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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皆是江湖好汉,武林侠士,虽然初次会晤,稍加谦虚,入席后又恢复豪爽本性,一切繁文褥节,消失净净,大家肝胆相照,豪气干云,宾主之间,殷勤劝酒,气氛至为融洽。
席间陆剑平探问宏昌镖局于寒冰宫结冤经过。
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不由叹道:“老朽创设宏昌镖局,承武林朋友抬爱照顾,与局中兄弟扶持,生意尚可,纵有事故发生,均承这班朋友奔走,得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数十年前在江南一带薄得微名,与寒冰宫更从无瓜葛,此次出事,真令老朽如坠五里雾中。”
铁臂金刀突有所悟,接着道:“据赵福暗中探查所得,寒冰宫此次倾巢南下,似有甚大图谋,劫持本局镖银,不过显示一点颜色,俾使江南黑白两道臣伏,以逞独霸中原之心,同报当年‘九天神龙’老前辈一掌之恨,全力对付风雷门。”
陆剑平亦感事态并不简单,但他倔傲成性,双眉一扬,道:“怪不得幽灵阎罗与火云七闪同时出现在玉堂埔分舵,可能已被网罗麾下,狐鼠一窟,臭味相投,在下愿凭一身所学,与之周旋到底!”慷慨激昂,溢于言表。
主人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此刻敬了各人一杯后说道:“此次宏昌镖局出事,老朽无能,害得局中上下伤残殆尽,于心极感不安,无颜再在江湖中立足,决计退归故里,偷生余年,并已征得各位同意,均愿相随掌门人,永为风雷门效力,以报援手之德。”说罢眼中含泪,表示无限诚意。
铁臂金刀陈建泰第一个拍掌附和道:“我们衷心希望追随掌门人,聊报恩德于万一,但愿掌门人能如所请,以附众望。”
镖师霹雳掌周凯、草上飞余兆雄,亦随声叫好。
陆剑平含笑道:“如蒙各位加盟本派,囊助在下一臂之力,本派上下自当竭诚欢迎,惟兹事体大,各位均有身家之累,还望三思”
铁臂金刀哈哈一笑道:“吾侪鲁莽之夫,难得承掌门人青眼相加,陈某闯荡江湖半生,以掌门人如此英年,身负奇奥绝学,尚属初见,今后如能追随左右,正是有无穷的希望。”
霹雳掌周凯举杯哈哈一笑道:“此后吾等皆为风雷门之一员,敬以此杯水酒,恭祝掌门人福体康泰,本门发扬光大。”说罢首先一领而干。
各人亦相继碰杯,一时厅内热情洋溢,豪气千秋。
陆剑平此刻忽然拍手,对众人道:“此次幸蒙各位加盟,殊乃本门之幸,惟在各位尚未正式拜坛插香以前,对在下称呼,请仍以兄弟相称,否则,在下实在承担不起!”
各人闻言,虽仍一阵推让,但陆剑平却坚持不肯,亦只好作罢。
他们一直饮至漏尽三鼓,方始尽欢而散。
次日清晨,大家整装上路,司马凌空急欲前赴洛阳,探望失别多年的母亲,暂时与众人分道,单身北上。
陆剑平虽然与之相处仅仅两月有余,但以司马凌空纯真淳朴的个性,已深深印在他心中,现在忽然又要分离,不免也有依依难舍之感。
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更是老眼含泪的双手按在司马凌空的肩膀说道:“但愿你母子相聚,欢乐融融,此后在陆掌门照顾之下,开始你远大的前程,有机会请到山东高阳小住数天,老朽于愿已足。”说罢声音有点哽咽。
其实,当年老镖头收容司马凌空之时,因膝下空虚,就有意将他收为义子,所以在局中,对他特别另眼相看,胜如己出,就是没有明着说出罢了。
此次乍合又分,怪不得他老怀益倍伤感!
