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急中生智杀金

田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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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山虎道:

    “只有我们才知道柳剑青的下落呀,或放他还以为是我们杀了柳剑青哩。”

    卧洞虎急道:

    “这可怎么办呀?”

    看门虎颤道:

    “是呀!”

    过山虎道:

    “你们莫怕,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夺回剑来。”

    过山虎说完,便策马向阴山奔去。卧洞虎和看门虎,也策马跟了上来。

    小路上烟尘腾起,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竹叶飞早吃完晚饭,好一会才等到天黑,于是,他从窗口向外跳了出去。

    他一路施展轻功,沿着屋脊向镇外飞掠而去。

    又穿过一片树林,他就看到一幢深宅大院。

    大院漆黑一片,里面没有一点灯火,在暗淡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怕。

    竹叶飞悄然来到院外,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的“柳府”二字,飞身闪人院内。

    院子中央有一块较大的空地,旁边靠墙种有一些花草,前面有一口水井,再过去便是一排宅子,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竹叶飞刚入院中,就发现花丛中横躺着一个人。

    从那人的外衣上一眼看去,就可知是柳家的家丁。

    竹叶飞摸摸他,见已没了气,就向宅子掠去。

    他到屋前,见门虚掩着,就侧身进去了。

    这是一间厅堂,黑暗中可看见两个人躺在地上。

    他们的脖子已被割断,也是柳家的佣人。

    竹叶飞推开右手靠里的一扇门,一阵香脂气飘了出来,想来此屋应是妇人卧房。

    竹叶飞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卧房,地上铺有一层厚绒毯,窗前有一个梳妆台,旁边有一张床。

    竹叶飞轻轻撩起帐帘,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柳妻。

    他的脖子也被利器割断了,血流到褥子上,已经凝固了。

    竹叶飞转身出来,又向别的屋子走去。

    最后,他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但却没有柳剑青的尸体——他当然不知道柳剑青死在陷阱边。

    他又进了书房,第二次进来。

    书房对门的墙壁上开有一扇窗子,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虽很弱,也可看清里面的东西。

    书房的中间,放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窗子两边各放有两个书柜,布置得很整洁。

    竹叶飞走到书柜前,用目光向四面搜寻着,他那模样,像似在找着什么东西。

    的确,他是在找东西。

    他要找的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

    但这东西会是书吗?有那么珍贵的书吗?

    有!——“柳氏剑谱”

    竹叶飞想,聪明的人常常会把珍贵的东西放在最普通的地方,这样反而不易失窃。

    柳剑青是个聪明的人,这点竹叶飞知道。

    所以,竹叶飞想到了书柜。

    书柜,不是藏书最好的地方吗?哪个贼敢一本一本慢慢翻找?

    竹叶飞像似发现了那本书,伸手取了出来。一看,不是,便又放了回去。

    他一本一本地寻找着,看着

    四个书柜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柳氏剑谱”

    他又走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放有一个白玉雕花的笔筒,里面放有五、六支笔,旁边放有一方砚台,另外放有两本书。

    书桌的正面并排有六个抽屉,上下两层,每层各有三个抽屉。

    竹叶飞伸手拿起桌上的书,一看是“东周列国志”和“照明文选”又放下了。

    他又走到正面,把抽屉全部打开看了一遍,看见里面全是纸张,又失望地关了起来。竹叶飞有些不知所措了,站在桌子边上。

    忽然,他又走到书柜边,把四个书柜都搬得离开了墙壁,在后面寻找起来。

    他还是没有找到。

    他索性回到桌子旁,坐在了椅子上,四下看看。

    这时,他发现笔筒里的毛笔中,有一管像是从未用过的,那管笔的笔尖,仍然像锥子一样,而其余的,全都散了。

    他伸手去拿这支笔,想拿下来看看,但却没拿下来,那支笔只被他向外提出一小截。

    突然,竹叶飞整个身体掉了下去,虽然他仍坐在椅子上,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竹叶飞点燃了随身带来的火折子,眼前亮了,他发现自己已进入了一个地下大厅。

