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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白羽天生傲骨,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敞声一笑道:“嘿嘿!你们把金某当成何人?”
九凤一齐喝道:“说不说!”
陆夫人大喝道:“不要无理!”
喝声中,她走下位来,挥手拨开九凤姐妹,又对金白羽道:“妾身母亲惨死,外子失踪,心情之苦,金大侠你可想像!”
这位贵夫人型的谷主,呈现一脸的哀伤,双目含泪,情实可悯。
她抹了眼泪又道:“金大侠,实话实说,以你的功力,妾身断非敌手,而今乾坤剑又在你身上发现”
金白羽没好气的截口道:“难道你就认为我是杀人夺剑的凶手?”
陆夫人道:“若是凶手,妾身为了夫仇,不能放你”金白羽怒道:“可是,我已说过,我不是呀!”
陆夫人摇摇头道:“你既然说不出乾坤剑的来源,我在没明白之前,当然也不能放你!”
金白羽欲言又止。
他本打算把自己得到乾坤剑的始末合盘托出。
但是,他觉得自己在人捆绑之下“从实招来”未免一百个不愿意。
因此,他吼道:“你以为捆着金某,金某就会从实招来吗?”
陆夫人道:“在妾身的立场而言,舍此并无别图!”
“好!”金白羽说了一个好字,索性把双目一闭,不理不睬。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金大侠!你的豪气令人钦佩,然而唉!”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吩咐侍女道:“搀扶金大侠到客房歇息!”
金白羽也不能赖在地上。
他被侍女搀扶到一间十分雅致的客房,满架图书,一院花香。
房内窗明几净,雪白的床单,淡青的罗帐。
侍女将他扶睡在床上竟自去了。
金白羽越想越生气,因为他一生尚未被人捆绑成这个样子。
同时,他也越想越觉好笑,因为为了一时意气,自己宁被捆缚,不愿软弱。
流光易逝。
转瞬已是上灯时分。
两青衣女侍送来了丰富的茶饭,齐声道:“奉夫人之命,请金大侠用饭!”
金白羽没好气的道:“我如何用法?”不料,两个侍女同声答道:“夫人命婢女喂金大侠!”
“呸!”金白羽真是哭笑不得。
偌大的人岂有让两个侍女喂着吃的道理。
他索性一回身面向床里,连话也不说。两个侍女无可奈何,抿嘴一笑,出房去了。
金白羽眼巴巴的躺在床上,一时哪能入睡,山野既无更鼓,时间更加难挨。
约莫是二更天色。
窗外的斜月,照在窗前,映出花影。
忽然,房外微微轻响,分明有人进来。
金白羽不由一惊,暗忖:“不好!这半夜之中什么人?”
这下他是真正的吃惊,因为此时他手脚被捆,英雄无用武之地,万一
就在他意念未已之际
“金兄!”
低沉沉的一叫,金白羽已听出来人是谁?应道:“谷兄,是你?”
谷之阳已闪身而入。
房内灯光虽已早熄,但映着窗外的月色,加上金白羽清晰目力,但见谷之阳面含笑容道:“想不到金兄在阴沟里翻了船!”
金白羽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尴尬的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在金白羽的意料之中,谷之阳卖一个人情,自动的代他解开手脚。
因此,他并不开口求他。
不料,谷之阳毫无代他松绑之意,缓缓的竟坐了下来,微笑道:“金兄料不到小弟也来了吧!”
金白羽不由心头一震,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知道谷之阳是个城府很深,心眼很多的人,这种冷兮兮的态度,分明对自己不利。
万一谷之阳此刻对自己骤下辣手,自己岂不是束手待毙。
想着,暗运功力护住周身要穴。
“金兄!”谷之阳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对小弟还有什么不放心之处吗?”
敢情他已察觉出金白羽在运功护穴。
金白羽更加尴尬的道:“我不明白谷兄的来意!”
谷之阳尚未答言,忽然低声道:“救你的人来了,小弟暂避!”
他的鬼影千变身法何等迅捷,话音未落,人已由窗内一穿而出。
就在谷之阳闪身而去之际。
房门黑影一闪,低声道:“金大侠!副盟主!”
