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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儿,但闻泄机禅师大声说道:“诸位别打啦,那边好戏就要上演了,至于我们究竟如何决定,且先到了那边以后,看情形再说。”
老怪这么一喊,场中各人,真的都停下手来,但彼此仍然在怒目相视,彼此暗中戒备。
岳腾见二怪已与众人在一起,自然也就不便下手,只得待机而动,再想办法,并静观各人动静。
少顷,又听老怪说道:“今夜他们双方决斗之地,就在山那边的回马坡上,我们现在亦可几那边出发,不过他们今夜都是高手云集,人数众多,所以我们也不可过份分开,以免势孤力弱。”
说到这里,故意皱了皱眉,又道:“但是,诸位刚才为了一点小误会,而彼此结怨,互不相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不等别人插嘴,他却又扬眉笑道:“这样好啦,请鲁南司徒兄弟,和鄂东郑氏昆仲走前,请少林寺的无忧大师,与武当山的十叶道长殿后,洒家师兄弟居中,如此将诸位分开,该不会有什么不适吧。”
他边说边拉着千手羽士,真的向几人中间走了进去。
岳腾见后大为失望,只有暗骂一声,好奸狡的老怪,如今他已走在众人中间,既可防我蓦然偷袭,而又可使几人所结之怨,没有机会化解,的确可恶至极。
老怪心机之坏,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就连黄琦这种狡诈之人,也不禁暗暗摇头,自叹不如。
岳腾见今夜已难将老怪制伏,又觉得时已不早,只得作罢,一拉黄琦衣袖,悄声说道:“黄兄,算了,以后再设法擒他不迟,还是神州二老那边要紧,我们赶快去吧,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黄琦微微颔首道:“兄弟也是这么想,那我们就快走吧。”
于是,两人就向泄机禅机所说之地——回马坡奔去。
约只盏茶工夫,两人便已来到回马坡前,隐身在一株高树之上,放眼一看,只见漫山遍野,尽是灯笼火把,将这一片青青草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映着火光,向前望去,但见一簇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下百余。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虬须盘结,赤面冷光,红袍锦带,手中握着一根赤红藤杖,虽逾五旬,但两眼红光暴射,精神抖搂,自有一种慑人威仪。
此人非别,正是名震天下的一代枭雄,天龙教的大坛坛主——赤龙坛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
在此人身旁,另外站着一位身穿青色劲装,绣有龙纹的中年大汉,此人蚕眉重瞳,短须如戟,甚是剽悍。
经黄琦悄悄告诉,岳腾方知此人是该教第五坛——青龙坛坛主,飞天神龙云中行。
据说此人之师,乃是十魔中的——九指飞魔西门无忌。
在这两位坛主的左右,另有两人,左边是一位相当妖艳的中年美妇,右边则是一位缩耸肩弓,而又四肢粗短,身量却相当宽厚的畸形怪人。
黄琦低低告诉岳腾道:“这两人是该教护法,那个畸形怪人,名叫龟背张天,那位红衣美妇,则是红莲姬范丽,这两人的师父,据说也是十魔中的人物,一个是天残老邪之徒,一个则是量承阴山鸠面神妪,来头都不小哩。”
在这四人背后,簇拥着不下百人,衣服则分,红,黄,黑,白,青五色杂阵,旌旗飘风,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个个都是劲装疾服,身带兵刃暗器,一看就知道是天龙教属下香主,及各分堂堂主等人。
岳腾掉头望去,但见距天龙教人三丈之地,并扇站着两人,一位是个灰衣道长,头挽发髻背插单剑,手执拂尘,只因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此人面貌,仅从身形看去,就觉此人轻盈飘逸,道气盎然。
另外一人,岳腾最为眼熟,一瞧之下,就知是那位滑稽突梯,邋遢透顶的小老儿——一涤生。
岳腾这几天对一涤生甚是悬念,如今骤见之下,心头一喜,差点叫出声来。
但见一涤生紧傍那灰衣道长而立,此时,正取下背上大红葫芦,仰头伸颈,对嘴连倾起来,看样子甚是过瘾。
一涤生既在场中,那灰衣道长,不问便知,一定就是威震天下,德高望重的神州二老之首,嵩山纯阳子了。
岳腾望望神州二老,又回头看看天龙教人,不由暗暗心寒,觉得当今之世,道消魔长,诚不子虚。
只见神州二老是悠闲而立,面对强敌,不但毫无半点怯色,而且是正气凛然,又不禁暗生敬佩。
这时,忽闻黄琦在耳边悄声问道:
“岳兄,那无影童子为何不见,莫非没有来?”