    大厅里长约有十丈,宽约有八丈,高两丈有余,空空的,只在墙角处放有一只柜子。

    这大厅,看来就是柳剑青习武的地方了,竹叶飞猜想,剑谱想必是在这个柜子里。

    竹叶飞向柜子走去。

    果然,他一打开柜门,就看到一个极为精致的木匣子,上面书有“柳氏武功,不可外传”八字。

    竹叶飞伸手去拿匣子,但还离匣子有一寸远时,他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在离他手指半寸远的地方,柜子已多了一个洞,是一道亮光打的。

    见到这突然的一道光线闪过时,竹叶飞的火折子已向后甩去,甩时还扔出一把东西。

    火折子落在地上没有熄灭。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竹叶飞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看不见脸。

    火光同时也照亮了竹叶飞扔出的那一把东西,这东西看似奇怪,却也很普通,竟是一把竹叶子。

    但竹叶子又为何奇怪呢?

    这把竹叶子,不同于一般的竹叶子,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落在了地上。

    只见这一把竹叶子,竟在空中飘飘停停,停停飘飘,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飞着,怎么也不落地,

    那模样,说慢似快,说快似慢。

    黑衣人动也不动地站在飞舞的竹叶子后面。

    他为何不动呢?

    此刻,他已知道前面的人是竹叶飞了,所以,他不能动。

    他知道,这正是竹叶飞的飞竹神功。

    只要他略微一动,空中这些飘忽不定的竹叶子,就会变得像刀子一样坚硬,并从各自不同的方向上,同时向他射来。

    他没有把握能否躲过,或是将竹叶全部击落,所以他站着不动,他要以静制动。

    突然,飞舞的竹叶像是找到了目标,倏地一阵向黑衣人飞射而去。

    只见黑衣人身前银光一闪——无数道银光,一切便停止了。

    竹叶子已全部落在了地上,的确是一般的竹叶子,哪里都找得到。

    此刻,大厅里却充满了醇厚的酒香气。

    哪来的酒气?

    因为黑衣人是罗常醉,而方才闪亮的银光便是酒柱。

    竹叶飞已转过脸来道:

    “原来你是罗常醉!”

    罗常醉道:

    “正是在下,我也未想到你是竹叶飞。”

    竹叶飞道:

    “现在知道了吧?”

    罗常醉道:

    “是的。”又道:

    “外面的人可是你杀的?”

    “不是。”

    “那是谁杀的?”

    “不知道,我来时他们已死了。”

    “你也是为剑谱而来?”

    “不全是。”

    “还为何事?”

    “找柳剑青。”

    “找到没有?”

    “没有。”

    罗常醉走过来,道:

    “还好,剑谱还在这里。”

    “是的。”

    “拿出来看看。”

    于是,竹叶飞伸手拿出匣子,打开,两个人全都楞住了。

    他俩同时看到的是:在匣子的正中,放有一枝盛开的紫丁香。

    紫丁香是谁?

    他们认得吗?

    他俩又在柳宅找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柳剑青的下落。

    于是,罗常醉来到竹叶飞住的小店里,同竹叶飞坐了下来。

    罗常醉又拿起酒葫芦喝了两口。

    这宝贝葫芦里的酒像是怎么也喝不完似的。

    罗常醉道:

    “你可是想习那‘游龙钻心’?”

    “不是。”

    “那你为何要寻剑谱呢?”

    “我是怕剑谱遗失。”

    罗常醉道:

    “你与柳剑青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我只觉得此事不该发生在他身上,因此,不愿坐视罢了。”

    “我也是。”

    “我已看出,你欲为柳剑青复仇,我却不知你是何原因,你可愿告之于我?”

    罗常醉不语,他慢慢将目光移向窗外。

    他的目光渐渐黯淡起来,又像是喝醉了酒。

    他用混浊的目光看着漆黑深邃的夜空,看着远方那弯残缺的月亮,醉眼迷离云清清。

    月亦明。

    月下有楼,楼上有窗,窗口有人,人如月。

    楼下有人来。

    如月人出。

    女人道:“去哪里?”

    男人道:“去天边,去一个有花香的地方。”

    女人道:“是梦吗?”

    男人道:“不是,去的才是梦乡。”

    女人上了马车,男人驾车向远方奔去

    荒郊。

    一辆马车从古道上疾驰而来。

    车上有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车厢里,男的正在驾车。

    女人名叫云清月,男人名叫罗常开。

    云清月道:

    “还要走多远?”

