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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史一见是少飞,急忙回转身来,厉色说道:“少飞,你不待在地窖里,跑出来作甚?”少飞结结巴巴的道:“人家在地窖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既不能去小庙练功,,林玲又跟着南僧走了,也没有人陪我玩,都快闷死了。”“你哥哥不是常陪着你吗?”“别提哥哥了,他只会啃书,根本不会玩。”“快回地窖去,你现在不能出门。”“这是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外面玩。”“因为有人要谋害你。”“爹,谁想要谋害我?是不是万家栋的爷爷,那个老奸臣?”“嗯!大概差不多,快去,没有爹娘的呼唤,千万不可以再出来”“是,爹!”嘴里这么应着,但他毕竟是小孩心性,那能完全体会父母的苦心,撅着嘴,慢吞吞的往里走。真是合该有事,正当此时,哈山克与费无极乍然从正门闯了进来。方少飞大惊,拔腿就跑,却不小心将帽子掉在地上,待他拾帽戴好再跑时,花三郎与张敏已将客厅的后门堵住,无路可走。这一惊非同小可,方御史急如滚油浇心,故作镇静的道:“你们来干什么?”逍遥子费无极道:“记得上一次王大人曾交代,二少爷返府之后,请即知会一声,大概方大人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只好再来叨扰。”方御史指着少飞,忍气吞声的道:“少飞这孩子,今天下午才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向王大人报告,四位请回,明儿一早,下官自会带孩子去见王指挥。”江湖浪子花三郎的额头上,还可以清楚的看到被花生击伤的痕迹,闻言冷笑道:“方大人,不必费事,咱们查证一件事就走。”方正道:“你们要查些什么?”张敏道:“小事,请二爷将帽子脱下来。”方正道:“为何要脱帽?”费无极脸上的二板长三印痕仍在,嘿嘿冷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看清楚,二少爷是否是我们要找的人。”林田甫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人?已经杀了那么多孩子,难道还不够?”哈山克说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林大人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去问贵妃娘娘。”铁血御史方正不禁怒气横生的道:“你不必拿万贵妃来压人,他日恢复早朝,得见皇上,一定要奏请陛下清查此事。”张敏根本未将方御史放在心上,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的事却必须现在办,请勿拖延时间。”方御史道:“小犬就在这里,没有人遮住你们的眼。”花三郎道:“请脱下帽子。”方御史道:“是否你们要找的人,一看便知,何必要脱帽。”费无极道:“脱下帽子更清楚,免得认错人,造成冤枉,这是为二少爷好。”方御史道:“抱歉,要看就这样看,本官不接受胁迫。”哈山克狗仗人势,那会听他的,道:“那我们只好也说一声抱歉,要自己动手了。”话落脚起,果真大踏步的朝方少飞径直走过去。接着,费无极也跨步而进,与哈山克齐肩并步。那一边,花三郎与张敏也凑上来了,彼此前后呼应。方夫人与方少俊被堵在门外,急得一颗心快要跳出口腔,紧握的拳头淌出了汗水,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一点法子也没有。方御史更急,他心里雪亮,少飞的头顶上有一块杯口大的地方光滑油亮,毛发不生,更明白他的真正身份,而且方御史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万贞儿父女此次大肆捕杀孩童,十九就是为了少飞。可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大难临头,竟然无力施救,当下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阻住哈山克、费无极的去路,道:“站住,你们只是太师府的鹰犬爪牙,并非朝廷命官,无权搜查民宅。”同一时间,林田甫也冲了出去,挡在张敏、花三郎前面,道:“方御史乃我朝重臣,皇上倚畀甚殷,尔等不得无礼。”突闻门外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快刀王立跨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锦衣卫,方御史不由心头泛寒,暗暗叫了一声:“苦!”快刀王立抢在哈山克、费无极的前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方大人,我这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算不算得朝廷命官?