玉扇郎君鬼影子一般,飘到床前。
金白羽做梦也想不到百盟剑的智囊,古长卿的亲信玉扇郎君会在这时出现。
他不由沉声喝道:“康捷!你到此则甚!”
玉扇郎君十分恭谨的道:“属下奉了大庄主之命,前来接应二庄主!”
“废话!”金白羽虽然手脚被捆,豪情丝毫未减,冷冷的道:“二庄主!副盟主!这个头衔金某担当不起!”
王扇郎君微笑依旧道:“属下不敢多言,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真的一面说着,一面已动手解去金白羽反捆双手的鹿筋,又低声下气的道:
“二庄主金大侠!你试运功一周!”
金白羽手上鹿筋一松,弹身坐起,自己去解脚踝的捆绑,口里漫声应道:“不妨事!”
王扇郎君后退一步应道:“是!”金白羽解去脚上的鹿筋,不由问道:“康捷!古盟主真的差你来的!”
玉扇郎君肃容应道:“千真万确,属下斗胆也不敢欺骗何况,若不是盟主的吩咐,属下怎能知道知道此间的事!”
金白羽不由奇怪道:“那么古长卿又怎样知道的呢?”
玉扇郎君一怔道:“这这个就不是属下所晓得的了,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言未了。
忽然喝叱之声大作,大厅之处灯光大明。
玉扇郎君一见,不由一怔道:“不好!”金白羽手脚恢复自由,毫无所惧的道:“怕?”
玉扇郎君压低嗓门道:“属下临离金陵之时,盟主再三交代,命属下不要露面,更不要与白云谷照面,以免树敌结怨!”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先行一步!”
玉扇郎君恭身而退道:“属下告退!”
“慢着!”金白羽又道:“替我转告贵盟主,改日当面再谢!”
“是!”玉扇郎君一晃而起,穿出房门,向黑暗之处快如鹰隼般去了。
金白羽不再迟滞,弹身向大厅叱喝声处穿去。
数十个青衣侍女,各执一个火把,把大厅的偌大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陆夫人劲装仗剑,岳立阶前。
卢氏九凤把谷之阳围在核心,九枝凤剑舞成一片金光,阵阵劲风。
谷之阳却未亮剑,只是一双空手,展开鬼影千变身法,在剑光之中如同一条水中的滑鱼,忽东忽西,忽南忽北,逗得卢门九凤娇叱连声。
“住手!”陆夫人娇喝一声,由石阶之上虚飘飘的平落当场。
九凤立刻收剑退到夫人身后。
陆夫人冷冷的指着谷之阳道:“阁下身手果然不凡,小女等功夫不到,妾身要领教几招!”
口中说着,长剑一侧,左右捏诀作势。
谷之阳狂笑声道:“好!小的去了,换上老的!看来姜是老的辣!”
“休要逞口舌之利!”
陆夫人沉声一喝,招式已成,横跨半步,就待出手。
谷之阳“锵”的一声,也拔剑出鞘!
“二位住手!”
人影浮光一掠,金白羽已落在当场,插腰岳立核心,拦在二人之间。
“噫!”
卢门九凤同吃一惊,异口同声轻呼起来。
陆夫人花容失色,也不由倒退半步道:“金大侠!”
只有谷之阳心中明白,他淡淡一笑道:“小弟说的如何!”
他所指乃是“另有人为他解缚”的事。
陆夫人越发不安的道:“二位是连手存心找白云谷的!”
金白羽摇头道:“不!我与这位谷兄是故交,他既不是存心进白云谷,也不是一道来的!”
陆夫人半信半疑皆道:“妾身不明白可是”
金白羽又道:“连在下的手脚,也不是这位谷公子松的绑!”
谷之阳扬声一笑,调侃着道:“金兄是不是认为小弟不讲交情?”
金白羽只是一笑,转身把脸一沉,十分冷漠的大声喝道:“陆夫人!你趁在下熟睡之际,捆绑手脚,若依在下的情性,只怕哼哼!这座白云谷也要天翻地覆!”
他口中说着,振臂一挥,引起一股隐有风雷之声的劲风划面而过。
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陆夫人不由横剑凝神,蓄势待敌。
金白羽咬牙有声,略微一顿,又道:“不过!金某觉得你连遭横事,加上夫妻情份,又有款待之惠,只好认了!绝不追究!”