    罗常开柔声道:

    “快了,穿过这片荒地就到。”

    马车继续向前奔驰。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停在这荒郊中的古道上。

    云清月惊呼道:

    “出什么事啦,为何停车?”

    罗常开没有回答,因为此刻他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他只看见马匹跑得好好的,却蓦地蹲了下去。

    当他俯首向下看时,不禁大吃一惊。

    那匹马的四条腿已被人割去,马正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

    马的旁边,正站着三个矮人,狞笑着看他,看着马车,看着车厢里的云清月。

    目光凶恶,目光也淫荡。

    云清月从车厢里看到这三个人时,面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罗常开知道,站在眼前的三个矮人正是短腿蛤蟆三兄弟。

    蛤蟆已够丑的了,但这短腿蛤蟆三兄弟,却生得比蛤蟆还丑十倍,说他们像蛤蟆,已是给他们贴金了。

    不过,他们也有像蛤蟆的地方。

    蛤蟆兄弟脸上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的眼睛特别小,但又

    是睁得圆周的;他们的嘴长得特别大,一直咧到耳根,每个人

    的脸与颈部的皮肤上都长满了一层红红的鸦皮疙瘩。

    大蛤蟆身高约莫三尺,但只有一只脚,人称独脚蛤蟆。

    二蛤蟆身高三尺不足,只有一条胳臂,人称独臂蛤蟆。

    三蛤蟆身高略过三尺,只有一只眼睛,人称独眼蛤蟆。

    这短腿蛤蟆兄弟三人,虽然身体上都有缺陷,但武功却也不弱,即使是一流高手碰到他们,也不敢轻易妄为。

    独脚蛤蟆手里拿的兵器是一对子母鸳鸯钺;独臂蛤蟆的那只右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锋芒毕露;独眼蛤蟆的手里拿的则是一双峨嵋刺。

    罗常开还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正色道:

    “原来是你们兄弟三人,我与你们素来无仇,为何要挡下我的马车?”

    独脚蛤蟆向前跳了一步,只对罗常开“嘿嘿”一笑,又侧身对独臂蛤蟆和独腿蛤蟆阴森道:

    “嘿嘿,这小子竟说我们挡下了他的马车,你们说,这马车是我们挡下的吗?”

    独臂蛤蟆道:

    “大哥莫要听他胡说,这马车本是自己停下的。”

    独眼蛤蟆怪叫道:

    “这小子欺人太甚!”

    独脚蛤蟆又转脸对罗常开阴声道:

    “听见没有?”

    罗常开已气得面色铁青,他真想立刻下车去将这几只蛤蟆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但他却坐着没动,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动,因为车厢里正坐着云清月,如果他自己下车与他们拚命,谁来保护云清月呢?

    罗常开这才缓声道:

    “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独眼蛤蟆抢着一声尖叫道:

    “不是我们要干什么,而是你要干什么。”

    又转脸看着独脚蛤蟆,得意道:

    “大哥,你说是吗?”

    独脚蛤蟆这回没作声。

    独臂蛤蟆却阴声道:

    “听见了吗?”

    罗常开只好照实说来,道:

    “我只是想从这里过去。”并用目光向前方看了一眼。

    独脚蛤蟆点头道:

    “这就对了。”接着又道:

    “可是,难道你不知道路是谁的吗?”

    罗常开见他这一说,不禁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压着火气,冷冷道:

    “怎么,难道这路是你们的?”

    独脚蛤蟆道:

    “一点也不错,这路正是我们的。”接着又道:

    “过路要给买路钱,我看你这副穷相,想必也是给不起的,算了,不如这样,你把这女人留下,我们放你过去。”

    独臂蛤蟆和独眼蛤蟆也附和道:

    “是极是极!”

    云清月刚睁开眼,听了这话,又晕了过去。

    罗常开哪里还能再忍得住,只见他飞身下车,同时已向短腿蛤蟆兄弟三人攻出七招。

    短腿蛤蟆兄弟见他招式攻出,也没正面相接,竟都顺地一滚,躲了开去,躲得真够快的!

