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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正坐在柜台上呼噜噜吸上一袋水烟。
瞥见隔壁长远镖局老镖头率领着镖师跨进店门,忙放下烟袋掀开柜房门,走上前去一笑道:“老镖头,可是拜望朋友么?”
老者微笑颔首道:“正是,方才可有一位背剑少年下榻贵栈么?”
店主忙道:“有,有,这位客人在南院独厢一间上房,小老儿带路。”
老者手掌一摆,道:“不敢有劳,老朽自认得路,店主请回柜上吧!”
店主逊笑道:“那么小老儿恕不奉陪了。”转身走回柜上。
老者率领路大鹏及三位镖师走向南院而去。
入得院门,三方粉壁,一方髹朱镌花x字形长扇推门,围着小小院落,遍植月季、玫瑰,堆云奇菊,嫣紫斗黄,五色纷陈,烁丽悦目。
这时除了老者走向门前,其余四人一闪分开,贴着扇门两端卓立,神色露出极紧张之色
老者重重咳了一声,宏声说道:“老朽长远镖局总镖头彭三畏,特来拜望朋友,朋友可容老朽一见么?”
只听室内床榻轻轻一响,接着哦了一声,须臾,扇门打开,现出一个俊逸翩翩美少年,带着爽朗迷人的微笑跨步出来。
彭三畏不禁目中一亮,暗暗赞道:“好人品,好气度。”
少年一步迈出,隐在一侧的路大鹏十指暴伸,无声无息地电迅风疾往那少年胁下抓去。
彭三畏面色疾变,大喝道:“路老弟,你”只听得路大鹏一声凄厉惨噑出口,身形震射了出去,轰的大响摔在院中。
但见路大鹏十指根根折断,腕折骨露,鲜血汩汩飞洒,面目疼得变出一付狰狞恶鬼的模样。
彭三畏及三位镖师见状,不由遍体寒气飞涌,大惊战悚。
只见少年仍是一脸微笑,煞似若无其事模样,一双晶澈眼神凝视着彭三畏脸上,道:“老镖头有何指教?”
彭三畏一怔,咳了一声道:“经此一来,老朽不知从何说起,只怕阁下认为老朽有意生事寻衅来的。”
少年答道:“在下知道此非老镖头授意。”
说着手指一指了路大鹏,接道:“在下六韶返来途中,偶遇此人无故生事,被在下略施惩戒放过,不料此人不但不予悔悟,反怂恿老镖头前来。
此人生性凶狠狡毒,留在人世亦是祸害,被在下护身罡力反震,脏腑全靡,百骸松臼,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好活了。”
彭三畏心神大震,道:“路老弟真是无可救治了么?咳,事情出得敝局身上,只怕老朽也卷入是非漩涡中,路老弟并非敝局中人。”
少年朗声一笑道:“老镖头尽可置身事外,在下尚须打住一两日不走,这姓路的有什么朋友要代他复仇的话,命他们来寻在下,在下姓沈。”
彭三畏一听这少年姓沈,不禁忆起道听途说,威誉西南的一个人来。
心内不禁大惊,忙说道:“老朽且先把这位路老弟送回敝局,稍时尚要过来拜望少侠。”
少年道:“拜望不敢,老镖头请便。”
彭三畏拱了拱手,命三镖师扶起路大鹏离去。
这少年正是沈谦,双眼凝向天际飘浮的一片白云,暗忖道:“这路大鹏指力委实锐利,武功也是顶尖高手,如非自己火浣兽衣护身,甚难闪避如此迅雷猝袭之下。”转身缓缓走向屋内而去。
片刻,院外起了衣袂飘风之声。
只见彭三畏同着李庆两人掠进院内,彭三畏高声向屋内道:“沈少侠,老朽再来拜望。”
沈谦由室中一闪而出,见得李庆,不由一怔。
李庆忙趋前一步,抱拳说道:“少侠请勿误会,伤在少侠手中之路大鹏,并非李某同道至友。”
沈谦愕然道:“尊驾不是与他同由六韶而来么?”