还是铁臂金刀为人经验丰富,眼看这多人尽是瞪着眼的依依难舍,不忍分离,忽地哈哈一笑道:“司马兄弟不应难过,好在令堂一人在家,不免显得孤单,倒不如和老镖头一同到高阳暂住,大家岂不更见亲近;再一方面,司马老弟也可免除后顾之忧,专心为风雷门效力,真是一举三得!”
陆剑平连连点首,极表赞成,朝司马凌空颔首示意。
老镖头更是求之不得,只是以微笑表示他内心的欢愉。
司马凌空急朝老镖头一躬道:“如此小侄多有打扰了,在此代家母先行谢过!”
各人互相一拱手,道声珍重,分道而行。
陆剑平见司马凌空身影已经去得远了,才调转马头,一扬手中鞭,放马直奔南昌。
这一天,晌午时分,众人正在镖局卸下行装,忽见镖伙慌张跑入,气急败坏的朝老镖头耳旁低声数语,只见他脸色倏变,满面怒容的朝众人道:“据适才镖伙报告,竟有人公然指名要会在下,徐某去去就来!”
在座各人一听,不禁皆现愤然之色,霹雳掌周凯性情如火,他第一个大叫一声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子,竟敢明目张胆的来镖局撒野,走,我们出去看看。”
说着当先起立,紧跟在老镖头身后,众人也鱼贯相随。
一行人来至门口,只见广场中一排站着五个高低不一的怪人,当中一位年近五旬,鹰鼻鸠脸,颔下一撮山羊胡子,一袭麻布长衫,长仅及膝,腰间掖着一支早烟管,纹丝不动的直瞪着。
徐天寿一见五人长相,心中不禁一怔,暗忖道:“这凶残成性的岷山五虎,怎么会突来此间?”他想不起自己与他们有什么不清的梁子。
他心中电闪一旋,抢前三步,双手一拱道:“岷山五友,今日莅临敝局,未知对在下有何指教?”
五人闻言,狰狞的面孔上,仍然冷冰冰的,没有丝毫表情,那站在中间的鸠面鹰鼻的老人,由鼻孔中冷哼一声道:“徐老镖头别再装胡涂,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以为这样就能混得过去吗?”
徐天寿闻言,双眉不由一挑,正色说道:“阮焕庭!勿再含血喷人,徐某行道江湖,素来恩怨分明,绝不做昧心之事,各位如果存心惹事而来,请尽管划出道儿,老夫全接着就是。”
话声甫毕,那站在左边的一个身材猥琐的怪人,磔磔一声尖笑道:“老鬼,狂得倒还可以,老夫叫你死得明白,两月前湘淮道上被你掌伤的少年,难道就这样忘了吗?今日少不得要你血债血偿!”
这时,徐天寿始才记得两个月前,在赴长沙途中,见一劲装大汉,正在殴打一个小贩,他好言相劝,反被一顿辱骂,盛怒之下,愤而出手,一掌震伤那汉子,万万想不到竟与岷山五虎有牵连。
他见对方连出恶语,咄咄迫人,正待发作,蓦闻身侧一声冷笑道:“岷山五虎,别尽自盛气凌人,徐老镖头不过为尊重江湖礼仪,对尔等不使失态,难道我们真的怕了你们下成?”
说话的正是副总镖头铁臂金刀陈建泰。
这岷山五虎系异性兄弟,出身绿林,各有一身深奥的武功,个个心黑手辣,眦睚必报,落在他们手上,不了不休,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
岷山五虎中的老大飞天虎阮焕庭闻言眼梢一瞥,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副总镖头,素仰陈老师手中六十四路八卦万胜刀法,威震武林,阮某不才,愿在手下讨教数招!但不知陈老师是否肯予赐教?”
陈建泰在江湖中也是成名人物,怎经得起此种指名叫阵,明知对手不易应付,也只好硬着头皮出阵。
闻言一阵豪笑道:“阮老师傅既肯指教,在下正是求之不得!”