陆夫人闻言,脸色稍霁。
因为,以她的江湖经验,当然可以看出眼前这两个青年高手,功力之深难以估计。
漫说他二人是故交旧识,万一动起手来,少不得要连袂而为,纵然只有二人中的一个,她衡量着自己也落不到一个好字。
此时,她幽幽一叹道:“金大侠了解妾身的痛苦,妾身感激不尽了!”
“还有!”金白羽紧接着道:“关于令堂九凤令主之死,事情与在下有关,还望夫人与在下合作,找出事情的端倪!”
谷之阳闻言不由插口道:“怎么?九凤令主死了!”
金白羽略一颔首,转脸又向陆夫人道:“在谷中多有打扰,夫人若有用我之处,只管随时招呼,就此告辞!”
说完又对谷之阳道:“谷兄!结伴同回金陵如何!”
谷之阳含笑道:“小弟也有此意!”
两位高手相对一笑,晃肩而起!
口口口
陆夫人一见金白羽作势而起,忙喊道:“金大侠!请留步!”
金白羽硬把一起的力道卸去,皱眉道:“夫人!何事?”
陆夫人十分悲凄的道:“有关乾坤剑之事,可否”
“哦!”金白羽微笑道:“不瞒夫人说,尊夫卢一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言一出,不啻是晴天霹雳。
陆夫人的脸色顿时惨白,连她身后的九凤,也莫不惊倒。
这是夫妻连命,父女情长,乃人之天性。
金白羽又道:“在下误坠碧云禅寺地穴,但见一具枯骨,手执乾坤剑,倚墙跌坐,想是久困地穴,血肉已化!因此,顺手将剑带出!”
陆夫人悲不自禁的道:“那人是不是一身道家装扮?”
金白羽点头道:“不错,尚可辨认。”
陆夫人呼吸急促的道:“是不是深蓝道袍,鹅黄腰带?”
金白羽不住颔首道:“完全不错!”
“哇!”陆夫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瘀血,晃晃荡荡昏倒欲绝。
卢氏九凤一涌上前,搀住了母亲,同声痛哭。
金白羽侠骨柔肠,也不禁暗暗叹息一番。
因为有谷之阳在场,他不便把“玄门羽书”之事说出来,心中只觉犹有余憾。
这时,陆夫人悠悠而醒,勉强支撑着道:“多谢金大侠指教,不然外子的尸骨要长留异地!”
金白羽不禁内疚的道:“若有用我之处,在下当为效劳;告辞!”
“恕妾身不送了!”
陆夫人泪如雨下,悲不成声,金白羽叹息一声,对谷之阳苦苦一笑道:“走吧!”
两人循着石径出了白云谷。
敢情进谷之时,金白羽所走,乃是白云谷的后山。
此刻,有谷之阳带路,很容易的出了白云谷千层瀑,不远已是官塘大道!
谷之阳边走边道:“金兄对白云谷似乎很有好感!”
金白羽道:“寡妇弱女,情实堪悯!”
谷之阳道:“九凤令主既然找上金兄,连发四道令符,怎会突然死去呢?”
“唉!”
金白羽长叹了一声,便把庐山所见简诉一遍,皱眉道:“想不到所谓九凤追魂索命连环令乃是假的!”
谷之阳听完,忽的一拍手道:“着!小弟就料定其中大有文章!”
金白羽奇怪的道:“什么文章?”
谷之阳沉吟道:“不虚此行,果然被我猜中!”
金白羽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道:“谷兄有何高见!”
谷之阳凝神道:“我想这四面令符,乃是古长卿玩的把戏!”
金白羽更加不解的道:“从何说起呢?”
“从古长卿派玉扇郎君率领十大高手进入庐山救你说起!”
“哦!”金白羽大出意外的道:“小弟更加糊涂了!”
谷之阳朗声道:“只因小弟偶然之间,得知古长卿派人兼程前来支援金兄,就觉可疑,因此,才尾随他们,直到进入庐山才先抢进白云谷!”
金白羽道:“他以假令引我来庐山真意何在!”
谷之阳娓娓的道:“金兄!古长卿对于你并不怀好意,这一点金兄也许尚有疑惑”
“这”金白羽一时未便骤下定语!