李庆苦笑道:“这话说来话长,容李某细敍。”
三人走入室中落座。
李庆叹了一口气道:“李某与另一伤者何宗辉乃结盟兄弟,三年前偶经兰州探望世交芮如鸥,发现芮如鸥右臂巳断去,一身上乘功力亦被废除,少侠,可曾闻及芮如鸥其人么?”
沈谦微笑道:“在下初涉江湖,对于武林中着名人物,尚一无所知。”
彭三畏含有深意的捻须微笑不语。
李庆又道:“芮如鸥之先祖为武当武功卓绝俗家弟子,数十年前一双怪人挟剑闯上武当,自负无敌,一场拼搏之下三十七名武当高手均丧命在一双怪人神妙绝伦剑术之下,芮如鸥之先祖也在其内。
此事,武当守口如瓶,秘而不宣,是以武林中不彰,李某还是最近从芮如鸥口中得知的。
芮如鸥之父誓报此仇,挟剑天下,寻访仇踪,但依旧落得赍老含恨而亡,临终遗命其母,务须其子芮如鸥继承其志。
芮如鸥城府甚深,阴沉不露,李某与他虽是世交,其祖上之仇始终就不知道。
这次相见,李某惊问其故,他只苦笑不言,转而邀李某等合组镖局,他自愿退居幕后,目前他仍是皐兰镖局镖主。
因此之故,黑白两道人物结识了不少,路大鹏是元江七凶之老二,两月前李某何宗辉与
路大鹏在皐兰镖局内同芮如鸥杯酒谈心。
芮如鸥那晚酩酊大醉,酒后失言,道出往事及吐露出六韶象鼻峯内藏有前辈异人武功图刻、秘笈、及遗留之兵刃,倘能得手参悟,武林当可称尊。
路大鹏怦然心动,威挟利诱两人同往六韶,李某两人逼不得已是以前去,谁知何宗辉抢先入洞,立被一种佛门降魔掌力震出”
沈谦微笑道:“这种事武林之内屡见不鲜,不难想出,但在下实在不知芮如鹳为什么与路大鹏这等毒辣狡谲人物深结腹心之故。”
李庆慨叹一声道:“芮如鸥功力全废后,如想驾御属下心悦诚服自是艰难之事,所以他就另想一驾御之法,使镖局内明显分成两派,势如水火。
他不时扶甲抑乙,忽然又扶乙抑甲,运用密告重赏之法,镖局内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推而及之,他也对黑道人物深相结纳,他之如此做法,无非是巩固自身地位安如磐石。
他常说用武凌人,乃是微不足道,运用三寸不烂之舌可致昂藏七尺之躯于死,是乃最上之策,自称深得其中三味。”
沈谦听后,不由暗中感慨武林之内无不是勾心斗角。
李庆突面现希冀之色,道:“途中曾闻少侠出言,可为李某盟弟何宗辉施治,但不知少侠可否赐允?”
沈谦略一沉吟,微笑答道:“无须在下诊治,只要准备一缸陈醋将伤者泡浸七天,内伤尽出肤现青紫,再服用去淤生血之剂,便可平服。”
李庆大喜,拱手称谢。
彭三畏突低声道:“少侠可是新近威震西川的沈谦么?”
沈谦道:“不敢当,在下正是沈谦!”
忽转目投在李庆脸上,神色肃穆,道:“李大侠说过芮如鸥酒后失言,据在下看来未必如此,安知不是有意,说不定芮如鸥现在已到了开远。”
李庆不禁一怔,面目大变,嗫嚅道:“这芮如鸥未免太阴险了。”
忽地,院外随风飘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冰寒澈骨。
彭三畏与李庆两人立时窜出门外,抬目一瞧,只见六条面目深沉狞恶的黑衣人屹立在院中。
彭三畏一见这六人,心中猛凛,抱拳笑道:“原来是元江六友驾临,彭某不知失迎,请海涵是幸。”
心内不禁暗暗纳闷,他们为何来得这么快?