有没有权搜查民宅?”方御史冷哼一声,道:“是命官也得奉旨方能行事。”“下官正是奉旨行事。”“请拿圣旨来。”“下官奉的是密旨,倘有违失,方大人尽可奏请皇上查证。”在法言法,王立立场严正,方御史无词以对。快刀王立更加得意,趾高气扬的道:“方大人既然无话可说,下官可要采取行动了,违抗圣旨,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盼两位大人三思!”提着大刀,越众而前,屋内的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方御史上前强行拦住,被王立一把推倒在地,方少飞不忍爹爹受辱,大声吼叫道:“脱帽就脱帽,有什么了不起,休得对我爹爹无礼!”抓住帽沿,当真就要往下脱。窗外突然有人接着他的话头说道:“小友之言不差,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一顶小小帽子,何须大费周章,脱就脱,怕什么。”有一个红脸大汉破窗而入,正是醉侠卜常醒。人影晃动,烛光摇曳,牌仙包布书,与玉面观音彭盈妹也接踵而至。卜常醒的话是这样说,伸手一拍,一只手掌却压住了方少飞的帽子,反而脱不下来。神州三杰鼎足而立,正好将张敏等人堵在外面,快刀王立疑云满面的说道:“三位来方家有何事?可是要举行群英大会?”包布书连忙摇手道:“王大人请勿乱扣帽子,三杰此来纯粹是巧合。”快刀王立脸孔阴沉沉的道:“巧合?到底是怎么个巧合法?”彭盈妹道:“我们兄妹三人是跟踪庐州三凶来的,如此而已。”张敏骂道:“难怪一出太师府,尾巴就好像被人咬上了,原来是你们三块料,真是阴魂不散。”无意中,这等于替三杰洗清嫌疑,快刀王立扫了林田甫一眼,道:“林大人该不会也是跟踪张管事他们来的吧?”林田甫冷言冷语的道:“下官只是来串门子,王大人别想歪了。”快刀王立语带威吓的道:“不是开群英大会就好,马友德、冯子贞的殷鉴不远,盼勿重蹈覆辙。”方御吏面带冷笑,没有答腔。王立又道:“二少爷说要脱帽,怎么还不脱?”方少飞怒道:“本少爷早就要脱了,是你们故意在打岔。”毫不迟疑,方御史刚叫了一声:“孩子!”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方少飞已经将帽子拿了下来。帽子下面,好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哪来的秃顶。花三郎不由的看傻了,道:“他妈的,真是怪事,刚才这小子俯身捡帽子的时候,好像看到一块杯口大的秃发,怎么不见了。”卜常醒道:“花三郎,我看你是酒色过度,未老先衰,老眼昏花看走了眼。”方夫人更加惊奇,她怎么也想不透,少飞的顶心怎么一下地长出头发来,以为是有神灵庇佑,暗地里,观音菩萨、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反正她知道的神仙,差不多都念遍了,感恩的言词更是没完没了。方御史自然不会作如是观,心知必系神州三杰暗施助力,但究竟毛发是如何长出来,他也不甚了了,对快刀王立道:“王大人现在可以看清楚了吧?”王立死盯着少飞满头的黑发不放,道:“嗯!是看清楚了。”“可是王大人要找的人?”“似乎不是。”“不是就好,现在夜色已深,诸位该请回了。”方御史言词逼人,已下了逐客令,没有十足的理由,连王立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免得被他抓住把柄,在庙堂之上大发议论,闻言讪讪一笑,转对神州三杰道:“楼外楼之会,三位考虑的怎样了?”醉侠卜常醒未加思索,便朗声说道:“承王大人厚爱,敢不从命,届时敝兄妹定当准时赴宴,亲聆教益。”快刀王立没想到仅数个时辰之隔,神州三杰便想通了,一口答应下来,不禁乐陶陶的有点喜不自禁,道:“承三位看得起,王某就此谢过,咱们后会有期。”环施一礼转身就走,一霎时,所有的鹰犬爪牙便奔走一空。林田甫、方正这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一颗虚悬的心总算落下来。方夫人将少飞紧紧的搂在怀里,喜极而泣,已是热泪盈眶。方御史道:“若非三位暗施助力,小儿可能早已没命,请受我方正一拜。”卜常醒急忙阻止道:“方大人,快别这样,此乃我侠义道中人份内之事,何足挂齿。”林田甫道:“少飞的头发是如何长出来的,可否请明示,以启茅塞。”卜常醒从方少飞的手中取过那顶皮帽来,指着顶心杯口大的一个洞说:“这只是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笑,卜某是藉那一拍之势,以内家真力将一块皮毛附着于头皮之上,恰巧皮毛与头发颜色相同,长度相当,群魔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方少爷的头上,没有发现破帽子,故而轻易蒙混过关。”醉侠说的轻松,方御史却惊为天人神技,道:“卜大侠怎知小儿头上秃顶?”包布书笑道:“我们追三凶来到屋外时,正巧二少爷俯身拾帽,无意中看到的。”