话声一落,人已冲前一步,手中八卦金刀一抖,脚下不丁不八,亮开阵式,凝神静待。
这时站在右边的矮脚虎谢亮,面朝老大飞天虎阮焕庭说道:“割鸡焉用牛刀,这一阵由小弟先来教训不开眼的狂徒!”
说罢一步跨出,探手向腰间一转,一条通体乌黑的蛇骨鞭,已掣在手中,顺势一挥,鞭身抖得笔直,朝陈建泰胸前点来,去势如电,带着丝丝风声。
铁臂金刀陈建泰见来势劲疾,不敢硬碰,闪身跨步,让过鞭锋,右手一撩,一招“凤凰点头”刀锋反削对方提鞭右腕。
矮脚虎谢亮轻笑一声,右手往回一带,一个旋身,人已转到铁臂金刀陈建泰右侧,鞭身一扫,向对方腰间卷来。
铁臂金刀陈建泰立即展开八卦万胜刀法,沉着应付,一时刀光如虹,寒气森森,眨眼间,二人已交手了二十招。
矮脚虎谢亮见久战无功,不由怒气上冲,招式一变,施展独门三十六路灵蛇鞭法,只见鞭身如一条墨龙般飞腾于闪闪金光之中。
这时,铁臂金刀陈建泰正用一招“横扫千军”刀斩对方下盘,谁知矮脚虎谢亮,人虽生得痴肥,但轻功却有过人之处,刀风未到,即腾身一跃,人已跃高八尺,在半空里拧腰一旋,右手蛇骨鞭向下猛砸。
陈建泰招已用老,而鞭梢已迎头砸到,躲避已是万万来不及了,正要——
蓦地一股劲风,如箭射般自身侧袭来,只听“嗤”的一声,蛇骨鞭反向上弹,矮脚虎谢亮下落的身形也被这一股无形劲道,迫得往斜一仰,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陈建泰见对方下砸鞭稍,突然往后一斜,即知有人暗中扰手,心中豪气一壮,欺身垫步,一刀直向矮脚虎弯处削去。
矮脚虎谢亮人往后仰,身不由主,只听金刃破风之声,从右侧袭到,正欲闪身侧避,但已慢了半步,一声惨嚎过处!右手三个指头,已齐根削断,鲜血直流,痛得他浑身颤抖,脸色煞白,蛇骨鞭也被抛出一丈以外。
老大飞天虎阮焕庭赶到身前,取出金创药,嘱令老二插翅虎陈灿代为敷上,转身朝场中走来。
岷山五虎横行江湖,几曾受过如此惨败,尤以老大飞天虎阮焕庭江湖经验何等老到,业已看出事有蹊跷,但以暗中出手之人,功力过高,不敢明着叫阵。
只见他朝老镖头徐天寿凄厉的一笑道:“贵局一共请来多少高手暗中助拳,何不一并请出相见?”
语气已谦冲了不少,但也显得外厉内荏。
镖局中人,全以为铁臂金刀定难逃过适才一鞭之恨,正在提心吊胆之时,不知怎的矮脚虎反而被伤刀下,怎叫他们不骇得瞠目结舌。
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闻言不由一怔,微一迟疑,旋即哈哈一笑道:“阮老师傅,尽请安心,在场全是老朽过命之交,别无暗中助拳的朋友!”