“路大鹏是伤在何人手中?”
沈谦一闪而出,沉声答道:“伤在沈某手中,他自无故寻衅,合该如此!”
那人桀桀一笑道:“杀人偿命!”右手疾如电光石火般抓来,指风锐利,攻向沈谦胸腹三处重穴。
沈谦身形卓立不动,右掌一弧,轻描淡写地拍了出去。
那人只觉为一种绵软的内力将自己凌厉攻势封向外侧,不禁心中一寒。
只听沈谦冷冷说道:“且慢动手,沈某尚有话请问。”
那人退后一步,鼻中浓哼了声道:“有话快问。”
沈谦微微一笑道:“路大鹏伤在沈某手中,才不过一个时辰,你等为何闻信如此之快?”
那人阴阴一笑道:“这是丁某之事,不劳尊驾动问。”
沈谦朗声大笑道:“如沈某猜得不错,来在开远的武林朋友,不仅你们六位,同行的还有多人,来此何事六位本身尚懵然无知,是么?”
说完,又是一阵朗声大笑。
元江六凶面色顿变,眼中凶芒流转。
大凶忽地右手往腰间一搭,咔一声响霍地亮出一条四尺六寸的蝎子鞭,暗紫光华闪闪。
大凶冷笑道:“题外之言,不劳晓舌,你还是纳命来吧!”霍地一鞭甩出:“白蛇吐信”般箭射而出,鞭梢竟是朝李庆胸俞穴攻去。
劲风呼啸,奔电流星般凌厉无匹,距李庆胸坎仅两寸时,只听李庆一声大叫,仰面倒地
元江大凶蝎子鞭梢距李庆胸坎二寸时,突由鞭梢射出三支细如牛毛暗黑毒针。
距离太近,又猝不及防,李庆于无可闪避之下,大叫一声,急智顿生仰身倒下。
沈谦最厌恶心术行事狠辣险恶之人,身形一迈,迅快无伦欺至元江大凶身侧,一把扔住了蝎子鞭,拧腕一震。
只听元江大凶狂吼一声,身形蹬、蹬、蹬,倒出三步,一条蝎子鞭被沈谦夺出手外,伹见大凶虎口裂开五分,血液淋漓,痛得面上变色。
沈谦以鞭当剑,急起一式“风雨漫天”鞭影飞洒之下,元江六凶惨噑声中,横尸二对半。
只有大凶见势不妙,已凌空窜起,这样也为奇厉的鞭势扫中后股,剐下一大块股肉,血液溅飞如雨。
大凶轰的坠地,一跃而起,抱兜屁股豕突逃去。
这等盖世绝伦的武功令彭三畏等人惊佩震悚。
李庆道:“大凶丁洪逃走!恐怕战祸不免。”
沈谦微笑道:“如此重惩尚不知悔改,那是死星照命,可怨不得在下心狠手辣。”
彭三畏道:“事尚未可料,不过有沈少侠在,但可无虑。”
沈谦微笑不言。
街上两端人群如堵,拥挤得水泄不适。
彭三畏眉头一皱,吩咐镖局中人收埋五凶尸体,一面廷请沈谦进入镖局。
进得镖局大厅落座,彭三畏设下一桌丰盛的筵席,延请沈谦上座,镖局中镖师们作陪,纷纷敬酒。
正酒酣耳热之际,忽见江顺趋在彭三畏身侧,附耳低语一阵。
彭三畏一怔,抬目望着沈谦道:“据报元江大凶逃入东阀城厢朱家大屋,宅主人名朱奎,昔年在黑道上也是个赫赫有名人物,数十年前封刀息隐。
虽说不闻外事,但宅中经常出入有江湖巨憝邪擘人物,日前风闻有黑煞门中人物来至朱宅,依老朽猜测,这朱奎必与黑煞门暗有勾结”
话犹未了,沈谦突哈哈朗笑立起,道:“在下慧欲去朱家大屋一趟,不知彭老镖主可否指点路径?”