林田甫道:“三位在楼外楼大展雄风,戏辱三凶的事,北京城的老百姓莫不拍手称快,下官不明白为何又答应王立的邀宴?”彭盈妹一本正经的道:“那是我大哥的缓兵之计,试想,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兄妹一口回绝,免不了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三杰生死事小,时间一久,万一被他们发现方少爷的破帽子,麻烦可就大了。”方御史语意深长的道:“神州三杰,名满江湖,下官早已听人说过,只惜天各一方,无缘识君,今日得见侠面,冥冥中似有天助,三位此来京都,不知有何要事待理?”醉侠卜常醒道:“表面上来看,我们兄妹是为寻仇而来,事实上也的确与三凶有点过节,实则是因万贞儿父女太过嚣张,动辙残害忠良,尤其清河镇一战,武林同愤,是想来请教高明,有无除奸报国之路。”包布书补充说道:“我们本来就决定待三凶事了之后,便来拜访两位大人,今夕神差鬼遣,竟被花三郎他们引来贵府,在时间上来说反而提前了。”方御史的双目一阵转动,似已有了某种决定,道:“三位侠肝义胆,下官敬佩无已,今有一事相求,尚祈俯允。”卜常醒见他神色有异,情知事非等闲,忙道:“是什么事?请方大人明示,但凡能力所及,敝兄妹绝无二言。”方御史指着方少飞道:“想请三位收小儿少飞为徒。”神州三杰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只是收一个小徒弟,起先不免心里有点失望。但继而一想,方御史为人义薄云天,应非自私自利之人,再听王立等人的所言所行,觉得方少飞定非普通孩子,方御史此举定有其深意。卜常醒略作沉吟后,随即正容说道:“辱承见重,敢不从命,只是卜某三人德不足以润身,技不足以保命,恐怕有负二少爷的优异资质。”方御史道:“卜师父过谦了,能拜三位为师,是少飞前世修来的福份。”立刻命少飞当场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师大礼。行礼既毕,方御史立又说道:“恕下官失礼,既不准备为三位接风,亦无暇饯行,请带着少飞连夜离去吧。”弄得包布书满头雾水的说道:“这么快走?”方夫人也大表反对,道:“老爷,再怎么快也得让我们娘儿俩再叙一晚,明儿一早再走不迟。”慨然一叹后,方御史沉声说道:“唉!娘子,我又何尝不想跟孩子多叙叙,然而,王立、张敏他们都是鬼灵精,我是提心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破绽,去而复返,果不幸而言中,少飞的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彭盈妹道:“方大人的意思是,王立他们要杀像少飞这样秃顶的孩子?”林田甫道:“正是如此,像这样的孩子,已经被他们残杀了很多。”包布书道:“这是为何,他们凭什么敢如此横行?”方御史道:“据下官多方打听的结果,万贵妃假设托梦中之事,向皇上诬指一个癞痢头的孩子阴谋篡夺江山。”卜常醒道:“实际的目的又何在?”方御史痛心疾首的道:“有的说是万太师父女为了排除异己,有的说是为了捕杀流落民间的皇子,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能二者兼而有之。不巧小儿亦患有秃顶之疾,可谓危在旦夕,请火速带离此地,以策安全。”“哦!哦!”卜常醒一连惊哦了两声,心中似已明白了二三分,郑重其事的道:“适才之事,的确破绽甚多,王立只要稍用心思,便可省悟过来,事不宜迟,我们兄妹就此告辞。”拉着方少飞,立与包布书、彭盈妹穿窗而出。方夫人追至窗边,泪流满面的道:“少飞,出门在外,要听师父的话。孩子还小,请彭师父多费心。”方少飞叫了一声:“妈!”以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彭盈妹道:“请方夫人放心,我们会把少飞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只要我们兄妹一息尚存,少飞的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话落,人已越过后花园的粉墙。却闻前院有人直着嗓门叫:“方大人!方大人!”方御史飞步而出,见是王立、张敏等人果然又折转回来,心头不由一震,道:“王大人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快刀王立迳直的来到客厅里,道:“没掉东西,倒是忘了一件事。”方御史故作不懂,也不追问-王立道:“二少爷呢,可否请出来再见一面?”林田甫道:“刚才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费无极道:“刚才一时疏忽没细看,想再检查一下二少爷的头。”方御史回答道:“对不起,少飞他不在。”张敏眼睛瞪得老大,道:“什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二少爷他就不在了?到那儿了?假如张某没有记错,方公子好像刚刚才走亲戚回来。”