    罗常开落地时,已看见蛤蟆来到车旁,跳起来用手摸了一把云清月的脸,口中说道:

    “哈哈!这脸蛋真美!”

    另外两个却已溜到车的另一边。

    罗常开脚刚着地,紧接着一招“黑虎拦路”已击出,只听独眼蛤蟆“哎哟!”一声,他尚未缩回的手臂已被击断。

    这时,独脚蛤蟆和独臂蛤蟆见三弟受伤,便一同出招杀来。

    顿时,只见马车边一片银光闪闪,人影晃动,却分不清一个人来。

    打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突然,一人飞了出来,像一件被雨淋湿的衣服一样落在地上,不动了。

    这人面部已被打烂,身高约三尺,右手里仍紧握着一根狼牙棒。

    是独臂蛤蟆死了。

    而那晃动的人影,闪闪的银光还是在不停地围着马车转动,片刻未停。

    此时,马车的轮子没有了,车厢落在地上,上面已有了几个大洞。

    蓦地,又有一个人被打飞出来,也死了,细看,是那独眼蛤蟆,他的胸口已血肉模糊。

    闪动的银光不见了,晃动的人影也已停下。

    马车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相隔一丈。

    突然,高的仰天倒了下去。

    矮的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笑声震撼着苍穹,震颤了大地。

    接着,他用仅有的一条腿向马车跳去,那样子,活像一只蛤蟆。

    蛤蟆也能吃到天鹅肉吗?

    然而,尽管蛤蟆还不知道天鹅肉是什么滋味,但是却很想吃,而且眼看就要吃到嘴了。

    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知他是否应该得到报偿?

    云清月依然晕睡在车厢里,美丽苍白的脸上,既含着宁静,又带着惊惧。

    独脚蛤蟆跳到车前,看见静卧在车厢里的云清月,终于眯起了他睁得圆圆驯、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淫笑——却是挂在耳根处。

    慢慢地,他把手向云清月的胸部伸去,仿佛害怕惊醒这个美人似的。

    云清月依然静静地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此刻,她并不知道正有一邪恶的手向她伸来。但她那熟睡的模样,却又像正等着它的到来。

    独脚蛤蟆的手,已感觉到云清月胸部温热的气息。

    这时,独脚蛤蟆又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却使他停住了他那只即将获得快感的手。

    因为,他看见马车前,已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高七尺有五,宽额,颧骨高凸,目光如剑,在他的腰际,挂有一把奇特的剑,剑鞘漆黑,上雕一条青碧色的龙,碧光闪闪,而那条龙,却仿佛正在青碧色的光线中游动着,飞舞着。

    此人正是柳剑青。

    独脚蛤蟆看到柳剑青正用剑一般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立刻缩回手来,重新握起子母鸳鸯钺。

    他认得柳剑青,也听说过柳剑青的“游龙钻心”但是,至今他还未曾见识过。

    今天,既然在这里见到了柳剑青,倒也是件好事,他心里想着。

    他也想见识见识那一招“游龙钻心”他不认为只要见了这一招的人都必死,尽管他身体矮小,又只有一条腿,但他认为自己的武功并不弱。他甚至曾梦到过杀死了柳剑青。

    此刻,他更想杀死柳剑青,因为这样,他既可以在江湖中出尽风头,也可以得到车厢里的美人。

    柳剑青的目光仍像剑一般逼视着他,并冷冷道:

    “时辰已到,你自己了结吧!”

    独脚蛤蟆仰视着柳剑青,狰狞地笑道:

    “说得容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柳剑青到底有多大本事。”

    说着,已飞身向柳剑青出招。

    然而,他错了。

    他是杀不了柳剑青的,但他高估了自己。

    在他出招的同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出招时,本没有看见柳剑青去握自己的剑,但此刻,他人在空中,却看见了眼前有一把剑。

    不!不只是一把剑,到底有多少把剑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他只看到那无数把剑,在自己的眼前摇曳着,渐渐又像毒蛇一般游动起来,他又觉得剑游动得很慢,似乎根本就没有动。