彭三畏道:“老朽理当奉陪。”说时匆匆立起。
李庆及数名镖师亦愿追随沈谦而去。
当下众人出得长远镖局后门,由小巷僻径向东关城厢扑去。
朱家大屋,黑压压的一片,甲第连云,耸阁飞楼,远处已可瞥清朱宅建筑宏伟,气派甚大。
到得朱宅门前,只见黑甸甸大门紧闭。
彭三畏望了沈谦一眼,微笑道:“老朽我要献丑了。”
徐伸右掌,突吐气开声大喝道:“开!”
一掌虚空猛击了出去,轰的一声巨雷大响,只见两扇严闭的大门四分五裂,往内溅飞,声势骇人。
沈谦高声赞道:“老镖主,好雄厚的开碑掌力,在下愧不能及。”说时,已身如离弦之弩穿射入内。
众人纷纷窜入,沈谦目光落处,不禁一怔。
只见庄院中竖七横八,倒毙十数具尸体,死状至惨,脑骨震裂,胸胁断折,浆血污藉,似是为高手以重手法毙命,不忍卒睹。
沈谦望着彭三畏问道:“这是何故?”
彭三畏等人不禁面面相觑,略一沉吟,道:“老朽猜测朱宅必有巨变,朱奎本人亦不能幸免,我等不如进去瞧瞧。”
众人继续往内奔去。
只见随处都可发现尸体,越发心中惊疑不止。
忽地一座高阁上传出几声宏亮的哈哈大笑声,震入耳鼓,笑声中,高阁中忽掠出十一条身形,疾如鹰隼泻落。
沈谯不禁一凛,抬手疾按向肩头白虹剑柄。
彭三畏等人亦均拔出了随身兵刃。
十一条身形一定,沈谦抬目望去,眸中立泛惊喜光芒,大笑道:“怎么诸位也来到开远了?”
原来这十一人,正是那邋遢神丐奚子彤、鹰神徐拜庭、太极八掌淳于灵、麒麟双杰、太行四剑、单掌十二拐无敌追魂耿星明及马鹞子庞东豪。
奚子彤亦大声怪笑道:“沈老弟,你害苦了我老化子了,如非淳于老弟通知,老化子身上差点山穷水尽,几乎押在六如客栈了。”
沈谦俊脸不禁一红,道:“老前辈取笑。”
庞东豪忽疾掠近沈谦,附耳低语了一阵,神色庄重,只见沈谦面上渐起变化,目中尽露焦急之色,道:“我们这就赶去。”
突听李庆一声惊呼道:“那不是芮如鸥芮兄么?”
众人闻言抬目望去。
只见一条瘦长的入影,在那庭树荫影中踉跄跌撞而来,那人目中神光呆滞,面色苍白如纸。
徐拜庭哼了一声道:“此人身无武功,老朽才饶他一条性命。”
李庆望着那人高唤一声:“芮兄!”
芮如鸥走了近前,凄然一笑道:“李贤弟,愚兄为何含垢忍辱,偷生至今,只因前仇不共戴天,无日不忘,但一场心意顿成梦幻泡影,怎不使愚兄切齿痛恨”
沈谦冷笑道:“当年那位高僧之后走出一双少年,难道他们就不与你及心印有不共戴天之仇么?何况千佛寺僧血债又该怎么清结法?”
芮如鸥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如灰,暗暗吃惊道:“当年一段往事他怎么会知道?老贼秃与黑白双眉至今仍在闭关,绝不致对他吐露啊!必是那日与黑白双眉同行之人走口的。”
遂望了沈谦一眼,道:“芮某虽然心切大仇,但也顾念整个武林劫运”
说着惨然一笑,接着又道:“我芮如鸥今日纵然舌粲莲花,也难取信于各位,总之那坐关六韶象鼻峯老僧,与当今武林血腥大劫有着莫大的关系,唉!芮如鸥活在世上无异行尸走肉,有何意味”
说话之际,芮如鸥耳鼻之中巳溢出殷紫血丝。
李庆大惊道:“芮兄!”