方夫人灵机一动,信口胡诌道:“上一次是到我娘家去,这一次是跟我妹妹走的。”花三郎说道:“走亲戚哪里有赶夜路的。”方夫人道:“舍妹来京玩,是因为,临时有急事,故而连夜出城。”哈山克道:“令妹住在那儿?”方夫人道:“很远,在保定府。”张敏道:“保定府那么宽,总该有个详细地址吧。”方御史道:“我们根本没去过,谁知道。”像是审问罪犯,轮番上阵,步步紧迫,费无极道:“那个酒鬼、赌徒、玩蛇的女人又到那里去了?”林田甫道:“走了,跟诸位只是前后脚之差。”快刀王立半信半疑,下令搜查,自然找不到方少飞,也不可能揪出神州三杰,却被花三郎找到方少飞的那顶破帽子,指着破洞给王立看,道:“王大人,你瞧,破洞的大小正好遮住秃顶,一定是姓卜的老小子使的鬼,我说嘛,花某怎么可能看走眼。”取过帽子,王立仔细的端详一番,对方御史道:“方大人,这顶皮帽可是二少爷刚才戴的那一顶?”方御史断然否认道:“不是。”王立道:“我倒觉得完全一样。”“这是一顶旧的,那一顶是新的。”“这个洞是怎么来的?”“是被勾破的。”“这么巧,勾一个圆洞?”“可能是本官记错了,那也许是火烧的。”“方大人,是火烧的,应该有烧过的痕迹。”“时间久了,焦痕自然会消退。”“可是,帽子上干干净净,怎么没见灰尘?”“贱内有洁癖,是她经常清理。”“哦!方大人说谎的本领太差,一个有洁癖的人,不应该将破旧的帽子放在客厅里。”王立词锋犀利,步步为营,逼得方御史无词以对,也使事情更加明朗,花三郎趋前附耳说道:“王爷,我看方少飞八成是跟神州三杰逃跑了,此时追人要紧,何必跟姓方的泡蘑菇。”快刀王立亦有此同感,果然不再言语,领着大伙儿立刻退出方家。就在大街之上,作了一番调度,命属下锦衣卫,去各城查问,看是否有神州三杰与方少飞这样的人出城而去。并说道:“通令各门守军,见到他们四个人,立即逮捕归案,若有人胆敢反抗,可就地正法!”锦衣卫遍布各地,眼线更是无孔不入,消息传递,异常迅捷,王立返回紫禁城,才休息片刻,已有消息传来,神州三杰带着方少飞,已出正阳门南遁。王立追问道:“的确是神州三杰与那姓方的小儿?”回报的锦衣卫道:“神州三杰各有特征,不难辨认,南门守军曾亲眼见他们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出城而去。”“这是多久的事?”“大约半个时辰前后。”快刀王立精神一振,提着大刀就往门外冲,差点跟从门外进来的张敏撞了个满怀。二人一阵错愕后,王立道:“如何?咱们那位主子怎么说?”张敏摆下一副苦瓜脸,道:“别提了,娘娘发了火,我第一个挨刮,骂咱们办事不力,连一个黄口小儿也捉不住。”“都是神州三杰从中捣鬼,这也不能全怪咱们。”“小弟也是这样说,并在娘娘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将方少飞捉回来。”“这不难办,目前神州三杰的行踪业已查明,他们是从正阳门逃走的。”“这我知道,娘娘也得到消息,特命小弟代为传达两件事。”“娘娘有何旨意?”“命令王大人,立刻将秘密集训中的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全部投入捕杀行动。”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是万贵妃最得意的一张王牌,由她的亲信在大内高手中亲自挑选,或收买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组成,交王立秘密训练,准备执行特殊任务。对这些人的本事,王立知之甚详,现在万贵儿居然要一下干全部投入,不禁使他大大地吃了一惊,道:“神州三杰固然扎手,凭王某手中宝刀,不见得对付不了,用得着这么多人?”张敏肃容满面的道:“娘娘面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宁可错杀百个,不得放走一人。”“娘娘还有何旨意?”“有,这一次的行动由万大人统一指挥。”“那个万大人?”“就是娘娘的兄长万大才万大人。”“哦,是他,咱们是在此待命,还是前去太师府会合?”“为免过于招摇,命咱们先到城外,再行会合,太师府那边已有专人通知。”“好,这事就这么办,张兄弟请在此少待,老夫这就去调集人手,谅他神州三杰就算肋生双翅,也休想逃出王某的手掌心。”快刀王立是一等的武林高手,也是一流的将才,何消顿饭工夫,便将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以及辖下锦衣卫调集齐备,整装而发。来到南门外,万大才与庐州三凶早已候在那儿,王立趋前为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万大人,王立率众报道,请大人示下。”万大才从小就是一个花花大少,文无法治事,武难以克敌,凭着父姐的关系,在朝里弄了一个闲差事干,成天花天酒地。闻言自我解嘲的笑笑,拍着王立的肩膀道:“王大人,我吃几碗饭你又不是不清楚,表面上由我指挥,实际上你看着办吧,我乐得清闲。”这种事王立已习以为常,不再多言,立命三十六名侦缉手以扇形队形前导,十二刀客居中,锦衣卫稍后,自己与万大才、庐州三凶殿后,向南放步挺进。