    无数把剑,闪着无数道青碧色的光,光芒四射,他觉得这光很美丽,但却刺得他睁不开眼来。

    于是,他落在了地上。

    剑上没有血,剑已入鞘。

    独脚蛤蟆的身上也没有血,却已死了,因为他的心脏已被“游龙”刺破,血没有从伤口流出来,而是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他的血染红了地上的一片枯草。罗常开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正向在床上,眼前是一间布置得很华丽的屋子,一时竟不知所措了。

    一层厚厚的床上回忆起以前的事来,他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里的。

    他想起了马车,想起了云清月。也想起了短腿蛤蟆

    但是,后来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间屋子里?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他想起身下床,但一动便浑身疼痛起来,而且一点力气也没有,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只好睡在床上等着,看看有谁会来,他希望早点有人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门被人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他认出,进来的人是柳家剑法的传人——柳剑青。

    于是,他不用考虑,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柳剑青见他醒了,便轻声道:

    “醒来就好,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动,你已昏睡了一月有余。”

    罗常开道:

    “感谢柳镖师相救之恩,在下罗常开当终身不忘。”

    罗常开又接道:

    “你杀了独脚蛤蟆吗?”

    柳剑青恨恨道:

    “这几只蛤蟆早就该死了,我怎么能留下他们再去害人?”

    罗常开轻声道:

    “幸亏遇到了柳镖师,不然的话”

    他停顿片刻,忽而又道:

    “请问柳镖师可曾见到一个女子?她现在可好?”

    “哦,你放心,她很好,我已把她送回去了。”

    罗常开这才放下心来;

    柳剑青道:

    “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日后,伤好了再回去找她也不迟。”云清月,月亦明。

    月下有楼,楼上有窗,窗口有人。

    人如月,如月人歌,歌如莺啼。

    渭城朝雨泡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歌人已去。

    楼下人如梦。

    梦中人已醉。

    醉后不愿醒者——

    便是罗常醉。一弯新月挂在天边。

    月色清冷。

    清冷的月光照着小店。

    清冷的月光照着窗里的两个人。

    一个如痴,一个如醉。

    竹叶飞道:“你再也没见到云清月?”

    罗常醉道:“是的。”

    两人不语。

    停了半晌,竹叶飞又道:

    “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个杀手?”

    罗常醉道:“会找到的。”

    竹叶飞道:“那么,剑谱呢?”

    罗常醉道:“也会找到的。”

    竹叶飞道:“你认得紫丁香吗?”

    罗常醉道:“不认得。”

    竹叶飞道:“可曾听见过此人?”

    罗常醉道:“没有。”

    竹叶飞道:“那你为何说剑谱会找到的?”

    罗常醉依旧道:“剑谱会找到的。”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照在屋里。

    屋里坐有两人。

    痴的已清,醉的已醒。

    竹叶飞道:“明日你要做什么?”

    罗常醉道:“离开这里。”

    竹叶飞道:“到哪里去?”

    罗常醉道:“到有花香的地方去。”

    竹叶飞道:“剑谱不找了?”

    罗常醉道:“找。”

    竹叶飞道:“何时找?”

    罗常醉道:“明日。”

    竹叶飞不语。

    歇了片刻,罗常醉道:“你在想什么?”

    竹叶飞一笑,道:“不想什么。”

    罗常醉道:“你明日去哪里?”

    竹叶飞道:“去阴山。”

    罗常醉道:“去阴山找五虎?”

    竹叶飞道:“不,是三虎。”

    罗常醉道:“还有谁死了?”

    竹叶飞道:“飞天虎。”

    罗常醉道:“过山虎很狡滑,你可要多加小心。”

    竹叶飞道:“多谢相告。”

    清冷的月光照在屋里。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

    他们的目光——

    一个如剑,一个闪着银色的光。

    星月渐隐。

    天刚破晓,竹叶飞已骑在马上。

    骏马在镇郊的小道上疾驰着。

    竹叶飞的心更急,他不停地策马加鞭。

    他想尽快找到那三只虎,只有找到他们,他才能弄清柳剑青的死因。

    那天,剑既然会落在飞天虎的手里,那他们就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柳剑青。他心里想着,越想越是着急。

    骏马载着竹叶飞如箭一般地向前飞奔着

    午时,竹叶飞的眼睛已可看见一座山,高大起伏。

    这便是阴山了。

    但是,山距他依然很远。

    竹叶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样远方的阴山,目光如火,像要一口将山吞入腹中似的。

    他骑着马走在一块沼泽地边。

    午时的阳光从沼泽地的水塘上反射过来,直刺他的眼睛。

    但是,他的眼睛仍然是瞪得圆圆的。

    突然,竹叶飞跳下了马,只见三道金光靠着马背飞射而去。

    竹叶飞已站在地上,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同时,他却看到那飞射而去的三道金光又折回,直向他射来,还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还了得!