芮如鸥说至有何意味时,口角两眼血丝相继溢出,顿时一变而为狰狞恶鬼,缓缓倒了下去
李庆神色忧急,一跃而出,欲扶起芮如鸥。
沈谦叹息道:“李兄,不必扶起他,此人厌世巳久,己事先服下烈性断肠毒药,他为了取信我们,不惜出此下策。”
李庆立时住手不扶,眼中泛出侧悯之色。
沈谦向彭三畏抱拳道:“在下因急事需赶返西川,未能一聆教益致以为歉,但愿相见之期不远,在下告辞了。”
彭三畏一脸惜别之色,道:“少侠既然有事在身,老朽自是未便强留,他日有暇,万望光临是幸。”
沈谦与李庆抱拳一揖,道声:“珍重再见!”转身穿空跃起。
奚子彤、徐拜庭等人随着冲霄拔起,流星疾射般出得朱家大屋,瞬眼无踪。
口口口口口口
沈谦等人月夜兼程赶扑西川而去,途中沈谦忧形于色,询问庞东豪西川之事甚详,恨不得扫翅飞去,一步赶到。
原来天外双煞在嵩山少室双双锻羽后,兀万周上沈谦,经沈谦指明他身中黑煞钉,不禁把黑煞门恨郊切齿。
一路奔去,他只觉后肩麻痒感觉,忽有忽无,时重时轻,渐至气血微生不顺,心中不禁一阵凛骇。
他知道如不及时搜宫逼穴,必铸成大恨大错,本想寻上蓝太泽后再作道理,只得找一个隐秘之处行功驱毒。
嵩山辐员本大,广袤千里,甚多幽谷绝壑,常人甚难涉迹,眼前正是一片幽谷,松杉蔽天,流泉淙淙。
他四外望了一望,遂坐了下来,逼运真气,搜宫过穴。
兀万乃武林卓异高人,行气搜出体后脊骨“神道”穴左右中了三支黑煞钉,深嵌筋膈间,立即逼驱钉毒凝阻于穴道内,不使其外窜,麻痒感觉立止。
他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正待长身立起,突然幽谷远处起了一阵疯狂的大笑。
笑声播回幽谷,如同闷雷怒暴,不绝于耳。
兀万先是一怔,凝耳静听之下,面色渐变,身形疾展,循着笑声来处,流星曳空般奔了出去。
这条幽谷为两座长长岭脉夹峙着,似深远无尽,兀万奔行了片刻,只听那疯狂笑声若断若续,仍是如方才所听见一般远近。
心中一发急,身形又自加快了几分。
他已听出,那笑声正是蓝太泽所发。
渐渐的,笑声入耳狂烈,尚夹着一种轰隆哗啦声响。
峯回谷转,入眼便瞧见蓝太泽身形在涧畔一片林地中手舞足蹈。
手起处劲力吐出,碗大口径巨木应掌断折,木叶溅飞,声震如雷,已为蓝太泽劈断数十株。
兀万见状大惊,身形猛扑而去,急挥右掌,啪的一掌打中蓝太泽后胸“心俞”穴。
蓝太泽口中哼得一声,身形震趺在地,满脸困顿之色,喘息连声。
兀万惊愕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蓝太泽喘息良久,微抬倦眼,叹气道:“好个贼秃,好厉害的‘八界天魔掌力’,我已天魔附体,谅此生如附骨之蛆,永难摆脱了。”
兀万大惊道:“这怎么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等不如重返少林,将前事一笔勾清,换取解开天魔附体。”
蓝太泽摇头苦笑道:“不必费事了,那老贼秃已被我打中九支白骨钉,现已身化枯骨一堆多时了,想我两人,一生自负,那有回转身来求人之理?”