三十六侦缉手都是追踪的好手,具备各种识别敌踪的本领,有一对夜猫子似的眼睛,有一双猿猴似的腿,敏捷迅速,神鬼莫测,任何人只要被他们钉上,很难有漏网的机会。一口气追出去百十来里,天将晓时,前面数里处“嗖!”的一声,有一支响箭冲天而起,箭簇之上还闪闪发光,好似鬼火。万大才的轻功自然不能与王立等人相提并论,这一阵赶下来,已经是气喘如牛,听到响箭,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快刀王立道:“是响箭,侦缉手供连络用的。”万大才道:“那闪闪发光的鬼火又是什么?”张敏道:“回大人的话,箭头上涂以磷粉,晚上就会发光。”万大才茅塞洞开的道:“这样说来,发出响箭,就是表示已有发现?”快刀王立道:“应该是这样,没有发现他们不敢乱放响箭。”脚下陡地加快,来至前面一看,只见已有四名刀客赶到现场,一棵大树之上捆着一名锦衣卫,口里塞着四张天九牌,人还活着,就是不能说话。王立取出他口中的天九牌,道:“我令你在京城盯神州三侠的梢,你却跑来这里干什么?”被缚的锦衣卫在同伙的协助下松了缚,答道:“大人,属下就是盯他们的梢来到此地的。”“混帐,发现他们开溜,为何不及时禀报?”“他们速度太快,好像奔丧一样,属下根本没有机会。”“哼,没有杀掉你算你走运。”“依属下看并非走运,而是想借属下的口,传几句话给王爷。”万大才、王立相视一惊,张敏道:“老赵,神州三杰说什么?”锦衣卫老赵道:“卜常醒说,很抱歉无法赴王大人楼外楼之宴,同一时间愿在保定府‘醉仙楼’与大人把酒言欢。”快刀王立的眸子陡地一亮,道:“他们往那里去了?”锦衣卫老赵指着往保定的岔路道:“前面是一条三岔路,一往保定,一去山东,一步走错很可能就要错失逮回方少飞的机会,兹事体大,请万大人作主。”万大才沉吟一下,道:“天下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难有定轨,为两全计,兵分二路如何?”快刀王立道:“兵分必弱,兵家大忌,况且神州三杰绝非庸手,怕的是两头落空。”花三郎是个鬼灵精,足智多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必然绕道向东。”快刀王立猛地一击掌,道:“着,花兄此言极是,老夫亦有此同感,咱们往东去。”锦衣卫老赵道:“可是,卜常醒正经八百的,诚诚恳恳,不像是骗人。”快刀王立一巴掌打过去,怒冲冲的斥责道:“见你的大头鬼,滚回去卷铺盖吧,锦衣卫里没有你这样的脓包。”发出讯号,通知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原地左转向东而去。神州三杰的确是往东边去的,尽管使出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不曾投宿住店,亦不曾吃饭打尖,三餐完全以干粮充饥,二日二夜一路奔跑下来,早已进入山东境内。紧张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一些,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找了一家小店,好好的吃了一顿晚饭,要了两间上房,准备在此过夜。方少飞出身官宦之家,几时吃过这种苦,虽然一多半的时间系由三位师父轮流背负,依然疲累不甚,甫一上床,便呼呼入睡了。醉侠卜常醒见包布书的脸色怪怪的,道:“二弟,这两天你好像不对劲,是不是那里不舒服?”牌仙包布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没有,只是心里觉得好窝囊?”玉面观音彭盈妹道:“窝囊?窝囊什么!”包布书振振有词的道:“咱们千里迢迢的赶到北京,是为了找三凶算帐,在楼外楼时何等风光,曾几何时,一夜之间却突然变成丧家之犬,没命似的逃,这还不够窝囊?”醉侠卜常醒拍一下包布书肩膀,道:“二弟,愚兄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在怀疑我们是否值得为方御史受这么大的屈辱?”包布书并不否认,一本正经的道:“方御史为官清正,敢言直谏,是有名的铁血御史,这个做小弟的当然知道,但也似乎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拴住三个人,断了咱们的除奸报国之路。”彭盈妹有不同的意见,道:“二哥,你可能错了,依小妹看,方御史此举必有深意,少飞这孩子一定大有来历。”卜常醒欣然点头道:“愚兄亦有此同感,方御吏虽未明言,但察言观色,当可思过半矣,再看万贞儿大张旗鼓的架势,少飞应非御史亲生,这就是愚兄为何答应收少飞为徒,千里亡命的原因。”这些道理包布书当然也懂得,只是一向挺着胸脯走路的他,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一时想不开,钻到牛角尖里去,闻言脸色一整,说道:“难道少飞真的是——?”话至此,三人突然齐声一喝:“什么人?”卜常醒破窗,包布书夺门,二人闪电纵出,彭盈妹则守在床边,未敢轻离。