此话真把岳腾提醒,连忙运足目力,向四方扫视一眼。
他这环顾四周,不禁心头猛震,吓了一跳。
原来,四周林中,人影幢幢,运转如流,林间、树下、石旁,任何角落都埋伏有人,而且人数众多,密密麻麻,显见天龙教人,真是倾巢出而。
不论岳腾左看,右看,均未发现无影童子,不由大为诧异,暗道:不知那位小兄弟跑到哪里去了。
蓦闻一声,阴森长笑,发自飞天神龙云中行的口中,这笑声尖锐刺耳,高亢入云,而又变化万千,历久不歇,显见此人中气之中,少有其匹。
岳腾一闻这笑声入耳,就暗吃一惊,心说:此人功力好俊,的确不愧为一坛之主,真要防他一些才是。
约盏茶工夫,云中行笑声方止,对二老戟指喝道:“咱们闲话少说,最好早见真章,来来来,就让你两个老鬼,联手齐上”
话声未了,忽见他一式“潜龙升天”冲霄而起,倏升五丈余高,跟着一式“御风腾云”半空中接连几个疾翻,卷起阵阵劲风,呼呼长鸣
他这身法极优美,更显得功力不凡,天龙教暴起欢呼,掌声如雷,就连岳腾也暗暗称赞不已。
但了飞天神龙云中行,在半空中愈翻愈快,风志呼,力浪四散,直同急转的车轮一般,历久不坠,此时场中众人,反而毫无半点声息,一个个似是被惊呆了。
这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只一个想法,那就是:飞天神龙云中行,的确人如其名,当真不差。
就在各人暗中惊佩之际,忽见云中行蓦地挫腰长身,又复升高二丈七八,然后俯身而下,一式“神龙入海”眨眼之间,已在神州二老面前丈余之处现身,悠然而立。
场中又响起一阵震天般的欢呼,掌声历久不歇。
就在掌声雷动当儿,增空中忽传来一串如铃的笑声,道:“老前辈请慢,待晚辈前来会会这位高人。”
话声刚起,神州二老身侧,不知从何时起,却多了一位背插长剑,丰神绝世,俊美无比的华服少年。
这少年来得无声无息,没踪没影,简直不可思议,场中数百只眼睛,竟无一看他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现身?
场中掌声已歇,笑声也止,代之而起的则是共同一声惊啊,但旋归于一片寂静,数百只眼睛,都望在这华服少年身上,个个瞠目结舌,凝目注视,显然,他这一现身,把所有的人注视都吸引住啦。
半晌,忽闻人丛中一声惊呼:“啊!是无影童子。”
这声惊呼,象电流般地,立刻传遍每个人的身上,致使众人全都一震,顿时人声沸腾,议论纷纷,人影晃动,秩序亦为之一乱。
要知无影童子出道四月以来,连挑该教几十处分堂,在天龙教人的心目中,对他不但恨得入骨,而且也怕得要命,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如今蓦见其人,怎么会不惊叫失声,秩序顿乱。
俄儿,混乱的秩序,又恢复一片宁静,所有众人的都心弦满张,双目炯炯,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他望着天龙教人点头一笑,道:“不错!本爷就是无影童子,也是要命童子”
话声之中,手撩衣角,大踏步的向云中行走去。
本来,当飞天神龙云中行一出阵,岳腾就欲挺身迎战,但见无影童子已经现身,方暂时忍住,心想:看看无影童子的真正本领也好。
蓦间轰轰几声,宛如雷鸣般地震天巨响
岳腾与黄琦两人,身据高树之上,俯首下视,原来无影童子和飞天神龙两人已硬对硬的接连拼了三掌。
岳腾只看清最后一掌,双主功力,约在伯仲之间。
接着,两人展开了一场凶狠绝伦的快攻,互抢先机,场中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掌影重重,却无法看清两人身形。
岳腾则因功力深厚,不仅对两人身形看得清楚,而且对两人出招攻拒之势,也看得明明白白,正要仔细一观两人的神功绝艺,忽听一涤生在下面嘻嘻笑道:“想不到我老儿今天也在走桃花运,嗨!这娘的皮肤,好白好嫩,真像豆腐一般,嘻嘻,真是够味。”
岳腾侧头一看,原来神州二老,不知何时已与对两大护法交上了手,纯阳子迎住的是龟背人张天,一涤生接住的则是红莲怔范丽。
因对方两人均是十魔中的徒弟,而又是该教护法,必然有些惊人绝艺,岳腾深恐二老有失,所以细心静看四人激战情形,并准备随时出手救助。
只见龟背人张天,不仅人生得怪,而且招式更怪,原来此人对敌之时,总是以背对着敌人,所使的一些招式,也都是些反臂招式,这种违反常情的应战路子,不要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简直连听也没有听过,真令人大开眼界。
尤其,这龟背人所使的反臂招式,非常快速灵活,甚至比一般人也玄奇奥妙得多,致使将纯阳子被迫得连连后退。
更令岳腾大为诧异的暗,眼见纯阳子曾有两掌,击中在龟背人张天的背上,却不知怎么,龟背人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若无其事的嘿嘿冷笑。
岳腾看得又惊又奇,暗想:以纯阳子老前辈的功力而论,每掌最低也有五百斤以上,足可碎石开碑,怎么打在敌人背上,就这么不济。
少顷,忽又恍然大悟暗道:对了,他既然名叫龟背人,背上自然有些抗力,同时也才知道对方总是以背迎敌,和使出反臂招式的原因了。
岳腾恍悟以后,反而激起好胜之心,心想: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大的抗力,以后若有机会,我偏要试试你这背上,究竟能承受多少压力。
这当儿,忽听一涤生又在嘻嘻笑道:“嗨!这娘儿当真是凶,我老人家真是承受不起。”
岳腾倾首一看,只见一涤生左闪右躲,一味游斗。
岳腾见老儿不敢硬接对方掌力,不由大惑不解,微微皱眉,后来,却听黄琦悄悄说道:“听说这红莲妖妇,身怀两种绝艺,一是她一手能发十二朵红莲,任凭轻功最佳之人亦难脱厄运,一是她有一手歹毒气功,若功力比她较差之人,硬接了她的掌力以后,就会浑身浮肿而死,一涤生老前辈的功力”
蓦然划空之声连鸣,两人低头一看,但见朵朵红莲,在半空中飞舞盘旋,金兴闪烁,辉映全场,华澄鲜艳,气势慑人。
再看一涤生那老儿,面色凝重,有些惊慌失措
岳腾见情势危极,一拉黄琦衣袖道:“兄弟先去,黄兄慢来”
仰首一声长啸,宛如风哕龙吟,鹤鸣九霄,穿云裂石,令人人耳心惊。
同时人随声起,自高树之上,凌空疾降,半空中一筋斗,头下脚上,双掌暴伸,奋力向下一按。