兀万尚未出言,忽见深林远处有条人影一闪,不禁大喝了一声,身形疾扑而去。
他那身法奇快如电,五指一弧,一把抓住了那人眉头。
只见那人年在四旬上下,一身黑衣劲装,左肩之下臂肢全然断去。
兀万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喋喋一声怒笑道:“你不用问在下姓名,在下乃黑煞门下。”
兀万对黑煞门中已痛恨入骨,切齿冷笑一声,缓缓抬起手掌,即待按下。
那人眉头动都未动,似无所恐惧,冷笑道:“在下已是伤残之人,就是杀掉在下,也不足增添阁下面上光釆,两位当是天外双煞”
兀万目露杀机断喝道:“双煞之名也是你能叫唤的么?”
那人冷冷说道:“在下失血过多,难望继续赶路,若阁下应允带随在下同行投医,不但在下断肢待续,而且当能于阁下同伴天魔附体之苦有所助益。”
兀万不禁一怔,问道:“什么?天下那有加此神医,能续肢换骨,哼!你不要想在老夫面前花言巧语,要知老夫岂是受骗之人?”
那人苦笑一声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武林之内都是汝虞我诈,不可言一诚字,看来一点不错,阁下如不相信,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兀万略一沉吟,道:“你且说说看。”抓着肩头的五指放松下来。
那人道:“成都郊外有一鸣凤山庄,庄主张恂,富甲全川,深居简出,全庄庭园楼阁却依遁甲奇门,五行九宫设下。
风闻庄中隐居一位奇人名公输楚,尊称巧手怪医,此人胸罗璇玑,精擅歧黄,更精于接骨续肢,一身武学卓绝无伦”
兀万听得目中神光闪烁。
此时蓝太泽巳走了前来,不禁接道:“不要是他吧?”
那人道:“两位能认识公输楚其人,那是再好不过之事。”
兀万沉声道:“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人道:“黑煞门下会有数人死在鸣凤山庄附近,因此本门陆文达陆堂主为此登门侦问其事,不想陆文达也吃了大亏,连番挫折,不禁疑心宅中另有能人,明查暗侦,以重金贿赂鸣凤山庄一武师才知。”
兀万望了蓝太泽一眼,问道:“现公输楚尚在鸣凤山庄么?”
那人答道:“这倒不知,以两位之能,不难探出公输楚的下落。”
兀万想了一想,道:“老夫相信你所言是实,我等不妨去鸣凤山庄一试。”
途中,蓝太泽每两日必发作一次天魔附体奇疾,发作之后困顿疲惫不堪。
兀万亦感觉自身功力日渐消诚,心中不禁忧急异常。
口口口口口口
三人终于赶至鸣凤山庄。
此际夕阳沉山已久,满天流霞渐敛,四外一片暮霭垂罩,眼前是一片山洼,遍枯短松,只见覆菌如云。
松风谷鸣,天籍生涛,松云远处,隐隐见得一片大宅,飞檐走角,覆压连云,灯火闪烁。
那人望了庄宅一眼,道:“此宅就是鸣凤山庄了。”
兀万冷笑道:“我们就登门求见,直说是会公输楚而来,不怕公输楚不出来,否则,老夫当夷平鸣凤山庄。”
蓦然——
只听得一声娇叱出自松云丛中,兀万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条娇小身形掠出,立在三丈开外。
来人正是风华绝代的萧绮云,一双星眸逼射在三人身上,道:“这位可是来向鸣凤山庄生事的么?”