飞天虎徐焕庭闻言暗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仍要顾全面子,冷冷的道:“如此甚好,但咱们岷山五虎却也不怕他人以众凌寡!老镖头,还是干脆由我们二人来个了断如何!”他是怕夜长梦多,希望来个速战速决。
老镖头铁指金丸双眉一皱,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老朽舍命奉陪就是!”说罢双掌一扬,亮开架式。
飞天虎阮焕庭眼看对方一亮拳,以他在江湖上的声望,自己当然不愿亮出兵器,只恐弱了名头,说声:“有僭!”双掌一圈一抖,一股强猛劲风,朝铁指金丸当胸击来,威势煞是惊人。
老镖头重伤初愈,身体尚未复元,不便与人硬接硬架,忙闪身横跨五步,避开凌厉的掌风,回手展开生平绝学——三十六路擒拿手,迅速的回攻了六掌,才把对方攻势堵住。
飞天虎阮焕庭为岷山五虎之首,功力自有过人之处,眼见对方擒拿手法,炉火纯青,自也不敢怠慢,只见他纵身一跃,身形在半空一旋,五指箕张,迎头抓下,显然他已展开了飞鹰掌法。
这套掌法为长白派独门之秘,不愿轻易显露,出手全系攻招,轻功有极深火候者,可以一连凌空扑击七次,使对方无缓手机会,端的霸道之极。
擒拿手法,最耗真力,对此凌空下击之势,实有穷于应付之感,何况老镖头新伤初愈,功力尚未复元,接招更见吃力。
眨眼工夫,双方交手,已是二十招过去,老镖头额间渐见汗珠,气喘连连,显见已落下风。
飞天虎阮焕庭得理不让,攻势益见凌厉。
此时铁指金丸正俯身躲过一式险招,身形还未翻转过来,飞天虎的“飞鹰搏兔”一招,已挟雷霆万钧之势扑击下来。
眼看左肩正要抓上——
蓦闻一声暴喝道:“贼子敢尔!”
一条白色身影,夹着一股无比罡劲,闪电般飞射场中。
飞天虎阮焕庭暗喜即将得手之际,更加全力扑下,只见眼前一亮,右臂一麻,全身功劲一松,身形坠落地上。
只见场中站定一位英俊青年,白衫飘飘、岳峙渊停的望着自己。
飞天虎这一惊,岂同小可,连对方如何出手,用何招式,都还未看清,自己即被迫降落,一时愕愕的呆立当场。
陆剑平脸色一整道:“就凭你们五个几手三脚猫的工夫,也敢公然素仇生事,老镖头一念之仁,对于你们门人,出手施予薄惩,理应赶快回去严禁门下,不得再恃强欺弱,惹事生非,否则,今天就要你们难逃公道。”
飞天虎阮焕庭见对方如此年轻,说话又如此托大,以他刚才所露的一手玄奥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心想且先摸清对方底细,再作计较,忙一敛心神,微微一笑道:“朋友年纪轻轻,身手倒也不凡,可否将师门姓氏告知!”
“这个你还不配问!”
“小子,你未免太狂!”
“狂与不狂,等会自知!”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二插翅虎陈灿,已经忍不下去了,狂吼一声道:“小鬼,你是吃了熊心豹胆,敢与咱们为敌,你也不打听一下,岷山五虎是不是好惹的!”
言下之意,正想以多为胜。
以他的想法,合五人联手之力,小子功力再高,也不能逃出手去,故先拿话扣住对方。
陆剑平聪明绝顶,哪会听不懂他话中之意,但他艺高胆大,故意脸带不屑哈哈一笑道:
“小意思,凭你们这几块为害江湖的废料,小爷早就有意收拾你们,干脆你们五位一起上,免得小爷多费手脚。”
岷山五虎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几曾遭人如此当面蔑视,闻言之下,几乎把肺都气炸了。
在此种情势之下,老大飞天虎再老奸巨猾,也无法咽下这股无名怒火。只见他大喝一声道:“我们上。”掣出腰间的旱腰管,直朝陆剑平当头砸去。
他含怒出手,管带劲风。
其余三虎,两支长剑与一把泼风刀同时出鞘,一时金铁交鸣,寒光闪闪。
矮脚虎因右手受伤,只剩单掌趁隙夹攻。
陆剑平嘴噙微笑,气定神闲,丝毫不为当前紧张情势所动。
待到四样兵器离身不及三寸,脚下一踩凌虚步法,身如鬼魅般脱出兵刃圈外。
五虎只觉眼前一闪,对方身影已没。
正在顾盼间,蓦闻身外传来一声轻笑,循声一望,不由心胆俱寒。
原来陆剑平已停身二丈之外,不屑地凝视着他们。
五人互视一眼,正想再次一拥围上。
只听陆剑平大喝一声道:“这回,再由不得你们了!”