立刻旋涡成风,锐啸长鸣,劲风力浪,直同拍岸惊涛,向四周波涌而散,不但震得那朵朵红莲,碎瓣纷飞,而且还吹飘起场中所有之人的衣角。
场中众人何曾见过,这种巨大无朋的掌力,所以全都惊得一愕,下意识的连连暴退,秩序顿时又为之一乱。
可是,岳腾仍然迟了一步,只听一涤生“啊呀!”一声,人已倒地,当场昏了过去。
本来,岳腾刚才凌空疾降,掌出生风之际,红莲姬范丽早已胆颤心寒,待岳腾落地现身以后,斜眼一睨,见是一位刚及弱冠的俊美少年,宛如玉树临风般的站在自己面前,芳心不禁一荡,望着岳腾妩媚一笑。
接着樱唇乍展,贝齿微露,娇滴滴的笑道:“啊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么大的功力,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岳腾本想告诉于她,但看不惯她那一扭一扭的妖媚劲儿,故又作罢,仅忿忿地哼了一声,随即偏过头去。
红莲姬范丽,见他不答自己的话,自觉好生没趣,心头一气,倏然连步轻移,紧走几步,皓腕一翻,向倒在一旁的一涤生猛劈而去。
突然一声大吼,一股强劲掌力,直向自己头顶上压来,便抬头一看,杀机顿生,但见是少年岳腾,芳心不觉一软,自己自动卸去数成功力,并盈盈娇笑道:“好蛮的打法,你就不怕我的太阴真气震伤你么”
突然改口惊叫一声,一个娇躯已被岳腾震得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几个旋转,跌落在五丈以外,顿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岳腾一想到对方仅是一位女流之辈,又不禁有些后悔,暗责自己不该出手过重,未免有失厚道。
蓦闻两声娇喝,从天龙教的人丛之中,奔出两个紫衣少女,将红莲姬范丽抱起,转身如飞而去。
天龙教人见岳腾轻描淡写,信手一挥,就把该教护法重创当场,个个惊得一震,就连赤龙坛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亦不禁为之一呆,须发连竖。
岳腾回头一看,见一涤生左肩之上,插着半朵红莲,正要向那老儿走去,忽闻背后一声沉喝,掉头看来,只见龟背人张天匍匐于地,抚脚呼痛,许是左脚已被纯阳子一腿扫伤,慢慢爬回阵去。
纯阳子亦是满头大汗,喘气连连,似亦费力不少。
岳腾注目一瞧,见纯阳子生得圆脸大耳,寿眉长须雪白如银,两眼灼灼如电,头挽发髻,身着道袍,足踏布靴,令人见后,无不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惑。
当下躬身一个长揖,道:“晚辈岳腾,参见老前辈。”
纯阳子笑笑颔首,抚须笑道:“小英雄免礼,多承驰援,贫道感激不尽。”
本来岳腾一见到一涤生以后,在他想来那纯阳子,亦必也是位滑稽突出,不修边幅的老道,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神采奕奕,出尘脱俗的道长,故心中更加敬佩不已,暗暗想道:神州二老,一道一俗,一正一嘻,果然名不虚传。
一涤生早就将路上情形,及遇见岳腾之事,告知纯阳子了,所以纯阳子见到岳腾以后,就甚为兴奋。
尤其见岳腾丰神飘逸,儒雅俊秀,英华内敛,雄姿标挺,额际灵光闪现,眉宇间大气磅礴,更加喜极受极,心说:这孩子姿质根骨,的确上上之选,人间鲜有之材,似比那无影童子,更要高出一着,但不知是何人门下。
两人正在互相谈笑审视之际,忽觉身侧人影一晃,无影童子已经轻盈盈的,站立在两人中间。
岳腾掉头去,见几个青衣大汉,扶着飞天神龙云中行走回阵去,心知必是被无影童子站败,故回头对无影童子点头一笑,以示祝贺,哪知无影童子从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汗水,嘴角微撇,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似是前嫌未释,犹有余怒。
纯阳子正要为他俩介绍,却听黄琦惊道:“啊!这红莲上有毒,一涤生老前辈恐怕受不了啦。”
三人侧头望去,只见一涤生萎缩于地,闭目垂眉,呼吸也很微弱,那样儿当真危险的紧,现在,岳腾方知烈火神君所说,一涤生最近有场凶险的话,确实不错。
三人正欲走上前去,对一涤生的伤势察看一番,忽闻身后劲风飒然,回头望去,但见天龙教大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已在几人身后不远之处站立,一手握着赤龙藤杖,一手则挥动着一面小小令旗。
就在他那令旗挥动之间,先前埋伏在林中的一些大汉,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跳了出来,遥遥望去,密密麻麻尽是人头,宛如人山人海一般。
这些人个个身带利器,磨拳擦掌,虎视眈眈,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下,倍增威势,愈加慑人。
饶是纯阳子是久经大敌,无影童子初生之犊不畏虎亦不禁有些微微动容,黄琦则更显得手足无措。
岳腾虽然也被惊得微微一怔,但他毕竟是倔强高傲之人,鼻中仅只哼了一声,立刻从怀中摸出那颗万年黄精,抛与纯阳子道:“老前辈,快用这万年黄精,为他老人家除毒疗伤,迟了恐怕来不及啦。”
说完转身,提气运功,向虬髯苍龙鲍金城喝道:“今夜不论贵教是单打独或是群起围殴,都冲着我来就是,你若是想以混战取胜,那本爷就最先将你擒获。”
他侃侃而谈,声色俱厉,威凌全场,煞是惊人。
尤其见他站在那里,神威凛凛,大气浩然,岳峙峰立,真有一种顶天立地,一夫当关,昂然不可侵犯之势。
所有天龙教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虬髯苍龙鲍金城,虽然仍在嘿嘿狰笑,但手中令旗却不再挥动。
众人见他刚才一抛之间,金光万缕,瑞气袅袅,就心知必是武林重宝,各人眼光为之一亮,又听他说出万年黄精四字,全都又惊得一跳。
场中所有之人,都是一阵惊楞,就连纯阳子与无影童子等人亦都木然而立,半晌讲不出话来。
少顷,方听虬髯苍龙鲍金城问道:“请问小英雄,乾坤一绝海天遗叟,是你何人?”