    竹叶飞闪身躲过,疾眼一望,原来竟是三只金龟子。

    这种金龟子可非同一般,它原是生长在沼泽的,是一种比毒蛇更毒十倍的毒虫,只要人畜被它擦破一点皮肤,便会当即死去,更不用说咬上一口了。

    那三只金龟子再次折回身来,速度极快地射向竹叶飞。

    但竹叶飞发现,这三只金龟子并不像普通虫子咬人那样盲目,那样不分目标。

    他发现这三只金龟子,在发射而来的过程中,竟不停地交换着位置,最后,它们竟兵分三路地向自己射来。

    而这三路非同小可!

    一路直射他右肋的“灵墟”穴,一路直射他前胸的“巨阙”

    穴,而另一路,则直射他腹下的“冲门”穴。

    他顿时醒悟,这三只金龟子是受人训练的。

    的确,这三只金龟子是受人训练过的!

    而且,训练这三只金龟子的人也是天下少有的。

    这种金龟子本就生性凶猛,见人咬人,见畜咬畜,或者说,它们只要看见会动的东西就去咬。

    这人既能把它们捉住,就该是非同一般了,何况还把它们训练得如此进攻有素,这人会是谁呢?

    然而,竹叶飞更不知道的是,此刻,这人正在他的身边。

    竹叶飞此刻也已顾不了这许多了,只见他手握“青龙”挥剑如风,一招“白蛇缠身”已经施出!

    “嗡嗡”声终于停止了。

    三道金龙也同时不见了。

    地上,是三只没有头的金龟子,爪子还在颤动着的无头金龟子。

    突然“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声极为宏亮。

    同时,一个满脸污泥的人,从沼泽中探出个头来,他的身体也从沼泽里钻了出来。

    说他是钻出来,倒不如说是冒出来的。

    因为,他的手脚根本未动,就像被人拧着头发拔出来一样。

    竹叶飞吃惊地看着他。

    他并不是为那人如何出来而感到吃惊。

    他是为那人的衣着吃惊。

    因为此刻,那人竟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衣服,纤尘不染。

    他人纵身一跃,落在竹叶飞的对面,脸上的泥水均已不见。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接着那人道:

    “到底不愧是竹叶飞,若是换了他人,早该是个冤死鬼了。”

    竹叶飞冷冷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

    此人头小如龟,身体极壮,短臂短腿,脚如蒲扇,极像一只缩头缩脑的大龟子。

    竹叶飞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连我都不知吗?想来你真是孤陋寡闻了。”

    竹叶飞停顿片刻,又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道:“我乃是你的爷爷金龟子金灿。”

    竹叶飞愤道:“休得胡说,你这个老金龟子。”

    金灿却笑了一笑。

    竹叶飞又道:“你为何要挡我的去路?”

    金灿道:“杀你!”

    竹叶飞道:“你杀得了我吗?”

    金灿道:“当然。”接着又道:

    “即使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过去。”

    竹叶飞道:“你这岂不是来送死?”

    金灿道:“死也值得。”

    竹叶飞道:“为何?”

    金灿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竹叶飞道:“什么机会?”

    金灿道:“夺你的剑。”

    竹叶飞道:“你也想要这柄剑?”

    金灿道:“是的。”

    竹叶飞道:“那你为何还不出手?”

    金灿道:“你跑不了。”

    竹叶飞道:“为何跑不了?”

    金灿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对竹叶飞道:

    “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手里爬着满满一把金龟子。

    金龟子慢慢地在他手里抓着,不时掉下来几个,又飞回到他的手中去。

    竹叶飞道:“这东西是你养的?”

    金灿道:“正是。”

    金灿看着竹叶飞的眼睛,得意地又道:

    “你已尝过它们的厉害了吧?”