他双臂一圈一抖,一招“龙蛰深渊”已应手而出。
回龙秘学,旷古绝传,一经施展,哪是五虎等人所能阻挡得住?
只见掌影飞旋中,数声惨嗥,人影四外飞射。
二虎、三虎,首当其冲,身躯被抛射出五丈之外,倒地不起,两股血箭,洒得满地鲜红。
老四、老五,离身稍远,挨上边锋,身躯震退一丈,脸色惨白,胸头血气翻腾,显然已受重伤。
飞天虎阮焕庭,武功较高,闪避亦早,但亦踉跄被迫退五步,始拿桩站稳。
陆剑平脸含煞气道:“姑念初犯,本人不为己甚,下次如再遇上,绝不轻饶。朋友,你们去吧!”
飞天虎惊魂甫定,眼看四位拜弟,非死即伤,心如刀割,一声如狼嗥的惨呼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今日岷山五虎算栽,任剐任割,听凭尊意,只要阮某三寸气在,定雪今日之仇!”
“凭你这份硬朗气派,小爷绝不赶尽杀绝,有种的风雷门随时候教,包你们偿还宿愿。”
风雷门!他不由蓦地想起一人,惊叫道:“你就是‘八臂金龙’!”
“岂敢,区区正是!”“今日五虎栽在风雷门掌门人手上,还算值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着扶起受伤二人,向来路退去。
场外,镖局诸人几曾见过如此阵式,大家都看得浑淘淘的,此时眼见敌人已退,才始惊醒过来。
老镖头更是频频摇头赞叹。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年已老迈,益发决心及早离开这刀尖子生活,退归林下。
第二日广备筵席,宴请当地武林名宿与好友,准备宣告金盘洗手,退隐故乡。
席间,在座的尚有昆仑派长老绵掌欧阳德敷,少林俗家名手袭任平,与镇远镖局老镖头天罡手曾子诚等人,在江湖上全有显赫的名头。
饮宴中间,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敬了大家一杯酒后,接着说道:“在下承蒙各位江湖朋友抬爱,开设宏昌镖局,混碗饭吃,三十年来尚幸未曾失闪,衷忱至为感谢,现年已老迈,决定自今日起退隐家园,洗手封刀,再不提及武事,局中未了业务已托由镇远镖局曾老镖头接办,今日敬备水酒一杯,敬谢各位朋友一向爱护之情。”言罢频频劝酒,宾主正在欢欣酬酢之时。
突然昆仑派长老绵掌欧阳德敷朝铁指金丸耳语了一阵,老镖头面有难色,经不住少林俗家名手袭任平从旁劝说一番,这才站起身来朝陆剑平微微一笑道:“欧阳老前辈心仪掌门人武功盖世,名震宇内,拟与老弟印证一番,恳由老朽代传雅意,征求老弟的意见!”
陆剑平正在凝思应对之时。
少林俗家名手袭任平首先附和道:“今日盛会难逢,掌门人万勿存珍,露几手绝学,也可使我们一开眼界,更使筵前增色不少。”
本来在座各人对陆剑平身手,大多只是传闻,究竟高到什么地步,实在也想考证一下,藉机增长见识,此时再经袭任平如此一托,不由一致鼓掌赞成。
陆剑平见众意难却,且坐在一旁的欧阳德敷,一直阖目凝神,连动都不动一下,傲态毕露,也激起少年好胜之心,乃双手抱拳一揖道:“雕虫小技,难堪入目,欧阳前辈既肯指教,在下只可勉力奉陪,唯印证尚还可以,交手则绝难应命!”