岳腾心知再难隐瞒,只得朗声答道:“就是本爷恩师,你”话声未了,场中众人暴起一声惊啊!
原来,岳腾之师,六十年前于此山绝顶,以一柄苍冥神剑,力敌天下英雄的群打围殴,并连劈六十位高手,方夺得此武林至宝——万年黄精,从容而去。
那一仗,可以说是千古未有之事,所以后来被武林中人,尊为乾坤一绝。
乾坤一绝自得此宝以后,即韬光晦隐,逍遥林泉,不复再问世事,但他的事迹却留传至今,可是,当人们每一谈及,却又以海天遗叟称之。
此时,万年黄精,不啻是他一大标志,如今再度出世,怎不令人惊心胆颤。
半晌,虬髯苍龙鲍金城跨前一步问道:“据说令师当年夺宝之时,就已三十余岁,如今又相隔六十余年,难道令师尚未亡故么?”
岳腾剑眉一挑,目朗若星,喝道:“你敢胡说八道,恩师他老人家健康的紧,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亡故。”
虬髯苍龙鲍金城,虽然又是一惊,但他毕竟一派之尊,暗想:就算你小子是那老鬼的徒弟,量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功力,当下胆气一壮,令旗一层,喝道:“布阵!”
但见人影交错,转动如流,须臾,就布好一座阵式。
虬髯苍龙鲍金城昂立阵前,高声说道:“尔等之中,若有人能闯过本教这十绝阵去,那么今夜就此作罢,一月以后,老夫当在武功山本教总坛,等候尔等一决胜负,否则,今夜就随老夫一行。”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人影穿梭,衣袂飘风,黑影幢幢,五色杂陈,不下数十余丈,而且人人都是如狼似虎,磨拳擦掌的严阵以待。
此时夜空渺渺,已交三更,一片明月却被乌云掩住,但四周景物,被数百支火炬照得通明。
要知天龙教的十绝阵,乃是集六十余位香主,堂主之辈,演练而成,其气派雄飞,自然不小,所以,不但纯阳子面现难色,就连无影童子也露怯意。
唯有岳腾,心比天高,胆比牛大,此时反而雄心顿起,豪气顿发,注目望去,见对方是将六十余人,分成八组,每组守着一个方位。
暗中一数,每组约有八人之多,双掌追魂,皓首苍猿,震江湖,开山掌,追魂判官,以及关东四恶,均在其中。
八组分列,空出中间两丈方圆一块空地,阵中众人,都是怒目横眉,愈显得杀气腾腾,凶危四伏。
岳腾本就有一闯十绝阵的雄心壮志,再一想到恩师当年豪气英风,就越发傲气冲天,当下朗声喝道:“还有什么了不起,本爷就来闯给你们看看。”
随即束腰紧带,跨步而出。
纯阳子本想上前阻止,但见他话已出口,而又神威凛凛,杀气腾腾,真有一番顶天立地之慨,故又作罢。
饶是这位老道,纵横一生,侠名久留,但见了岳腾这种大气磅礴之势,也不禁有些自叹不如。
天龙教人见岳腾这种凌人豪气,拟天胆识,各人心中无不暗暗佩服,虬髯苍龙鲍金城更是心头一震,浓眉连皱心道:看这小英华内敛,渊函岳峙,卓荦不临,真若把他毁在阵中,倒真是可惜。
这当儿,无影童子身形一晃,拦在岳腾面前,笑道:“你要一个人去么?”岳腾点头一笑,道:“让在下一人先去试试,如果不行,回来再商对策。”无影童子盈盈一笑,甚为关怀的说道:“那你要小心些啊!他们的人多哩!”