兀万冷然沉声道:“女娃儿,你既是鸣凤山庄之人,当知公输楚在否,命公输楚一见,老夫天外双煞,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萧绮云大惊失色,眼珠一转,笑道:“老前辈你弄错了,鸣凤山庄并无公输楚这个人。”
兀万大怒喝道:“女娃儿,你敢在老夫面前搞鬼,老夫向来出手狠毒,你微末技艺难挡一击,你快去通报。”
萧绮云月来已习得沈谦转授桫椤散人武功要诣内中四节七成,技痒难熬,又恨天外双煞出言狂傲,不禁劲了一逞武学的念头。
遂冷冷说道:“老前辈咄咄逼人,以莫须有之事加诸于人,奉劝老前辈及早回头,不然晚辈明知不敌,也要冒死抗命了。”
说着,斜身一挫,反手撤出肩上长剑,一溜寒芒飞洒,轻灵奥奇已极。
兀万看出萧绮云出剑起式,精绝玄奥,分明已得高人传授,心中一惊,转面狂笑道:“女娃儿,你好大的胆,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微末武学!”
说着,右掌捕风捉影向萧绮云抓去。
萧绮云剑式一引了开来,攻势绵绵不绝,朵朵银花袭涌兀万,劲风锐啸盈耳。
她知道对付这等盖世妖邪,务必抢制先机,不让对方有缓手的机会。
兀万纵然武功卓绝,也不敢以肉掌硬攫那凌厉诡奥的剑锋,卸、吐、抓、拍,单臂抡转如电,掌影漫天。
只见巨飚狂卷,飞沙走石,气流震荡不止。
他本武林卓异着宿,眼力异常锐利,看出这女娃儿含蕴禅门降魔绝学在内,不禁暗暗骇凛。
萧绮云突娇叱一声,剑势一变,剑走弧圈倏然散开,只见一束寒星飞洒了开来,风雷之声大作。
此一式剑势端的玄奥莫测,兀万只觉满眼俱是剑浪寒星,涛涌而至,挥之不开,寒气砭骨,不禁一凛。
兀万自命武林前辈,对年轻后辈不屑施展全力,何况对方又是如此逗人怜爱的女娃儿。
不想萧绮云竟有如此崇高旷绝的剑学,一念之仁,差点铸成大错。
他心生骇异,连连撤身闪避,但那漫空寒星剑浪竟如附骨之蛆般追袭而至。
一声裂帛巨响,兀万冷哼了一声,身形倒翻而出。
只见一件蓝布大褂,当胸割裂至底一变成展翅蝴蝶,在暮风中瑟瑟飞舞,神色愕然尴尬之极。
萧绮云一招得手,毫不怠慢,迅疾如电施展了开来,宛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劲风锐啸。
沉沉暮色中,只见漫空虹影银星,滚滚迭生。
兀万怪叫一声,双掌转吐如风,掌掌都是发出十成功力,无奈先机已失,只守多攻少,激得发须根根蛔立,厉啸连声。
蓦地!
蓝太泽忽暴喝一声,身形滚电卷欺,手掌一扬。
萧绮云尖叫一声,剑势猛乱,娇躯踉跄而退。
蓝太泽狂笑一声,喝道:“女娃儿,快纳命来!”五指电攫抓出。
萧绮云不支欲跌翻倒下,忽松云丛中窜出两少女,一少女娇喝一声,剑光芒洒飞出,阻住蓝太泽扑来的身形。
另一少女一把捞起萧绮云,回身电射掠向鸣凤山庄而去。
蓝太泽身形顿得一顿,大喝道:“女娃儿,你这是自找死路。”双掌猛挥攻出。
那少女滑溜无比,剑势才及半途,突然回撤,身形斜飞穿起,曳空掠影般投向鸣凤山庄。
兀万已看出蓝太泽打出二颗白骨钉,不禁咳了一声,道:“你怎么发出白骨钉,这样一来,不是仇恨越结越深,他那倔强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能为你治愈天魔附体的奇疾。”
蓝太泽冷笑道:“到了此时,你还要向他示软低头么?他武功因秉赋所限,究竟比我们差出一筹,目前情势,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我等将他逼出,趁机擒住,也可索回先师遗物。”
兀万知蓝太泽本就性情刚烈,再加上天魔附体,渐渐迷失本性,更倒行逆施,罔顾后果,不禁陪暗叹气。
无奈他俩形影不离,共进共退已久,到此地步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