二侠眼见屋顶之上泻落一条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面各击一掌,人也跟着堵上去,身手敏捷,威力无边。来人身手绝佳,双掌齐出,分拒二人,硬将卜包耆的千斤掌力接下来,道:“两位快请住手,老夫是专程来奉告少飞的身世的。”此人头戴斗笠;周边还围了一圈黑布,耳目莫辨,卜常醒已了然于胸,抱拳说道:“阁下大概就是少飞所说的启蒙之人布笠人了?”布笠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扬目望着熟睡中的方少飞。彭盈妹迎出来道:“布笠人,你真的知道少飞的身世?”布笠人道:“当然,是方御史怕三位心存疑虑,更为了确保少飞的安全,特命老夫前来说明。”包布书迫不及待的道:“少飞莫非真的是皇子?”布笠人环视一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没有错,少飞系纪宫人所生,由假面人偷抱出宫,辗转寄养在方家的。”卜常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道:“少飞自己知不知道?”“不知道,往后三位仍然将他当成方家的人好了,将来长大成人,时机成熟后,方大人自会说明一切,在此之前,务请守口如瓶,以免节外生枝。”卜常醒频频颔首应命,道:“请恕卜某眼拙,可否请教阁下是那位大宗师?”布笠人笑道:“不敢,卜兄抬举了,老夫另有难言之隐,眼前还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包布书道:“以阁下的功力修为,无疑在我们兄妹之上,且有启蒙之实,何不收归门下,亲自调教?”布笠人仰首一叹道:“理由相同,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海涵。”彭盈妹道:“小妹发现,少飞这孩子禀赋极佳,且已有相当的内功基础,今后不知当如何调教,请示一言。”布笠人道:“少飞的确天赋异禀,乃练武的上驷之材,修习内家吐纳之术已有四年以上,以后除应在内功修为上继续痛下苦功外,宜开始传授拳掌刀剑之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唯一令老夫提心的还是安全问题。”醉侠卜常醒道:“此处距京城已远,还会有问题?”布笠人道:“事实上快刀王立已率众追来了,距此尚不足半天的路程。”包布书大吃一惊,道:“这么快,看来我们的暗渡陈仓之计是白玩了。这样也好,干脆将姓王的解决掉,一了百了,免得他再阴魂不散,死缠活缠。”布笠人道:“请别低估了王立的实力,庐州三凶不算,他还带来了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就是南僧、北毒、东丐、西仙也不见得能稳操胜算。”彭盈妹道:“依阁下高见,咱们兄妹该如何?”布笠人道:“火速离此,找一个荒僻无人之地隐居下来,须知皇子安全第一,切不可逞一时之勇。”勇字尚未出口时,蓦见不远处一座小山之上冒出一团火光,布笠人惶声说道:“糟了,侦缉手已经发现咱们。”卜卜常醒莫名所以道:“这火光是侦缉手传递消息的讯号?”布笠人道:“烽火,响箭都是他们惯用的讯号,烽火一起,就表示发现敌踪,万贞儿的鹰犬很快就会围拢上来,快,咱们必须马上离开。”情急事危,有如火烧屁股,彭盈妹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抱起熟睡中的方少飞,跟着大家奔离客栈,来到大街上。侦缉手动作好快,已有一人出现在街头,包布书二话没说,打出两张天九牌。包布书的铁牌暗器,名震江湖,侦缉手一点也不敢大意,猛一矮身,天九牌擦顶而过,打落了一顶绣有“十三”字样的帽子。身形一闪,人去如烟,布笠人动作更快,十三号侦缉手还没有摸清楚他的方位,布笠人已一掌贯顶而下。噗!噗!两响,包布书的第二波天九牌亦适时打到,插入他的左右胁骨中,当场倒地了帐,魂归离恨天。可是,在他临气绝前的一刹那,却及时发出一支响箭。响箭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碧绿色的磷火升起有十余丈高,布笠人睹状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取回四张天九牌,交给包布书,道:“以后最好别留下任何线索,刀客马上就到,咱们从街尾走。”包布书收起天九牌,暗道一声:“惭愧!”大家发足直往街尾奔,猛抬头,街尾已黑忽忽的站定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宽厚胸膛上有一个刺青字:“五”背上背着两把大刀,当街而立,像一座山,如一只虎。布笠人作了一个手势,叫大家的步子缓下来,小声说道:“这就是万贞儿秘密训练的刀客丫又叫死士,他们的信条是:不是成功便是成仁!换句话说,杀不了刀客就休想摆脱他。”醉侠卜常醒道:“这个卜某理得,这条猪交给老夫了?”身形一长,弹飞而起,人尚未到,刚猛的掌风已自卷起一股狂涛,狂涛之外,刀光映月,五号刀客已抡起双刀,撒下一道白茫茫的刀幕,封住去路。卜常醒大怒,硬冲硬撞,刀客强封强拦,就在大街之上,大打出手。