岳腾点了点头,又继续大步而去,但他感到无影童子这一笑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光彩,闪掠过自己的心际,不禁回头再看无影童子一眼。
但他这回头,所见到的只是无影童子那轻盈的背影,就是这背影,使他迷惑起来,暗道:这位小兄弟身形,怎么这般轻盈,清瘦,和俏丽
正思忖间,忽觉眼前人影晃动,步声嘈杂,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十绝阵中,于是大喝一声,直向阵中扑去。
岳腾一跨入阵中,就将功力全部引发,并决定以师兄新教的须弥十三式对敌,也许比三阳神掌更为适合。
立刻气沉下盘,马步着地如椿,横掌待发。
此时四野沉沉,万簌俱静,场中所有之人,个个屏气凝神,人人心弦满张,除了熊熊的火炬燃烧之声以外,就再无半点声息。
这种大战前的片刻宁静,真使人有些窒息,沉闷。
少顷,蓦闻虬髯苍龙鲍金城一声暴喝,宛如霹雳横空,惊得人人为之一震,抬目望去。只见他手中令旗,凌客一阵阵挥舞,接着,阵式也徐徐转动起来。
说也奇怪,自阵式发动以后,就连岳腾那种功力奇高之人,亦不禁感到眼前一暗,面前景物模糊不清,方知这十绝剑阵果然不凡,不可小视。
大凡一个人当视觉失效以后,听觉则就异常灵敏,岳腾正在惊诧之间,忽觉左侧有股无形巨力,如流涌到。
赶紧提气旋身,一声虎吼,左臂一圈“雷过云山”呼的一掌,对着那股强劲力浪,硬封过去。
双方力量接实,蓬然风急,岳腾马步未动,只双肩微晃,而这组贼人,则个个连退数清,并有两人负伤倒地。
可是天龙教人,平常训练有素,随即又添两人补上。
就在岳腾双肩微晃之时,感到背后又有巨力袭至,于是倏然转身,右掌一扬,一记“雷霆惊魂”奋力劈出。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顿时力浪急卷,风声雷动,强劲潜力,足可波及五丈以外。
他这一掌,已运足了十成功力,直震得这组贼人连连后退,其中更有数人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
于是,这组贼人过去,另一组贼人所汇聚的掌力又跟着涌到,岳腾在阵中也只有左一掌,右一掌的更封更架,所以对掌之声,轰轰连鸣,震惊四野,直冲云霄。
不过,这数掌硬拼,他也信心倍增,觉得师兄这须弥十三式,的确威力无俦,应付这种战局,的确不错。
这是一场异常剧烈的战斗,一边是以阵式失去的车轮群战,一边则是一位光风霁月,功力盖世的少年奇英,双方每对一掌无不有石破惊天,大气千秋。
天龙教凡是列阵之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好手,武林豪客,如非一派宗师之尊,就是威镇一方之雄。
像这种功力卓绝之人,全阵共十四员,计分八组,每组八人,这集八人的功力为一渠,其威力自非小可,若非负有绝世神功之人,哪能经得起一掌之击。
尤其八人交替出战,阵势运转如轮,更增威猛之势。
而且这些人,个个惜花如命,惧不畏死,各人出手无不全力相拼,以所掌力如渠,力浪如潮。
岳腾心知今夜实难善了,所以,不仅每出一掌都运足了全部功力,而且尽量给天龙教人予以重创。
但天龙教人虽是时有伤亡,但人数众多,高手如云,不论如何惨重,均有人递补而上,对阵式之运转,推动,毫无半点影响。
阵式越转越快,战斗愈加剧烈,双方都是全力施为,每对一掌,无不响彻云霄,为这回马坡上掀起一片喝吼厮杀之声。
这真是近百年来鲜有的一次剧战,真可说是惊天动地,鬼哭神泣。
岳腾身在阵中,气壮山河,神威凛凛,豪气风发,掌如排山倒海,力似惊涛骇浪,越战越猛,愈斗愈悍。
约盏茶工夫,他已是浑身大汗,微微喘气。
他感到压力愈来愈大,但反而助长他的雄心壮志,百忙中摸了一把脸上汗珠,冷喝起处,左手一记“烈日当空”右手一掌“万涛争鸣”双掌齐发,暴起一天狂浪。
他这两掌威力的确是大,几乎可广及全场,使天龙教列阵之人,都感到他这两掌是专对自己而发,锐不可挡,致使人人心惊,个个后撤,结果,不仅有一部分贼人受伤倒地,而且整个阵式亦为之一乱。
阵式一乱之际,岳腾两眼顿时一亮,不但面前景物看得甚清,就连较远的纯阳子等人,亦看得明明白白。
这陡然的变化,却不禁令他惊得一楞,其实,如果他再能这样发出两掌,即可从容出阵了。
自岳腾入阵以后,纯阳子和无影童子等人,就未见到他身影,仅闻对方对掌之声,直同连珠炮响一般,两人早已即惊且喜,互视点头,如今见岳腾像天神般的昂立阵中,自是更加高兴已极。
只有黄琦,眼见无影童子人被岳腾打得伤亡惨重,横尸累累,鲜血遍地,心中又嫉又怕,皱眉暗道:“这小子愈来愈厉害啦,若不设法早除,将来定为我流云谷”
愁思未已,却见无影童子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喊到:“阵中大哥,快些冲出阵来。”