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哈哈一笑道:“老弟之言,正台欧阳前辈之意,少停且随老朽到后面园中一试!来!我们先为二位幸会互敬一杯!”说罢一饮而干。
大家也随之干杯,于是猜拳喝令,热情洋溢,整个大厅充满了欢笑的喧闹声。
席散后,一行人转往后面练武场中。
欧阳德敷年已八十余岁,为昆仑派仅存长老,寿眉修目,须发如霜,相貌修伟中透着清癯,奇功超凡入圣,深奥莫测,五十年前即饮誉武林,但为人耿直,性情极为倔傲,与铁指金丸师傅有金兰之契,故老镖头均以师礼事之。
后园的四周,稀疏的种着一列槐树,树身都有合抱那么大,高约数丈,远远看过去,好像一列绿屏风。
这时骄阳高照,耀眼生辉,虽说春风和熙,但也感到燥热闷人,树荫下面早已排下一行桌椅。
众人来到槐荫树下,欧阳德敷含笑说道:“老朽为仰慕小侠神功盖世,故作此不情之请,已觉唐突,尚望小侠出示印证题目及范围如何?”
陆剑平微一颔首道:“前辈德高望重,名重武林,在下未敢僭越,题目还是有劳前辈吧!”
欧阳德敷心里暗哼一声,私忖道:“等会看你再能狂到哪里!”但他闻言仍哈哈一笑道:
“那么我们就以跟前槐树来印证一下掌功如何?”
陆剑平心知此老绵掌火候一定已练至登峰造极,必有独到之处,但题目既已由人家出,自己怎么也不能反悔,当即点首表示同意。
欧阳德敷对陆剑平武功,早已有过耳闻,此次以数十年武林中声望,印证功力,表面上看去好像从容不迫,但心里却是紧张的,他必须全力以赴。
只见他双袖一挽,离树丈半左右,双掌缓缓提至胸前,右掌轻轻朝树身一按,一股咻咻劲风,应掌而去。
“蓬”的一声,偌大树身一阵颤动起来。
接着左掌又向前一推,树身又是一番颤动,较之前一掌更加厉害。
劲道将失之时,右掌又回环推出,如此交相推拍,激得整个树身不断地簌簌作响,残枝枯叶,四射纷飞。
一连交互推出七掌后,突然吐气开声。
“嘿”的一声,双掌平推,一股无比狂飙,直朝树身猛碰过去。
只听“喀嚓”一声巨响过处,粗约径尺的树身,应手而折。
看得在座诸人,不禁鼓掌叫好。
欧阳德敷仍气定神闲的退回原处,但脸上现有得色。
陆剑平也是识货的,他知道绵掌一口气最多只能交互发出五掌,此老竟能一连推出七掌,可见功力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当下也不敢疏神大意,退后五步,微吸一口真气,功贯双臂,朝树梢推出一掌。
只见一股推山填海的劲罡,如狂风般压向树梢,把上半截树身向后压得弯弯的,眼看快要折断的时候,陆剑平双掌一收。
“呼”的一声,树身又告伸直,慢慢地向前面侧弯下来,一直拖到地上。
“蓬”的一响,整个树身连根拔起。
坐在树荫低下的群豪,一个个站立起来,骇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欧阳德敷生性爽直,哈哈一笑道:“小侠这一手虚空吸物,算是给老朽开了眼界啦!
若说虚空摄物的掌上力道,普通最多只能达到三丈以内,小侠能在五丈开外运用自如,收发由心,简直是匪夷所思!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但不知小侠是否愿意称老朽一声老哥哥?”
可能此老已生起惺惺相惜之心。
陆剑平聪明绝顶,哪会听不出话中之意,急忙回身,一躬到地,口里喊道:“老哥哥,恕小弟适才失态之罪,望勿介意则个。”
欧阳德敷朗声豪笑道:“小兄弟,千万别这么说,老哥哥生平就是服你一人啦!”
陆剑平因归心似箭,急欲上路赶返风雷门新创总坛温州归云庄,故立刻要走,但经不起绵掌欧阳德敷及老镖头一再殷殷婉留,盛情难却,只好暂时留下,一直盘桓到第三日,始才依依而别。
老镖头铁指金丸徐天寿除将局中未了业务交由镇远镖局接办外,拼挡一切行囊,携眷遄返山东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