移行。
这时,他体内功力已经恢复,精神灼灼,那消片刻,早到了断索尽头。
他双手牢牢握住钢索,果然用小时候玩-鞑的方法,开始在索端游荡,先时甚低,渐渐越荡越高,几乎荡到水平。
但是”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发现对崖那一段钢索尽头,也有一个人正抓著索端,跟自己一样的荡著秋千!
那人衣衫飘飘,身形纤绒小,长发披肩,竟是个女子。
罗天赐大吃一惊,忖道:“她是谁?难道茜倩还没有脱险?仍然吊在断索上么?”
等到两人互相荡起,相距已近,罗天赐忽然大声叫道:“是茜倩妹妹么?”
果然,那边立即欣喜的回答道:“是我,你是天赐哥哥不是?”
罗天赐听了回音,真是又惊又喜,忙道:“茜倩妹妹,你难道一直悬空吊在这儿?”
但才说到这里,钢索游荡之势已尽,两人又分退开去。
等到第二次荡起时,张茜倩才叫道:“天赐哥哥,咱们用力荡高一些,著看能不能抓住手臂?”
罗天赐应了一声:“好!”于是,全力挺腰弓背,一返一往,这次果然又近了许多,彼此已经可以清晰地著得见面目了!
张茜倩望见郎君无恙,芳心大慰,罗天赐见爱妻依旧,也不禁宽心大放。
钢索越荡越高,一次比一次更近。
罗天赐忽然叫道:“茜倩,注意了,我伸手来拉你,你也把手伸出来。”
张茜倩连忙答应,用左手紧紧抓牢钢索,空出右手,趁那钢索沉而又起之际,扬手把玉腕递了过来。
罗天赐探臂一抓,倘差数寸,竟没有捞著。
这时侯,那铜索上忽又发出“格格”声响。
张茜倩叫道:“不好了,钢索只怕又要断了。”
罗天赐咬著牙,低声祝祷,道:“老天!老天!如果罗天赐命该死在此地,就让我这边钢索再断,千万保全茜倩妹妹,如果我们命不该绝,就请你让我们如愿以偿,重新将钢索连接起来。”
祷罢,也不开口,拳腿一蹬,那钢索“格格”响了几声,忽的飞弹而起?
罗天赐绝不怠慢,也是左手握著索端,尽量伸张右臂,用力向张茜倩抱去。
果然,手上一暖,张茜倩一只软软的柔胰,恰好握入掌心。
两条钢索一齐停止,索身上“格支支”一阵脆响,却幸而并未折断。
罗天赐紧紧将爱妻拥入怀中,一面急声叫道:“茜倩,千万不要松手,让我们把这条钢索重新再连接起来吧。”
张茜倩温柔地点点头,低问道:“赐哥哥,你没有受伤吗?”
罗天赐笑道:“我本来受了内伤,但现在已承一位孤独前辈替我医好了。”
张茜倩叫道:“啊!就是那突岩上住著的男人?”
罗天赐奇怪地问:“咦!你怎会知道呢?”
张茜倩喜孜孜地道:“你不知道,我在这边崖上,也遇见一个古怪的前辈,自称是孤独女人。”
两人就在空中,将彼此所遇,大略述了一遍,不免都笑了起来。
罗天赐道:“他们既然有那个誓言,咱们正好将钢索重新接起来,使他们化解宿怨,重新成功一对恩爱的伴侣。”
张茜倩笑道:“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们脾气都傲得很,彼此推然都有重修旧好的愿望,却谁也不肯说出口来,一个叫做孤独君,一个却自称孤独女人,你看好笑不好笑。”
他两人一面谈笑,一面却互相用脚缠在一起,抽出两手,合力将那折断的地方重又编结在一起。
等到钢索接妥,二人翻上索身,歇息了一会,张茜倩笑问道:“现在钢索已经接好了,倒-我们应该先去男的一边,还是先到女的那一没去请他们来相会呢?”
罗天赐想了想,道:“假如我们先去见孤独君,那位孤独女人必定生气,如果先去见孤独女人,男的只怕也会不高兴,倒不如仍是你去请女的,我去请男的,等请了他们,同来这钢索上见面,你看如何?”
张茜倩拍手道:“好!就是这么办。”
说完,从钢索上站立起来,展开轻身功夫,沿著钢索奔回左面山洞前。
那怪妇人早已看见钢索已经连妥,心里正忐忑不安,不知该怎么才好,张茜倩已经飞一般奔到面前,一见就笑嘻嘻行礼道:“恭喜前辈,恭喜前辈。”
怪妇人一阵心跳耳热,兀自强作镇静,沉著脸问:“有什么喜可贺的?”
张茜倩笑道:“前辈你著,钢索断而复连,不正应了你们的誓言,从此捐弃前愆,重修旧好,永远不再分离了吗?”
怪妇人啐道:“胡说,钢索既然连好,你就该快些去找你那丈夫,早离险地,却到这里来哓舌作甚?”
张茜倩道:“前辈,你不用再瞒我了,那位孤独君也早有修好的意思了,只是你们谁也不愿低头,现在天意如此,何苦再逆天背誓呢?请来吧,晚辈陪你到钢索上去,彼此一见,怒气自然就消啦!”
那怪妇人身子微微动了一动,似乎也有顺从的意思,但忽又沉著脸,摇头道:“不!我才不希罕跟他修好哩,你别管闲事了,自顾快去吧”
话才到此,忽然听得“崩”地一声脆响,洞口那方才接好不久的钢索,竟突然又从中折断怪妇人和张茜倩齐都大吃一篇,忍不住失声惊呼,不约而同跃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