但见虬髯苍龙鲍金城身形一闪,冲上前去,左掌右杖连接三招,把岳腾又硬生生的逼回阵去,手中令旗一层,阵式早又恢复原状了,继续运转起来。
无影童子暗道一声糟糕!连忙一拉肩头长剑,腾身而起,直同惊鸿迅雷,向虬髯苍龙鲍金城,掠空扑去。
眨眼,已到虬髯苍龙鲍金城上空,一声清叱,长剑连闪“天外来云”“落英缤纷”“卷云飞雪”刷刷刷,接连三剑,暴起一天璀璨。
剑是宝剑,招是诡招,人是奇人,他这三招连环出手,虽有先后这分,但看来,却似同时施为,简直快得使人两上眼不及交睫。
顿时漫天剑影,涌起万层金浪,把鲍金城全都罩灭。
虬髯苍龙鲍金城刚把岳腾逼回阵去闻声知警,仰首一看,只觉剑气纵横,波光万道,劲风力浪,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汹而来。
饶他乃是一代枭雄,见此来势,也不由猛然一震。
但他毕竟是宇内三妖之一——邙山鬼妖的得意高足,倒也相当识货,一对对方剑招路子,就知道是寰宇二圣之一——无相圣尼的太乙神剑。
他既已看出对方来路,哪敢丝毫大意,连忙往下一伏,施展出师门的“鬼影魅踪”身法,贴地飘身,倏闪三丈,已脱出无影童子宝剑威力以外。
无影童子亦不愧是名师高足,三剑连环出手,眼前人影顿时失,就知有变,连忙半空中一个倒踢,两脚尖交互一点,左臂向后一甩,莺飞鱼转,又向虬髯苍龙鲍金城凌空扑到,身形既快且闰真令人匪夷所思。
清叱声中,长剑闪闪,刷刷刷,又是连攻三剑。
这三剑刚柔并济,奇正兼施,顿时剑影如山,流光如电,又把虬髯苍龙鲍金城圈在自己交织的剑幕之中。
虬髯苍龙鲍金城见无影童子脚不落地,又已凌空扑来,不禁微微点头,似有暗暗赞许之意。
此人的确是雄才大略,秉赋特异,对无影童子这种绝世轻功和凌厉剑法,不但不存畏惧之心,反而精神陡振,兴趣横生,于哈哈大笑声尽展鬼魅踪身法。
只见他身形电闪,长髯飘飞,红袍稍现即隐,在无影童子绵绵不绝的剑幕之中,穿俊奔游,仍然哈哈连声。
蓦然一声大喝,贯耳传来,但见虬髯苍龙鲍金城手中赤龙藤杖仰空一挥,幻起千百杖影,顿时风云涌锐啸长鸣。
他这几杖乃是师门七十二招五鬼杖法的招式,不但诡异刁辣,而且功力暗劲,更臻上乘。
无影童子自别师以来,何曾遇到过这种的对手。那肯示弱,仰首一声清啸,连展云岭绝艺左掌右剑,直刺横扫,偶而再加上一二指弹指神功。转眼之间,两人已杀得险象五生,危机相见。
高手对招,全在抢占先机,此时两人都是以迅捷绝伦的快攻迎敌,因而,只见杖影重重,剑虹闪闪,根本无法分清两人身形,致使旁观之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咋舌难收,惶骇不已。
纯阳子看了一会,暗暗点头,却又蓦然想起岳腾。
侧头望去,只见阵势有在迅速转动,但听了半天,却无丝毫对掌之声,心头不禁一寒,暗道一声:糟糕!
原来,岳腾先前凭着一股英锐之气,而大开大阖,但人究竟是血肉之躯,且又仅只一人,如何能经得起长时间的剧烈拼斗,和这么多人的联攻,所以这时已累得精疲力尽,同时胸腹之间,亦隐隐作痛。
他毕竟不愧是绝代高人之徒,虽处险地,但心神丝毫不乱,一面施展出师付的遁影九式身法,东飘西闪,一面暗中调息,恢复体力,准备全力一拼。
纯阳子身在阵外,不悉岳腾情况,自是大为着急。
一涤生肩上毒伤,已用万年黄精吸尽,此时正在跌坐运功,闭目调息之际,纯阳子本欲冲入阵去,接应岳腾,但又不忍丢下一涤生不顾,同时他对是否能冲入阵去,也无绝对把握,故此时大为为难。
黄琦见眼前形势,心中突然一亮,恶念顿生。此人最是狡猾不过,心中恶念虽生,但表面上却反而极为谨,对纯阳子躬身一揖,皱眉笑道:“这久未听见岳兄动静,可能是凶多吉少,老前辈,我看我们还是”
突闻阵中一声长啸,震山荡林,万峰回应,接着一条人影冲霄而起,倏升六丈余高。
场中所有之人,均被这声长啸震惊,个个仰首望去,只见空中那人散发飘飘,衣袂飞扬,神威凛凛,杀气腾腾,正是被困阵中久无声息的少年岳腾,全都咳然一震,惊惶失措,纷纷议论起来。
但见他在空中,凌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臂倏伸,一记“雾琐群峰”幻起满天掌影,撒网罩下。
他这一掌是久蓄而发,又是在极端的愤怒之下,掌势一出,就有一股巨大的无比的强劲力潜力,直同天河决堤般的下来了。
列阵之人,个个惊骇万状,人人扬掌,聚力共仰。
双方掌力接实,一声震天巨响,全都步履浮动,阵势根基亦为之隐隐动摇。
岳腾下扑的身形,亦被对方多人所汇聚的这般反弹之力,又震飞一丈多高。连忙功行双臂,运转百骸,又是一声仰天长啸,左手一记“天风撼岳”右手一掌“万涛争涌”咬牙瞪眼,硬往下接。
两掌齐发,威力较前几乎增加了一倍,致使所有之人,都看得心惊魄动,亡魂丧胆,悚然心悸不已。
就连跌坐于地运功的一涤生,也倏然站起,叹道:
“嗨!这娃儿好蛮的打法呀!”