刀光掌影,快攻猛打,霎时便交手三十合,卜常醒是占了上风,但凭他的身份地位,没能制伏这无名刀客,却引为奇耻大辱,从而也是更加坚信布笠人所言非虚。一念及此,轻敌之心顿敛,立将功力叫足十成十,全力拚搏。事情急如燃眉,多拖延一份,就增加一分危险,布笠人哪还顾得下江湖规矩,招招手,与包布书齐步纵出。卜常醒掌若烙铁,疾取中盘胸膛,刀客回刀横斩,欲断他右臂,却被包布书的铁锏架住,另一把刀也为布笠人封死,一掌击实,骨碎肉裂,留下一个三寸深的手印。彭盈妹道:“死的好,这下十二刀客变成十一刀客了,三十六侦缉手也剩下三十五个了。”布笠人道:“彭女侠,这些刀客,侦缉手只有号码,不用名姓,而且还有充足的预备手,死一个补一个,死一对补一双,杀也杀不完,死也死不光。”对刀客的本事,卜事醒是领教过了,的确不含糊,道:“这样看起来,想除掉万贞儿父女确非易事,摆在眼前将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布笠人道:“所以方御史才决定采取守势,广结善缘,将希望放在将来,请三位护着少飞,即刻上路,十日期间,千里之内,绝不可稍作停留。路线尤宜煞费心思,声东击西,故布疑阵,皆不失为可用之计。任重而道远,勿争一日之短长,勿负御史大人重托。”包布书深为布笠人的凛然言词感动,神情激动的说:“请回报方大人,从此刻起,我们兄妹愿作丧家之犬,埋名隐姓,浪迹天涯,只要神州三杰一息尚存,少飞就不会有事。”经过那一阵激烈的打斗,方少飞已惊惶,一见布笠人喜不自胜道:“布笠人,这是什么地方,好黑啊,快带我回去,我要找我娘。”一跃下地,扑向布笠人,抱着他的手不放。布笠人轻抚着他的头,好言安慰道:“少飞,万家栋要打你,大奸臣要杀你,现在还不能回去,快跟着三位师父去吧,将来长大成人,学得一身好本事,再回来打万家栋,杀大奸臣。”方少飞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离京之后,艰辛备尝,思母心切,硬是嚷着要回家,经大伙儿说好说歹的一番劝勉,这才回心转意。十三号侦缉手,五号刀客虽死,但消息已经传出去,其余的刀客、侦缉手,以及万大才率领的大队人马却随时随地有出现的可能,事情仍然十万火急,大家互道珍重,随即分手。又是一路狂奔,急急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餐风固不待言,连宿露都不可能,其艰难困苦之处,较前数日犹有过之。走的都是荒山野地,单挑人迹罕至之处,有时连干粮都买不到,必须以野果溪水充饥。为了要躲避可怕的侦缉手,有时又必须走曲线,拐弯路,甚至故布疑阵,九转十八弯的走下来,更加艰困坎坷,疲惫不堪。所幸,没再见到厉害的侦缉手。没再遇上可怕的十二刀客死士。快刀王立的大队人马也始终未曾正面遭遇。终于,平安的度过了十天。由山东折转直隶,渡黄河,到达河南,算算距离,当亦在千里之外。大家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在一处小镇饱餐一顿后,包布书道:“大哥,王立那个老小子,此刻不知在什么地方,可能正在吹胡子,瞪眼睛,为找不到咱们而发愁,咱们大可在这儿好好歇上几天,再定行止。”醉侠卜常醒却大不以为然,郑重其事的道:“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即刻入山露宿。”好不容易吃一顿饱饭,歇一下脚,方少飞一听说又要走,马上愁眉苦脸的道:“大师父——”仅仅叫了一声“大师父”以下的话就被卜常醒打断了,道:“少飞,你是读书人,孟老夫子说的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话,你应该十分了解,别说孩子话,熬不过黑夜,怎么到得了天明。”买了一些干粮,这三大一小又匆匆进入山区,天黑之前,幸运的找到一座破旧的神庙歇下来。人真是最奇怪的动物,天天食肉,不知肉之甘美,十天不曾好好睡过,躺在石头地上,感觉比睡龙床还舒服。神州三杰临深履薄,轮流守夜,直至日上三竿,始全部睡足醒转。伸了一个懒腰,彭盈妹道:“大哥,旬日奔波,应已摆脱阉贼掌握,我们是否应该为未来的去处有所决定,以便安定下来好好调教少飞这孩子。”醉侠卜常醒道:“这些愚兄昨夜已想过,最安全的去处最好是远走边荒,但眼前盘缠将尽,却更为迫切。”卜常醒道:“咱们既不会偷,也不能抢,只有潜回庐州老家,筹足了银子再走。”包布书、彭盈妹一齐称善,正要离开山神庙,庙门口人影闪动,万大才与快刀王立已并肩走进来。张敏、庐州三凶紧随在后,一大群锦衣卫左拥右护。三十六侦缉手站满所有的围墙,十二刀客一个个手握双刀目射凶芒,已越墙而入,将山神庙团团围住。山神庙乃依山而建,现在被三面包围,简直蚊蚋不入,滴水不漏,包布书打了一冷颤,说道:“你们来的好快!”快刀王立行至相距丈许之处才停下来,道:“不快!你们的行踪早在昨晚入山之初,就已被侦缉手掌握,只不过老夫为了调集人手,以便好好的招待你们,到现在才入庙罢了。”卜常醒命彭盈妹小心护住方少飞,沉声说道:“王大人,你一路紧迫到底意欲何为?”快刀王立哈哈一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只要将姓方的小儿交出来就没事了,如三位愿意入仕为官,相信老太爷一定会重用。”