    竹叶飞看着他手里的金龟子,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寒意。

    这东西的确太厉害了,也太多了,他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金龟子出现。

    竹叶飞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将如此多的金龟子全部杀死。

    尽管他有飞叶神功,但施展此功时,他需要用意念,再把内功融入意念去运动竹叶,去射他想到的那一个或几个东西,而此刻,这东西只怕比他那一把竹叶还要多。

    他知道,只要多出来的金龟子再加上这只老金龟子一同向他出击的话,他便很危险了。

    而此刻,他不能冒这个险,因为——

    第一,杀死柳剑青的凶手还没找到。

    第二“柳氏剑谱”尚未找回。

    第三,现在“青龙剑”正在他自己的手里。

    所以,他得与老金龟子绕些弯子,想办法智杀他。

    竹叶飞停顿片刻,点头道:

    “是的,这东西真厉害。”

    金灿以为竹叶飞真的惧怕他手中的这把东西了,便得意道:

    “那么,还不快把剑给我!”

    竹叶飞道:“现在不行。”

    金灿道:“要到何时?”

    竹叶飞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满意了,我就给你。”

    金灿喜道:“你问吧。”

    其实此时,金灿心里正想着:就算我回答得你不满意,你也得要把剑给我。

    竹叶飞道:“你可愿告诉我你是如何捉住这些金龟子的?又是如何训养的?”

    金灿一听问的是这个,便得意道:

    “这个简单,我懂它们的语言。”

    竹叶飞道:“那你是如何学会它们的语言的呢?”

    金灿道:“我天天躲在它们出入的地方听会的。”

    竹叶飞道:“它们不咬你吗?”

    金灿道:“我躲在水下。”

    竹叶飞道:“它们不敢下水吗?”

    金灿道:“是的。”

    竹叶飞道:“为何?”

    “因为它们的翅膀不能浸水。”

    “浸水会怎样?”

    “浸水就不能飞了。”

    竹叶飞停顿片刻,又道:

    “你听了多长时间学会它们的语言的?”

    “三十年。”

    “三十年?”

    “你不信吗?”

    “相信。”接着竹叶飞又问道:

    “你养它们多少年了。”

    “十二年。”

    “它们很听你的话吗?”

    “当然,我叫它们做啥,它们就做啥。”

    竹叶飞道:“我不信!”

    金灿道:“你真的不信?”

    “是的。”

    “那么,我让你开开眼界如何?”

    “太好了!”

    “你说要它们去杀什么?”

    竹叶飞道:“让我想想。”

    他假装出一付思考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正在想着一个诡计。

    接着,竹叶飞用手指着天上飞的一只鹰道:

    “你能让它们去杀了这只鹰吗?”

    老金龟子金灿抬头看一眼道:

    “这个容易。”

    然后低头向靠近他手里的那把金龟子,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人听不懂。

    “嗡”的一声,无数道金光飞射了出去,向看鹰的方向,瞬地就不见了。

    又是“嗡”的一声,无数道金光又射回来,在老金龟子的身边转了两圈,歇在他伸出的右手上。

    鹰掉了下来“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已经死了。

    老金龟子金灿得意的笑道:

    “看到没有,还想试试吗?”

    竹叶飞道:

    “当然。”接着又道:

    “你再让它们去杀那只蝴蝶给我看。”

    老金龟子金灿道:

    “那更容易了。”

    “”于是,蝴蝶死了,于是——

    “去杀野兔。”

    野兔死了。

    “去杀白鹭。”

    白鹭死了。

    “去杀鱼。”

    鱼死了?不!鱼没有死。

    竹叶飞看着呆楞楞的老金龟子,大笑道:

    “你这个老傻瓜,我还以为你不会上我的当呢。”

    原来,当竹叶飞看见,只要自己一说去杀什么,那老金龟子便同时在对他那把金龟子说什么,不假思索,于是,他说出了鱼。

    然而,鱼是在水下生长的。

    当老金龟子想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

    只见那沼泽塘的水面上,飘着一层金龟子。

    它们的翅膀,已经不能再飞了。

    金龟子已奄奄一息,只能在水面颤动,等死。

    老金龟子金灿气得眼冒金星,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