眨眼,岳腾的掌力又与十绝阵中之人的掌力接实,已响声发,接着惨呼四作,闷哼连连,几有半数之人吐血倒地,血肉横飞,阵势亦为之大乱,几乎溃不成军。
虬髯苍龙鲍金城看得须发直翘,凶象毕露,本欲上前阻止岳腾出阵,但被无影童子横剑监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作罢。
岳腾将十绝阵击乱以后,昂首阔步的向阵外走去。
蓦闻喝吼连声,眼前人影纵横,闪目一瞧,原来双掌追魂唐坤,皓首苍猿庞公毅,震江湖常一鸣,飞龙剑冉子清,开山掌赵威,追魂判孙斌,以及关东上恶等人,已经身临面前,拦住去路。
岳腾心知这几人,是天龙教的精锐,尤其在此近身肉搏之间,更不敢疏神大意,赶紧默运神功,左袖一拂,直向皓首苍猿和震江湖两人,几处大穴拂去。
右腕一翻“拔浪斩蛟”把双掌追魂震得飞了起来。
跟着晃肩滑步,于半空中已将双掌追魂的两脚抓住,双后用力一分,但闻一声惨嚎,双掌追魂已被撕为两片,洒起一天血雨,肠肚横飞。
想不到一代崆峒掌门,竟落得这般下场。
岳腾刚将唐坤撕成两片,适逢关东四恶由右边扑来。
飞龙剑冉子清,和追魂判孙斌两人,笔,剑连闪耀眼生辉,也从左侧收到。
匆急之间,岳腾不及多想,双臂一振,就以手中双掌追魂的两片肉尸,作为兵刃,左右迎去。
一声巨响,右手那片肉尸,被四恶掌力震得肉泥四溅,血雨飞洒,四恶也因之连退数步,方拿椿站住。
飞龙剑冉子清,与追魂判孙斌两人,见岳腾以双掌追魂迎来,不忍再伤同道尸首,只得收拾后退。
可是就这一耽误,十绝阵式又已恢复秩序,仍把岳腾因在阵中。
天龙教人虽然伤亡惨重,但这十绝阵可大可小,先是八人一组,如今却仅五人一组,其威力自然小了许多。
阵式的威力虽然较小,但五行生克的奥妙变化,却仍未稍减,所以岳腾此时眼前仍是昏暗,如坠五里雾中。
他先前逞其余力,两次凌空下击,本身功力早已耗尽,全凭一口倔强的不服之气,勉强支持,实则他对生命的潜力,已作好了极大的透支,如今又被困入阵中,当真是险上加险,危中伏危。
他自知今夜凶多吉少,连忙调息呼吸,准备再来一次硬拼。
企图能够侥幸脱围。
稍有调息以后,即仰首一声长啸,身形腾空而起,半空中挫腰翘腿,掉头下扑,唉!他今夜的确是太累了,终于力不从心,就在他掉头下扑当儿,嘴唇一张,一股血箭脱口而出,虽然他也曾奋力发出两掌,但这两掌的威力,较先前小了许多。
当他落地以后,只觉得胸腹之间,绞痛如裂,又接连吐了两口鲜血,但觉背后劲力涌到,赶紧左脚一滑,闪让开去跟着又有力浪袭来
此时,已无还手之力,以全力的东闪西躲。
他自知内创甚重,今夜实难冲出阵去,就连这种闪让之力,最多也只能再支持一盏热茶时分,到那时纵然不被敌人劈成肉泥,也必累得力脱而死。
这时他想起了恩师,想起了在山学艺的情景,想起了化子叔叔——八荒神丐洪九公,与自己幼小时所作的游戏,以及对自己爱护之情,也想了八表雄风的师兄——东岳狂生凌宵剑客更想起了情深款款的冷姊姊,一想到冷翠薇,就不觉有些内疚,感到自己欠她太多了,一股深烈的爱意,从心底直冲上来。
可是,这一切都将远去,都将消逝,最多只有一盏势茶的时间,自己就要和他们永别了,想到这里,不由低低一声轻叹,唉!