谷之阳又已道:“他并不知九凤令主双臂已残,引金兄进入庐山,其奸险之处可想而知!”
金白羽听出了些眉目道:“他要我与九凤令主一拚!”
“对!”谷之阳道:“这是一个借刀杀人之计,无论谁胜谁败,古长卿都可以渔翁得利!”
“可是”金白羽道:“谷兄不是说他派玉扇郎君来为我援手吗?这又是为何呢?”
“当然有道理!”谷之阳接着道:“那是有人逼着他,事出无奈!”
“哦!”金白羽道:“小弟不明白!”
谷之阳笑了笑道:“就在金兄离开金陵的当天,天龙寺的首席大喇嘛就亲自到了金陵,为了密陀神珠之事,寻找金兄!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吧!”
金白羽不由一震道:“天龙寺的神龙喇嘛亲自进入中原!”
“嗯!”谷之阳点头道:“他找不到金兄,却向百剑盟要人!才逼得古长卿像无头苍蝇,派人接应你,不过是希望你平安的回转金陵城,免得他受神龙喇嘛的气而已!”
神龙喇嘛乃是天龙寺的首席大喇嘛,武功之高仅在昂仁巴之下,不但藏疆首屈一指,中原武林也闻之丧胆。
他第一次亲履中原,事态当然不平凡。
但是,金白羽却没挂在心上。
他所想的是古长卿为何要用借刀杀人之计,连下三道假令符,引自己到庐山来斗九凤令主。
他想到秦岭三鬼之死
什么人有那快的身法,使自己也追赶不上?
是不是有人把秦岭三鬼在屋内毁了,仅只把尸首丢出窗外!
屋内的人是谁?
古长卿恰巧在鸡鸣寺秦岭三鬼所住的屋内出现,并且神妙的发现了窗外的自己?
第二块令符,是否是先放在自己的枕下?
发现第三块令符之前,曾见玉扇郎君鬼鬼祟祟的从客店中出来,会不会是他做的手脚?
九凤令主隐居庐山,自己乃是听古长卿所言。
自己找上庐山之事,任何人并不知道。
谷之阳既是从古长卿处听到的消息,古长卿又是由何而知呢?
是他安排的圈套,并且算定我会上钩?
一时,金白羽的心中翻上覆下的,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不觉的脸上阴晴不定。
谷之阳微笑道:“金兄,你在想神龙喇嘛?”
“嘿!”金白羽苦苦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下还没去想他!”
谷之阳不由暗道:“真是好汉,金白羽好生豪迈!”
他口中却道:“那你为何默默无语?”
金白羽道:“我在想古长卿这个人,善善恶恶,他的居心何在哩?”
“金兄!”谷之阳正色道:“古长卿是个道道地地的老奸巨猾,假如你认为他正正邪邪,就难免有吃亏的时候!”
“好!”金白羽十分坚决的道:“既然如此,谷兄,我要先到血盟帮去走一趟!”
“血盟帮!”谷之阳道:“有事?”
金白羽点点头道:“我从血盟帮下手,追问他们夜上庐山,对九凤令主下手的目的何在?”
谷之阳道:“这还用问吗?想是金兄走后,古长卿又探听出九凤令主已经残废的消息,怕你把他的阴谋揭穿,露出狐狸尾巴!”
金白羽不住的点头道:“我也是这个办法,但是,总得要个真凭实据,叫古长卿没有推托!再不能赖!”
谷之阳道:“这也未尝不可!要不要小弟跟随前去听候差遣?”
金白羽连忙拱手道:“不敢劳动大驾!”
谷之阳道:“小小血盟帮,在金兄手下,也只怕如摧枯拉朽!”
“各自奔前程!”金白羽一拱手又道:“我们金陵见!”
“请!”语音末落,谷之阳已远在五丈之外,几个起落,没入丛树深处。
金白羽目送谷之阳去远,不由冷冷一笑道:“古长卿对我不怀好意,你谷之阳对我又存的什么心呢?真是天晓得!”
说着,一展身形,也向山外泻去。
眼看已离出山路径不远。
远处,忽然一道黄影快如流星的狂奔而来。
敢情是四川杨门的“辣手玉观音”杨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