万大才说的更露骨:“老太师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机会别人打着灯笼找不到,可别把到手的荣华富贵往门外推。”彭盈妹听得刺耳,寒脸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万大才挺着胸脯说:“本官万大才,老太师正是家父,万贵妃是家姐,新上任的庐州知府万大智是我堂兄——”以下的话被彭盈妹愤怒的吼声淹没了:“闭上你的嘴,你们万家一门奸恶,没有一个好东西,神州三杰即使沦为乞儿,饿死路旁,也不会吃你们万家的饭。”万大才勃然大怒道:“彭盈妹,你别给脸不要,单选死路走,埋骨荒山,岂不虚度一生。”为了万大智,彭盈妹含恨十五年,一见到万家的人就有气,怒不可当的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神州三杰可不是吓大的,你少来这一套。”快刀王立望了卜常醒一眼,道:“三位是否投效老太师,暂且别谈,关于方少飞的事卜大侠怎么说?”匆忙离家,方少飞忘了戴帽子,那块皮毛又早已不知去向,杯口大的秃发处大家有目共睹,此刻想再遮掩已来不及,卜常醒只好硬着头皮说:“什么怎么样?”“将方少飞交出来。”“你凭什么要带走方少飞?”“因为他是钦命要犯?”“这么小的孩子会犯法?”“罪证就在他的头顶上。”“天下秃顶的孩子多的是,王大人别滥杀无辜。”“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走一人,这是圣上的旨意。”“我看是万贞儿父女的私意,皇上不可能如此残暴。”“信不信由你,卜常醒,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断送了你们兄妹自己的大好前程。”“王大人,你听清楚,少飞现在可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你们的什么人?”“是老夫兄妹新收的徒弟。”太监张敏的三角眼,从神州三杰的脸上一扫而过,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这岂不是引火自焚,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将祸害往自己身上兜。”包布书眼一瞪,道:“老子高兴!”花三郎冷笑一声,道:“高兴的代价太贵,很可能会赔上三条命。”“放屁,老子先宰了你!”包布书好暴燥的脾气,手一扬,打出三张天九牌。花三郎吓一跳,闪身避开,后面的锦衣卫却来不及躲,惨嗥声中,一死二伤。死了一个人,快刀王立似乎无动于衷,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双眸直瞪瞪的死盯卜常醒说道:“你还没有回答王某人的话。”醉侠卜常醒道:“假如老夫说个不呢?”“命丧野庙,魂归九幽!”“好,你可以动手了,卜常醒愿敬领高招。”“一念之差,阴阳两隔,你不多考虑考虑?”“既有师徒之名,自当情同父子,卜某不会将自己的徒儿往虎口里送。”“卜常醒,五号刀客的功力你已经领教过了,如果十二死士一齐上,你自信可以支持多少招?”“哼!多少都一样,大不了一死以全义。”“人死不能复生,盼再三思。”“九思也是同一个答案,神州三杰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与你等周旋到底!”给二弟使个眼色,叫包布书与自己采取同一行动,杀出一条血路来,好让彭盈妹带着方少飞突围而出,当下一声狮子吼,一个用掌,一使锏,照准王立、张敏、庐州三凶立身之处攻上去。万大才站在一旁发号施令道:“给我杀!”哈山克、费无极如响斯应,首先电纵而出,从左侧包抄,花三郎、张敏从右侧攻来,王立的大刀划下一道银弧,道:“想死王某就成全你们!”刀快如风迎面砍,甫与包布书的铁锏一接触,卜常醒昆仲猛地一个大回旋,舍正面不攻,扑向侧面,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手狠招,掌风呼啸,锏影如山,端的猛锐凌厉,石破天惊,神州三侠确非浪得虚名。二人声东击西,攻王、张是虚,攻刀客锦衣卫是实,一阵猛打猛攻,对方阵脚已呈不稳,可恨刀客却寸土不让宁死不退。“杀!”“杀!”同样的一个字,同时出自卜常醒、包布书之口,二人心意相通,全力拚搏,当!铁锏将双刀架住,包布书曲膝一捣,正中下腹,刀客马上瘫下去,接着锏顶开花,天九牌如箭激射,又连伤数名锦衣卫。与此同时,另一名刀客也在卜常醒掌下重创而倒,锦衣卫东倒西歪,已被杀出一条血路。可是,一丝喜悦的念头甫自脑际掠过,彭盈妹、方少飞才冲出去二三步,更多的刀客,更多的锦衣卫已如潮水般涌来,将缺口完全堵死。不仅如此,包围圈一下子缩小许多,将四人逼到正殿的门口。万大才大呼小叫的道:“识时务者是俊杰,只要交出这个小杂种,万家的大门依然是敞开的。”包布书破口大骂道:“你放屁!”潇湘书院图档,7dayocr,潇湘书院独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