真是人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声叹息已是悲凉之极。
他并非怕死,而是觉得还有许多事情未了,尚需亲自前去办理,可是,天不假年,偏偏就这么快的结束一生,真是情何以堪,生命何共如此短暂
纯阳子见岳腾第三次凌空下击之时,张口吐血,发掌无声,就心知不妙,心下大为着急。
正在心急当儿,忽闻一涤生冷哼一声,道:
“哼!什么十绝阵不十绝阵,分明只是一座八封阵而已,害得我们都受骗啦。”
原来纯阳子老实忠厚,诚信守拙,务正不阿,不悉江湖凶险狡诈,总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先前不曾认出阵式来历。
一涤生则是天生鬼才,狡诈如狐,如以斗心眼而论,连泄机禅师都难赢得了他,偏偏先前他又受了伤,除毒以后,又坐地运功疗伤,故对阵式未予注意。
如今他伤势已好,看了一阵,自然看出个中端倪。
纯阳子经他提醒,寿眉一扬,点头笑道:“当真,那我们快些冲入阵去,救那孩子要紧。”
话声之中,即与一涤生并肩走去。
黄琦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见天龙教人环伺四周,待机而动,心知自己势孤力弱,连忙一撩衣角,随后跟去。
二人未走几步,蓦闻一声清叱和一声闷哼,只见无影童子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纯阳子伸手一扶,方拿椿站住。
原来无影童子见岳腾最后一次凌空下击,已负伤,而又被困入阵中,心中如被重击,一声清叱,长剑连闪,又向虬髯苍龙鲍金城扑去。
虬髯苍龙鲍金城于哈哈狂笑声中,呼呼呼,还攻四杖。
霎时,两人就已连拼了十余个回合,说来也真是怪事,岳腾一负伤,无影童子就心痛如割,顿时性子一横,尽走险招,奋不顾身的连攻五剑。
这五剑,尽是太乙神剑的精妙招术,而且又是在拼命之下,自然锐不可挡。
饶是虬髯苍龙鲍金城将鬼影魅踪身法,展到毫颠,也难逃过他这五招凌厉的攻势,只闻当当几声,虬髯苍龙身上连中数剑,虽未伤及皮肉,但那件赤红锦袍,已被削得碎片纷飞,洞花斑斑。
无影童子已抢占先机,剑走轻灵,顺手向上一撩,一记“芥里藏针”直向虬髯苍龙鲍金城削去。
这一剑乃太乙神剑中,奇学中的奇学,绝招中的绝招,确是诡异刁辣。
虬髯苍龙鲍金城虽然自知难逃厄运,但仍本能的将头向后一仰,并运集所有的玄阴真功,一声闷哼,奋力一掌,企图与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无影童子虽是奋不顾身,但觉得胜利已经在握,如再与敌人拼个同归于尽,实在不太合算,连忙侧身一指。
两人身形招式,都甚快捷,一分以后,只见虬髯苍龙鲍金城不但锦袍碎片分飞,而且齐腹长髯,亦仅余寸许,抚肩忍痛,脸上神色,更是惊惶万状,显得狼狈至极。
尤其那只左肩,许是被无影童子最后一指弹伤。
而无影童子也被他一掌玄阴真气,震得踉踉跄跄,幸得纯阳子伸手一扶,方拿椿站稳。
纯阳子扶住无影童子以后,见他面色苍白,问道:“小英雄受伤很重么?”
无影童子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羊脂小瓶,揭开塞盖,立刻馨香四溢,冲鼻而入。
神州二老,心知这必是武林中,盛得千年灵芝液,这种圣药,江湖上仅只传,极少有人亲见,故两人不由精神一振,凝目注视。
无影童子举起手中小瓶,向嘴里滴了四滴,又将小瓶揣入怀中以后,微笑答道:“晚辈只是一时被岔了气,现在已经不妨事了,请老前辈放心好了。”
纯阳抚发一笑,正要称赞几句,忽闻身后数声惨嚎,接着,向起黄琦的朗笑之中。说道:
“无知鼠辈,流云谷五毒毛刺的滋味,可是好嗜的么,不怕死的就再来试试。”纯阳子等人回头望去,只见黄琦轻摇折扇,神情显得甚是悠闲,但在他面前躲了好几个劲装大汉,想必都是毙命在他五毒牛毛刺的暗器之下。
纯阳子寿眉微皱,暗暗想道:江湖上传这黄琦谷主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心念未已,突闻数声沉喝,顿时就奔来十个劲装大汉,将四人围在中间。
几人游目四顾,只见人头峰涌,黑压压的一片,不下二百余人,而且个个凶像毕露,杀机腾腾,执刀带剑,一步一步向几人身前逼来,这些人虽然只是天龙教的二三流脚色,但个个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尤其人数众多,众志成城,如果混战起来,也的确不好对付。
黄琦眼这多贼人围来,脸上闪过一抹惊惶之色,不自主的退了几步,靠近神州二老与无影童子而立。
无影童子到底年龄还小,乍见这场面,心头也不禁掠一丝寒意。
但他毕竟是名师高足,连忙镇定心神,反而跨前两脚,挡在二老面前,双手捧剑,护胸秀立,蓄势以待。
饶是神州二老,久经大敌,但此时两人都是微微皱眉,略显不安。
天龙教人仍在向前一步一步逼近,此时全场之人,毫无半点声息,每人都是心弦满,屏气凝神。
略有片刻时光,一涤生低声说道:“目前我们唯一之法,只有每人守住一个主位,与敌人决一死战,千万不要分开,以免势孤力力弱,无法照应。”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唉!对付这些人,也无用心存仁厚,各人尽管放手施为,能杀一个是一个,免得留在世间继续作恶”
话未说完,忽见虬髯苍龙鲍金城于哈哈狂笑声中,手中令旗迎空一挥,顿时,天龙教人齐声连吼,一涌而上。
纯阳等四人,连忙背靠而立,每人守住一个方位。
眼见一场混战,在所难免,忽然——
东南方林丛之中,燃起一片火光,顿时引燃,木枝草叶,熊熊燃烧起来。
这火来得奇怪,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大为诧异。
说怪真怪,西北方接着也起了大火,这样一来,场中之人,自是更加惊疑。
这火燃得真快,眨眼之间,火头火尾均已相接。
这回马坡范围,约只里许大小,四周均是林木苍天,均已着火,刚刚将天龙教人,及神州二老等人困在中间。
火势愈来愈烈,在晨风呼啸中,燃得更快,从四面八方向中间逼近,火苗高飘,烽烟撩天,的确有些惊人。
显然,这必是有人从中预谋,想把双方一网打尽,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凑巧。
果真如此,这人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